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第 36 章
就在剛才, 她産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她想要緊緊抱住哭泣的郭雲珠,想要将對方按在自己的肩頭,柔聲安慰。
上輩子她就知道自己喜歡女人,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 她還開心過說不定能名正言順和女人在一起呢, 但實際上後面的幾年卻再也沒想過這件事——大約是養孩子實在太累。
直到剛才,她隐約感覺到自己可能是對郭雲珠動了心。
這其實沒什麽奇怪的,郭雲珠完全符合她的擇偶标準,雖然年紀不算大,但溫柔體貼,會替別人着想, 對她更是沒話說, 可以說是好得都有些奇怪。*
結果心剛剛為此事跳動, 就被澆了一頭冷水。
所以,在郭雲珠看來, 自己只是更适合做李霁然的皇後?
宋慧娘悶悶道:“我倒是不想做誰的皇後。”
聽郭雲珠吸着鼻子不說話,宋慧娘嘆了口氣, 安慰道:“肯定還是你最适合做皇後。”
兩人此時的想法可謂是南轅北轍,郭雲珠心想, 若是沒有自己, 她們伉俪情深, 便是李霁然早亡, 宋慧娘接手朝政輔佐幼帝是順理成章, 偏生夾了個自己, 什麽都不會, 什麽都不懂。
宋慧娘則想,她們倆人之間, 便是別的都姑且不論,也到底夾了個李霁然,便是今日抵足而眠,想到李霁然和自己的關系,郭雲珠也肯定會覺得膈應吧。
這麽一想,便覺得多說多錯,便拍着郭雲珠的後背不說話了。
郭雲珠回過神來,也自覺頗為丢臉,拿帕子遮住了自己的臉,許是累了,大腦不覺昏昏沉沉起來,又過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察覺到不對。
她伸出手去摸索,很快抓住宋慧娘的手臂,手臂微涼,令她覺得舒服,宋慧娘亦是轉過身來,驚訝道:“你的手好燙。”
這樣說完,見郭雲珠沒有回應,便緊張起來,想拉開床帏點燈,結果剛從郭雲珠身上想跨過去,便被郭雲珠緊緊拉了下去,她失去平衡,跌倒在郭雲珠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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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香軟玉,呵氣如蘭,為防止壓傷了郭雲珠,宋慧娘用胳膊支着床面低下頭去,黑暗之中什麽都看不清,只感覺到發絲間萦繞的木蘭香氣。
這是熏香的氣味。
但是恍惚之中,宋慧娘感覺到一種別的氣息,想去嗅,卻是一片空白,連帶着她的大腦也空白了片刻,只不受控制地用手去撫摸郭雲珠的臉頰,皮膚在指尖如滑膩的軟玉,指尖移動,很快觸及柔嫩的唇瓣,因塗了無色的口脂,飽滿油潤,正吐出灼熱的氣息來。
那氣息是如此惑人,令人不覺想要靠近,宋慧娘就靠近了,直到嘴唇輕依,觸電一般,宋慧娘擡起頭來,瞪大了眼睛。
好像有點奇怪。
就算是宋慧娘這樣的非土著,也察覺出不對來,問:“你來信了?”
郭雲珠沒有回答。
看上去她這次發情來勢洶洶,比被藥引出來的郭雲蟬還要更激烈些。
還是說,剛才在自己的房間裏,她也不小心接觸到郭雲蟬的藥了?
正心慌意亂,床帏之外也傳來動靜,是蘭渝顫聲道:“是不是,娘娘來信了?”
宋慧娘心想,對哦,既然發情了,肯定是有信息素的味道,外面可能是有天乾發現了。
她情不自禁深吸了一口氣。
除了熏香的味道,并沒有別的。
但又好像有些別的。
說不清道不明。
說起來,自己這突然聞了一下的舉動是不是有些猥瑣?
正有些不好意思,脖子突然被一對滾燙的手臂圈住了,那手臂用力,下壓,讓兩人的嘴唇終于還是觸碰到了一起。
猝不及防,微張的唇齒之間鑽進了靈巧的魚兒,一瞬間腦內嗡鳴,不知身處何地。
只感覺到溫暖的,甜香的,水潤的,包裹着自己,脖頸處的手指穿過發絲,按住了她的後腦,令她無法挪移。
于是幹脆閉上了眼睛。
心跳聲鼓噪,牽動耳膜咚咚作響,于是聽不見其他的聲音,只感覺到柔軟的香甜,與濕潤的糾纏。
直到某一刻意識回籠,是聽到蘭渝說:“娘娘若在不作回應,奴才要失禮了。”
素白的手指從宋慧娘的後腦移開,突然揪緊了床帳,因為太過用力,塗着丹蔻的指尖微微發白,宋慧娘亦是支撐不住,倒向一旁,扭頭望着黑暗中郭雲珠模糊的剪影。
外面點了燈,有燈光從床帏的縫隙漏了進來,照亮了一線,叫宋慧娘看見,郭雲珠的睫毛蝶翅一般顫動。
然後開口:“是,孤來信了,将岳姑姑叫來,替宋娘娘更衣,她要同陛下一起睡一晚。”
聲音喑啞。
把宋慧娘安排得明明白白。
宋慧娘很懵,剛才的一切發生的太急太快,跟做夢一樣,但舌尖分明還帶着口脂的清甜,她想說些什麽,床帏被拉開了,燈光傾瀉而入,她看見郭雲珠仰面躺着,胸膛劇烈起伏,閉着眼睛,雪一般的面容之上是嫣紅的嘴唇,微腫。
下一秒,一張藤黃的帕子便蓋住了這張籠罩着情欲的面孔,只叫人看見鬓邊碎鑽般細細的汗水。
是郭雲珠自己用帕子遮住了自己的臉。
宋慧娘渾渾噩噩下了床,被披上了一件水貂毛的披風便被拉往屋外,走到門口之時她還不住回頭,但被蘭渝的背影擋住,她只看見郭雲珠皓白的手腕。
清茶拉着她:“怎麽那麽突然,難道是被影響了?宋娘娘,你也該注意些,若你也來信,我們就要忙不過來了,怎麽也堅持到回宮,可拜托了。”
宋慧娘茫然點頭,突然問:“娘娘的信香是什麽氣味?”
清茶的臉漲得通紅:“這、這我怎麽知道,這種事太過僭越。”
宋慧娘也意識到自己口無遮攔,尴尬一笑:“不好意思。”
說話間來到了宋錦書的房間,宋錦書睡得正熟,宋慧娘躺下她也全然不知。
宋慧娘躺下看着宋錦書圓乎乎的臉蛋,這才想起今夜一件事接着一件,她都沒睡,于是也沒有入夢。
何謹該等急了。
宋錦書搞不好很高興,終于能做個美夢。
這般想着,她閉上眼睛,手指卻忍不住摸上嘴唇。
不知怎麽,忽想起當初宋錦書病急,她出宮見到楊桉甫,對楊桉甫表達,她和郭雲珠的關系是唇寒齒亡。
不知道算不算一種別樣的一語成谶。
畢竟當時她沒說出唇寒齒亡這個詞來,而眼下她和郭雲珠,應該算是……
唇齒相依?
……
宋慧娘來到“教室”之時,還頗有些渾渾噩噩。
她自覺今夜可能會聊一些成年人話題,就沒有拉宋錦書,而是先将常蘇木拉進了教室。
“審問怎麽樣了?”
“就問我為什麽會在草叢裏,這我怎麽知道,我應該是中了迷香。”
宋慧娘恨鐵不成鋼:“你是個大夫,居然還中迷香。”
常蘇木不服:“你這話說的,我是個大夫,我還生病呢。”
宋慧娘一想,也是,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郭雲蟬突然來信,當時在場的天乾都很緊張,你怎麽好像沒什麽反應?”
常蘇木疑惑:“是麽?”
宋慧娘道:“對啊,你難道沒有聞到什麽……氣味?”
常蘇木想了想:“啊,這麽說來,我好像一直這樣,我聞不到這些氣味。”
宋慧娘的目光中忍不住流露出一絲同情。
在這種世界觀之下,這很難不說是一種殘疾。
但轉念一想,今天郭雲蟬來信了,緊接着郭雲珠也來信了,很難不懷疑是不是那個藥起了作用,那自己怎麽沒反應呢?
自己不會也……不行吧?
常蘇木卻好像無所謂,又抱怨:“曹指揮使對我挺客氣的,但是這邊的床太硬了,我明天能回宮去吧?”
“嗯,放心,能的,對了,明天我這還有一個好像有催情效果的藥,你幫忙檢查一下,還有,我想問一下,除了催|情|藥|物之外,什麽情況下一個地坤會突然來信啊?”
常蘇木一臉茫然:“不清楚啊,好像情緒波動大的時候會?”
宋慧娘:“……”算了,問她等于白問。
于是又想拉何謹,覺得何謹雖作為常庸,但久居深宮,在這方面說不定比常蘇木還懂一些。
而且,也想和何謹交流一下,該怎麽處理趙若栗郭雲蟬這件事的後續工作。
沒想到何謹一來便道:“奴才急着告訴娘娘,北境打起來了。”
滿腦子的發情信息素頓時被一掃而空,趙若栗那些上不得臺面的伎倆也頓時變得不那麽重要,宋慧娘忙問:“是大戰?”
“赤霞公主領兵的燕軍攻破了寒煙城,寒煙城守軍統領馬馳棄城而逃,已被郭将軍依軍法斬了頭顱,關于此事的急報已八百裏加急送往齊城,只是待送到,估計也要三四天了,娘娘可早做打算。”
這真是個壞消息,宋慧娘心想,郭雲珠本就出于特殊時期,聽到這個消息,肯定心情更加起伏。
又想,這不會就是亡國的起點吧?
不禁嘆了口氣,道:“收到這些消息,求和派定又要蠢蠢欲動,何謹,你已過去那麽多天,可知道燕國為何突然壓境,又是誰主導的這件事?”
何謹道:“前些日子我沒法接觸到核心事務,今日因大敗,反而終于聽到了些,主導此番大戰的是燕國太後赤月和,她攝政之後,燕國內鬥嚴重,又兼災害頻發,百姓衆多脫逃,反對勢力蠢蠢欲動,燕太後去年曾派使者前來希望重開馬市——就是希望兩國通商,但是被拒絕了,使者也莫名身亡,燕國好像認為是我大齊殺了來使,便集結大軍壓境了。”
宋慧娘聽了,道:“如此說來,他們不會輕易退兵了。內鬥嚴重,更要要靠外部壓力來減緩內鬥,令內鬥勢力一致對外,打勝了自然最好,有割地賠款,是自己的功績,打敗了也未必不行,只要不是大敗,龜縮回去,卧薪嘗膽,也能加強凝聚力,這倒是一石二鳥。”
如此說完她又嘆氣:“從掌權者的角度來說,這想法當然沒什麽問題,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出色的政客,只是,又要苦了百姓了。”
何謹聞言,擊掌感嘆道:“那燕太後若聽聞您這一番話,定要引你為知己了,然而娘娘心系百姓,又比她強上一籌。”
宋慧娘暗想:這不湊巧了,可能是因為自己的目标,也是攝政太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