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的耳朵怎麽這麽紅?
第13章 第 13 章 你的耳朵怎麽這麽紅?
淩微年前回國, 一來是陪丈夫回國處理公司事務,二來是接星茴去新加坡過寒假,順便探訪親戚朋友。
趙坤則名下那幾家公司對比陸氏企業而言不值一提, 雖然兩方沒什麽直接商業利益往來, 但和氣生財,趙坤則對前妻态度也客氣,張羅着坐下來一起吃頓飯。
淩微不領這個情,只定好時間到家裏來接趙星茴。
家還是以前那個家,這幢別墅是趙星茴六七歲時買的, 淩微也住過幾年, 後來趙坤則再婚, 褚文蘭想賣房換新居, 無奈趙星茴死活不肯搬家才作罷,夫妻倆在公司附近買了套大平層,有時候應酬太晚或者路程太遠, 偶爾也在那邊休息一晚,別墅這邊算是主宅, 因為有趙星茴在, 大部分時間還是要回來。
淩微攔不住女兒的任性, 也管不了前夫家的事情, 只是每次電話裏都要多念幾句, 讓前夫多關心女兒。
世理顯而易見, 因為事業忽略家庭是常态,父親永遠缺席孩子成長, 後媽當得再好也只是後媽。
何況褚文蘭和趙坤則都有生孩子的打算。
褚文蘭已經在趙坤則身邊耽擱了好多年,此前兩人工作忙碌再加各種應酬,一直沒有定下來, 這幾年為了懷孕,身體檢查也做了不少,補品中藥也喝了不少,逢年過節的時候求子算命也會去拜拜。
如果某天有瓜熟蒂落的好消息,淩微不會覺得詫異,只是擔心有了新的家庭成員,女兒會更受冷落。
淩微來接趙星茴那日,趙星茴歡欣滿溢,提前收拾了行李,穿得漂漂亮亮的,連臉上的笑容都甜美了幾分。
她把爆爆托付給了聞楝。
“爆爆在房間,你要記得給它喂糧喂水,可以兩天開一個罐頭,陪它玩一會,讓阿姨定期去打掃房間,如果你要離開很長時間,就把爆爆送到方歆家,早點把它接回來。”
“對了,千萬不要讓它亂跑,就讓它在房間待着,它要是走丢了,回來我會敲爆你的腦袋。”她臉頰鼓鼓,明眸很認真地盯着他,交代并威脅,“我說真的,我會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比我之前所有的生氣還生氣。”
聞楝已經充分了解她的生氣,态度柔順地接過貓:“我知道了。”
趙星茴俯下身體,黑綢般微涼的頭發墜在聞楝手背,微微的癢,她湊近,揉了揉他懷中的爆爆:“姐姐出門玩,你在家要聽哥哥的話哦。”
爆爆喵喵兩聲,舒舒坦坦地窩在聞楝懷中。
“你什麽時候從鄰市回來?”她問。
“不确定,也許開學前幾天。”他問,“你呢?”
“我也不确定,什麽想回來就回來。”
聞楝第一次看見淩微是在別墅樓下。
那位風姿綽約的女士似乎比真實年齡要年輕許多,皮膚緊致光潤,剪裁得體的裙裝襯得腰肢柔美,濃密長發披在肩頭顯得雅麗,整個人優雅而端莊,笑盈盈地把女兒攬在懷裏。
那天所有人都在家,成年人的社交自有他們的圓滑世故,至少褚文蘭和趙坤則都表現出了周到熱情和豁達大度,牽着趙星茴的手殷勤叮囑了幾句,前前後後都安排得極為妥帖。
淩微看見了聞楝,秉持着禮貌和儀态朝他微微一笑,但似乎只是把他和某個名字或者某個事件聯系在一起,并沒有想要交談或者了解這位少年的意思,把趙星茴推進車裏:“上車吧,我們去機場。”
趙星茴開開心心上了車,在車窗阖上之際,背着人吐吐舌頭,沖着遠遠站着的聞楝做了個鬼臉。聞楝安靜地看着豪車駛去。
他很早就學會了不去羨慕,不羨慕別人有爸爸媽媽,也不羨慕別人家境優渥,人生自由。
褚文蘭和趙坤則還在目送車輛遠去,兩人一齊轉身,褚文蘭挽着丈夫的胳膊:“淩微這幾年的氣色越發的好,越來越年輕了。”
“她現在高飛了。”趙坤則嗤聲抱怨,“也開始擺闊太太的譜,瞧不起人。”
“各人有各人的福氣。再說,大家的日子過得都不差。”褚文蘭整整丈夫的衣襟,“我給你買了幾條新領帶,待會回屋試試。”
聞楝跟着褚文蘭一塊進了家門。
.
國內寒風冷雨,趙星茴在水清沙幼的熱帶島嶼度假,躺在椰林下曬太陽,玩浮潛和海上大滑梯。
聞楝在家喂貓溜貓,去圖書館看書寫作業,再跟着褚文蘭回了鄰市老家,跟大伯一家過春節。
除去因意外去世的聞楝爸爸,聞家還有一個大伯,兩個姑姑,下面孩子也有好幾個,其實聚在一起應該還算熱鬧,只是親戚家關系不算融洽,每次見面都要以吵架散場。
也許沒有回去的必要,大伯家已經三代同堂,一家人含饴弄孫,熱熱鬧鬧過年,聞楝坐在其中跟局外人一般,大伯問問他在趙家過得如何,成績如何,再說讓他好好念書,以後有出息記得報答大家的恩情,再沒有別的話可說。
聞楝平靜說好。
至于要怎麽報答,那就要等他出息後再說。
只是總想回去看看——大伯家現在住的房子是聞楝父母的遺産,一幢二層的舊式小樓,窗明幾淨,天井幽靜,門前栽了一棵楝樹,枝幹粗壯,高過屋頂,每年春末楝花飄砌,簌簌清香。
他正好是楝花開的時候出生,父母抱着新生兒從醫院回來,看着屋前密密匝匝粉白淡紫的楝花,如雲如霞,清甜濃郁的香氣浮動在燦爛陽光與和煦暖風中,是很美好的生活。
年輕的媽媽聞着綿綿不絕的香氣,給孩子取名叫“楝”,聞楝。
聞楝想看看這個房子,看看這顆樹。
冬天的苦楝樹葉子金黃稀落,有皺巴巴的黃色幹果挂在樹梢供鳥兒啄食,聞楝坐在窗邊,意外接到了趙星茴的電話。
這是趙星茴第一次給他打電話。
“聞楝。”
她那邊背景音樂喧鬧,交談聲喧鬧聲隐隐傳來,嗓音清脆帶笑,“爆爆還好嗎?”
他聲音清寂柔和:“我已經回了鄰市,走之前拜托燕姨照顧爆爆,那時候爆爆很好。”
她心情顯然很好,情緒飽滿:“什麽嘛,我還想看看爆爆呢。”
“如果你想爆爆,可以打家裏的電話。”
“就是家裏電話沒打通呀。”她嗓音嬌嬌袅袅,“不然我找你幹嘛呢。”
聞楝:“……等我過兩天回去拍照片給你看行嗎?”
她哼哼兩聲,清恬的嗓音從活潑的音樂聲裏飄出來:“可是過兩天我也要回來了。”
“是嗎?路上小心。”他語氣平和。
聲筒那邊牽來的情緒過于平淡,與趙星茴身邊的熱鬧格格不入,她好似嗅出了一絲冷清,想了想,問他:“你過得怎麽樣?家裏好玩嗎?”
“還好。”
“都有什麽好玩的?熱不熱鬧,我們今天有新年派對哦。”
“沒什麽。”
“喂,聞楝。”趙星茴不跟他磨磨唧唧,“你來機場接我嗎?剛才我爸說,他沒空呢,讓司機來機場接我,你跟着一起來嗎?我坐了五個小時的飛機,要來幫我拎行李哦。”
聞楝靜默了幾秒,而後柔聲說好。
陸顯舟招手喊小茴妹妹,趙星茴脆聲應了句,飛快地轉回話筒:“那就這樣說定喽,拜拜。”
她挂了電話。
陸顯舟走過來,遞給她一輛造型可愛的玩具小車:“落在餐廳的玩具,是不是你的?”
趙星茴皺起鼻子:“當然不是啦,這是小屁孩玩的東西哎,我今年已經十六歲了。”
“你不就是小屁孩。”
趙星茴抽抽唇角,無語望天。
她就是塊剔透水晶,裏頭什麽樣,外面就什麽樣,随便逗逗就能不高興,當然,稍微哄哄也能回心轉意。
陸顯舟覺得這小孩挺有意思。
“我是小屁孩,那你就是糟老頭子了。”她轉身沖着淩微,“媽媽,陸顯舟欺負我。”
陸顯舟舉起雙手以示清白:“我可什麽都沒幹。”
淩微寵溺地看着他倆玩鬧。
.
聞楝在趙星茴到家之前回到了洛江市,帶着爆爆,跟司機一起去機場接人。
趙星茴看見他顯然是開心的,遠遠地招手喊了一聲“聞楝”,笑容燦爛地走過來,下一秒把行李箱和背包、外套圍巾都扔給他,輕松愉快地舒展筋骨:“終于到家啦。”
嫌這位還不熟練的行李員腳步太慢,她回頭催他,且嗔且嬌,又蹦又跳,“聞楝,你走快一點。”
壓根沒看出五個小時的飛行對她有任何影響。
聞楝背着她的卡通背包,兩手各拎一個行李箱,胳膊搭着彩條條紋圍巾和白色外套,任勞任怨地跟着在她身後。
車上趙星茴摟着爆爆好一頓親密無間,回到家才有空搭理聞楝,兩人坐在沙發玩游戲,她突然想起什麽來,把東西找出來:“喏,送你的。”
給他的伴手禮。
精致漂亮的禮盒,打開是支21k的鋼筆。
黑貝母材質,鑲嵌螺钿和金銀粉,造型流暢華麗,像是黑夜宇宙中群星閃閃的藝術品。
“我逛街正好看到,覺得挺漂亮的。正好有兩支同款,一黑一白,我那個是白貝母。”她沒把這禮物當正兒八經的事,分心玩游戲,“店員說這是幸運鋼筆,用它來考試肯定會有好運氣,講不定可以保證你每年都考第一名呢。”
聞楝捏着禮物,漆黑眸光看着筆,再看看她,抿抿唇。
趙星茴猜他要拒絕。
“我也給方歆買了一支。不用說謝謝或者想其他的話,給你就收下嘛,你就當是褚文蘭給你買的好啦,說拒絕的話很掃興。”
語氣是大小姐一慣的驕矜,明擺着沒把這當成什麽正式意義的禮物。
她扯扯他的袖子,眨眨眼:“不然我們等價交換吧。明天你陪我去逛廟會,聽方歆說很熱鬧呢,她昨天剛去過,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相處這麽久,聞楝已經懂了她的處事邏輯和思維方式,他垂眼說可以,語氣中規中矩,“謝謝你的禮物。”
趙星茴撐臉笑:“那你明天可別把我跟丢了啊。”
廟會地點在洛江市另一個城區的古鎮上,距離家裏有段路程,趙星茴特意換了漂亮的新年裙襖和小皮鞋,司機把兩人送到,趙星茴一見張燈結彩人山人海就開始兩眼放光,好奇地左瞧瞧右望望。
廟會舉辦得熱鬧,各種游樂設施和小攤擺得琳琅滿目,投壺、猜謎、歌舞表演和各種零食小吃讓人眼花缭亂。
趙星茴哪裏人多往哪裏湊。
來來往往的人太多,聞楝沒想到自己會跟不住她,上一秒還看見她在眼前,一眨眼又湊到旁側去看熱鬧,趙星茴又沒有照顧人的習慣,主打一個随心所欲,自由流動。
“趙星茴,你能不能不亂走。”
趙星茴也嫌聞楝太滿,喊他:“你跟着我呀,別丢了。”
她招手讓他跟上,兩人挾裹在人流中,起初是拽住了他的衣角,後來拉着聞楝的袖子,偶爾也無心無意碰到他的手,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少女的手柔軟無骨,白皙滑膩,仿佛是花瓣、細瓷或者絲綢的觸感,不及他手心的熱度,溫溫涼涼地握着他的手指。
聞楝垂着漆黑眼睫,抿抿唇,不知道如何開口。
只能默默地跟在趙星茴身邊。
五塊錢的地攤玩具她要買,捏在手裏不肯放,揮手讓聞楝付錢:“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全要了。”
十塊錢的套圈也要玩,趙星茴看中遠處的一只泥塑娃娃,擠在小孩堆裏,一驚一乍地套娃,掄着塑料圈圈投了兩輪也沒套中,最後喊聞楝來試試,別的全都不要,她非得要那個,花了五十塊終于抱到手上。
在燈展下猜謎,兩人拿了五根簽子,趙星茴猜中了兩個,聞楝也猜中了兩個,還有一個怎麽都想不出答案,兩人湊在一起琢磨半天,還是趙星茴搶先說出了答案,她哈哈笑兩聲,高高興興地把所有獎品都搶走了。
在彩布飄飄的染坊和花燈下拍照,趙星茴一看成品,跺腳發脾氣:“聞楝,你老是把我拍得不好看,上次在游樂園也是,我在你眼裏就這麽醜嗎?能不能鍛煉下你的拍照技術?”
聞楝不明白怎麽叫醜,明明每一幀都好看。
她叽叽哇哇地教他什麽叫氛圍感,什麽叫光影和留白,要求他把她拍成飄飄欲仙美絕人寰,天人合一,情景交融。
“知道了。”
聞楝悶悶地沉了口氣,表情比解除一道數學難題還要沉重。
她一路走一路吃,冰糖葫蘆吃了,海棠糕吃了,蘋果熱橙茶喝了,臭豆腐的味道實在太霸道,趙星茴以前從來不屑一顧,可買的人實在太多,她也忍不住想嘗嘗味道,問聞楝:“你吃過嗎?”
“吃過。”
“好不好吃。”
聞楝思索:“還算好吃。”
她大眼睛閃閃:“你想吃嗎?”
聞楝看她眼神飄飄,不必多說,買了份遞到她面前,她躍躍欲試又小心翼翼地挾了一塊,試毒般放進嘴裏咀嚼品咂,眯起眼睛又挑着纖眉,最後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容:“不臭哎。”
她矜持地吃了三塊,把剩下的大度推給他:“我不能多吃這種東西,都給你吧。”
再往自己嘴裏扔了兩粒口香糖。
也順帶逛逛古鎮,小橋流水的觀光游船也坐了,她還特意買了一包魚糧,坐在船頭喂水裏的魚,最後兩人上岸,聞楝左手拿着趙星茴吃剩的冰糖葫蘆,右手拿着還沒吃的蛋黃肉粽,背包裏是各種零零碎碎的小玩意,趙星茴找了個清淨的咖啡館休息,點了兩杯招牌的桂花拿鐵趴在窗邊曬太陽。
“你以前有沒有來過廟會?”她問他。
“很小的時候,應該和爸爸媽媽去過。”聞楝認真地想了想,目光轉向窗外,“可我大概不記得了,沒什麽特別的印象,只是記得人很多很熱鬧。”
趙星茴喝了口熱飲,睫毛眨眨,猶猶豫豫問:“那你爸爸媽媽……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呢?”
“六歲。”他輕聲說。
兩人都不再說話,默默發呆。
趙星茴撐着下巴,良久才開口:“我上一次逛廟會還是很小的時候呢。那一次我到處亂跑,不小心跟爸爸媽媽走散了,他們半個小時候後才找到我,我媽又急又生氣,還掉眼淚了,後來她就不喜歡帶我去人多的地方,也不讓我來玩。可是我們終于長大到可以自己出門玩的年齡,也不用他們擔心了。”
聞楝輕輕“嗯”了一聲,西傾的暖陽照着他白皙清隽的側臉,眉骨鼻梁的輪廓勾勒出清淩淩的的剪影,睫毛根根分明,在面頰投出淡色的陰影。
趙星茴湊到他面前,眼睛滴溜溜地轉,奇怪地“咦”了一聲:“聞楝。”
她微涼的指尖觸到他的面頰:“你這裏有個很淡的疤。”
“你能不能說句話?”她問,“或者像平常那樣笑一下。”
聞楝擡眼看着她,眼前杵着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和驕矜漂亮的臉龐,沉默了半響,半響道:“可以。”
他牽動唇角——酒窩微陷,笑容清爽。
“所以這不是酒窩對嗎?是那個疤痕陷下去了。”趙星茴仔細研究,似乎發現了一個了不起的秘密。
“嗯,其實是沒有的。”他抿着唇,酒窩依然若隐若現,天然的好感。
少年嗓音卻略帶冷清,“是出車禍的時候,車窗崩裂,碎玻璃紮進臉頰,後來變成了現在這樣。”
趙星茴怔了許久,而後生硬地拍了拍他的腦袋,安慰人似的。
少年的短發蓬松柔軟,她的嗓音輕柔又別扭:“那,那我跟你道個歉……你笑起來一點兒也不虛僞,那是你爸爸媽媽留給你的紀念,他們希望你開開心心,多笑一笑呢。”
聞楝拿開了她的手,掀起眼簾,清柔溫順地看了她一眼,喊她的名字。
“趙星茴。”
“嗯?”
他笑起來,漆黑明亮的眼眸有股奇異的孩子氣:“我沒有想到,你也會安慰人,會說對不起。”
太陽照着趙星茴,臉上有點火辣辣的紅,她撇過臉,嘟嘟囔囔:“你以為我是誰?高冷無情的世界霸主嗎?我很講道理的好不好。”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小公主說自己很講理。
兩人從上午玩到傍晚,入夜廟會還有火樹銀花、五彩斑斓的花燈,趙星茴拎着盞兔子燈籠,在流光溢彩的璀璨燈火中,朝着鏡頭露出燦爛笑臉,記錄今天最後一張照片。
最後廟會逛完了,燈會也看了,肚子也吃飽了,趙星茴也覺得累了。
她一累就開始嬌氣。
“司機什麽時候來啊?”
聞楝帶着她往前走:“這裏人流太密,附近全都是禁停區,司機在前面路段等我們。”
“可是我走不動了。”
她兩手空空,聞楝手上還挂着她的戰利品:“你不是說還能再玩一整個晚上嗎?”
“太陽下山後,風還是很冷啊,我剛從新加坡回來,都忘記現在是冬天了。”她的裙子沒有衣兜,趙星茴自覺把手伸進了他的上衣兜裏,借着他的身形避風,“我是夏天出生的,我喜歡夏天,讨厭冬天。”
“聞楝,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
“春末夏初,楝花開的時候。”
“所以你叫聞楝嗎?”
“對,我家有顆楝樹。”
“很漂亮的樹嗎?”
他說:“很漂亮。”
趙星茴嘟囔:“怪不得你叫聞楝。”
兩人停下來休息,趙星茴不高興,哼哼唧唧發脾氣:“我頭疼,手疼,肚子疼,腿疼,腳疼,我好累,我好困。”
“早知道要走這麽多路就不來了,你為什麽要帶我走那麽遠?”
“你給司機打電話,讓他把車開過來。”
聞楝聽她念來念去,再不耐煩也只能忍耐,柔聲安撫:“前面路口就到了,你再堅持一下。”
趙星茴說不。
她踢踢自己的鞋子,再看看路邊的黯淡光線,利利索索地跳上了聞楝的後背:“聞楝,你背我吧。”
不容拒絕。
少女纖軟清馨的身體已經蹦在了他的後背,一縷甜香撲入鼻間。
聞楝不知道趙星茴的體重,只覺背負的重量似乎遠不及一個人的範疇,隔着兩人冬衣,觸感又是無比的柔軟纖盈,又生出一種別別扭扭和戰戰兢兢,似乎是玲珑易碎的水晶。
趙星茴舒了口氣,毫無負罪感地枕在他後背,好像并不是寬厚平坦的肩膀,似乎過于單薄以至于有種撐不起她的脆弱,但她臉頰蹭蹭,似乎又是實實在在的身架,只需要時間容它成長。
“聞楝,褚文蘭天天讓你多吃,冰箱裏有那麽多補品,你為什麽不能吃胖一點?”她理直氣壯,“你肩膀的骨頭硌着我的臉了。”
聞楝低低“嗯”了一聲。
“欸,聞楝。”趙星茴往上蹭了蹭,下巴枕着他的肩膀,疑惑地咦了聲,“你的耳朵怎麽這麽紅?被冷風吹的嗎?”
她伸出冰涼的手,碰了碰他紅得發燙的耳垂。
聞楝好像僵硬了一瞬,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悶頭加快自己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