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婚戒說丢就丢

第4章 第 4 章 婚戒說丢就丢。

夕陽西下,喬小沐正坐在小院中認真細致地翻閱着劉嬸兒留下的相冊,籬笆門上懸挂着的鈴铛再度響起,空靈清脆。

喬小沐聞聲擡頭,身穿筆挺西裝的李西宴再度踏足了這座花團錦簇的小院。

他是來接她回家的。

喬小沐卻瞬間回想到了上午與楊晴的對話,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由得深度打量起了這個舉止古怪的男人。

他伫立在餘晖中,身形修長挺拔,縱使是剛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卻依舊保持着一副溫文爾雅、斯文矜貴的氣度風貌,白襯衫一塵不染,黑色西裝無褶無皺,金絲邊鏡片後的雙眸冷峻淺淡,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透露着強者的理智與冷靜。

但偏偏就是這樣一位卓爾不群的人物,竟然很有可能是個深櫃。

李西宴的感知力極為敏銳,仿若一只傲視蒼穹的鷹,當然能夠察覺到喬小沐的探究目光,卻始終神不改色,任由她打量,并在這種異樣的目光中,從容不迫地邁開了腳步,朝着喬小沐走了過去,淡然開口:“喬老板要是想得到什麽答案,不必那麽麻煩,但問無妨。”

說完,落座,氣勢坦蕩,幹錯利落。

喬小沐呼吸一滞,心說:“真不愧是太子爺,好一招先發制人。”卻只是微微一笑,漫不經心地回了句,“倒也沒什麽,只是好奇四爺這般人物,會喜歡什麽樣的人?”男人還是女人?

李西宴卻反問了句:“在喬老板眼中,我又是哪般人物?”他的語氣沉着穩重,神色清冷自持,漆黑深邃的目光中卻劃過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期待。

說話時,他凸起的喉結微微顫動着,不知不覺間就吸引了喬小沐的目光。在他白皙修長的頸間,有一顆黑痣,緊挨着荷爾蒙氣息十足的喉結,如同畫龍點睛一般,更為他增添了幾分成熟男人的性感之氣……都長成這樣了,要真是個騙婚的爛人,那就更可惡了!

喬小沐一邊按耐着心中的憤懑一邊吹捧道:“四爺在我心中呀,自然是瓊枝玉樹般的人物。”

李西宴并不覺得自己有那麽清高,坦然道:“我沒有那麽高潔,也不似美玉般易碎。”

喬小沐微微挑眉:“哦?不易碎?那是韌性強,易折、彎?”

李西宴聽出了她的話裏有話,卻不太确定她到底是想探究什麽,故而就沒有貿然開口,免得落入圈套,只是輕輕一笑:“喬老板怎麽突然探究起了我的品性?”

Advertisement

喬小沐:“……”誰在乎你的品,我只想探究你的性,只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騙婚的死gay。

但李西宴顯然已經察覺到了她的意圖,為避免打草驚蛇,喬小沐只得暫且把這個問題放一放,語氣輕松地回了句:“開玩笑而已,四爺毋需當真。”

喬小沐又趕忙轉移了話題,以防李西宴這種敏銳的聰明人乘勝追擊:“您收養的那只退役警犬我明天怕是接收不了了,您若不介意的話,可以等幾日再送來這裏,我可以給你打個九折。”言而無信确實自己的錯,黑心商人不得不忍痛退讓了一步,但退的不多,一折而已。

李西宴不置可否,捕捉到了喬小沐話中的細節之處:“喬老板近期有事?”

喬小沐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桌面上的老相冊:“接了個新活兒,需要出差幾天。”

李西宴:“要去哪裏出差?”

喬小沐:“八溝杜鵑村。”

一個聽都沒聽說過的地方。

李西宴微微蹙眉,進一步詢問喬小沐:“這個村子在哪裏?”

喬小沐無奈地聳了聳肩:“具體在哪兒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C省C縣下屬的三頭鎮附近的某個村子。”

C省在版圖的西南方,地勢崎岖,地貌多樣,自然風光極為瑰麗,但若是想要深入大自然進行探究的話,就實在是有些難以跋涉了,因為那裏多山又多水,沒點過硬的車技和野外徒步的技能,簡直是寸步難行。

李西宴立即拿出了手機,想要在地圖上搜尋一下八溝杜鵑村的具體位置,卻被喬小沐一句話阻攔了:“不用查了,我早就查過,地圖上沒有八溝杜鵑村,換了好幾個地圖app都沒有。”

喬小沐又分析着說:“可能是這個村子早就被廢棄了,可能是地理位置太過偏僻,也可能是改了名,總之是查不到,所以我準備先去三頭鎮落腳,然後向當地人打聽八溝杜鵑村的原址。”

李西宴:“去做什麽?”

喬小沐輕嘆口氣:“街口開早餐店的劉嬸兒有一位大嫂,這位大嫂并不是咱們西輔本地人,而是C省的人,出生在八溝杜鵑村,後嫁來了西輔,嫁給了劉嬸兒的大哥。在劉嬸兒她們姐弟四人的父母和大哥離世之後,這位大嫂本可以改嫁或者回家,但心疼他們兄妹四人孤苦無依,就留在了西輔,含辛茹苦的拉扯他們長大,現在人在醫院,得了癌症,晚期,快不行了,臨終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再回老家看一眼,劉嬸兒想為她做些什麽,彌補她的遺憾,所以來找了我,想要為她的大嫂定制一份禮物。”

李西宴:“你準備去幫劉嬸兒尋找八溝杜鵑村?”

喬小沐唯恐李西宴發現自己是個看人下菜的奸商,當機立斷說道:“怎麽能說是幫呢?我可是生意人,對所有的客戶都一視同仁,也收了劉嬸兒的錢呢。”

李西宴将後背抵在了椅背上,雙肘搭于扶手,修長的十指交握,好整以暇地詢問道:“收了多少錢?”

呃、一百塊錢的定金,連訂機票的錢都不夠,但沒有關系呀,她可以拆富人的東牆補窮人的西牆。

李西宴就是那個被她拆的東牆。

喬小沐心虛,卻始終能保持出一副氣定神閑的嘴臉:“四爺,您也是經商的人,當然知道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規矩,我這雖然是小本生意,但也有自己的規矩,每件禮物的意義不同,價格自然也不同,屬于商業機密,還涉及客人隐私,不能透露。”

嗯,真是能說會道,還扯上商業機密和客人隐私了。

李西宴在心中輕笑了一下,并未拆穿奸商的詭計,換了個問題詢問:“準備什麽時候出發?”

喬小沐:“明早。”

李西宴難掩詫異:“這麽快?”

喬小沐點頭,語氣堅決:“劉嬸兒的大嫂已經時日無多,必須盡快才行。”又嘆息着說,“人在活着的時候,遺憾被彌補,那才叫圓滿,等人死了之後再去彌補,就只是活人對自己的欺騙。我是個俗人,還是更喜歡圓滿。”

李西宴很難不贊同喬小沐的話,亦欣賞她身上那股堅韌的溫柔感,濯而不妖,媚而不俗。當今社會,也是很難再見到這種“劫富濟貧”的義商了。

“好。”李西宴平靜又從容地回道,“我知道了。”

喬小沐奇怪地在心裏想道:“什麽叫你知道了?我又不是在向你彙報工作,你知道了有什麽用?你還能批給我一筆資金或者陪着我一起去不成?”

哎,要麽說呢,人當慣了霸總,看誰都像是屬下……喬小沐正在心中吐槽着,李西宴忽然又開了口:“喬老板臨時出差,計劃變動,我的狗又該怎麽辦?”

嘶,大客戶好像有些不滿了。

喬小沐趕忙回道:“這件事當然是我的不對,所以我剛剛也提出了,可以給您打個九折,您看行麽?”

李西宴的回答則是:“錢根本不是問題,問題是我該将狗放在哪裏?那可是退役警犬,有編制的狗,不能随意糊弄。”

喬小沐:“……”

“編制”這兩個字可真是好用,一下子就堵住了黑心奸商的所有借口和理由。

喬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探着地回了句:“要不、先放在家裏?”

李西宴一邊漫不經心地擰轉着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一邊緩緩啓唇:“早已說過,家有賢妻,怕她不同意。”

喬小沐迅速切換賢妻角色:“不必擔心,我同意!”雖然并不想承認自己是李西宴的妻,但為了生意,可以短暫的忍忍。

李西宴垂眸,深邃的目光穿越清冷的鏡片,落在了喬小沐的右手無名指上,忽然發問:“你的婚戒呢?”

呃、讓我想想啊,我給放哪兒了?

等等,不對啊,咱倆塑料夫妻,你管我戴沒戴婚戒呢?

喬小沐不得不提醒道:“四爺,您好像僭越了。”

李西宴神不改色:“不打算随我一同回家參加家宴了?”

喬小沐:“……”該死啊,我怎麽又把這事兒給忘了?那麽多雙眼睛盯着,回家不戴婚戒等于自找麻煩啊!

李西宴:“戒指放在了哪裏?”

喬小沐早就忘了,根本答不上來,一臉尴尬。

李西宴不可思議:“丢了?”

也可以這麽說,但是……喬小沐努力為自己辯解:“我只是暫時沒想起來放在了哪裏而已。”

那就是丢了。

足以說明她對這場婚姻的不重視,更說明了她直至現在都沒把他給認出來——

月照溝渠,山野寂靜,兩人相依為命多日,那夜正于河畔休整,她忽然開口:“咱倆要是都能夠活着出去,我就嫁給你,以身相許。”

他忍俊不禁,回了句:“萬一我是個醜八怪呢?”

然而她的聽力卻也被瘴氣影響了,根本聽不清楚他的話。

他只好握住了她的手,一邊在她的手心裏寫字一邊重複着說:“萬一我是個醜八怪呢?”

她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自信滿滿地回答說:“相由心生,你肯定醜不到哪裏去。”

他如法炮制地回複:“到時候你還能認出來我麽?”

她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樣,甚至聽不出他的嗓音,但偏就是信誓旦旦:“能!肯定能!”

事實證明,她根本不能,給再多提示都不能。

像是早就把他忘了一幹二淨一樣。

不知是該說她沒良心還是該說自己自讨苦吃……李西宴拇指內握,下意識地攥緊了手心,深深地吸了口氣,突然開口,不容置疑:“我倒數十個數,你要是再想不起來婚戒放在了哪裏,我就取消這次的合作,十、九、”

啊?啊啊?這就開始倒數了?

好端端的你破什麽防啊!

數次試探李西宴底線卻無一例外全部失敗的喬小沐在自己最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獲得了一次成功,卻并未因此而沾沾自喜,因為,黑心商人絕對不能流失她的大客戶!

喬小沐大驚失色,驚慌失措:“不是!你等等,我、我想想我想想!”

李西宴卻無動于衷:“八、七、六、”

“我馬上想,不不不我現在就想!”喬小沐近乎抓狂,絞盡腦汁地回憶,“我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李西宴終于停止了倒數,死神一般的壓迫感消失,喬小沐終于松了口氣。

在李西宴面無表情的審視目光中,喬小沐的眼神不斷閃爍,支支吾吾:“好像、好像是在我的卧室吧?”

好像?

看來真是一點兒也不在意呀,婚戒說丢就丢。

李西宴的臉色一沉,不假思索:“五、四、”

你這人怎麽可以這個樣子!

倒計時忽然繼續,喬小沐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管戒指是不是真的在卧室,反正喊出了百分百在的氣場:“就是在卧室,就是在卧室!”

李西宴立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态度堅決,不容置疑:“現在就回家找戒指。”

“……”

喬小沐作為理虧的一方,不得不聽之任之。

跟随着李西宴回家的途中,喬小沐的心懸了一路,因為她根本不确定自己到底把婚戒給放在了哪裏,“卧室”只是為了應付倒計時随口喊出來的一個地方而已。

到家之後,喬小沐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把卧室翻了底朝天,也沒找到她的婚戒。

是真給弄丢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