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剛開始大地上的生靈還沒有反應過來, 這些年帝俊為了搞周天星鬥大陣, 動不動就拉太陽星太陽星出來溜, 有時候還能看到日月同天的奇景。大夥該幹嘛幹嘛，等氣溫漸漸升高, 有人發覺不對。

天上, 是十個太陽。

最先遭難的是人族, 人族習慣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大晚上突然和白天一樣亮, 人族紛紛好奇不已, 跑出來圍觀, 等數清天上是十個太陽時，半條命也差不多沒了。大夥紛紛找陰涼地方躲起來, 等十日落山, 迎來新的一天。

但是沒有，太陰星太陽星幾度變換，多出來的十個太陽依舊待在天空，過高的熱量燒幹大部分河流，大地遍地哀鴻, 屍骨累累, 一些抗不過去的生靈直接化為焦炭，慘死的冤魂擠滿黃泉, 以致怨氣沖天, 冥河老祖趁機發財，所造阿修羅一族大肆掠奪魂魄, 又是另一番人間慘劇。

人族受不住十日同天的苦，紛紛求女娲娘娘庇護，在娲皇宮打坐的女娲聽到人族祈禱，忙叫來靈珠子，"下界出了何事，你替我去看看。"

靈珠子來得快去的也快，走路風風火火，見了女娲大喊道，"娘娘不得了，外頭有十個太陽。"

女娲極為詫異，起身前往天庭打算問個究竟，自天庭成立後，妖族管天，巫族管地，天上出了什麽事，她第一反應就是找帝俊。

這一來一往花費了不少時間，下界生靈又添傷亡，尤其是巫族，這些年和妖族摩擦不斷，早就勢如水火，這次十日同天，直接被巫族定為妖族的陰謀，眼看族人一個接一個慘死，大巫誇父首先受不住，他對自己的兄弟大羿說，"你且護着我的妻兒，我去會一會這金烏。"

誇父生來異于常人，身形高大，力大無窮，一步能跨數裏，他拿起手中的桃杖一路追趕，終于在禺谷追上了金烏，大呼道，"你們，停下來。"

跟在幾個哥哥後頭的陸壓聽見誇父的聲音，以為是帝俊的手下來接自己，格外開心，"哥哥哥哥，有人找我們來了。"

其餘幾個金烏也是高興不已，紛紛圍到誇父身邊，對着誇父評頭論足，"和我們長得不像哎。"

另一個就說，"他又不是爹爹，自然不像。"

陸壓沖到誇父面前，一臉興奮，"我們的爹爹在哪？"

十只金烏平日裏素來和羲和玩慣了，見人就往上撲，見了誇父亦是如此，一只兩只都圍在誇父左右，超高熱量照向誇父，誇父大罵妖族無恥，拿桃杖在半空揮舞，想要打一只下來。他追了一路，此刻早就口幹舌燥，疲憊不堪，起初是想給小金烏一個教訓，後來成了自衛的武器。

"走開，你們給我走開。"

小金烏不覺得有什麽問題，相反他們覺得還很有趣，随着桃杖上蹿下跳，緊緊跟在誇父身邊，嬉笑玩鬧。誇父被十只金烏圍住，口渴難忍，想去飲水解渴，可他走到哪，小金烏就跟到哪，走到渭水，渭水河幹，轉向黃河，黃河水枯，陸壓一路喋喋不休，"你要帶我們去見爹爹嗎，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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誇父氣得說不出話，他用最後的力氣将手中桃杖擲出，被陸壓輕輕松松躲過，稚子語氣天真，依舊問着最初的問題，"爹爹在哪呀？"

回答陸壓的是誇父轟然倒下的身體，巫族沒有魂魄，誇父死後轉眼間成了大山，桃杖化成一片桃林。陸壓被吓了一跳，急忙回到兄弟身邊，"他怎麽了？"

幾個兄弟沒有經歷過生死，只能拿自己見過的和陸壓解釋，"大概施法逃走了吧。"

"對對對，破軍祭司法術可厲害了。"

陸壓聽完炸毛，"太過分了，不告訴我們爹爹在哪，還逃走。"

大哥二哥安慰陸壓，"沒事，我們自己也能找到爹爹。"

十只小金烏叽叽喳喳讨論半天，認為做事不能半途而廢，來都來了，不能放棄，空手回去肯定會被羲和打屁股，要是找到爹爹，羲和就不會打他們。

他們盤旋片刻，轉眼又去了東方。

大羿遲遲不見大哥誇父歸來，又看十只金烏重現九天，光芒更甚從前，明白誇父已經回不來了，他不敢看向誇父妻兒，只能用謊話安慰孩子，"你的爹爹，是個英雄。"

孩子被金烏灼傷了雙眼，她下意識擡起腦袋，已經失明的眸子依然有着希望，"嗯，我等爹爹回來。"

邊上誇父的妻子淚流滿面，她不敢放聲大哭，只能拿手腕堵住嗚咽聲，好不讓孩子聽到。

更多的族人倒在這場酷暑下，大羿望着遍地屍骨，活着的族人只剩一口氣，死去的得不到安息，大羿心中悲恸不已，"帝俊，你害我大哥誇父慘死，我大羿勢不兩立。"

巫族的情況不容樂觀，人族更加慘烈，他們想不明白，天上為什麽會有十個太陽，女娲娘娘到現在都不救他們。

一部分殘存的人族和巫族相依為命，身為首領的帝江對眼下狀況怒不可遏，一拳頭砸在牆上，"可恨的帝俊，竟派十子毒曬我族人。"

句芒獻計，"大哥，咱們何不射下這金烏，叫帝俊嘗嘗喪子之痛呢？"

帝江恨恨道，"你當我不願意，射日神弓雖有這威力，但少有人能拉動此弓，更不說還要箭術高超，百發百中。"

帝江一說句芒倒是想起大羿來，和帝江介紹起來，"傳聞大羿箭術奇絕，素有箭神的美譽，咱們何不請大羿來，共同商讨對策。"

帝江暗想眼下已無他法，便依了句芒的話，派人去大羿來，在說明來龍去脈後，大羿道，"我願一試。"

他接過射日神弓來，搭上金箭，将目标對準了天上的金烏。

第一支金箭離弦時，誰都沒有注意，小金烏們還在讨論帝俊，連續幾天奔波陸壓開始力不從心，他停在半空對幾個哥哥說，"大哥，我累了。"

大哥回頭想嘲笑陸壓，就見一只金箭飛向陸壓，他來不及喊陸壓避開，直接沖上去用身體擋下了這箭，只聽一聲慘叫，金烏墜地，天上少了一個太陽，陸壓少了一個哥哥。

大地上歡呼聲起，人們沖上去，捉住了還在掙紮的金烏，活活将其開膛破肚，以瀉心頭之恨。起先還能聽到幾聲哀嚎，很快地，人群散去，地上只剩一灘血跡。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大哥沒了，陸壓撲打翅膀想要報仇，被幾個哥哥拉住，"陸壓別去，我們回東海。"

陸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是，大哥……"

那句大哥還未喊出，第二支金箭對準陸壓，不等小金烏們反應，箭離弦，金烏落。陸壓只覺背上劇痛，他再也撐不住，徑直從九天跌落，狠狠摔在地上。

漂亮的羽毛沾滿灰塵，鮮血從背上流出，金箭上的法術發揮作用，太陽精火從陸壓身上消失，他成了一只普通的幼雛，想要重回九天，卻失了力量。

巫族一步一步逼近，這一次帝江親自來到陸壓面前，他想要看看帝俊的兒子長什麽樣子。帝俊打量了陸壓許久，最後發出一句冷笑，"三足金烏，不過如此。"

陸壓努力擡高腦袋，對上帝江視線，他吃力道，"才，才不是，我們三足金烏……很厲害的。"

帝江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笑道，"對，三足金烏确實厲害，帝俊不賴，東皇太一也不差，而你，就是一個廢物！"

他不再和陸壓說話，遞給旁人一個眼神示意動手。冰冷的兵器高高舉起，刀背倒映出天上的金烏，而後，朝着陸壓砍下。

"誰敢傷我兒！"

巨大的太陰星吞噬整個天空，一輪寒月朝着帝江砸去，帝江等人躲避不及，硬生生吃了這一招，待餘波退去，常曦立于半空，手捧圓月，身後月相若隐若現，于她下空，是一臉怒意的羲和。

帝江見了羲和皮笑肉不笑，"我當是誰，原來是天後娘娘，怎地，七個男人滿足不了我們天後娘娘，跑回來求複合？"

羲和不做理會，她捧起奄奄一息的陸壓，紅唇一吐，"殺！"

常曦身後月相浮現，可怕的太陰之力一點一點向外延伸，吞噬了整個天空，她注視着下方的帝江，猶如在看一個死人。

帝江震怒不已，"羲和，你真要動手！"

羲和緩緩轉身，爆發的威壓逼着在場衆人下跪，她看着帝江，眼眸中的冰冷已然結霜，"我殺你，還需要理由嗎？"

帝江這才認識到羲和的實力，遠超帝俊和東皇太一之上，當年後土說羲和不費吹灰之力斬惡屍，道羲和此人深不可測，帝江不以為然，暗道一個女修能掀起多少風浪，後羲和與帝俊大鬧分手，羲和更是不在帝江忌憚範圍內。不想今日一會，大出帝江意料之外。

羲和決不能留！

他頂着羲和的威壓，咬牙道，"羲和你的十個兒子害死洪荒多少生靈，何不去黃泉聽聽那些慘死的冤魂，他們有何錯，要落個一個死不瞑目的下場，他們犯下大錯，雙手沾滿鮮血，你還要包庇，就不怕業力報應在妖族身上，應劫到帝俊頭上嗎？要我放過他們，莫說我族人，你去問問洪荒生靈，他們同不同意，今日金烏不死，天理難容。"

不周山悶雷滾滾，一道閃電應聲而下，直劈羲和腳下。

這一次，天道站在巫族這邊。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沒有小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