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第 69 章
“可是明天, 要上朝吧。”郭雲珠道,“元宵剛放完假,你這會兒休朝也不合适, 你留宿在外, 明日豈不是要更早起回到宮中。”
宋慧娘擺了擺手:“又不是真由我做皇帝了, 我可是太後。”
郭雲珠笑道:“也是,你入夢之後,也可以看奏折,偶爾一日不去早朝,由陛下自己來,也沒什麽。”
屋裏還沒有椅子, 她便也坐到了床上, 攤開因整理房間而沾上了塵土的雙手, 道:“我去打點井水洗手。”
宋慧娘心想:她會麽?
但見郭雲珠躊躇滿志,也不想打擾對方的積極性, 便也裹進衣服跟着她進了院子。
郭雲珠扔了桶進井,又提上來, 疑惑道:“怎麽是空的。”
宋慧娘道:“木桶輕呢,你正着扔下去, 它浮在水面上了, 你得倒着扣下去。”
郭雲珠試了兩次, 仍是不成, 宋慧娘道:“還是我來吧。”
一桶子下去, 果然接了滿滿一桶水上來, 她把水倒進旁邊的水缸, 道:“水打上來倒水缸裏,平常随去随用, 省得每次都要打水。”
郭雲珠看宋慧娘挽起袖子,幹淨利落提上來好幾桶,覺得自己這回是真學會了,躍躍欲試道:“我再來試試。”
她又接過木桶,這回用了點勁往下丢,木桶往下沉,咕咚一聲,這次她明顯感覺到水在往木桶裏灌,她高興道:“這次成了。”
話音剛落,聽宋慧娘“欸”了一聲。
“怎麽了?”她回頭。
宋慧娘無奈道:“你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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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雲珠低頭,發現手上輕飄飄的,那系着桶的麻繩随桶一起進了井裏。
郭雲珠:“……”
宋慧娘輕拍了拍她的頭:“算了算了,今日水也夠用了,明日找人來撈一下,順便裝個辘轳,方便你打水。”
郭雲珠沉默不言,轉身進了屋子。
宋慧娘打了壺水進了屋子,見郭雲珠頗為失落,安慰道:“這事很簡單的,只是要多試幾次,我剛來時也不會的,還是常蘇木教我。”
“你在你們那也不打水麽?可你不是說,你并沒有下人服侍麽?”
“我們用自來水,就是用根水管把水送到挨家挨戶去,直接拿盆接就行。”
郭雲珠瞪大眼睛:“那得是多長的水管。”
“是說嘛,現在想想,真是了不起的進步。”
說這話,宋慧娘往陶泥爐裏扔了點引火的材木絲,又放入木材,把水壺放在陶泥爐上燒水。
郭雲珠看了,又說:“原來是這樣燒的,宮中都用金絲碳,若是我自己,連燒水都不會了。”
宋慧娘道:“柴火不多了,明日可以去中市買些石炭來,不過用石炭時注意通風,小心一氧化碳中毒?”
“什麽?”
“反正會中毒。”
宋慧娘拍拍手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道:“這種事很久沒做了,偶爾做一下,還挺解壓。”
郭雲珠看着宋慧娘,心想,她又在說叫人聽不懂的話了。
但她心中很高興,因宋慧娘其實大多數時候都很嚴謹,也只有在她面前,才會說些天馬行空的話來。
這叫她覺得自己在宋慧娘心中是特別的。
水很快燒沸,兩人洗了手擦了臉,又喝了點熱水,終于鑽進了被窩裏。
炕上已經燒暖了,兩人肩并肩躺着,甚至還覺得有點熱。
為了保暖,窗戶用木板封上了,跟宮中比起來,屋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郭雲珠頗有些不習慣,閉上眼睛許久也沒有睡着,緩緩翻了個身面朝宋慧娘的方向,聽見對方呼吸均勻,仿佛是已經睡着了。
她偷偷伸出手摩挲對方的發絲,見對方沒有反應,又順着發絲往上,輕柔撫過對方的額頭和鼻梁。
那鼻梁很高,很直,只鼻尖處微翹,有個小小的弧度,這是平日沒注意到的。
又往下,摸到唇峰的邊緣,柔軟的嘴唇帶着些微的彈性,郭雲珠一時興起,正想按一按,按到第二下,手指濕熱,卻是宋慧娘突然張嘴,含住了她的手指。
郭雲珠渾身一顫,難免心虛:“你沒睡着啊。”
宋慧娘聲音含糊:“睡着了也被你吵醒了……癢。”
說話年,舌頭包裹指腹,溫暖柔軟,帶來一陣癢意,蔓延全身。
郭雲珠連腳趾都忍不住瑟縮,想要收回手指,卻被宋慧娘輕輕咬住,帶來一絲若有似無的疼痛。
只咬了一下,就松開了嘴,宋慧娘道:“這是你動手動腳的懲罰。”
郭雲珠低聲嘟哝:“那你平時明明也動手動腳。”
宋慧娘将手遞到郭雲珠的嘴邊:“那你也可以懲罰我啊。”
郭雲珠又是害羞又是氣不過,張口咬了一下,只一口,聽見宋慧娘的悶哼,便不敢用力,猶豫道:“很疼麽?”
話音未落,嘴唇已被一副唇舌堵住,難以呼吸。
糾纏之中,身體越發的熱,簡直發起燙來,好像要融化了,宋慧娘似乎正一次比一次熟練,于是郭雲珠也一次比一次難耐。
這次到達頂峰之時,她控制不住咬在對方的肩頭,香肩瘦削,肌骨勻稱,汗津津微鹹,郭雲珠躺了許久才松開嘴,宋慧娘在她耳邊咬牙道:“你咬得好重。”
郭雲珠哼哼唧唧:“懲罰嘛。”
這麽說着,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摸對方的肩頭,摸着了齒印,又心疼,又仿佛有些歡欣,她将臉靠過去,齒痕發燙,郭雲珠恍惚記起:“你這兒有顆痣。”
“是麽?我自己不曾注意。”
身體的潮湧漸漸褪去,便感受到空虛,郭雲珠情不自禁摟住宋慧娘的腰肢,頭貼在對方的肩頭。
“你沒去夢中麽?”
“可能半夢半醒,還沒來得及去。”
“那你該去了,我也進去,可以幫你一起看看奏折。”
“嗯,好。”
許是累了,這次很快就睡着了。
……
再次迷迷糊糊醒來,天已大亮了。
她隐約記起,天還黑着的時候,宋慧娘就摸黑起了床,在自己的額上落下一吻,随後出去了。
她此時摸了摸額頭,心中莫名柔軟,翻身起來穿好衣服,在外面伸了個懶腰。
是個晴天。
依照着宋慧娘建議的日程,郭雲珠先去吃了早飯,又去買了些石炭與調味料等雜物回來,如此忙到中午,宋慧娘提着一籃餐盒過來了。
進門便見郭雲珠穿着一件青色布衫,腰上圍着圍裙在忙活,頭發只用布繩紮進後簪了枝木簪,活脫脫一副俏麗小廚娘的模樣。
只是這會兒廚房正冒出黑煙來,她急得撓頭,頭發也亂了。
看見宋慧娘,郭雲珠道:“怎、怎麽會這樣,我分明是按你說的做的。”
宋慧娘過去打開鍋蓋,見飯已經焦了,連忙把竈火弄小了些,把鍋端到一邊,道:“你水放少了。”
郭雲珠皺着眉頭吸了吸鼻子。
因吸進了煙灰,又立刻打了個噴嚏。
宋慧娘笑道:“吃我帶的。”
她把菜拿出來放在桌子上,問起郭雲珠早上的經歷,聽到碳價,皺眉道:“比起三年前起碼高了兩成呢。”
郭雲珠道:“那炭商說,齊都人越來越多,拉過來的貨都不夠用。”
宋慧娘道:“這石炭煙太大,不如我從宮裏偷一點出來給你?”
郭雲珠笑道:“不用,還偷,我問了銀絲碳的價格,比宮中報上來的低多了,我只是覺得沒必要。”
“哈?”宋慧娘挑起眉來,“行,又發現了一處中飽私囊。”
從前在宮中,聊風花雪月,朝中局勢,宮中用度,如今聊起街邊攤販,也頗有趣味,不知不覺吃完了飯,郭雲珠表示洗碗自己肯定會,最後以敲碎了兩個盤子告終。
宋慧娘只能又安慰她:“總有第一次,你還會騎馬蹴鞠飛花令呢,能有幾個人會。”
郭雲珠道:“我開始想,高門大戶們整日地做些風花雪月傷春悲秋的事,是不是實在時間太多吃飽了沒事幹。”
宋慧娘攤了攤手。
總算還是收拾好了東西,今日最後一件事,是拜訪附近的街坊鄰居。
宋慧娘仍用宮中帶出來的糕點做人情,用油紙包了想送人情,結果敲了好幾戶的門都沒人在,最後終于找到一個老人,收了糕點告訴她們:“白秀才家孩子丢了,這會兒正糾集了街坊鄰居到處找呢。”
郭雲珠和宋慧娘面面相觑,根據指示很快找到了白秀才家。
她們敲了門,有人急匆匆前來開門,卻是一個面容蒼白雙眸泛紅的女子,見她們後問:“兩位眼生,不知有何事?”
宋慧娘道:“咱們是新搬來的鄰居,特意前來拜訪。”
女子明顯一陣失望,嘴上還算有禮:“家中有事,不方便接待,改日吧。”
郭雲珠道:“我們聽說了,是丢了孩子,不知可否告知前情,我們也可以幫忙找找。”
女子面露猶豫,宋慧娘道:“你就是白秀才麽,我家夫人也是秀才,本地有些朋友,可以幫忙一起找找的。”
白秀才聞言,眼中有了些希望,将她迎進了院中,道:“元宵節那晚帶出去看燈,一不留神就跑丢了,如今已經找了兩日,只怕是……”
這麽說着,淚水幾乎要落下來。
宋慧娘頗感同身受,問:“報官了麽?”
“報了,似乎還丢了幾個,官差說,找回來很有難度。”
宋慧娘皺眉:“才兩日,怎麽就有難度了,我們陪你去官廨看看,別不是沒認真找。”
白秀才嘆氣:“唉,哪敢催。”
宋慧娘道:“你不敢,我們幫你去問問吧。”
說罷,問了那孩子的年歲形貌,往官廨去了。
剛走到路口,便碰到了熟人。
蘇春紅滿臉焦急,在路口背着手徘徊不定。
宋慧娘和郭雲珠結伴走到她身邊,她都沒有發現,直到宋慧娘拍了拍她的肩膀:“怎麽在這。”
蘇春紅吓了一跳,幾乎要跳起來,看見宋慧娘和郭雲珠,才拍着胸脯道:“原來是你們。”
宋慧娘開口:“你這一驚一乍的,莫不是又做了什麽虧心事。”
蘇春紅:“什麽叫又!我是想報官,又、又有點猶豫。”
郭雲珠好奇道:“報什麽官?”
蘇春紅皺着眉頭,嘆氣道:“昨日不是喝了酒麽,我也沒什麽印象了,只記得晚上回去的時候,杏兒似乎說要去屙尿,我就自己回家了,結果一早醒來就不見她,到了飯點,也沒見她回來……”
“她自己出去玩了吧。”
蘇春紅長籲短嘆:“那麽冷的天,她要真在外面,搞不好凍死了,她又沒錢,能去哪啊……”
宋慧娘和郭雲珠面面相觑。
半晌,宋慧娘道:“……這附近丢了好幾個小孩了,聞水杏不會也被當成小孩,拐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