第8章 梁
梁
之後的日子并不好熬。甚至是煎熬。
顧澈裕從來沒有過過這樣一個悲傷的新年。
米哈伊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死了。
他的母親顧知可,也身受重傷。有很大可能變成植物人。
他的父親除了安頓費奧多爾他們,還每天為母親擦拭身體,做一些護工做的事情。臉色也日漸憔悴了起來。
費奧多爾那邊更差。
費奧多爾的母親住院了。但沒有受傷。住的,是精神病院。
她瘋了。
四周的禁锢的鐵牆,和愛人的死訊将她逼瘋了。
唯一的摯友,也因救她的丈夫昏迷。
“費佳。”顧澈裕握住費奧多爾的手。他的手是那樣冰涼,無論怎麽樣都捂不熱。反而将顧澈裕的手也帶涼了。
顧澈裕卻是意外的執着,用水盆中的熱水燙了手,繼續去捂住費奧多爾的手。
“不用了,我不冷。”費奧多爾見顧澈裕那被燙到紅腫的手眉頭一皺,抽出了自己的手。心中不禁煩躁。
在煩躁什麽,他也不知道。
費奧多爾反抓住顧澈裕的手。
“費佳……對不起……”
是不是只要他足夠強大,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若是沒有異能力……
*
葬禮沒有舉行,因為米哈伊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的屍體還在俄國。而布萊斯夜塔.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沒有時間再去想屍體的事了。
因為他的妻子,還有費奧多爾的母親,都還等着他來照料。
精神病院——
醫院不管是采光,還是環境,都是一等一的好。陽光剛好照在走廊中央,讓人每天都能沐浴其中。
這一縷陽光,也是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心中的愧疚。
他剛想推開病房,只見一聲嚎叫突然暴起。
“他沒有死!他們就在我旁邊站着!是你們看不到而已!他們沒有死!沒有死!”
陀思妥耶夫斯基推門的手頓住,站在門前。像是無形的釘子釘住了他的腳。
作為一個男人,他太過失敗。
*
驚動了俄國的異能特務部,事情終于被擺平。唯一讓人不甘的是——殺死米哈伊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的異能者因為是隔壁國家的準超越者,和其手下的組織。
準确來說,是當初抓走費奧多爾的那個實驗室的創辦人的哥哥。
當初其實他們兩家并沒有選擇用官方的解決手法。
這裏的孩子已經有一部分手上沾過血,被進行過人/體/實/驗。如果交由官方……任何地方都有黑暗面。不能保證所有孩子都能“真正獲救”。交給官方的下場可能更慘。
所以,他們借助了顧知可在華國那邊的人脈,一起聯合解決了這件事。收尾做的足夠幹淨,就算去查,也只能止步于實驗意外。
但沒想到的是,這個瘋子科學家還有個準超越者的哥哥。這個哥哥一樣是瘋子,他生性傲慢,認為自己的弟弟不可能死于一場愚蠢的實驗事故。于是着力調查。
這可是準超越者,人脈只多不少。找到了另一位信息方面的異能力者還原了事情的所有經過。
于是乎,他們的行為在那位準超越者的面前,成了挑釁——他根本不在乎他的弟弟,只在乎自己的面子。
事後,為了不引起國際糾紛,俄方只是表示了強烈的譴責。而對方只是假惺惺的道歉賠償,還寫了份哀悼書。
而這件事的全貌,布萊斯夜塔确實不方便宣之于口,最後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這件事情,引起華俄雙方人民的強烈不滿。甚至為此舉行過幾次游行。但幾次游行過後的幾個月,熱度漸漸消散,便沒有人再關注這件事了。
而他們,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布萊斯夜塔.陀思妥耶夫斯基得知這個結果。什麽也做不了。但最後,總算是要回了他兄長的屍骨。
葬禮的舉行是在三天後。
并不算盛大,但一定莊重。
布萊斯夜塔.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平時在愛人面前像個孩子一樣,喜歡穿顏色鮮豔一些的衣服。可到如今,卻只有黑白兩色束縛住了他的靈魂。扼殺了他最後的幼稚。
費奧多爾和顧澈裕也身着西裝。費奧多爾的母親怔怔的看着那黑白畫像,只是傻呵呵的笑了笑:“你看知可,我丈夫怎麽跑到畫裏面了。”
顧澈裕感到窒息。
多天來累積的情緒終于在這句話下爆發,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淚水。
他想起自己的叔叔,每當過年這個時候都會和他開玩笑說要是俄國也有新年就好了,這樣他小時候也有零花錢花了。
還會惡趣味發作的将紅包舉高,讓他去夠着。
叔叔喜歡在他和費佳的保溫杯裏加枸杞,說是在華國看到的方子,這樣子補身體。每當這個時候,母親總是會翻個白眼。
叔叔還喜歡在七月份時帶組織他們出去郊游,那時候母親和爸爸總是笑的那麽開懷,那麽明亮。
叔叔在這個家裏,就像是個柱子。柱子倒了,頂梁骨沒了,這個家,又能怎麽樣呢?
他的父親和叔叔只是個普通的商人。在這個世界上普通的活着。為什麽要被異能者攪亂呢?
為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