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鳥兒大了總要離巢

第30章 第 30 章 鳥兒大了總要離巢

聞楝和黎悅be了。

今年冬天下了好幾場雪, 聖誕節白雪紛飛,銀裝素裹,商業中心挂着彩燈的聖誕樹和張燈結彩的廣告牌營造出情人節氛圍, 加上畢業離別在即, 黎悅終于鼓起勇氣買了愛心巧克力。

巧克力用精致絲帶裝飾,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禮物還沒遞到聞楝手裏,連表白都還沒開始,聞楝已經客氣溫和地切換話題,最後說自己對巧克力過敏, 說這麽漂亮的禮物應該送給更值得的人, 不着痕跡地拒絕了黎悅的好意。

他的語氣和微笑從不讓女生尴尬難堪, 言行舉止也總是禮貌并保持距離, 黎悅知道他對自己無意——從某個下雨天之後就結束了公交站臺的相遇,從來避免單獨相處,聊天時不會提及日常的話題, 除了學習和成績之外,她不知道他的喜好, 不了解他的生活, 甚至不知道他會念什麽大學。

不知道什麽樣的女生會走進他的心裏。

黎悅只是微微失落, 并沒有太難受, 只當一切都不曾發生, 悄無聲息地為這場羞澀又模糊的暗戀劃上句號。

那盒巧克力最後被黎悅拿出來分給朋友們吃, 方歆洞若觀火,假裝無事發生, 挑了一塊夾心巧克力,對黎悅哄了半天說巧克力好可愛好漂亮謝謝聖誕禮物,扭頭悄悄對趙星茴說:“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趙星茴撐着臉頰, 面無表情:“說人話。”

“上次密室逃脫玩回來我就知道他倆徹底沒戲。”方歆嘆氣,“聞楝這個人別看着很好相處,其實蠻冷的,春風都吹不進他的心。”

趙星茴卷起手裏的雜志敲她:“你還敢提上次的鬼屋。”

方歆吐吐舌頭,朝着趙星茴谄媚笑。

雖然那一對沒戲,但趙星茴和于奕揚應該能成——這倆人單獨去聽聖誕音樂會。

趙星茴懶得搭理方歆心裏的八卦譜。

她這幾天都有脾氣。

家裏連着好幾天都只有她一個人,連聞楝都不常在家。

他去了褚文蘭那兒。

褚文蘭小心謹慎地熬過了十月懷胎,眼下已臨近預産期,為了穩妥起見,她已經住進了醫院的特護病房,眼下全家人都忙着這事,聞楝最近也常去醫院探望。

聖誕後就是元旦,新年伊始,趙星茴和于奕揚打算去滑雪。

他倆約朋友一起去玩,但大家各有理由拒絕。

黎悅不喜歡冬季的戶外運動。

方歆說自己要上補習班,家裏不讓出門撒野。

聞楝當然也是拒絕,趙星茴甚至都不用問他原因,打完電話和他說:“只有我和于奕揚去,待會我們要一起出去買裝備。”

“好。”

“你照顧爆爆?”

他點頭,神色一慣的溫和:“注意安全。”

趙星茴什麽也沒說,叮鈴咣當地出門購物,又拎着東西叮鈴咣當地回家,自顧自上樓,第二天很早于奕揚過來接她,兩人帶着行李一塊離開去機場。

爆爆卧在聞楝門口撓門。

聞楝蹲下來摸爆爆的腦袋,看它懶洋洋地打着哈欠,拱起背部拉伸身體。

漆黑溫和的眼睛和寶石異瞳對視。

“喵。”

“她出去玩,把還沒睡醒的你扔在這兒。”聞楝撓撓它的下巴,輕聲道,“爆爆,你喜不喜歡她。”

爆爆濕乎乎的小鼻子拱他的手心。

趙星茴什麽也不管,她要開心,要盡情地玩,要有人陪,要當世界的中心。

她在世界的中心,在冰天雪地的滑雪場接到趙坤則打來的電話。

“咳……小茴,那個,你蘭姨昨天晚上……給你添了個小弟弟……”

趙星茴摔得全身發疼,剛拖着滑雪板走進休息的小木屋,臉頰雙手都凍得通紅,站在室外深吸了口冰冽的寒氣:“是嗎?恭喜。”

“你當姐姐了。”趙坤則笑呵呵,“早點回家,你也來看看他。”

“好。”

電話挂斷,趙星茴打了個電話給聞楝。

通話接通,聞楝還沒說話,話筒裏已經傳出嬰兒的啼哭聲。

她知道他在哪兒。

“趙星茴?”

“你喜歡那個小孩嗎?”她問,努力地吸着山頂的稀薄空氣。

聞楝快步走出嬰兒房,停在走廊,語氣頓了頓,嗓音放得平緩輕沉:“他很可愛……長得像趙叔叔……”

“我問你,你喜歡他嗎”

聞楝靜默了片刻:“我有理由不喜歡嗎?”

“那就好。”她笑了一下。

“你……還好嗎?玩得開心嗎……”聞楝輕聲問,“什麽時候回來?”

“很好!很開心!”

趙星茴挂斷電話,回望着皚皚雪山和腳下的雪坡,呵出一片朦胧白霧。

“星茴,星茴……”

于奕揚在喊她。

他從山腳下爬上來,穿着淡藍色的滑雪服,短發眉眼還灑落點點雪花,冰天雪地又熱氣騰騰的樣子。

于奕揚拉開上衣拉鏈,掏出兩瓶熱飲。

他還喘着氣:“你冷不冷?咖啡牛奶要不要,我走了好遠才買到熱飲,還是你喜歡的口味。”

趙星茴雙腳用力踩實腳下的雪地。

“于奕揚。”趙星茴喊他。

“怎麽了?”

“我剛才在雪地裏摔得好痛。”本來也不想說,但她還是想開口,說話時沒忍住癟起了嘴,“痛死了。”

于奕揚走近,關切問:“我看看,很疼嗎?哪裏疼?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她眼裏淚光閃閃,額頭抵在于奕揚肩膀:“很疼。”

于奕揚伸手把她半擁在懷裏,安慰地摸摸她的腦袋,柔聲道:“沒事的。”

.

趙坤則收獲了一個兒子,趙星茴得到了一個弟弟。

褚文蘭出院後就住進了某高級月子中心的豪華套房,每天都有訪客,家人、親戚、朋友、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帶着禮物,絡繹不絕地來探望母子倆。

趙星茴也跟着趙坤則過來。

褚文蘭身材還沒恢複,整個人顯得臃腫虛弱,臉上有母親的慈愛光輝和得償所願的滿足,抱着孩子跟趙星茴見面,語氣柔和得滴水:“寶寶,這是你的親姐姐。”

小嬰兒嫩芽般的手用力抓住了趙星茴的一根手指。

趙星茴盯着這個孩子,輕輕抽回了自己的手指。旁邊有人笑問:“姐姐要不要抱一抱?”

“我不會抱小孩。”她搖頭。

她不會,聞楝會。

這陣子聞楝有空都會來看看蘭姨和孩子,雖然不缺人手,但關心總是真的,也有很多零零碎碎的事情可以幫着處理。

褚文蘭說他是哥哥,也讓把孩子放在他手裏讓他抱抱。

“你出生的時候,我去醫院看你媽媽,也是這樣把你抱在懷裏,坐在床邊跟你媽媽說話,你爸爸在旁邊忙來忙去。我那時候就覺得,一家三口真好啊。”褚文蘭感慨道,“現在你也跟我一樣,抱着我的孩子。阿楝,這幾年蘭姨也把你當半個親兒子看待,這個小家夥以後就是你親弟弟。”

聞楝抱着孩子說知道。

“太太真有福氣,家裏也好,親戚朋友們也多,這天天見客都忙不過來。”旁人笑道,“小寶貝也有福氣,有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姐姐疼,以後肯定受寵。”

褚文蘭笑笑。

從月子中心出來,聞楝跟趙星茴一起回家。

趙星茴嚼着口香糖,趴在車窗看外面的風景,一直沒跟他說話。

兩人這陣子也的确冷淡了很多,陷入了某種無話可說的境地。

車裏氣氛沉默。

隔了許久,聞楝悄悄遞過來一件東西,默默在她面前攤開手。

一塊精致包裝的卡通糖果。

趙星茴撇過臉,還是盯着窗外,意思是不要。

聞楝堅持伸過手,輕聲道:“你會喜歡的。”

她伸手把嘴裏的口香糖取出來,黏在那塊糖果的包裝上,再把聞楝的手指一根根掰回去,攥起他的手握成拳頭。

口香糖、糖果和聞楝的手指黏在了一起。

她還是不聲不響地撇開臉——不稀罕。

聞楝垂着眼,臉上的神情沒有嫌棄,默默地收回了手。

他用紙巾把她的口香糖處理幹淨,隔了一會,又把糖果遞在她面前。

這下趙星茴可不客氣。

抓着他的手臂,低頭朝着他的手腕狠咬了一口,尖尖貝齒叼起一小塊皮肉,齒關緊閉,直到聞楝呼吸凝固,在他手腕留下一個發白又深紅的齒印。

.

沒有等褚文蘭從月子中心回家,趙星茴已經飛去了新加坡過寒假。

她在聖誕節前已經跟國外的幾所學校遞交了留學申請,學校是淩微和趙星茴一起挑的,推薦信是陸顯舟寫的。

陸顯舟在加州念的大學,極力邀請趙星茴當他的小學妹,為此事給趙星茴寫幾封長長的郵件,他近來忙得分身乏術,許久沒來新加坡,如果兩人要重聚,那預料最近一次見面應該是她抵達美國的那天,他肯定會機場接她落地。

這次見面,淩微覺得女兒真正長大了。

她已然出落成人,即将迎來十八歲的生日。不再是牽在手裏蹒跚學步的嬰兒,也不是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不知不覺從嬌俏活潑的纖細少女褪去青澀,變成了含苞待放的花蕾,有精致無暇的面容和明亮狡黠的眼睛,亭亭玉立的身姿裏有股懶于讨好人的驕矜,淩微覺得女兒什麽樣性格都好,最重要的是不受委屈不忍氣吞聲,不要和年輕時候的自己一樣。

寒假結束,趙星茴從新加坡回國內上學。

那時候褚文蘭已經帶着孩子搬回了別墅,家裏也多請了一位住家育兒嫂,只負責照顧孩子,另外還要增加家政阿姨負責家裏的衛生,也改變了一些家居布置,在客廳騰出了一塊地方留給最小的孩子。

人一多,家裏更熱鬧,卧室就好像不太夠用。

趙坤則原想讓聞楝搬去二樓住,至少爆爆單獨住着一個套房,但趙星茴不同意,別的地方都能動,唯有二樓是不可侵犯的領地,她還是坐擁一整層樓,就算房間空着也不能進。

趙星茴也有要求。

不許家裏亂糟糟的,不許阿姨們多嘴聊天,不許聽見小孩哭,不許打攪她的生活。

好在也就忍幾個月。

趙星茴回國時已經錯過了今年的情人節,不過情人節月月都有,錯過了2月14日還有3月14日,每個月都是限定色,白色情人節适合送白玫瑰,而白玫瑰的花語是:我足以與你相配。

不過那天趙星茴沒有收于奕揚變魔術變出的那朵玫瑰花。

“你好無聊。”

她嘲笑他,“竟然又來變魔術這一套,你可是于奕揚欸。”

“不然要怎麽樣?”

于奕揚坐在她身邊,很酷地把黑色連帽衫的帽子戴上,遮住微燙臉頰,懶洋洋曲起腿,“最近樂隊的人都忙着念書,我也不能在操場開演唱會跟你公開表白,還是一邊彈吉他一邊唱情歌?或者我們倆一起出去吃飯看電影”

“沒興趣。”她嬌哼,“你當心方歆那個八卦精,她那雙眼睛一半盯在書上,一半盯着身邊的風吹草動。”

于奕揚笑了笑。

他撞撞趙星茴的胳膊:“我們認識那麽多年了,我也回來這麽久……好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要不要談個戀愛試試?”

趙星茴眯眼吹着風,抱着手:“談戀愛嗎?”

“對啊。”

“你知道我對這種事沒興趣。”

“沒談過你怎麽知道。”于奕揚道,“其實大部分內容也跟我們平時相處沒什麽差別,聊天說話,一起出去玩,吃飯逛街看電影……”

趙星茴想了很久:“等畢業再說吧……現在時間不太合适。”

于奕揚捏着手裏的白玫瑰:“那這朵花怎麽說呢?”

“就算預熱喽。”她斜睇一眼,“我又不喜歡白玫瑰。”

“誰說這只是白玫瑰。”于奕揚從玫瑰花枝裏拉出一根透明細繩,“我都說這是魔術了。”

細繩緩慢上牽,最後憑空彈出一個銀色戒指在趙星茴面前晃——戒圈內側镌着星星和趙星茴的生日。

“你自己手工做的?”

“嗯。”于奕揚眉頭揚起,“在工坊做了一個寒假。”

他把戒指塞到趙星茴手裏:“如果可以的話,等畢業以後……戴着戒指見面吧。”

“我考慮一下吧。”趙星茴收起了戒指。

.

四月份。

趙星茴收到了所有學校的申請結果,選定了其中的一所學校。

于奕揚和她走的是不同的留學規劃,按照家裏的安排,眼下還在準備材料,等高考成績出來之後再遞交留學申請。

不用趙星茴操心,她出國的事情自然有人安排。

小時候趙星茴可愛無敵,趙坤則年輕時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舍得把她送出去獨立,也沒想過十幾年後坐在家裏,一個孩子還在襁褓中嗷嗷待哺,另外一個已經長大成人,連聽她喊一聲爸爸都算奢侈。

鳥兒大了總要離巢。

留學住宿和出行都不是問題,趙坤則大手一揮,直接買了套公寓和車,也算是送給趙星茴的成年禮物。

公寓寬闊漂亮,有大大的落地窗和明亮的廚房。

車子也是女孩子喜歡的那種轎跑。

“你看看這房子和車喜不喜歡我和你蘭姨挑過了,你媽又挑,挑來挑去就選了這套。”

“爸爸就不送你出國。到時候你媽會陪着你一起飛過去,她先安頓好你。”

褚文蘭也抱着孩子坐在一旁,笑盈盈補充:“小茴你別生氣,本來按理說你爸也應該送你過去,到底是親眼看看那邊環境才能安心點,但家裏實在走不開,公司也忙,等以後有時間了,我們一起過去看你。”

“以後就要自己獨立生活,跟同學朋友收斂點自己的脾氣,別任性,好好生活。”趙坤則拍拍趙星茴的腦袋,“爸爸雖然唠叨,但還是愛你。這裏總是你的家,都是至親,心裏也都有你。”

說一點感情沒有那是假的。

趙星茴也曾坐在爸爸肩頭看過煙花,抱着他的腿撒嬌求饒,把他辦公室弄得一塌糊塗也沒有受到責備,看着趙坤則從照片裏的穿西裝的年輕人變成頭發花白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她乖乖坐着:“謝謝老爸。”

至于聞楝,褚文蘭和趙坤則沒有打算把他送出國。

這麽些年,褚文蘭陪着丈夫忙公司忙生意,也就是懷孕生子才停下來休息。

生子不易,自己年齡也不算年輕,褚文蘭珍視這個孩子,平時都不舍得離開半步,至少近幾年她都打算多花點時間在家相夫教子。

她也真心喜歡聞楝。

從他十四歲領回家,這幾年的相處,褚文蘭也是真心把他當一家人對待。

聞楝成績好,就算讀博趙家都會支持,甚至連聞大伯家和堂哥的工作也不是問題,要是大學離得近,還可以繼續住在家裏,去學校看他也方便,暑假可以去趙坤則公司實習,工作也不是難事,以後成家結婚,趙家都能給點助力。

褚文蘭私下也跟聞楝談過這件事。

她語氣不舍,聞楝坐在沙發,語氣認真真摯,感激蘭姨這些年對他的照顧,但他已經成年,未來有養活自己的能力,不再需要任何資助,當然也沒想過出國念書。

“阿楝,我們是一家人,家裏總是歡迎你。”褚文蘭笑道,“這也是我和你叔叔的意思,你有什麽要求直接提,我們也很欣慰看着你長大,一家人不要生分。”

“不管我以後怎麽樣。”聞楝平靜認真,“我永遠感激蘭姨對我的好,把您記在心裏。”

孩子睡覺醒了,被育兒嫂帶過來玩,軟綿綿胖嘟嘟的嬰兒趴在聞楝肩頭,揮舞着蓮藕般的手臂,說不出的憨态可掬。

褚文蘭笑容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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