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以為生日那天的鬧劇會讓他放棄所謂的“結婚”,卻沒想到,我哥竟然真的開始操辦起了他和許滢滢的婚禮。

生日第二天,我趁着午休時間給他打電話,他竟然跟我說他下午沒課,準備過去看婚紗。

“誰穿?”我問,“你嗎?”

我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樓梯間,每一個音節撞在慘白的牆上,再回彈到我的身上。

它們鑽進我的毛孔,瘋狂地撕扯我的神經。

我用力地咬着後槽牙,像是恨不得将電話那頭的人拆吃入腹。

我哥又是一陣沉默。

“下午我也沒事,我和你們一起去。”

“你不是要上班?”

“我說了,沒事。”我的語氣不容置疑,“你把地址發給我,我現在就過去接你。”

“不用了,我……”

我打斷他:“我去接你。”

說完,我直接挂斷了電話。

怒火和妒火同時在我身體裏流竄,讓我幾乎沒辦法冷靜思考。

他竟然來真的。

我站在樓梯間,想象着我哥跟許滢滢的結婚典禮,這場面無異于是我淩遲的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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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知道這自私又殘忍,但我絕對不會讓他如願。

他想要什麽都行,但結婚不可以。

我對他有着無法形容的獨占欲,這感情讓他對我生出了一些恐懼。

這些我都知道。

他也都知道。

但原本我們之間不是這樣的。

我和我哥是雙胞胎,他早我三分鐘出生,健康又可愛。

然而,三分鐘後才勉強脫離母體的我卻狀況危急,直接送進了nicu,在保溫箱住了一個多月才回家。

我從小身體就不好,先天性心髒病,五歲之前就做了好幾次手術。

我哥一直覺得是因為他搶走了我的營養才導致我變成這幅樣子,也因此,他從來都不過生日。

他不過,但要給我過。

他說我的誕生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但我相信,現在他已經不這麽想了。

六歲之前我們倆都過得還算安穩幸福,當然,對此我已經沒有太多的記憶,只靠家裏我哥珍藏的那些照片來努力回憶那段時光。

六歲之後,我們的人生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因為交通事故,全家只剩下我們兄弟倆。

兩個豆粒大小的孩子,被一起送進了福利院。

在福利院沒住多久,我被領養了。

後來我才知道,原本那家人是要領養我哥的,但我哥為了讓我有個好的人生,把這個機會讓給了我。

那些年,我們搬離了那座城市,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我跟我哥只能每周打一次長途電話。

十幾年的時間,幾乎沒有見過面。

我已經開始不記得他的長相,只能在照鏡子的時候,看着自己的臉想象他的模樣。

但我始終知道,我哥是我的至親至愛,我遲早還是要把他給找回來。

養父母對我很好,好到我說我不要改名字,他們也同意了。

我仍然保留着和我哥相得益彰的名字,以及完全相同的姓。

況澤。況野。

溫潤而澤。狼子野心。

父母在為我們取名字時,大概已經預言了我們的未來。

就像我哥期望的那樣,我過上了好日子。

養父母給了我優渥的生活,還為我的心髒病奔走治療。

可惜好人不長命,我剛工作的第一年,他們雙雙離世。

我又孤身一人了。

安葬完他們,我辭掉了在那座城市的工作,賣掉了他們留給我的房子,開着車,前往我兒時的老家。

我按照我哥曾經告訴我的信息,找到了他那時的住處。

那天晚上,我等在他的樓下,萬家燈火,而我手裏只有點點星火。

在我抽完第三根煙的時候,我哥出現了。

我們已經十幾年沒見,卻一眼就認出了彼此。

那個秋風蕭瑟的夜晚,他穿着褐色的風衣,背着一個大大的包,就那麽走到了我面前。

蹲在花壇上抽煙的我目光追随着他,感覺到自己的脈搏在狂跳。

相隔十幾年的重逢。

我之幸事,卻是我哥之枷鎖。

但這是他的命。

打從出生起,就被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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