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晚安(下章入v)

第12章 第 12 章 晚安(下章入v)

爆爆平時只在二樓活動,有自己專屬的房間。

這個房間褚文蘭起初想着騰出來安頓聞楝,只是後來趙星茴不依不饒,以至現在依然被爆爆霸占,淪為名副其實的寵物房。

家裏人不愛貓,褚文蘭和趙坤則在家時,爆爆從來在樓上呼呼大睡,有時候趙星茴和方歆把它抱到樓下或者花園玩會,家裏阿姨也不喜歡,因為要及時清理沙發和地毯上的絨毛。

自打聞楝來後,爆爆對他産生了莫大的興趣,特別是趙星茴允許聞楝碰爆爆之後,爆爆時不時要繞着聞楝的腿蹭來蹭去,撒嬌賣萌。

“太太很不喜歡貓。”燕姐看聞楝給它喂水煮蝦,好心提醒他,“這貓不好,待會太太要下樓吃早餐,阿楝你還給小茴吧。”

要論家裏站隊,那毋庸置疑,聞楝肯定站在褚文蘭身邊。

聞楝揉了把爆爆雪白柔軟的肚皮,溫聲說好。

“聞楝,你把爆爆抱上來。”小公主召喚,讓他還貓。

“我上來?”

聞楝擡頭,看趙星茴穿一身小草莓圖案的杏色碎花睡裙,洗臉發箍上趴着兩只熊貓,頭發還是亂的,趴着欄杆喊他。

他漆黑的眸子裏藏着遲疑。

“不然呢?”她理所當然反問他,嗓音脆脆,“我忙着呢。”

聞楝抱起爆爆,以某種微妙……近乎走進盤絲洞的心态邁步上了二樓。

整個二樓都是趙星茴的領域,風格走的是一種繁麗的公主風路線,室內設計師做了功能區劃分,卧室、衣帽間、書房、玩樂區互相連通,聞楝未窺全貌,也禮貌地不擡頭打量,只是入眼就見各類玩偶和女孩子喜歡的花裏胡哨的擺件,空間氣息有一種少女的甜香。

趙星茴讓他給爆爆喂糧換水,自己到處翻找東西,睡衣裙角輕盈亂轉,忍不住叉腰扭頭:“聞楝,我的校園卡你看見了嗎?前兩天還在的。”

聞楝垂着眼:“沒有。”

“這已經是我第四次丢卡了。”她煩躁地哎了一聲,忙着找東西,趿着拖鞋踢踢踏踏,一路跟着聞楝下樓,去翻門廳和沙發,又吧嗒吧嗒上樓翻箱倒櫃,最後時間來不及,拎着書包下樓,草草吃了兩口早飯,出門上學。

方歆分析,說要麽是丢在運動會的操場,要麽被人偷了,也不用再找,肯定找不回來,再補辦一張算了。

以前初中時期,趙星茴有一次把校園卡落在圖書館,後來學校有張清純少女的照片流傳開來,傳到趙星茴班上才發現是她本人,追究起來才知道,有個男生撿到趙星茴校園卡,喜歡卡面的照片,把這張校園卡私藏了,聊天時把照片轉發給同學朋友。

趙星茴兇了那個男生一頓。

她已經懶得去補卡,直接賴上了聞楝的卡。

學校進門系統有人臉識別,圖書館是不去的,她吃飯歸他管,學生西餐廳的奶油蘑菇意面和牛肝菌燴飯、中餐廳的海鮮砂鍋煲和炸豬排都是她的最愛,每天下午學校面包房現烤的蘋果可頌最好吃,他要是路過要記得給她買一個,夏天的鮮榨橙汁和冬天的雪梨草莓奶昔必買,課間零食比較喜歡夾心棉花糖、巧克力曲奇和薯片……

聞楝聽她滔滔不絕地說,從食堂說到超市再到面包房、書店再到圖書館,開學她往校園卡裏充了一萬塊錢,現在還剩一半,都轉到他的校園卡裏。

“不許不同意。”她伸出纖細手指在他面前晃,清澈的眼睛理直氣壯地盯着他,“不用褚文蘭出錢,我會定期給你卡裏充錢,你花我的錢,我用你的卡。”

趙星茴的衣食住行都是家裏準備,零花錢也是不限額,此外還有親媽的補貼,在物質上從沒受過一點虧待,聞楝每個月的零花錢也是褚文蘭給,每個季度給一次,他用的極少,也不肯多要,幾乎沒什麽額外的開銷。

這事不允許聞楝說不。

高中部人數多,中午食堂也更火熱,以前是方歆偶爾請聞楝幫忙在餐廳占座,現在變成了聞楝和趙星茴捎着方歆一塊兒去吃飯。

理所當然,聞楝不挑食,也沒有特別的偏好,吃什麽喝什麽都是她先挑,她不愛的那份才是他的。

不過,如果有什麽新品出現,那第一個吃的大概是聞楝——誰知道好不好吃?總得找個人試試毒不是。

“我想喝芒果芭樂。”

“可以。”

“也想要櫻桃莓莓。”

“也可以。”

“但我只能喝一杯,兩杯根本喝不完。”

聞楝給她建議:“那你今天買一種,明天再買另一種。”

“不行,我兩種都想喝。”

他蹙起眉棱,看時間:“你已經挑了十分鐘了,你可以兩杯都買。”

“我喝不完。”她的目光在兩個飲品中逡巡,“聞楝,你覺得哪個更好喝?”

“都一樣。”

“怎麽可能一樣?明明風味口感都不一樣,你覺得哪個比較适合我?”

“沒區別。”

她扭頭,哼了聲:“你再這麽敷衍我的話,我可以再糾結十分鐘。”

聞楝抿唇:“趙星茴,你只有兩個選擇,買一杯,或者買兩杯。”

“我說了,我喝不完兩杯。”

聞楝眉間浮起不耐煩,最後退讓:“你喝不完給我可以嗎?”

“不行,我有潔癖。”她拗過臉,“我不喝別人喝過的東西,也不許別人喝我喝過的東西。”

“我沒想喝你剩下的。”他面無表情地付錢,多要了個紙杯。

兩人分享兩杯飲料,趙星茴捧腮看他低眉順眼地倒出一半飲料,把剩下的杯子遞還給她。

她揚起秀眉,接過杯子,呷了口清爽甘甜的果汁,而後眯眼如月牙,舔唇回味,跟他碰杯:“cheers!”

聞楝喝了兩個半杯甜滋滋的飲料。

自此他的食譜逐漸豐富起來,以前沒吃過的,沒見過的,趙星茴喜歡的,趙星茴不喜歡的,他喜歡的,他不喜歡的,通通嘗到了一半。

趙星茴第一次出現在隔壁班級門口找聞楝。

那時聞楝和同學在聊剛發下來的試卷,扭頭看她光彩湛湛地抱手站在門口,星眸微轉,看見他擡擡下巴,示意他出來。

身邊同學都呆了呆,他放下筆,泰然自若地走向她。

“上午老師發了份講義,我要去複印。”她嘴唇微噘,語氣不容拒絕,“方歆去社團活動了,你陪我。”

他陪她。

兩人并肩走出教學樓,沿着樓下的花園小徑走去學生服務中心,最近寒潮來襲,天氣實在太冷,呵氣成霜,花園角落結着冰霜,只有冬青和常青藤還帶着少許生機。

“什麽講義?”聞楝問。

“你別管。”趙星茴不肯說。

她不說,聞楝就不問,手伸進黑色外套衣兜,悶頭走自己的路。

趙星茴穿得永遠可愛漂亮,身上的顏色比聞楝亮眼,輕薄羽絨服配牛仔褲和短靴,像花園的春天,她甩手走了幾步,自己又忍不住:“煩死了。不就是期末考試需要的那種嘛……”

懂了,為期末考試準備的複習講義。

兩人走了一段,趙星茴想了想:“喂。司機說待會來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不用了。”聞楝道,“再過十分鐘就是自主自習課,我晚一點再回家。”

她幹巴巴說了聲:“哦。”

聞楝在不久之後又回到教室,班上女同學湊過來,好奇地問他和趙星茴的關系——當初趙星茴在方歆面前瞞了好久她和聞楝的關系,如今方歆也保守秘密,不随随便便往外提這件事。

趙星茴那性格,沒有被當面八卦的煩惱,但聞楝由于他的好人緣,身邊當然圍着興致勃勃又萬分好奇的同學。

“是女朋友嗎?”

“我好幾次看見你們走在一起哦。”

“隔壁趙星茴名氣很大哎,長得漂亮,喜歡她的男生也不少。”

“方歆說你們住在同一片社區,初中就認識,那你們是不是很熟啊?”

聞楝微笑着把話題岔開,只說不是,是個普通朋友。

這位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普通朋友”在這次寒潮中由于不注意保暖,穿了件露臍毛衣,不出意外得了重感冒,請假養病一周。

聞楝聽見她打電話喊“媽咪”,用那種悶悶啞啞又慵懶撒嬌的聲音,跟電話那端的淩微抱怨學校好讨厭功課好多,老師好兇好嚴格,最近總是下雨好煩人。

淩微安慰她,邀請她春節來新加坡過春節,可以全家一起去海島度假。

“如果我考試成績好的話。”趙星茴撒嬌,“就把這個當旅行獎勵。”

“怎麽樣都可以,我提前給你訂機票。”淩微笑着哄女兒,“複習也不用太辛苦,要是有不懂的地方,我讓顯舟哥哥教你。”

趙星茴嘟囔:“我才不要他教呢,他老是把我當小學生一樣看待。”

何況,趙星茴瞄了眼身邊走過的人:“我可以找別人。”

物盡其用,聞楝被趙星茴抓來陪她複習。

她身披卡通毛毯,左手擱着感冒沖劑,右手放着紅糖姜茶,桌前擺着紙巾盒,垃圾桶裏堆着用過的紙巾,鼻尖通紅地攤開面前的講義。

聞楝的理科成績接近滿分,數理化一科科講起來,再清和的嗓音,也能聽得趙星茴昏頭漲腦。

她大概有那麽點反骨,最擅長理直氣壯和蠻不講理,說的最對的是“你講的不對”和“你根本沒和我講過”。

聞楝揉揉眉心,耐心在跟她複習的過程中一點點耗盡又一點點重塑,礙于她感冒,語氣十分之溫和:“那我再講一遍,這是個必考的知識點。”

她把手中的面巾紙揉成一團,喝一口感冒沖劑,又喝一口紅糖姜茶,往後一仰,癱在地毯上:“我累了,我想吃冰糖葫蘆和糖炒栗子。”

聞楝低頭翻着講義,眉頭已經皺起:“叫外送。”

“那家店排隊的人很多,沒有外送。”她哼哧哼哧咳兩聲,又吸吸被紙巾蹂躏得通紅的鼻子,拖着那種悶悶啞啞的嗓音,像湯匙上挂着的焦糖蜂蜜,“藥太苦了,我吃什麽都不喜歡,我想吃甜甜酸酸的冰糖葫蘆。”

“早知現在,何必當初,明明知道降溫,為什麽不多穿一件。”

“那你為什麽不提醒我?”她用筆敲敲紙面,問他,“你明明知道降溫,看我穿那麽少,為什麽不告訴我一聲。”

聞楝默不作聲地嘆了口氣,放下書,起身。

“你去哪兒?”

“買冰糖葫蘆。”聞楝拎起外套,打算出門,“你先把卷子做完,回來我幫你檢查。”

一個小時後,趙星茴如願以償地吃到熱騰騰的糖炒栗子和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而聞楝拿過她的複習卷,又默不作聲地嘆了口氣。

趙星茴念書并不差,但思維總是擅長跳躍,嫁接錯誤和太不把題目放在眼裏。

她也能在桌前熬到半夜十一點,熬到比聞楝還晚,不管留了多少作業都自己完成,絕不抄他一個字,硬撐着眼皮把那本可圈可點的講義全都啃完。

“你為什麽要學這麽好?”她咬着筆尖問他,“已經夠好了,為什麽每門科目成績都要求那麽完美?”

聞楝阖上書,淡聲回她:“除了成績之外,我還有什麽能要求的嗎?”

他也問她:“你為什麽要堅持?”

趙星茴又扔出一張紙巾,冷聲嘟囔:“我當然要好好念書,所有人都以為我辦不到的事情,我偏要辦到。”

重感冒痊愈之後,期末考試靜悄悄降臨。

連趙坤則都沒意識到這個學期“唰”地就結束,還尋思着兩個孩子在家沒去上學,是不是因為最近下雪,學校停課。

其實天上也就飄了幾朵雪花,花園裏連片積雪都沒有。

趙星茴的期末考試成績不錯,淩微給前夫打電話說過陣子她要回國處理些事情,再接星茴一起去新加坡過寒假,提前跟他打聲招呼。

“你能不能對女兒上點心?對她有點父親的關心和責任感,前陣子她感冒生病你都不知道。”淩微抱怨。

“我怎麽不上心,家裏有專人照顧她,文蘭天天安排她的衣食住行,她感冒我也叮囑她好好吃藥。”趙坤則大大咧咧,“你也知道我工作忙,公司業務忙,應酬又多,你要是能把她勸到新加坡去也行,我也少操點心。”

“你要是真上心,怎麽會領個孩子到家裏來住。”淩微語氣微冷,“星茴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她要是受一點委屈……”

“絕對沒有的事兒,我們都是為了星茴好。”趙坤則打斷前妻,好聲好氣,“你把星茴接去新加坡過寒假,我絕對沒問題,有空你也回家坐坐,我和文蘭都歡迎你。”

“……”

無關乎大人的恩怨,趙星茴這陣子在家吃吃睡睡好無聊。

聞楝也在,今年寒假他沒有回鄰市,褚文蘭說天氣不好,讓他呆在家裏,正好年前她要回去參加高中同學聚會,到時候兩人一道回去。

方歆來家裏玩,陪趙星茴一道撸貓打游戲看電影,兩人這陣子迷上了懸疑片,窩在懶人沙發裏,一部部電影看得飛快。

那天方歆點開了一部恐怖片:“看這個吧,我們班好多同學說這部片子很好看。”

趙星茴抱着抱枕啃薯片:“可怕嗎?”

“應該還行吧,恐怖級別不高。”

鬼片最需要氣氛和同伴,大白天的觀影效果還算歡樂,還有爆爆在旁搗亂,兩人嘻嘻哈哈擠在一起調侃:“這劇情也太無聊了吧。”

二十分鐘後,方歆接到媽媽電話,沖着趙星茴擠擠眼睛:“我老爸下班了,說晚上要帶我們出去吃大餐,我先回家喽。”

“電影還沒看完呢。”趙星茴追着她下樓。

“你自己看吧。或者讓聞楝陪你看,他應該快從圖書館回來了吧。”

趙星茴自己不敢一個人在房間看。

她人菜瘾大,又惦記着電影後面的劇情,好不容易等聞楝從圖書館回來,吃完晚飯,糾結萬分又眼巴巴地盯着他:“你晚上陪我看個電影?”

聞楝看她眼睛閃閃發光的期待,并不确定她在期待什麽,想了想,溫聲道:“可以。”

“恐怖片哦,可能會有一點點可怕。”趙星茴蹦去客廳開電視,調出影片,“我已經看了一點,我們可以從頭看起。”

窗外天色已經完全黑透,只有冷風飕飕吹着幹枯的樹枝,燕姐做完家務,沒什麽事的話會回房間休息,趙星茴想了想觀影氣氛,摁滅了頭頂的水晶大燈,只留下客廳周圍的一圈氛圍燈,拍拍沙發。

“你坐這兒,我坐旁邊。”

聞楝在她身邊坐下。

趙星茴抱着抱枕窩進了沙發。

電影前二十分鐘的劇情顯得溫馨平淡,和“恐怖”兩字完全不搭邊。

三十分鐘後,電影正式開始進入了劇情,音效和節奏突然提了好幾個檔次,趙星茴本來好端端地吃着薯片,冷不丁被吓得一哆嗦,手裏的薯片全都撒在了地上。

以每兩分鐘為進度,趙星茴的蠕動軌跡以聞楝為目标,十分鐘之後已經蹭到了他身邊。

她被畫面吓得一驚一乍,電影跳一個恐怖鏡頭,她也跟着應激,抱枕一會兒揪在手裏,一會兒擋在臉前,一會兒哆嗦,一會兒尖叫。

聞楝倒是很平靜。

“如果你害怕的話,我們可以不看。”

“可是我還想看。”她聲音發抖,猶豫害怕又欲罷不能,“我又害怕,又想看,你擋着我一點。”

聞楝沒辦法。

最後趙星茴整個人都躲他背後,只敢顫顫巍巍地探出一個腦袋,或者在他肩膀上浮起一雙好奇萬分又小心翼翼的眼睛。

方歆說錯了,這恐怖片超級可怕。

血淋淋的畫面突然跳出來,趙星茴一激靈一竄,身上的毛孔齊刷刷豎起來,揪着聞楝的衣服都在抖——他沒被電影畫面吓到,倒是被她時不時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和在背後的動靜給吓了一跳。

後來趙星茴揪住了聞楝的手臂。

她渾然不覺,眼睛哆哆嗦嗦地瞅着,指甲已經掐進了他的手,力道重不重,皮膚刺不刺痛,全憑畫面感強不強。

“聞楝,你能不能去把燈都打開?太暗了我害怕。”

聞楝還沒起身,又被拖拽着坐下:“嗚嗚嗚你還是別走,我怕那個人又突然回來。”

她腦袋鴕鳥似的埋在他後背,哆哆嗦嗦開口,“你幫我看着點,我先不看……那個人走了你再告訴我。”

“已經走了。”

“真的走了嗎?”

聞楝平靜道:“真的走了,可以出來了。”

她腦袋從他肩膀上探出來,瑟瑟發抖地瞄了兩眼,五秒後又被畫面暴擊一次,心都快跳出嗓子眼,猛地閉上眼,手指緊緊掐住聞楝,放聲尖叫:“啊啊啊啊啊——”

“趙星茴……”

聞楝被她吵得心神不能,嗓音裏有某種無奈,“那都是人造血漿和拍攝道具。”

“你騙我。”她手哆嗦錘他肩膀,驚魂未定,嗓子都吓軟了,“明明超級可怕,你故意吓我。”

“剛才真的走的。”

趙星茴連錘帶掐揍了他好幾下。

聞楝仰頭,無聲嘆氣。

明明忍受着眼前的血腥畫面,卻毫無半點沉浸感,還要飽受視線、耳膜和身體的多重折磨。

人生經驗之一:永遠不要和趙星茴一起看恐怖片。

電影看完,趙星茴好像魂都快被吓沒了,聞楝好像被淩虐了一場。

兩人分別回房睡覺。

半個小時後,聞楝洗完澡,換好睡衣,已經在床上躺好。

門口突然響起“叩叩”的敲門聲,趙星茴的聲音顫顫傳來:“聞楝,聞楝,你睡着了嗎?”

聞楝擰開門。

眼前的少年剛洗完澡,膚色白皙幹淨,臉頰有點嘭嘭的濕潤柔和感,頭發烏黑,眼睛明亮而嘴唇紅薄,穿着淺色棉質的格紋睡衣,青蔥挺拔,天然帶好感的氣質也很能安撫人,舒緩恐怖片的血腥畫面和偌大空間的恐懼感。

趙星茴幾乎要擠在他房門口。

聞楝也是猝不及防看見趙星茴的臉——她披散着微潮的長發,整個人縮在長長的白色睡裙中,只露出一張皎潔生動的面孔,明眸漆黑又慌亂,濕潤紅唇緊抿,顯而易見的惴惴不安。

她手裏還摟着枕頭和薄被。

“我不敢在房間睡覺。”她嗓音絲絲袅袅,“我洗完澡,聽見浴室滴滴答答的水聲,我總覺得是血……爆爆還不理我。”

她仰起臉,又偏偏有種打攪人的理直氣壯:“聞楝,你陪我睡吧。”

聞楝伫立在門口,漆黑的眼睛盯着她,詫異又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

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趙星茴湊在他眼皮子底下:“你把你的枕頭和被子拿出來,我們去沙發上睡。”

沒的拒絕。

聞楝回頭望望自己的床,又望望外頭,咽了下喉嚨:“好……”

客廳的凹型沙發寬大舒适,價格昂貴,皮質柔軟,睡覺完全沒問題,趙星茴占了一個,扔上枕頭,抖開被子:“你睡我旁邊。”

她蜷着把自己裹起來,裹成小小一團。

聞楝默不作聲地在另一座沙發躺下。

安安靜靜。

趙星茴窸窸窣窣翻了個身:“哎,你能不能挨我近一點,我聽不見你的呼吸聲。”

他掉了個頭,腦袋離着她更近點。

趙星茴胡思亂想:“聞楝,你能跟我說說話嗎?”

“說什麽。”

“随便,有點聲音就行。唱首歌或者講個故事吧,小時候我媽媽都這樣哄我睡覺。”

看完恐怖片還要哄人睡覺,這絕對不是個正确的決定。聞楝無奈地閉上眼睛,複又睜開,語氣平和:“那我背課文給你聽吧。”

“要好聽的那種課文。”趙星茴嘟囔。

這麽寂靜的冬夜,這麽奇妙的氣氛,這麽青蔥的時光,少年淙淙清澈的嗓音緩緩響起:“永和九年,歲在癸醜,暮春之初……”

趙星茴的呼吸漸漸平緩。

他的嗓音緩慢停下,靜靜地聽了會,輕柔開口:“趙星茴?”

聞楝昂起了頭——她面朝外側,一縷長發滑落枕畔,臉頰乖乖地枕着自己的手背,纖濃卷翹的睫毛覆在恬靜無暇的面孔,紅唇微微放松,纖細身姿半蜷在薄被中,像個晶瑩剔透的美夢。

“趙星茴,晚安。”

聞楝輕言,安靜閉上了眼。

第二日一早,向來早睡早起的燕姐起床,詫異地發現沙發上躺着兩個裹着被子的孩子,黑鴉鴉的腦袋湊在一處,各自睡得沉靜,怎麽看怎麽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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