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1章
很快,那敲門聲又在不同的地方響起,一個粗犷的男聲怒罵道:“誰啊!大半夜的敲人的門!”
很顯然,兇手只敲門看了是否有人在,卻并未顯露自己的身形。
許久後,敲門聲才徹底停歇。
沈灼懷寬大的手掌整個包括着司若的臉,皮革的手套經過炊制,有着特殊的冰冷皮質味道,司若剛被捂住嘴時,是有些驚訝的,吐氣很快,可後來他便意識到捉住他的不是別人,而是沈灼懷,那皮革味道帶來的不是恐慌,反倒是別的一般叫人有些安寧的感覺了。
二人竟就維持着這個動作站了許久,直到徹底沒有聲音,沈灼懷好似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稍有些不濟,讪讪放落手:“……不好意思,剛才情急之下。”
不知怎麽的,司若卻莫名沒有感到生氣,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避過沈灼懷的目光:“……沒關系。”
二人就這麽相對無言了好一會。
沈灼懷用力有些緊,司若皮膚本就容易紅,如今臉上竟被他勒出了幾道手指印子,在司若那昳麗容貌之下,竟顯得有幾分狎昵的暧昧。沈灼懷忍不住盯着那幾道印子看,意識到司若并不知自己臉上有這樣的紋路,但那太美了,叫沈灼懷甚至不願意讓它消失。
……那是自己做出來的痕跡。
心中的破壞欲突起,沈灼懷別開眼睛,咳嗽兩聲:“你的臉……要不要用水敷一敷。”
司若聞言,去銅盆的水中照照,方才發現,他碰了一下臉,卻并不覺得疼,便不想管他:“沒關系,反正明天……也會消掉的。我皮膚就是容易這樣。”他忍不住替沈灼懷找了借口。
這下過後兩人都有些尴尬,不知說什麽做什麽才能緩解這種氣氛。
“……睡吧。”沈灼懷說,“有事明日再說。”
說罷,便扯了被子,自己在地上打好了地鋪,背對着司若躺下了。
司若在床邊坐下,有些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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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了一會呆,司若索性也躺了下來,看看沈灼懷一動不動的背影,幹脆用被褥蒙住了自己的腦袋。
天天想這麽多做什麽,不如想想案子來得好。
他心想。
……
天亮起來之後,也是游戲徹底結束之後。
沈灼懷依舊早早出了門,司若猜測他是去買早飯了。
司若換上外衫,洗漱好,未開門,便能聽到外面吵吵鬧鬧的聲音。
整座客棧在結束了商賈棋游戲後,才更像“客棧”本身起來。或許是暫時不再有競争關系的緣故,先前根本不會見面,見了面也劍拔弩張的家夥們如今竟能同坐在一桌吃飯聊天,乃至談起生意,從上到下是從未有過的熱鬧。客棧門口聚集了好些馬車,車夫們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等着主家出來,完全一掃原先陰翳。
似乎這真的只是個普通的客棧,而非藏着一具屍體,能叫人争得你死我活的場所。
司若坐在床邊,打開自己驗屍的工具,一邊擦拭,一邊卻出了神。
司若自覺昨夜他與沈灼懷之間氣氛是有些古怪的,但他又不知是哪裏古怪,是因為沈灼懷難得地沒有和他口花花嗎?還是原本死皮賴臉的沈灼懷,卻偏偏先睡了?司若心中像有什麽東西發了芽,鬧得他癢癢的,可那癢又并不外現,司若也不能從自己從前做事的任何經驗裏尋找到先例,只能将那嫩芽一股腦壓在心裏。
想着想着,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布掉到了腳邊,而他的手則順着擦拭的力道朝柳葉刀滑去——
“嘶!”十指連心,疼痛叫司若終于從遐思之中回過神來,血珠汨汨冒着,他有些手忙腳亂地含着傷口,又去擦拭、收拾刀具。
正在司若忙碌中,沈灼懷回來了。
他見司若東西掉落一地,指頭處包裹着的布又是血跡斑斑,鳳眸頓深,沖上去捉住司若的手:“你怎麽了!剛才有人進來對你不利?!”
可司若腦子裏本就還在想他和沈灼懷的事,沈灼懷一牽他手,他仿佛周身像被燙到一般,“噌”地收回了那只被自己劃傷的手,別過眼睛去:“沒什麽,沒人。”司若頓了頓,解釋道,“我自己收拾東西。”
意思是他收拾東西劃傷的自己。
沈灼懷明白司若的意思。
但他卻敏銳地察覺司若對他的态度像是更疏離了一些,若是尋常,司若除解釋外,不會與其他人說很多話,但面對他,冷言冷語自是不會少的。但司若卻……客氣了許多。
沈灼懷垂下眼睑,什麽也沒問,蹲下身子幫司若撿起掉落在地的工具。
他再度起來的時候,司若臉上那點吃驚已經消失了,手也被他自個兒包紮好。
兩人默契得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坐在床邊小桌,分吃早飯。
“待會我準備去問問那殷寶藏屍者的身份。”沈灼懷說道。
“好。”司若想了想,點點頭,又咬了一口糯糯的糍粑。
沈灼懷看着他:“……待會兒你就別去了,你想出去逛逛也好,或者繼續在屋頭休息,都成。你與那個人見過面,我怕我們一同出現,容易引起他的懷疑。”雖是這麽說,但語氣軟和許多,帶着些請求。
司若又是點點頭,沒有回話。
沈灼懷看着司若這副模樣,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些無力感。
他發現了現在這個司若是怎麽一回事了。
司若對人,無非三種态度,一是像先前與自己那般,不依不饒的,沈灼懷可以輕易地從司若的神态之中判斷他的情緒;二便是他對不熟悉的尋常人的态度,有禮有節,卻不會過分親近,帶着幾分生人勿近的高冷;三就是像現在這樣,你說什麽他都應,但神游天外,心裏想什麽是半點也看不出來。
像是一拳頭打在了一團棉花上。
上回司若出現這種态度,還是面對他烏川書院的老師,非要去給自己找回清白的時候。
但沈灼懷卻更喜歡那個鮮活一些的司若。
沈灼懷有些莫名,開始回想是不是自己哪裏做錯了。
今天的殷寶格外忙碌,尤其是昨晚他收回所有籌碼,發現自己沒虧,反而還大賺了一筆後,今日哪怕被人使喚,也分外高興。
“小二,小二,說好的茶呢,怎麽還沒有上來!”一個操着湘地口音的客商一拍桌子。
這客商是客棧裏少數的沒有參與商賈棋游戲的人,卻也因給客棧提供了多年的貨物而對他們的勾當有幾分了解,只是不知殷寶的身份。殷寶被使喚得暈頭轉向,牙根癢癢,心想自己一個陪都六品官,現在怎麽在這兒做這些蠅營狗茍的東西,可轉念一想自己收上來的錢,面上的氣憤又很快轉為了真心實意的開心。
“欸,這位客官,您要的茶待會會和茶點一塊兒上!請您別急!”他笑嘻嘻的,“再稍等片刻!”
而後又轉頭去應另一個人的召喚。
好不容易有歇息的功夫,殷寶躲在角落,用面巾擦了擦冒汗的額頭,心裏罵了一句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再也不伺候這些粗魯的家夥!
而這時——
“小二,小二?”一個帶着笑意的熟悉聲音自殷寶身後傳來。
只見沈灼懷身着一身天青色鑲滾青蓮紋的圓領袍子,款款從樓梯步下,搖着一把折扇:“怎麽,這樣忙碌,連我叫你都聽不得了?”他面上帶笑,可眼裏卻沒什麽笑意——若是有司若或是熟悉沈灼懷的人在便知道,沈灼懷此時心裏不太舒坦,正要尋個人來磋磨磋磨。
但殷寶顯然不是這其中能避開沈灼懷的一個,他見沈灼懷一副和煦樣子,雖心裏提起一塊石頭,但不得不笑臉迎了上去:“沈——公子……您有何貴幹吶?”
沈灼懷挑挑眉頭,朝客棧裏最冷清的角落別了別頭,示意叫殷寶過去。
走到角落後,沈灼懷“啪”地收起折扇,淡淡道:“住地字號乾號房的那個男人,是什麽來頭?”
沈灼懷他們住的三層是天字號房,而下第二層便是地字號,再往下才是人號、通鋪與柴房。沈灼懷既然要找線索,自然是要将那男人底細打探清楚的,而昨夜去天字號他們隔壁房翻找藏屍,又不斷敲門的男人,正是住在二層地字號中。
沈灼懷這麽乍一問,叫殷寶倒真是一時半會想不出來。
他撓了撓頭,在沈灼懷帶着威壓的眼神下仔細回想,終于開口:“哦,哦!是他們!”
“他,們?”沈灼懷目光一厲。
殷寶趕緊道:“我記得,他們前些日子到的客棧,具體的話……大概也就三五日前吧!那男人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到的時候身邊還跟着一個矮矮胖胖的家仆,我當時粗粗看了一眼覺得有點奇怪的是,他們二人分明行裝不少,可大部分卻是那個主人提着,家仆手上反倒空空如也,就好像,就好像他才是個主子似的!世子您說離不離譜!不像您和司公子,我一看就是品貌非凡……”
但殷寶這番有些讨好意味的話說出口,卻只換來了沈灼懷的微微斜眼,殷寶立即知道自己又說了廢話,趕緊別過話頭:“一般來說,管事兒的都得是那主子吧,但是我問他們要住什麽套房的時候,嘿,那個逆奴一口說要住天字號,是那個主子說要地字號,說日後還有錢要花,後來他們二人才住進的地字號乾號房。不過說來也怪……”殷寶撓撓頭,“似乎他們二人住進房間之後,我就再沒見過那仆人出來了,莫非是偷了錢跑了?不過沈世子,您問這個做什麽?”
“不該問的別多問。”沈灼懷一句話就堵住了殷寶的嘴,他擡頭看看三層他們住的房間,依舊是大門緊閉,司若沒有要出門的模樣,因此便轉身準備回去,但想了想,又囑咐了殷寶一句,“乾號房那個男人,給我盯着點兒,他要走要留都告訴我。”
說罷,便轉身回去找司若去了。
小劇場:
老婆不高興——立刻考慮是不是自己做錯事
by沈·一條變異中的忠犬·灼懷
作者有話說:
求海星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