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 33 章

一進屋子, 郭雲蟬便告罪:“抄經文忘了時間,望娘娘不要怪罪。”

宋慧娘不甚介意:“都那麽晚了,找人來說一聲不來了就是了。”

“這未免太過于失禮, 臣女想着, 便是不來了, 也要親自來告罪才是。”

宋慧娘啞然失笑:“那不就是非得來一次麽。”

郭雲蟬鄭重點頭,又将手上捧的螺钿漆盒放在桌上,道:“還有,午膳時脫口而出說了一些不合适的話,事後想來,十分後悔, 想來給娘娘告罪, 這是臣女自制的香膏, 不算貴重,聊表心意罷了。”

漆盒的蓋子打開, 馥郁的香氣便撲鼻而來,像是混雜這百花花香, 又有檀香的調子,顯得濃郁厚重, 宮中的香都是很清雅的, 對比之下, 這香氣顯得殊異。

大概面上露出了訝異來, 郭雲蟬道:“臣女見娘娘平時用的香, 和二姐姐的一樣, 想來并非自己選的, 便帶了些與娘娘平時用的不同的來。”

宋慧娘有些不好意思,說實話, 她還真喜歡這種濃郁的。

清雅的香氣固然高級,但風大點就聞不到了。

她點頭道謝:“你有心了,這香不錯。”

郭雲蟬卻又打開了裝香膏的瓷盒的蓋子,期待道:“用用吧。”

雙眸發亮,竟透露出從前從未有過的神采。

宋慧娘正要伸出手去,卻又覺得郭雲蟬這眼神亮得讓她起雞皮疙瘩,于是順便開啓了“忠誠度”。

一直頂着“0”的郭雲蟬,此時頭頂着的數字卻是“-20”。

在郭雲蟬抹了香膏的手指即将要落在宋慧娘手腕的那一剎那,宋慧娘向後撤去,飛速後退到了牆角,同時掏出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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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雲蟬一愣:“……怎麽了?”

宋慧娘提高聲音:“香玉,香玉,你進來一下。”

郭雲蟬靠近:“娘娘突然叫香玉姐姐做什麽。”

宋慧娘擡起手道:“你先別靠近……孤、孤突然感覺頭暈,感覺對你那個香膏過敏。”

“臣女不懂,何謂過敏。”

“就是我不能塗你這個東西!哎!你也有點過分了吧,怎麽還想往我身上抹啊!”

剛才對話的過程* 中,郭雲蟬仍揮動手臂想把香膏抹在宋慧娘身上,宋慧娘矯健地躲了過去。

說起來,香玉怎麽還沒來?

宋慧娘盯着郭雲蟬。

情況顯然有些不對,郭雲蟬面色沉沉,眼看着就裝不下去,要翻臉了。

……

郭雲珠睡不踏實。

午後開始,便有些昏昏沉沉,躺下了卻一直做夢,睡睡醒醒,也沒有休息好,吃完晚膳,更覺疲乏,眼前都發黑似的。

偏生在宮外,叫太醫也不太方便,便吃了一劑安神湯,又早早躺下。

躺下睡不着,盯着鴉青色的床帏發呆。

那厚重布料上的織錦突然流動起來,變作了一條廣袖收腰的衣裙,裹在一具玲珑身軀之上,領口大敞,便是一片瑞雪映照桃花,雪浪翻滾,青絲曳地,轉眼雙頰染上酡紅,仿佛醉眼微醺,缱绻目光,恰似多情,櫻口翕合,淺淺吟哦。

郭雲珠大驚之中醒來,大汗淋漓,才發現是绮夢又纏上身來。

是了,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夢。

她無法不困惑與驚懼,因為沒有人也沒有一本書告訴她,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她不會要來信了吧?

但算算時間,上次還是半年前,又不覺得會那麽快,許是因為并沒有和天乾有過親密接觸的緣故,她來信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現在一年多才來一次信,應當是不會那麽快的。

出了汗,更覺鹹濕悶熱,許是翻身的動靜大了,蘭渝掌燈過來,擔憂道:“娘娘又夢魇了麽?”

算夢魇麽?說不上來。

只是夢完,身子确實沉重了幾分。

郭雲珠悶聲道:“打點熱水來,現在什麽時辰?”

“快戌時了。”

“那麽晚了,都歇下了?”

“也沒,三娘子剛出去了。”

郭雲珠邊擦手邊驚訝地擡起頭來:“山中空寂,她那麽晚出去做什麽?”

“好像是下午和宋娘娘約好了。”

“宋娘娘來過?”

“三娘子沒說麽,午膳後來過的,許是娘娘當時睡下了,就沒通傳。”

确實,那個時候好像睡下了。

就是沒睡下,現在的她也不一定會見宋慧娘。

想是這麽想,不知怎地,卻抓心撓肺地後悔起來,午膳時宋慧娘微微蹙起眉頭的憂愁雙眸浮現在眼前,當時郭雲蟬說那句“寺廟是清淨之地,該食不言”,郭雲珠是很想出來解釋一下的。

她很想說她也喜歡這樣的熱鬧歡騰,沉默的餐席,她已經經歷過太多次。

為何從前覺得理應如此,是一種禮儀,如今卻有了別樣的想法,大約是人的惰性總是太容易産生,嘗試了歡暢之後,就難以回到過去的孤寂之中去了。

她想着這些,沉默地擦拭了臉,突然開口:“去宋娘娘那看看吧。”

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動機,她又忍不住補充解釋:“下午她特意過來,孤卻沒見,是失禮之舉。”

蘭渝卻并沒有多想,她只覺得是郭雲珠想散散心,便立刻應下去拿外出的衣服。

于是披了件缁色的長裘,出發時已經過了戌時。

不想大動幹戈,便只帶了蘭渝等四個宮人與兩個年歲小的內侍,提了兩盞小燈沿着小路前往宋慧娘所在的院子。

行至一半,卻見主路上一大群人浩浩蕩蕩而來,燈火搖晃,照亮為首的人,卻是趙若栗。

趙若栗身旁的人也眼熟,是漢王妃。

郭雲珠皺眉:“這般聲勢浩大,是想要幹什麽。”

蘭渝道:“奴才去問問?”

郭雲珠想了想:“先跟着看看。”

跟着跟着便覺得不對,這方向顯然是去宋慧娘院子的方向,再看趙若栗面帶冷笑,氣勢洶洶,無論如何,都不是好事。

郭雲珠道:“孤去将她們攔下問問,蘭渝,你去宋娘娘那兒看看……”

說到這,有點遲疑。

不論趙若栗漢王妃想做什麽,顯然不是什麽好事,宋慧娘那兒若真發生了什麽,說不定是不适合他人知曉的。

于是立刻轉了口:“不,蘭渝,還是你帶着人去攔一攔夫人她們,孤去宋娘娘那看看。”

蘭渝猶豫:“可娘娘一人……”

話音未落呢,郭雲珠已走遠了,她連忙指着旁邊一個個高一些的內侍道:“你,王誠是吧,你先去追上娘娘。”

王誠麻溜追上去了,蘭渝看着剩下衆人,提起裙擺:“其他人跟着我……”

她踩着矮木快步跑到了主路上,高聲道:“是夫人和王妃麽,怎麽這麽晚在這啊……”

……

宋慧娘此時已占了上風。

郭雲蟬比之尋常貴人,确實要靈巧很多,可宋慧娘是幹過體力活的,力氣反應能力都要強一些,于是眼看着郭雲蟬不依不饒,便三下五除二鉗住了郭雲蟬的雙臂絞在身後,

郭雲蟬一改往日端麗模樣,咬着牙關擺頭,想要撞宋慧娘的下巴,宋慧娘無奈,只好一腳踢在了郭雲蟬的膝窩,郭雲蟬吃痛,嗚咽一聲跪倒在地,大約是見大勢已去,突然嗚嗚哭起來,抽泣道:“宋娘娘放過我吧。”

宋慧娘看着對方頭頂上的-50不敢松手。

是了,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對方的忠誠度已直線下降——而且還在不斷下降,是一種仇恨可視化的狀态。

宋慧娘有點不知道怎麽處理,只好問:“你把香玉怎麽了,她怎麽沒動靜?”

“進來之前我給她噴了迷香,她可能是睡在院子裏了,那麽冷的天,宋娘娘該去看看她。”

宋慧娘也是一驚,乍暖還寒,又在山上,她想着香玉,難免走神,郭雲蟬又是一個撲騰,宋慧娘差點沒鉗制住她。

這下難免也動起真火,解下腰帶,不顧郭雲蟬喊疼,将她的手臂緊緊綁在了一起,又拖着她來到床邊,和床柱綁了起來。

這番操作下來,郭雲蟬發髻四散,衣飾淩亂,素臉發白,簌簌落下淚來,紅着眼眶道:“娘娘,放過我吧。”

宋慧娘感到荒謬:“都這樣了你還裝什麽裝?你想要幹什麽,那香膏到底是什麽?你要是不說,我現在就把侍衛叫進來,說你預謀行刺。”

“我怎麽可能行刺?”

“管你怎麽可能,你覺得我是沒實權的太後,那你難道是什麽很尊貴的娘子?我要是非要處置裏,誰還能拼盡全力保你不成?”

這話實在戳心窩子,郭雲蟬嘴唇發白,怔怔說不出話來。

是了,她只是個庶女,只是趙若栗手上的一枚棋子罷了。

她低着頭,沉默半晌道:“反正你身上也沒沾上香膏,我也失敗了,那我便告訴你吧,這香膏和我身上的熏香混在一起,便是一劑催情密藥,可令地坤立刻來信。”

專注養孩子太久了,宋慧娘從穿過來就沒來過信,一時沒懂。

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這是個古代ABO世界,來信就是發情,簡單來說,郭雲蟬這是配了個催情劑。

宋慧娘無語:“你催了我的情要幹嘛,你不是常庸麽?”

郭雲蟬目光水潤望着她,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宋慧娘大驚失色:“你不會是天乾吧?”

郭雲蟬驚訝道:“你怎麽會這麽想,進宮之前都會細細檢查,是不會讓天乾進宮的,是夫人安排了一個狂徒過來……”

話音剛落,窗戶被輕輕叩響,郭雲蟬道:“你看,來了——阿豔救我!”

冷風突然灌進房間,宋慧娘憑借着本能立刻拔下發釵抵住了郭雲蟬的脖子,又拉住郭雲蟬的脖子擋住了自己,再擡頭,便看見一個穿着若青色僧衣的女子,撞破了窗戶闖了進來。

她顯然本來想直接沖過來,但看了宋慧娘的動作,連忙剎住了腳步,擡手道:“別,你放了她。”

宋慧娘則毫不猶豫地道:“你走,你立刻走我就放了她。”

不管到底是誰來抓奸,只要沒有對象,就算自己是發情了,也不能硬抓吧?

然而對方雙目赤紅,目光盯着郭雲蟬,卻完全沒有走了的意思。

宋慧娘也有點奇怪起來,因為剛才還不斷掙紮的郭雲蟬突然沒了動作,反而一直蠕動着往她懷裏鑽。

宋慧娘飛快垂眼看了一眼。

郭雲蟬雙眸潋滟,雙頰酡紅,突然醉酒一般,嘤嘤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看着,似乎是發情了。

宋慧娘臉色大變,質問那位阿豔:“她不是常庸麽?”

沒想到阿豔也很震驚,道:“對啊,她不是常庸麽?”

就在此時,大門也被猛烈地踹動,外頭傳來郭雲珠的聲音:“裏面有誰?不管是誰,孤命令你立刻放棄抵抗,我已派侍衛圍住前院,不想連累親族,就速速束手就擒。”

阿豔慌了,望着宋慧娘道:“怎麽辦?”

宋慧娘翻了個白眼,心想,真是人才,竟然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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