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金烏淩空後, 通天早就料到秦風的打算, 直接把人關進小黑屋, 本來打算等外頭的事結束再放出來，誰知秦風自己破開封印, 拿着通天給他的青萍劍, 出現在三清面前。

通天有些意外,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 怒道, "金烏塗炭生靈, 犯下大錯, 就算無知，這殺孽不能抹去, 天道不容的東西, 你也要救？"

金靈幾人就站在邊上，知秦風和羲和是好友，但眼下不是救人的時候，也勸秦風留下，"師兄, 這件事你不出手, 沒有人會怪你。"

秦風對金烏一事只字不提，"師尊, 我想去紫霄宮一趟。"

通天和元始對視一眼, 又看向老子，想看看老子是什麽意思。

老子問, "可有把握？"

秦風道，"全身而退。"

老子再問，"不沾因果？"

秦風回答，"不沾因果。"

一連問了兩個問題，秦風均是胸有成竹，老子颔首，"你去吧，你師尊這我替你攔着。"

通天急了，"大哥，這事對秦風有害無益。"

老子反問，"你對自己的徒弟沒信心。"

不是信心問題，沾上巫妖兩族的因果，他日天道清算，豈不是被連累。通天說不過老子，起身去追秦風，元始瞧着這對師徒，不知道說羨慕還是頭疼，老子倒是看得很開，"有秦風襯着，再鬧也鬧不到哪裏去。"

元始嗤笑一聲，"是跟在後面收拾爛攤子吧。"

說完廣成子往這邊看來，沒由來火大，冷冰冰道，"還不滾回去修煉。"

廣成子被秦風教訓過一頓，老實不少，眼下知曉外頭亂的很，秦風要出去辦事，說不出是高興還是讨厭，回到住處，見玄都和金靈收拾東西往外走，下意識叫住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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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去哪？"

金靈換了一身利落的打扮，"師兄說與其待在三清宮發愁，不如去外頭多救幾個人。"

她和玄都都是人族出身，眼下人族有難，他們理應施以援手。

廣成子想了想，對金靈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通天不想秦風出去蹚渾水，他欲攔下秦風，誰知秦風有意躲避，兩人在宮門口打起來，通天早就成聖，修為不再話下，秦風身法飄逸，又擅長奇門遁法，一時間和通天打得五五開，無奈實力差距太大，最後秦風被壓在牆上，失了青萍劍，通天面似寒霜，按住秦風脖頸，"你再走一步試試？"

秦風手中欲結陣法，被通天一手按住，他動憚不得，只能和通天打起感情牌，"師尊，我會回來的。"

通天壓根不信秦風這套鬼話，"凡事盛極必衰，巫妖兩族風頭無限，早就蓋過昔日龍鳳，論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你就算不為自己着想，也為我這個師尊考慮考慮，截教大師兄插手巫妖兩族，外頭怎麽想，我這聖人的臉面往哪放。"

關心他非要拿自己說事，秦風聞出通天的別扭勁，直視通天雙眼，"不會讓師尊名聲有損。"

通天眼神一變，手下更加用力，"你要拿道祖的名頭行事？"

秦風被壓得難受，嘴上開着玩笑話，"我以為師尊天真，沒想到看事情比弟子還通透。"

天真，怕不是罵他蠢。通天眼神不善，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把他這個師尊放在哪裏。通天氣得想敲開秦風腦袋看看，裏頭是水還是漿糊，對上秦風的眼神就是下不了手，"你就是死心眼，羲和與你不過泛泛之交，沒準人家就當你是個玩物，還一頭紮進去，真不知道是傻還是蠢。"

秦風眼中溫柔不減，"我朋友不多，除去紅雲和鎮元子，就剩一個羲和，交朋友，問心無愧而已。"

通天聽完不痛快，幾面之緣就掏心掏肺，他這個做師尊的，處了這麽久，也不見有多好。他正氣着，秦風忽道，"師尊，自然是放在心上的。"

這話聲音不高不低，和秦風平時說話的語氣沒什麽不同，偏偏叫通天心軟，他松開手替秦風正衣冠，話裏頭說不出的別扭，"算了，真要去我也攔不住你。我只說一句，撐不住了就回來找我。"

秦風心頭微熱，脫口而出，"師尊待我真好。"

通天懶得再聽秦風的鬼話，将誅仙四劍交于秦風，敲打秦風，"做我的徒弟，只有欺負別人的份。"

方才的溫情蕩然無存，秦風滿頭黑線，什麽只有欺負別人的份，你就不怕回頭闡教按着截教打嗎？

自第三次講道後，紫霄宮常年閉宮，偶爾昊天瑤池出來溜達，這日見秦風在門外求見，瑤池驚訝道，"通天老爺要搬救兵？"

估計那幾年通天沒少給鴻鈞找麻煩，以致瑤池見了秦風第一反應就是三清又在家暴。秦風抽抽嘴角，"非也，是我自己想見道祖。"

他順手塞法寶給瑤池，一臉笑意，"不是什麽好東西，拿着玩。"

瑤池愣了下，随即明白什麽，甜甜道，"你等一下，我去和老爺說。"

小姑娘收好法寶往內殿去，昊天候在一邊，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秦風，裏頭充滿了渴望。

他也想要。

沒過一會瑤池從裏頭出來，領秦風去偏殿見鴻鈞。

紫霄宮終年四季如春，加之靈氣濃郁，廊外草木葳蕤，桃杏依牆而生，一支杏花探到廊下，含羞欲放，秦風正巧經過樹下，瑤池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就見秦風沖她一笑，那一瞬桃李不及。

瑤池趕緊低下腦袋，按住砰砰跳的胸口，心道秦風師兄真好看。

憑着兩件法寶的優勢，一路過來秦風問什麽瑤池就答什麽，把鴻鈞賣的幹幹淨淨。當問及鴻鈞最近在做什麽時，昊天搶答，"我知道，畫小鳥。"

瑤池不甘示弱，"是長着三只腳的雞。"

從昊天和瑤池的對話來看，鴻鈞，似乎畫功不及格。

這種猜測在見到鴻鈞本人時得到了證實，鴻鈞真的在畫小鳥，就是不太好看。說句難聽的，廣成子都比鴻鈞畫的好看。

這時候就體現了大佬的不同，面對鴻鈞猶如小學生作品，秦風閉着眼睛瞎吹，"道祖丹青超然脫俗，令我輩眼前一亮。"

正在作畫的鴻鈞扭過頭來，"通天都沒你這麽能吹。"

秦風一臉誠懇，"道祖誤會了，我是實話實說。"

鴻鈞沉默片刻，秦風的誇獎極大增長了鴻鈞的自信心，他再次注視自己的作品，有風格，特立獨行，自成一派。

天道果然是眼瞎了，他徒孫都說好，就他一個在那說醜。

天道：……

心情不錯的鴻鈞放下筆來，笑吟吟看着秦風，"說吧，你想救幾個？"

鴻鈞身邊散落着不少紙張，每一張都畫了金烏，每一只都被鴻鈞打了大叉。

九九為極，十日同天，早已超了極數。若是老實待在東海也就算了，偏生出來惹事。還跑到天道眼皮底下蹦跶，不弄你弄誰？

秦風對金烏一事避而不談，和鴻鈞提起另一件事，"您好像在西方有點小麻煩。"

當年鴻鈞修為停滞不前，為求大道，接受造化玉碟指引，誅魔祖羅睺，哪曾想羅睺極為棘手，光殺羅睺手下的三千魔将就讓鴻鈞吃盡了苦頭，待他一身殺氣劍指羅睺，羅睺不正面迎戰，反而百般躲避，一連追了數年，鴻鈞忍無可忍，在西方設下埋伏，引羅睺入局，直接引爆靈脈，方才借機會結果了羅睺。他雖借羅睺之死得道，但西方靈脈盡損，再難大興，此番因果天道直接算在鴻鈞頭上，鴻鈞心中亦是不快。

老子聽你的去殺羅睺，殺完以後嫌棄我弄殘了西方不是人，到現在都磨磨唧唧不和老子合道。

鴻鈞他，非常不高興！

秦風的話叫鴻鈞神色一變，似笑非笑的眼眸化為冷漠，紫衣道人重新看向眼前人，"膽子不小。"

秦風低頭，不卑不亢道，"晚輩身為通天聖人弟子，亦為玄門一份子，自當為道祖解憂，師尊與兩位師伯皆是聖人，聖人出手總有不便。畢竟聖人要順應天數，逆天了，天道也不喜歡。"

鴻鈞，或者說天道，冰冷注視秦風，一言不發。

這似乎在默許秦風把話說下去，秦風撿起地上的丹青，"當年羲和大鬧婚禮，料想猜到了今日慘劇，她本應與十子隐居東海，不插手洪荒諸事，無奈妖族四處結仇，禍及無辜，是巫族還好，因果糾葛，屆時一筆勾銷，可如果不是巫族，那就麻煩了，不是聖人，天道就會把因果記到他頭上；是聖人的，因果算在教運上。道祖您看要不要幫一把，抹去因果，以免誤了西方教的前程。畢竟西方教屬于玄門，西方教不興，玄門也難大振。"

紫衣道人冷笑，"西方教不過玄門記名弟子，有何資格值得我動手。"

秦風撫平紙張一角，和天道讨價還價，"可以讓我家師祖出來嗎，我看見您有點害怕。"

鴻鈞表情變了又變，最後還是那個誰都欠我錢的天道，一臉拽樣，說話陰陽怪氣，"怕什麽，你聲音挺大的，說話還理直氣壯。"

秦風猜鴻鈞是夫綱不振，沒機會出來，适時表露了他一蝼蟻對天道的畏懼之情，"我挺怕的。"

天道瞥了眼，眼裏頭是明明白白的嫌棄。他通天個直愣子，怎麽教出一個彎彎繞繞的徒弟，比自己還不要臉。

"繼續講。"

"做個交易如何？"

通天說過，西方的大爆炸和鴻鈞離不開關系，紫霄宮講道時鴻鈞說自己和西方二人緣淺，八成就是指這一事，又是收弟子送鴻蒙紫氣的，聖人是有了，依舊難以大興，鴻鈞要不要繼續幫西方，還是就此袖手旁觀，秦風想起日後操蛋的封神榜，覺得鴻鈞還在收拾自己的爛攤子。

問題是他自己收拾就算了，拿通天的徒弟去填什麽毛病，嘴上說着最疼愛通天，轉手就關小黑屋。

鴻鈞的嘴，騙人的鬼。

他今天拿這事找鴻鈞，說白了就是一事換一事，他幫鴻鈞解決西方的因果，鴻鈞幫他解決小金烏的麻煩。至于鴻鈞肯不肯，就看鴻鈞能不能吵過天道。

最後一張畫作被收起，鴻鈞終于出聲，"可。"

秦風擡頭，眼前又是那個笑裏藏刀的鴻鈞，"我可以替你救下小金烏，相應的，你需助西方教興起，記住了，是興起不是大興。"

鴻鈞壓根就不指望西方二人能大興玄門一脈，在他心裏，三教才是玄門正統，要不是炸了西方的靈脈，他哪會收下西方二人，還助成聖，眼下來了個願意幫自己解決麻煩的秦風，鴻鈞覺得秦風這徒孫很上道，一點就通，就是眼瞎，跟了通天這傻缺。

秦風回道，"弟子是您這邊的。"

兩個野男人一拍即合，臨走之前鴻鈞道，"養不教父之過，既然帝俊不在身邊，這過錯便由羲和代替，只要她接下大羿剩餘八箭，小金烏可免一死，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囚東海甘淵，餘生不得踏出甘淵半步，如有違令，神魂俱滅。"

秦風眼皮一跳，"要是接不住？"

鴻鈞提筆作畫，"那就和剩下的金烏一起死。"

一步斬惡屍，這等修為莫說巫族怕羲和，就連天道也忌憚，這些年天道助妖族助的太過，該削一削了。

為母則強，羲和，望你接下這八箭，死得其所。

作者有話要說：鴻鈞的嘴，騙人的鬼。

秦風的話，每句都假。

玄門的心，烏漆嘛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