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啊,原來是嫌棄他了

第11章 第 11 章 好啊,原來是嫌棄他了。……

今天的陽光相當明媚,但卻像是水晶球中的光芒,只有亮度沒有溫度。

喬小沐百無聊賴地站在高大的樟樹下,将雙手從沖鋒衣的口袋中拿了出來,捂在嘴前呼了幾口熱氣,雙掌相抵搓了又搓,然後又吸了一下被凍紅的鼻子,從李西宴身後探出腦袋,好奇地看了一眼棋盤上的局勢。

雖然她什麽都看不懂,但明顯能感覺到對面周大爺的步履維艱。大爺的出棋速度越來越慢了,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顯然是遇到了困境,掙紮着試圖破局。

李西宴估算了一下黑棋現今所占據的目數,至少超越白棋20目以上,縱使是貼目也贏得綽綽有餘。

就在這時,李西宴忽然感覺額前一涼,喬小沐再度将自己的手心貼在了他的額頭上。

确認他的體溫正常之後,喬小沐放心地舒了口氣,一邊垂手一邊心有餘悸地感慨道:“幸好不燙,我真擔心你用腦過度、cpu高速運轉之後又産生了不可磨滅的熱量。”

李西宴忍俊不禁,溫聲回複道:“已經好了。”然而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卻忽然別過了腦袋,像是控制不住身體的不适,拳抵唇畔,抑制地低咳了幾聲,挺拔的脊背微微弓起,看起來相當憔悴虛弱。

喬小沐趕緊從包裏掏出了保溫杯,擰開瓶蓋遞到了李西宴的嘴邊。

周大爺撩起眼皮,冷冷地睨了一眼對面的小年輕,本就惡劣的心情越發糟糕:要下棋就好好下棋,裝什麽病號呢?生怕人家小閨女不夠關心你是吧?

年紀輕輕的,真是詭計多端。

唯有老狐貍才能看透小狐貍。

周大爺在心裏冷哼了一聲,又垂下了眼皮,再度看向了棋盤……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了。小狐貍的詭道之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只聽對面的周大爺忽然嘆了口氣,緊接着,他就将夾在手中的那枚白棋放在了棋盤右側最下方角落處的那個位置上。

李西宴了然,白方認輸了。

喬小沐卻不明就裏,悄聲詢問李西宴:“這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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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西宴回頭,笑意溫柔地看向她:“意思是你可以向這位老先生打聽八溝杜鵑村了。”

“你贏啦?”喬小沐不可思議喜出望外。

李西宴點頭:“嗯。”

真是出乎預料呀!

喬小沐一直對面館老板和老板娘的話深信不疑,真以為周大爺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獨孤求敗呢,沒想到李西宴竟然輕輕松松地就将人給贏了。看來,周大爺的水平,也不過如此嘛!

但其實面館的老板和老板娘還真沒誇大其詞地欺騙喬小沐,是她太低估了李西宴的水平而已。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能贏,我特別看好你!”喬小沐先違心地恭維了李西宴一句,然後立即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張黑白色老照片,蹲到了周大爺旁邊,“大爺,現在您可以告訴我八溝杜鵑村在哪裏了吧?”

願賭服輸,周大爺冷哼一聲,終于從喬小沐的手中将那張老照片接了過來,仔細地看了看,緩緩開了口:“這張照片我見過。”

喬小沐震驚又激動:“真的麽?您在哪兒見過?什麽時候的事兒?”她遞過去的那張照片,就是劉嬸兒她大嫂阿娟年輕時站在自己家門口的杜鵑花叢中拍攝的那張黑白照,距今已五十年。

周大爺看着照片,陷入了回憶:“那個時候我還正在上小學,家裏有個叔叔是地質調查員,每次外出勘查的時候都帶着相機,後來有一天,他帶着我去縣城取洗出來的相片,我好奇地翻看了幾張,只有這張照片裏面帶着人,我就問他這漂亮姐姐是誰?他說不認識,随手幫人家拍的。”

喬小沐:“後來你見到照片上的姑娘了麽?”

周大爺點頭:“見到了,真人比照片還漂亮,也怪不得我那叔叔願意浪費一張膠卷免費幫她拍照呢,誰看見了站在花叢中的美人不會心動?想把美好事物定格在一個永恒的瞬間是人類的本能。”

喬小沐不可否認周大爺的話,甚至因為這番話腦補出了其他的劇情:“你那個叔叔,後來又見過照片中的姑娘麽?”

周大爺搖頭,嘆息着說:“沒有,他原本跟姑娘約好了,讓她來鎮上找他取相片,但在臨見面的前一天,他忽然接到了外出勘查的任務,一走就是好幾個月,只好把照片交給了我,讓我幫他轉交。後來就再也沒見過那個姑娘。”

“啊……”喬小沐心生遺憾,“就這麽錯過了。”

周大爺:“是啊,錯過了,姑娘還給他帶了枝杜鵑花當回禮呢……哎,人這一輩子,就是個陰差陽錯,成也陰差陽錯,敗也陰差陽錯。”

喬小沐還是沒法兒反駁大爺。你大爺就是你大爺,對于人生的感悟都如此的深刻動人。

喬小沐默默地為這段還沒來及開始就宣告結束的青澀純愛故事默哀了三秒鐘,然後言歸正傳:“所以,八溝杜鵑村到底在哪裏?”

“早就沒有八溝杜鵑村了。”周大爺道,“三十年前八溝杜鵑村改名虎頭村,因為那片的山勢像是一頭窩着的老虎,村子剛好位于虎頭的位置。又過了十年,發生了一場洪水,全村遷移,現在那個村子的原址起碼已經被廢棄了二十年。”

喬小沐卻說:“廢棄不廢棄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八溝杜鵑村在哪裏,我必須找到它。”

喬小沐又指向了照片中的漂亮姑娘,語氣溫和又篤定地說道:“她叫阿娟,遠嫁外地多年,現在得了癌症,已經時日無多,流連病榻之際,唯一的遺憾是沒能在有生之年再看一眼自己的家鄉。我這次來就是為了能夠讓阿娟在臨終前再看一眼自己的家。哪怕變成了一片廢墟,也是她朝思暮想的家。”

人人都想落葉歸根,魂歸故裏。

周大爺也已到了耳順之年,心有所觸,目露悲憫,遺憾開口:“我大概知道在哪兒,你有地圖麽?我給你圈一下位置。”

喬小沐用力點頭,立即卸下了背在肩頭的書包,翻找起了平板。

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樣子,周大爺忽然意識到,這小閨女并非他想象中的那麽傻白甜,她是有些單純,卻又帶着一股強大的韌勁兒,知世故而不世故,是一位溫柔又善良的小姑娘。

周大爺又撩起眼皮瞥向了對面,毫不意外地看到那位戴着銀絲框眼鏡的英俊年輕人正在專心致志地盯着這位小閨女看,透明鏡片潔淨清冷,但後方的目光卻溫柔熾熱,夾裹着難以隐藏的愛意與欣賞……看來這小子并不只是因為見色起意。

在男女愛情中,色必不可少,但欣賞更重要。

但是這小閨女對這小夥子又是什麽态度呢?周大爺看不太出來,起碼沒從喬小沐的眼神裏讀出來。

喬小沐打開了地圖模式,将平板和電容筆遞過去的時候,周大爺好奇地問了句:“你們倆什麽關系?”

不等喬小沐開口呢,李西宴就相當篤定地回答了問題:“夫妻。”

喬小沐并不想承認自己和李西宴是夫妻,畢竟沒感情,但轉念一想,可別又被舉報賣/淫/嫖/娼了,索性就沒反駁,默認了李西宴的話。

“哦。”周大爺了然,沒再多問,接過了喬小沐遞來的平板和電容筆,在山脈縱橫的地圖上仔細研究了起來,最終用電容筆在一處山坳的位置圈了個紅圈,“八溝杜鵑村的遺址應該就在這兒。”

喬小沐拿回平板,放大地圖看了一眼,當即面露愁容:“我的天,路上怎麽這麽多道山溝?”

周大爺:“不然為什麽叫八溝杜鵑村?”

喬小沐:“……”合着“八溝”是這樣來的?

周大爺又提醒道:“你這地圖聯網的吧?山裏面可沒信號,到時候可能會不管用。”

喬小沐:“我下載的衛星地圖,不需要網絡。”

周大爺:“那也需要用電,大山裏可沒充電的地方,這兒的天氣還陰晴不定,萬一下雨了,你這電子小玩意兒不就被淋壞了麽?可別忘了,山溝裏還有水呢,你這玩意兒敢泡水麽?”

喬小沐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疏忽大意了,應該帶一份紙質地圖來的,再不濟打印一份也行啊!

人在大城市裏生活的時間久了,就會過度依賴電子産品,從而忽略大自然的多樣性。

就在喬小沐準備詢問大爺鎮上有沒有打印店的時候,李西宴忽然開了口:“我帶了三頭鎮的地圖,指南針也準備了。”

喬小沐喜出望外,興高采烈地看着周大爺:“他都帶了!”

周大爺被喬小沐渲染了情緒,忍俊不禁:“看來你男人比你靠譜。”

喬小沐:“……”可惡,竟然被李西宴比下去了!上學的時候最讨厭這種萬事俱備的好學生了!

感謝了周大爺之後,兩人就向大爺告別了。

返回招待所的途中,喬小沐對李西宴說了句:“現在馬上十二點,我即刻就出發,應該能在太陽落山之前找到八溝杜鵑村。”

李西宴眉頭微蹙,略有些詫異:“你自己?”計劃中竟然沒他。

“我自己就行。”李西宴雖然幫她贏了棋,但喬小沐還是決定卸磨殺驢,之後她又瞟了李西宴一眼,冷幽幽地說了句,“誰知道你半路會不會發燒?萬一你又病倒了,我豈不是多了個拖油瓶?”

好啊,原來是嫌棄他了。

李西宴不置可否,不動聲色地發問:“找到之後呢?”

喬小沐:“抓緊時間拍幾張照片,摘朵杜鵑花,然後再馬不停蹄地往回趕。”

李西宴:“晚上山裏可沒路燈,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說不定還會有野狼出沒,你敢自己一個人走麽?”

喬小沐:“……”你是認真的還是在吓唬我啊?

李西宴是在認真地吓唬她:“古有怪志,夜幕降臨,山野寂靜,常有陰兵借道,冤鬼出沒,活人肩頭立有六盞生火,左右各三盞,故而獨自一人走夜路時,背後忽然有人拍你的肩膀,千萬不要回頭。”

喬小沐瑟瑟發抖,卻又按耐不住好奇:“為、為什麽呀?”

李西宴并未故意壓低嗓音渲染神秘感,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從容,反而越發顯得真實瘆人了:“因為那只你從背後突如其來的鬼手是為了滅你肩膀的燈,你回頭的那一瞬間,生火就會被你自己氣息吹滅,孤魂野鬼就可以順利占據你的身體了。”

喬小沐:“……”好奇害死貓。

想象一下,獨自一人行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又冰冷的深山裏,周圍樹影重重,夜風習習,耳畔回蕩着的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忽然間,又多了道陌生的腳步聲,似有若無,一陣輕一陣重,緊接着,一只冰冷灰白的手,從背後,拍了她的肩膀……救命!

說話間,兩人就已走到了招待所門口。

李西宴不再啰嗦,幹脆又真誠地向喬小沐告別:“時間也不早了,你快出發吧,注意安全早去早回,我在這裏等你。”

喬小沐:“……”啊?我自己?

你,你這人,咋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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