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共工身為水神, 把水的特性發揮到淋漓盡致, 光說不做不談, 對着帝江打包票,幹起事來沒一件能幹好, 出了事罵手下人不對, 搞得帝江經常給共工擦屁股, 族裏不滿已久。問題是共工辦事不能不行, 帝江還不好說共工什麽, 共工能當上祖巫, 靠的就是他一身精血。
盤古精血入六道輪回後誕生巫族, 是大巫還是祖巫的關鍵就在于身上精血多少,就算大羿和誇父辦事能力再出手, 身上的精血就注定了他們只能是大巫, 而共工做事再差,他也是祖巫。
共工拖後腿,其他祖巫積怨已久,帝江三申五令算輕的了,祝融是個直性子, 每次共工犯錯就在邊上念共工的錯誤, 幾次下來共工看祝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祝融也不喜歡共工, 覺得他丢了祖巫的臉。
一個是勤勞能幹的火神,一個是油嘴滑舌的水神, 常言道水火不相容,這兩位遇到一塊就要吵一次,哪天不吵了還以為是天塌陷了。
帝江怕兩人見面就吵架,特意将兩人分開住,一個住在東邊,一個待在西邊,平日倒也相安無事。只是苦了打探情報的燃燈道人兩頭跑,經常東邊打聽完祝融的消息,折到西邊的時候巫族已經收工回家了。
搞得最後燃燈道人幹脆在東邊搭了個屋子,白天去共工那,晚上回來待祝融這。
至于為何不在共工那住,原因是祝融的兒子太子長琴。
祝融生的五大三粗,身材魁梧,走起路來虎背熊腰,标準的東北大漢,做事也是直來直往,有一說一,從不拖泥帶水,一看就是地道味十足的巫族。按理來說,龍生龍鳳生鳳,秦風的兒子會坑人,太子長琴也應該是熱心的東北銀,實際上太子長琴非常文藝。
他出生時懷琴而生,五彩鳥為之歌舞,天生異象不談,長大後不幹實務,專門收集族中流傳的歌謠,将它們編寫成曲,再彈給族人聽。
祝融很喜歡,因為他是個兒控,太子長琴說什麽都是對的;帝江很滿意,彈小曲的太子長琴襯托了他英勇無畏的族長形象;後土也開心,太子長琴長得好看,還會彈琴,像她男神鴻鈞。其他祖巫更不反對,太子長琴文藝歸文藝,掄琴砸人比誰都兇。
唯獨共工看太子長琴不爽,覺得太子長琴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臉,彈小曲,他共工還會唱山歌。
他在空地搞了個臺子,有事沒事大合唱。燃燈道人第一次去還以為走錯了地方,一聽歌詞牙都酸了。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們的水神共工大大……"
那一天燃燈道人被迫聽了一天的《水神共工大大》,精神恍惚來到東邊,忽聞琴聲,清越動聽,如溪澗春鳥婉轉,聞其聲如臨九霄漫步,俯仰間見天地浩瀚無垠。燃燈道人精神一震,順着聲音去找人,發現了那位巫族男神。
被一群迷妹圍着的太子長琴,其中不乏男粉絲。
太子長琴彈完就走了,臨走前不小心遺落了玉佩,剩下的粉絲為誰去送還失物大打出手,男的掄拳頭,女的扯頭發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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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男神是我的。"
"胡說八道,男神是大家的。"
燃燈道人心癢,順手摸走了玉佩,第二天成功和這位巫族男神搭上了話。
"男……道友。"燃燈道人幹咳一聲,"你的玉佩。"
太子長琴停下琴聲,見到燃燈道人耳根發紅,強裝鎮定接過玉佩,向燃燈道人道謝。
燃燈道人順勢誇了句,"道友的琴聲很好聽。"
結果太子長琴整張臉通紅,他慌亂低下頭,琴弦三三兩兩不成調,"沒,沒有,比起共工大神來,我還差得遠。"
共工什麽水平燃燈道人早就知道了,見自家男神這麽謙虛,燃燈道人誇得更加賣力,"道友不必自謙,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誰好誰壞一見便知,衆望所歸才是真的好。"
太子長琴臉紅的要滴出血來,聲音細如蚊吶,"我,我彈琴給道友聽吧。"
就這樣燃燈道人樂不思蜀聽了好幾天小曲,一日太子長琴向燃燈道人告別,"家父歸來,這幾日恕不能相陪。"
燃燈道人失望不已,但也知自己不好挽留,依依不舍送走太子長琴後,他不得不重操舊業,跑去西邊收集共工的情報。只是聽慣了太子長琴的天籁之音,再聽《水神共工大大》,燃燈道人只覺得魔音灌耳,他抱怨了一句。
"還不如去聽太子長琴彈琴。"
初來乍到的燃燈道人不知道巫族的潛規矩,在祝融的地盤可以貶低共工,但是在共工的陣營裏,提到太子長琴就是死。
好事者聽到了燃燈道人的抱怨,跑到共工面前打小報告,"水神大人,那火神祝融實在過分,居然散布謠言,說您比不上太子長琴。"
共工成天游手好閑,标準的不務正業,被祝融告到帝江面前,帝江幾次重罰共工,使得共工一直對祝融暗恨在心,眼下聽到這話,立刻來了火氣,帶上自己的狗腿子相柳浮游殺到東邊,二話不說就開砸,見太子長琴在此處彈琴,相柳和浮游對視一眼,一人搶琴,一人按住太子長琴,共工半點沒手軟,一腳踹向太子長琴。
因共工是太子長琴長輩,加之太子長琴性情溫和,不敢還手,被共工揍了個半死。祝融見愛子被人打成這樣,自然怒不可遏,當下沖到西邊和還在聽小曲的共工打了起來,共工手下嫌看熱鬧不夠事大,還在邊上煽風點火。
"打起來打起來。"
"水神大大你是最棒的。"
本來一場小打小鬧越演越烈,打到後來共工失了理智,招來洪水想要淹死祝融,祝融也不是吃素的,周身燃起熊熊大火,炎火炙烤着大水,起先只是發熱,後來水沸騰起來,冒着熱氣,烈火不斷燃燒,不周山上空滾動着水蒸氣,遠遠望去好似山間岚氣,缭繞不周山左右,美不勝收。
任憑共工招來多少洪水,祝融皆用大火燒幹,一瞬間不周山腳下熱水沸騰,成了一個巨大的火鍋,熱力傳到上空,就連不周山山巅萬年不化的積雪也開始融化,起先只有一小塊,後來冰雪消融,巫族發現不對時已經為時已晚,巨大的雪堆攜泥水滾滾而下,族人四散逃離,來不及逃走的永遠被掩蓋在雪水下,更多的是闖進了沸騰的洪水中,慘叫聲連連。
悲劇發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帝江和其他祖巫趕來時昔日的家園成了一片廢墟,共工和祝融呆立在原地,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們做了什麽?"帝江震怒不已。
殘存的族人向帝江哭訴,"共工大人和祝融大人因太子長琴起争執,融化了不周山的積雪,引發天災,死了好多族人。"
活下來的族人對這一切不敢相信,他們哭着去挖土,想要救出被埋在土裏族人,當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出現在他們眼前時,死寂在這一刻被打破,哭聲震天。
祝融癱倒在地,他無助看着其他祖巫,抱頭痛哭,"是我害了族人,是我的錯。"
說罷祝融五指成爪,襲向了自己的胸口。
一顆鮮紅的心髒滾落下來,太子長琴失聲尖叫,"父親!"
他飛奔到祝融身邊,想要伸手抱住祝融,落入他手中的只有消散的螢火,它們四散開來,永遠離開了太子長琴。
族人慘死已經讓整個巫族雪上加霜,眼下祝融贖罪自盡,就算是一向仁慈的後土也生氣了,她對共工冷冷道,"你贏了,開心嗎?"
所有祖巫臉上都寫着厭惡,徹底放棄了這個兄弟。共工不自覺一步一步往後退去,帝江的話成了壓斷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共工,你太讓我失望了。"
僅存的那根弦也斷了,共工大笑起來,他沖帝江大喊,"沒錯,我就是個廢物,你喊我一句兄弟,只因我體內流着盤古父神的血,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是。"
"帝江,我恨你。"
說罷共工狠狠撞向不周山,在祝融自盡後,共工也觸不周山而亡,接連兩個兄弟身亡,帝江疲憊不堪,見後土在安慰太子長琴,當下沒好氣。
"逐出去。"
後土下意識摟住太子長琴,"大哥,長琴何錯之有?"
帝江沒有半點留情,"害自己的父親叔父自盡,這樣的人留在族裏也是禍害,流放南方,終身不得回巫族。"
他說完耳旁接連傳來巨響,擡頭一看,共工觸石處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大洞,鮮血在不斷腐蝕石頭,地基被毀的不周山開始搖搖欲墜,重心偏離時,不周山發出一聲巨響,這聲音傳得極遠,洪荒生靈下意識擡頭看向不周山,下一刻,天柱折。
作者有話要說:不周山倒了。
三清宮內三清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起身前往紫霄宮。金靈無名心慌,她下意識擡頭看向天空,明明是白天,日月星辰卻一一浮現,向向身處巨網之中,此刻收起巨網,日月星辰被迫移位。
她抓住秦風的胳膊,語氣裏充滿對未知的恐懼,"師兄,我好怕。"
秦風沉默注視着西北的天空,它破了一個洞,像一只巨獸張開了嘴巴,不懷好意注視着洪荒生靈。
天水攜地風水火傾瀉而下,這些地風水火未經煉化,混在天水之中,使得原本無害的天水成了劇毒之物,所到之處吞噬生靈,毀滅萬物。
"所有人拿上法寶和我走。"
金靈下意識問道,"做什麽?"
秦風握上青萍劍,目光微冷,"去救人。"
不管是巫族的,還是妖族的,亦或者是人族。在這場大災難面前,誰都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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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宮內,六聖跪在鴻鈞面前,三清還好,天柱折和自己沾不上任何關系,老子通天是一個比一個做得正,西方二人心癢天災之下的人族,心猿意馬,心不在紫霄宮,唯獨女娲格外心虛,巫妖兩族之争搞出不少事,她這個妖族的,眼下坐立不安。見鴻鈞目光飄向自己,立刻出聲,"弟子願補過。"
鴻鈞點點頭,眼下也沒心情教訓女娲,"你因造化之道成聖,這補天一事就由你來。天水中有地風水火,可用乾坤鼎化去,稍稍能化解生靈苦楚,你等幾人協助女娲補天,不可怠慢。"
六人當下領命,出了紫霄宮準提眼珠一轉,"天水兇猛,師姐親自補天本就辛苦,那還能搶師姐的功勞,不如我與師兄去救人族,三位師兄幫師姐補天如何?"
眼下拖一刻大地上就多死幾百個人,補天自然要越快越好,準提居然想發戰争財,女娲沒好氣道,"多年不見,師弟功力不見長,陽奉陰違的本事倒是見長。"
通天接話,"師弟真是大題小做,救人族哪需我們聖人出手,叫下面徒弟跑腿就是,聽說師弟收了不少弟子,肯定能比過我那兩個不中用的弟子。"
女娲和通天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把準提臊得沒話講。通天的徒弟什麽水平,在紫霄宮聽道兩次了,西方教教衆什麽資質,修着修着就嗝屁了,讓他們去救人,回頭人沒救上來,跟着一塊搭進去就尴尬了。
女娲是懶得再裏準提和接引,撇開準提先到了不周山,祭出乾坤鼎接住肆意的天水,又丢了不少九天息壤,這息壤一落地就變為大地,生靈有了喘息的機會,三清幫忙在邊上煉制五色石,通天手下忙個不停,嘴上也沒閑着。"哎,師弟,你的弟子呢?"
準提正蹲在那挖煤,通天問他也不理,挖出的五色石被接引收集到一起,然後再交由三清煉制,煉制五色石極耗修為,準提主動請纓去挖煤,自以為找了份美差,真幹起來的時候,三清衣訣飄飄,他和接引灰頭土臉,再看通天和元始有說有笑,簡直像出來度假的。
通天聊天就沒停過,準提不應他他繼續和元始聊天,單方面的聊,元始有個臭毛病,在外人面前活要面子死受罪,所以就算元始已經聽得不耐煩了,他還是保持着風度,偶爾丢給通天幾個刀眼,意思是回去再算賬。
通天就覺得元始好玩,樂此不彼逗元始。正聊着,秦風從下面匆匆經過,通天見了連忙喊住,"秦風。"
秦風這會有點忙昏頭了,通天喊他一句不耐煩幹嘛,等看清是三清在幫忙補天,老老實實拱手行禮,"師尊好,兩位師伯好。"
然後,沒了下文。
準提有些不得勁,這秦風被通天越發滋潤,瞧瞧手裏拿的,道祖贈的青萍劍,除此之外渾身上下全是法寶,他不由酸溜溜說了一句,"養得好啊,只認師尊和師伯。"
通天恍然大悟,輕呵秦風,"還不快點過來見你兩位記名師叔。"
準提不要太讨厭,更讨厭的是秦風這厮仗着背後有三清有恃無恐,給他來了句記名師叔好。
完事秦風還一臉無辜回問通天,"師尊我說錯了嗎?"
通天一唱一和,"有嗎?"
準提:……
他打定主意不理這師徒兩,悶聲在那挖煤,背後是那對師徒的你情我濃,就連外頭風大都要說多加衣,活得跟個體弱多病的人族一樣。沒過一會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秦風道友原來你在這裏啊,女娲娘娘的真身好大。"
還在天上補天的女娲嘴角一抽,低頭就見紅雲這二貨領着鎮元子瞎逛,見到活的就往乾坤袖裏塞,那邊西方二人組還在挖煤,他傻乎乎跑過去搭話。
這貨到底是缺心眼還是沒腦子。
轉而一想下頭三清也在,晾西方二人也不敢動手,便繼續補天。
準提和接引見了紅雲是又驚又怒,沒成聖之前他們被秦風騙的團團轉,只當紅雲死了,成聖以後再算紅雲蹤跡,丫還活着不算,跑到妖族吃香喝辣了。眼下見紅雲和秦風親親熱熱如兄弟,準提和接引還有什麽不明白,恨紅雲不算,連帶着一起記恨上了秦風。
紅雲是特意來找秦風的,結果到了秦風跟前發現不遠處西方二人組在挖煤,立馬拉下臉來,不等準提開口便道,"等我成聖了,把你們兩個都殺了。"
秦風壓住嘴角笑意,莫名覺得紅雲可愛。
且不談聖人打起來到底誰輸誰贏,如今這局勢準提和接引是死不了,紅雲再争氣也是第七個聖人,聖人死不了,可聽紅雲這話怎麽就特別解氣呢。
準提成聖以後估計是第一次被人嗆聲,"別以為你抱女娲大腿就可以高枕無憂。"
紅雲還來勁了,抱着女娲那條粗壯的尾巴得意洋洋,"怎麽着,我抱女娲大腿你嫉妒?"
女娲:……
接引估計是氣昏頭了,陰森森道,"等妖族倒了我看你往哪哭?"
紅雲腰板挺直,"我往三清懷裏哭,再不濟去紫霄宮哭,你放心,我就算寄人籬下,也會好好背着你西方教的因果,左右教運。"
這話差點沒把準提氣死,他還沒罵回去,女娲出現在紅雲身後,臉色不善,"接引,你什麽意思?"
妖族再差,也只有她女娲能罵,你接引算什麽東西,敢罵妖族倒臺。
接引知自己失言,"師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女娲沒好氣道,"滾!"
西方二人再不濟也是聖人,被女娲這樣罵臉上挂不住,只得灰溜溜走人。
走了西方二人紅雲更加活潑,拉着秦風的小手說,"道友我和你說我撿了個巫族的,長的可好看了。"
他邊說邊在乾坤袖裏摸,半響掏出一個半死不活的太子長琴,得意洋洋和秦風炫耀,"我眼光不錯吧。"
後邊幾位聖人全盯着,秦風艱難扯了扯嘴角,"挺好看的。"
秦風倒沒覺得太子長琴有多好看,天天對元始那張臉,他看孔宣都沒感覺,更別說只是一個小白臉,倒是太子長琴懷裏的琴得了秦風的目光。
通天法寶千萬,什麽先天法寶沒見過,太子長琴這張琴太特殊了,整整五十弦,叫秦風無端聯想到了大道五十。他還琢磨透太子長琴是什麽狠角色,紅雲忽然來了句,"那就送給道友。"
秦風:……
鎮元子幹咳一聲,給秦風解釋,"他看中這巫族想要做朋友,只是身處妖族不方便,所以勞煩秦風道友代為照顧。若是勾心鬥角之輩,秦風道友不用手軟。"
秦風其實不太想收,他下意識看向通天,通天也在看太子長琴,"把人殺了,琴留下。"
兇殘不解釋。
秦風忙救太子長琴狗命,"這五十弦難得一見,貿然殺了不知操作之法,不如留下問清用法再殺不遲。"
在場衆聖人眼神一變,紅雲不由咋舌,"道友你好惡毒。"
秦風:還不是你逼的。
正說着太子長琴悠悠轉醒,通天道,"你問,問完就殺。"
秦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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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作話:燃燈道人:我當時就說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