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厚厚的毛衣，都能感覺到身體的弧線。
韓雪翎身上的氣息暴漲，從耳朵、從嘴巴、從鼻息、從肌膚全方位侵入。
血液沸騰，不可自拔。
然而，理智崩潰前，秦雲卻想起了巡回士裏流傳的故事——
☆、第 6 章
某個重生者跟阿夏大人簽訂了契約，成為巡回士後，在某個山海圖世界戀愛成家，在孩子即将出生前，被阿夏大人召回。
而他懷孕的老婆變成了寡婦，肚子裏的孩子變成了遺腹子。
不行。
“不要走！”
韓雪翎的聲音響起。
秦雲想起了十年前，在鐘南山上，闖進法陣迷路的小女孩哭着叫着，害怕得抓住她的衣袖……
“唔——”
用盡全身力氣，秦雲把壓在身上的人推開。
然而那人像着了魔，從床邊翻過來，又栖身而上。
無奈，秦雲只能發動法陣——“靜”——法陣內所有人強行鎮靜下來。
人倒是安靜下來了，不過也徹底暈到在床上，昏睡。
而法陣的施術者卻渾身燥熱，怎麽都靜不下來。
雖然好奇韓雪翎這個非法侵入者今天怎麽突然不厚臉皮，直接變流氓了，不過思緒卻經常跑偏——
這家夥的皮膚真好。
眉毛還是柳葉眉，天然的。
眼睫毛好漂亮。
眉中藏痣，還是一個很不起眼的淺痣，命格會有福氣。
嘴巴好溫暖，好甜。
“唔——”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秦雲捂住嘴巴左顧右盼，活像入室的小偷。
然而，即使拍打自己的嘴巴，她也沒辦法把嘴唇的觸感摸消。
結果，整整一晚上，韓雪翎都處于昏睡中，而坐在地板上的秦雲運行了一晚上的法陣“靜”。
第二天上午十點，昏睡中的某人終于醒了。
“嗯……”
韓雪翎感覺自己的頭被榔頭狠狠敲打過，痛的不行。
眼皮好沉重。
爬都爬不起來。
好不容易扶着床頭櫃坐了起來，卻被秦雲的聲音吓到。
“你終于醒了。”
很陰郁的聲音，顯示出聲音主人的心情比平常更糟糕。
“雲？你怎麽在這？”
韓雪翎理所當然的問道，卻不料這份理所當然把秦雲氣得夠嗆！
“你昨晚幹的好事，你還問我？”
“昨晚？”
韓雪翎勉強撐住沉重的眼皮，食指揉着太陽穴，很認真得回憶：
“昨晚我跟教授他們去街對面的美食節吃飯，然後就回來了。剛到房間就覺得不太舒服，昏昏沉沉的，然後……然後好像有人敲了門，是、是曹真！”
韓雪翎瞪大眼望向秦雲，秦雲翹起眉毛。
看來終于想起來了。
這驚恐的眼神，總算知道什麽叫危險了。
“然後呢？”
秦雲淡定反問，韓雪翎眨眼，再眨眼，驚慌的神色瞬間消失的幹幹淨淨。
“不記得了。”
“什麽——”
秦雲直接從地上沖到床上，揪起韓雪翎的衣領，臉漲得通紅：
“你昨晚遇到那麽危險的事，還幹了那麽流氓的事，你居然什麽都不記得了！”
我糾結了一晚上，結果始作俑者什麽都不記得？
無辜的大眼睛眨呀眨，蒼白的臉龐突然有了一絲紅暈。
氣氛有些古怪，秦雲雖然下意識覺得不對勁，焦慮的心情卻占據了上風。
“你真的什麽也不記得了。”
老實巴交得搖頭，秦雲皺起了眉頭。
她昨晚跟蹤了一路，确定韓雪翎沒有喝酒。
沒有喝酒還發起“酒瘋”？
那是不可能的。
“唔……”
韓雪翎的呓語讓秦雲回神，被揪住衣領的人臉色慘白。
“你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去幫你買飯。”
“嗯，謝謝。”
韓雪翎确實感覺很不舒服。她以為是自己感冒了。畢竟這是深秋初冬，一不注意很容易感冒的。
身體軟綿綿得倒回被窩。
漂亮的大眼睛卻死死盯着秦雲。
留意到對方那可憐巴巴的眼神，秦雲恍然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對于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同齡人，迷路的女孩奮不顧身的抓住她，抱着她嚎啕大哭。
“好好休息，我不會離開。”
得到許諾，那雙漂亮的眼睛才終于安心閉上。
秦雲卻沒辦法釋然。
到底怎麽回事？
昨晚上的……
只是突然發瘋？
夢游？
角落突然發出奇怪得聲音，秦雲轉眼望去，那是一部黑色的iphone。
秦雲的手機是黑色的諾基亞磚頭機，現在好好得躺在衣兜裏。
韓雪翎的手機是白色的iPhone，老老實實得躺在床頭櫃上。
所以那部黑色iPhone的主人是誰，很容易猜到。
秦雲撿起手機，消息通知沒有來得及隐去——
兄die，怎麽樣啊，羊肉湯裏放小七加夜隐的效果如何？你倒是吃飽了，好歹發個豔照給咱兄弟開開眼啊。
一秒後，消息通知黑掉。再想打開消息，就必須輸入保護密碼了。
“雲？”
感覺到氣氛的不對，躺在床上的韓雪翎睜開眼睛，輕輕呼喚站在門口的人。
那一向筆直的背脊此刻緊繃，但聲音卻異常平靜。
“沒事。”
她把黑色的東西放進了衣兜。
韓雪翎看得出來，那不是她的諾基亞。
“你好好休息，我等下就把早飯買回來。”
床上的人還是捏着白色的被褥，眼巴巴得望着她。
微微嘆氣，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固執得要命。
地板響起了腳步聲，韓雪翎看着秦雲慢慢走回床邊，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
細長的眉毛沒有像以往那樣皺起。
“乖，”距離很近，連鼻息都打在了臉上。
“好好休息，我會很快回來的。我保證。”
一如十年前，韓雪翎很乖巧得點點頭，只是……
“我知道。雲從來不會騙我。我只是想說，雲，雖然我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呵呵，”秦雲笑了，笑中帶着狠戾，韓雪翎更不安了。
“你能看出我在生氣？”
韓雪翎點頭。
“別胡思亂想，我沒有生你的氣。”
有陰影從秦雲的眼中閃過，韓雪翎并沒有錯過這一幕，但她依然選擇相信。
床頭櫃上的白色iPhone響了。
是韓雪翎的同學柳青打來的。
“我的天啊韓雪翎，你終于肯接電話了，我們都打了一早上電話了。你怎麽了？沒事吧？”
安撫了同學後，韓雪翎得知師兄曹真依然處于失聯狀态，瞟了一眼床邊的人，韓雪翎直說自己不清楚曹真的下落。
挂掉電話，确定不會有人再來騷擾韓雪翎後，秦雲順手抄走門禁卡，轉身離開。
“好好休息。”
秦雲關上房門，偷偷在門上設下了法陣——“禁”——非特定人選不能進入的法陣。
秦雲安靜得進入電梯，出門，經過大堂，穿過空曠的停車場，越過升旗臺，在街邊，車水馬龍的喧嚣中，撥通那個人的電話。
☆、第 7 章
“嘟——”
那個人跟男娘子是老相識，以前還是同一個分部的戰友。
那個人喜歡晝伏夜出，活動範圍永遠在以電腦為中心、半徑十米以內。
那個人信奉“床以外是他鄉、手以外是遠方”。
那個人是個超級駭客、曾跟狩獵女王直接對戰。
電話響了很久，終于接通。
“喂……”
很明顯沒睡醒的聲音，秦雲估摸着接下來該是一通臭罵了。
“你個蹩腳的三流法陣師，你不知道我昨晚淩晨4點才睡，現在call我，找死啊。”
“別急着罵我，死宅，我這有個東西，需要你幫我解析。等下我用‘縮’傳送給你。”
“拒絕！”
“即将發售的古劍奇譚三典藏版一套。”
“唔……”
“外加EVA手辦全套。”
“成交。什麽東西需要老娘親自出馬？”
“一部加了密的iPhone。我需要手機裏所有信息，所有。”
“哈，小菜一碟。傳過來吧，我馬上到你設置的傳送點等着。”
挂掉電話，秦雲靠近街邊的垃圾箱，把那部黑色的iPhone丢進垃圾箱。
法陣“縮”——是能夠拉近兩個地方之間距離的陣法。使用的前提是必須有一個被刻制好的傳送點。
秦雲重生十八年，從來沒見過死宅從那個房間裏走出半步。
所以各種淘寶包裹，都是寄到她家或者男娘子家，然後她再通過法陣“縮”，傳送給死宅。
為了使用“縮”，必須有一個傳送點。
連傳送點的位置都在死宅手臂的直徑以內。
伸進垃圾桶的手輕輕松開，黑色的iPhone落下去，在撞見垃圾之前，掉進了閃亮的圓形法陣，然後憑空消失。
這樣，就算有人看見手機丢進垃圾桶，也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麽；
就算有人跑來翻垃圾，也不會找到東西。
傳送完畢，她快步走回酒店。
那個人，如果還跟十年前一樣的話，在她回去前一定睡不着。
901號房間，法陣“禁”沒有異樣。
利用門禁卡開門，推門而入。
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房門。
一如當年。
“還真是不得了啊。”
坐在漫畫書堆成的環山之中，四眼死宅搖着那部黑色的iPhone，笑得邪魅。
“網上售賣的烈性mi藥，小七和夜隐混合起來蒸發水分，留下純度極高的粉末，藏在拇指指甲裏，給獵物乘湯的時候，只要拇指沾到湯水，讓獵物喝下去了，十幾分鐘後就開始發情，而且第二天醒來除了頭痛什麽都不記得。”
所以，昨天晚上那人一定要親手給韓雪翎乘一碗羊肉湯。
“這可是個老手了，是那個QQ群的聯合管理員。”
“你是被自以為是的獵手盯上了？”
“還是你的女朋友被人盯上了？”
“……”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想這樣叫出來。
但不知為何，腦子裏只有她坐在床上，眼巴巴望着門口的模樣。
她還是十年前的樣子。
“我記得你明天就要去四川黑竹溝了，一個人。這牲口你打算怎麽辦？你女朋友呢？”
死宅的問題盤旋在腦子裏。
回到家，打開門，從昨天起，被她從酒店接回來的非法侵入者站在玄關，揚起笑臉：“回來了？”
這是我家，不是你家。
為什麽感覺你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縱然心裏吐出的槽能裝一百斤飼料，但最終都抵不住一個念頭：
“我回來了。”
明天，是約定的時間。
機票早就訂好。
她要去黑竹溝，去修複被破壞的法陣，順便，或者說極有可能跟男娘子一起，消滅那個破壞法陣的東西。
“韓雪翎，”
正在廚房忙碌的那人停下動作，回頭。
“我有事要告訴你。”
“所以，你就把鑰匙給了她？還不許她去上課？”
男娘子的聲音從前面傳出來。秦雲全程黑着臉，對男娘子的問題一概不予回答。
倒不是她矯情，而是這該死的黑竹溝，根本就不是人該來的鬼地方。
黑竹溝，有“中國百慕大”之稱。是四川省彜族自治區峨邊縣境內的一條大峽谷。谷中海拔4288米的馬鞍山東坡，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原始大森林。
稍不注意，前面那人就跟丢了。
她怎麽敢分神？！
她是法陣師，不是戰士，更不是探險家！
她不喜歡都市生活，但同樣也不擅長野外探險！
而這片關門石峽谷地帶，兩岸懸崖絕壁，四周雲霧缭繞，陰氣習習。
當地有諺語：關門石，關門石，十人提起十人愁，獵犬入內無蹤影，壯士一去不回頭。
那該死的怪獸，等我找到你了，我要用法陣活活困死你！
被男娘子帶着，硬生生得在原始森林裏轉了三天，還是沒有發現那怪獸的影子。
這三天，喝的是泉水，吃的是野味。
聽起來很美好，可這是初冬啊！
男娘子這個武癡已經修煉到境界了，喝那麽冷的泉水居然毫無反應。
按理來說，作為修煉了冥術的法陣師，秦雲的身體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沒事。
但偏偏這黑竹溝不是普通的地方。
瘴氣彌漫，不時有稀有的怪物出來攻擊她們。
毛翎有一米長的怪鳥把秦雲的手臂抓成了斑馬臂。
兩米高的野人也拿石頭砸向她們。
他們只是想找出那個破壞法陣的怪獸，卻來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怪獸。
火冒八丈的秦雲差點動手施法，用法陣困住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人。
“你幹什麽！”
秦雲擡起左手，五根手指不斷撥動，仿佛隔着空氣彈琴。野人的周圍開始浮現藍色的圓圈。
“抓野人！”
法陣“固”——法陣之內所有靈魂都被禁锢。靈魂被禁锢，肉體也就失去了意義。
“你瘋了！”
“不，我沒瘋。是這個世界馬上要瘋了。”
是啊，只要想想看，當世人搜尋了上百年的傳說中的怪物——野人，終于站在閃光燈下時，世界不瘋誰來瘋？
當然，秦雲的沖動被男娘子及時阻止了。
他撿起腳邊的碎石，運用真氣，對準懸崖上面的野人扔過去，準确命中。
秦雲清楚地看到，血花四濺。
更可笑的是，那石頭居然穿過了她的法陣，直接擊中野人。
果然純粹的戰士跟脆皮的法師是有差別的。
野人的嚎叫，秦雲和男娘子獲得了喘息的時間。
☆、第 8 章
當夜，秦雲坐在火堆前，眉頭緊皺。
男娘子用水壺燒了熱水給她。
“謝謝。”
一口熱水下肚，整個身體終于有了知覺。
就這麽一口簡單的熱水，她居然喝出了熱湯的滋味，還是那個非法侵入者熬得熱湯。
那個家夥，有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嗎？
“你變弱了。”
男娘子突然的評價打斷了秦雲的思緒。
“抱歉，你剛才說什麽。”
男娘子抿唇一笑。
灌了一口熱水，重複自己的論斷。
秦雲的眉頭沒有松開，抱着水杯不語。
老實說，她也覺得自己的胃在那孩子的美食滋潤下變弱了。
“沒關系的。每個人的戰鬥方式不同。”
男娘子的安慰沒什麽效果。
秦雲又想到一塊石頭就擊穿她法陣的情景。
“不過我很好奇你變了的原因。”
“我變了？你在開玩笑。”
“是嘛？那告訴我，為什麽這次外出，你特別心浮氣躁？”
法陣早已修複，可他們還得把始作俑者找出來。
男娘子跟秦雲合作了十八年，從來沒見到秦雲如此急躁。
相反，對于可以避開都市，她從來是樂意之極。
“是因為那個女孩？”
“男娘子，不要把所有事都往那個非法侵入者頭上推。她還沒那麽大的影響力。”
“是嘛？如果沒有那麽大的影響力，你為什麽卻把家鑰匙都留給她？還讓乖寶寶學生跷課跷一周？”
“那是……”因為曹真那家夥被我揍了，萬一那下流胚子找她麻煩怎麽辦？
手表價值不菲，不是土豪就是有背景。大二這個年紀怎麽看都不可能是他自己掙的。只有一種可能，啃老。
既然敢啃老，還敢下藥，說明後臺還很硬。
死宅破譯手機信息後，也證實她的推斷。
火光下的男娘子微笑着，緩緩開口：
“秦雲，你有想過，你其實正在喜歡她嗎？”
秦雲盯着火星，不再言語。
第二天，他們就找到了破壞法陣的怪獸。
那是長着兩個頭的巨大野人。
野人的身體已經幹癟了，形如僵屍，破壞力超強。
秦雲和男娘子找到它時，它正在啃食三米長的大鳥。
秦雲施展法陣“絕”，将雙頭野人僵屍困在法陣裏。
然後讓男娘子一個人走進去，了結這頭僵屍怪獸。
秦雲看着男娘子的武器——左右兩把拳劍輕松cha進怪獸的兩個腦袋，同時斃命。
法陣師負責場控，戰士負責斃敵，死宅在後方支援——這是阿夏大人新設立中國分部戰鬥模式。
男娘子和死宅都是在另外一個山海圖世界裏與狩獵女王正面交鋒的強者。
而秦雲這個成長中的法陣師，除了将敵人活活困死在法陣裏以外，連直接斃敵的手段都沒有。
差別太大了。
為什麽阿夏大人要把她和這兩個強者放在一個分部裏？
而且，為什麽黑竹溝會出現僵屍怪物？
能夠制造僵屍怪物的人，只有阿夏大人。
阿夏大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帶着困惑，秦雲終于回到了都市。
飛機是半夜兩點抵達機場。
下了飛機，她沒有乘坐出租車，也沒有住進酒店。
慢悠悠得走回去。
步伐悠悠，腦子卻沒有一刻閑下來。
她在想阿夏大人的打算，自己的打算，還有……跟那個非法侵入者有關的事。
“秦雲，你有想過，你其實正在喜歡她嗎？”
男娘子這句話實在太過可怕，但她不得不承認，她需要解決這個問題。
回到住所，秦雲尴尬得站在自家大樓門禁外。
她是重度社交恐懼症患者，從來沒想過跟巡回士同伴以外的人發生任何關系。
所以家裏的鑰匙只有一把，門禁卡也只留了一張。
她雖然不許人家去上課，但不可能不讓人家去買菜做飯。
所以，唯一的鑰匙留給她，唯一的門禁卡留給她。
于是，房屋真正的主人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沒有門禁卡、沒有鑰匙。
不過，秦雲還是想了個辦法鑽進了大樓。
站在家門口，只需敲門便可回家。但現在才淩晨5點半。
秦雲人站在門外，靈魂卻出竅把自己的家巡視了一遍，滿意得看見自家原本的模樣。
那個非法侵入者很聽話，沒有亂動她的東西。
只是房間裏多了一絲人的氣息。
飯桌上擺滿了教輔書籍，秦雲仔細看了看，全是外語書。
英語、法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意大利語、日語、泰語。
她去四川七天，這貨就學了七國語言。
驚訝的目光轉向非法侵入者。
那人還躺在沙發上。
秦雲有點驚訝——臨走前她說不許動她的東西，她就真的連床都不睡？書房也不進？
她的靈魂一直守在沙發旁，直到非法侵入者醒來。
敲門，開門。
她的笑容跟十年前一樣。
“你回來了。”
她這麽說着。
然後，秦雲第一次覺得家是這麽輕松溫暖的地方。
不過韓雪翎很快就發現了問題，她微微擡眉，漂亮的大眼睛裏有一絲困惑：
“雲，你沒帶門禁卡，怎麽進樓的？”
秦雲擡起下巴，示意電梯公寓的外壁。
“當然是從牆上爬上來啊。”
“……”
韓雪翎很清楚得記得，這裏是頂樓，而這幢電梯公寓一共33層。
“怎麽了？”
“不，歡迎回來。”
“……”
此時此刻，秦雲說不出“我回來了”這句話。
“為什麽不去書房？不去睡床？”
“因為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讨厭別人動你的東西啊。”
她說的理所當然。仿佛她們認識了很久。
對方的眼睛直直得看着她，秦雲撇開眼。
看了看茶幾上的外語書，挑眉：
“你到底會幾國語言？”
“不敢說精通，只是正在學7種語言而已。”
秦雲瞪着她，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裝逼的神色。
無奈，她失敗了。
謙虛的模樣是她最好的僞裝，這份僞裝，已經到了渾然天成的地步。
“為什麽要學這麽多語言？”
這年頭，精通一門外語就可以有飯吃了。
這貨居然學七門語言。她才只會三種語言呢，還是被阿夏大人強迫學習的。
這個非法入侵者，這麽勤奮幹什麽！
豈料，對方卻露出受傷的表情，歪着頭，撫着臉頰，“你忘了嗎？”
“什麽？”
秦雲瞪大眼，看到非法侵入者受傷的神色。
“十年前，我們的約定。”
十年前……
她才八歲。但作為重生者，還是跟阿夏大人簽訂契約的重生者，只要被挂上巡回士之名，就不再是普通人。
那個時候，她才剛剛将冥術修煉到第二階冥醜，到了這個階段，她在阿夏大人的指引下，确立發展路線——成為法陣師，而不是戰士。
也就是那個時候，她的法陣還不成熟，而一對母女半夜跑到終南山著名的自殺崖邊，猶豫許久，最終沒有跳下去。
☆、第 9 章
淩晨六點，那位母親拉着九歲的女兒，坐在落葉松下發呆。
母親神志不清，九歲的女兒卻是正常的。她守着自己的母親，深怕她再做一些傻事。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何況這對母女從白天起就沒錢吃飯了。
九歲的女孩在山上到處跑，希望找點野果子充饑，卻誤入她那不成熟的法陣——“絕”。
平心而論，女孩是聰明的，她知道在路上做記號，也知道去摘那些被蟲子啃咬的野果。
手捧着不知道有沒有毒的野果子，卻一口不吃，打算拿回去給母親的女孩怎麽都走不出法陣。
足足在法陣裏繞了兩個小時，女孩終于害怕的哭了起來。
哭就哭吧，問題是女孩那哭聲，天地驚、鬼神泣。
當時終南山上，除了正在接受阿夏大人指導的秦雲外，還有男娘子和死宅。
死宅的宅屬性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出手幫忙的，她直接拿起了耳機戴上。
男娘子倒是想幫忙，可她雖為男身女魂，卻從來沒有跟孩子相處的經驗，再加上那驚人的哭嚎……
男娘子被吓退。
最終，只能由始作俑者出面，制止了那孩子的哭泣。
只不過……
當她出現在哭泣的她面前，久不見人影的孩子似乎把她當成了救世主，一把将她抱住，死死地，抱住。
這一抱不得了。
那愛哭的孩子本就哭得鼻涕橫流，這一抱，秦雲軍綠色的T恤變成了超大號洗臉帕，蹭啊蹭……
據躲在樹後偷瞧的男娘子告知，當被抱住的那一瞬間，本就讨厭跟人接觸的秦雲，連頭發都驚得豎起來。
只有秦雲自己知道，當時她花了多大的力氣控制自己，才沒有把那個愛哭鬼一掌打到懸崖下。
愛哭鬼一直抱着八歲的秦雲，不停地哭，不停的蹭，直到秦雲實在忍不下去了，大吼：
“你再哭，我就不管你了！”
那孩子才終于止住了哭泣，通紅的眼眶，眼淚不停得打轉，就是掉不下來。
然後，鼻涕蟲變成了跟屁蟲，八歲的秦雲帶着九歲的韓雪翎，在終南山上繞啊繞，怎麽都繞不出去。
秦雲腦袋開始冒汗。
完蛋，自己設置的法陣，卻忘了出口的位置。
作為法陣的創造者，跟一個小屁孩一起，困在了法陣裏。
情何以堪。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在終南山上呆了八年，生存不是問題。
只是短短三天，八歲的秦雲發現這個跟屁蟲已經快變成她的連體嬰兒了。
第一天晚上，火堆前，那孩子還不敢抱着她睡覺。
但看到那孩子睜着大眼睛死活不肯睡的模樣，秦雲心一軟，就抱着那孩子入睡。
衣服被揪得緊，連睡夢中都不放開。
從那天晚上起，九歲的韓雪翎就一直抓着她的T恤不松手，連吃飯都是一手抓衣服一手抓食物。
更讓秦雲頭疼的是，愛哭鬼還特別喜歡打聽她的私事。
你叫什麽名字？
我九歲了，你幾歲？
為什麽住在山上？
為什麽不去讀書？
你會外語？
你們靠什麽生活？
好厲害，你們是探險家耶！
那個時候的韓雪翎就已經充分暴露了非法侵入者的本性。
那個時候的秦雲還有點尴尬。特別是小家夥崇拜的星星眼，讓她坐立不安。
巡回士一旦重生到世界上，在十八歲以前都必須聽從阿夏大人的指示，進行相關的分組、訓練。
她和男娘子、死宅被分配到中國，而其他巡回士則分配到日本、韓國、英國、美國、加拿大、法國、巴西等國。
從小，她和其他兩位巡回士同伴就在此接受訓練。
男娘子和死宅作為三期巡回士，算是老前輩了，而她秦雲卻是“白丁”，在終南山修煉前，沒接受過什麽正統訓練。
所有訓練的課程，還有資金、設備等，都是阿夏大人一手操辦。
連她現在居住的公寓也是。
厲害的是阿夏大人，不是她。
因為訓練需要，所以她和其他兩位同伴常常被阿夏大人帶到世界各地盡心特訓，順帶着打撈各種沉船、挖掘古跡。
根據阿夏大人的說法，沉船裏有冤魂、古跡裏有鬼怪，最适合訓練了。特別是她的法陣術，以冥術為基礎的法陣之術，最需要吸收各種冤魂鬼怪的力量。
當然，八歲的秦雲不會把巡回士的事告訴九歲的韓雪翎，只是告訴愛哭鬼，她們靠四處探險挖掘古跡生活。
“挖掘古跡可以掙很多錢嗎？”
“呃……應該吧，文物好像挺值錢的，而且各種沉船裏，也有黃金珠寶什麽的。”
沒想到，當時的韓雪翎立刻露出崇拜的星星眼，并就此定下夢想：
我将來要學會很多很多語言，我要跟你去國外，去發掘古跡，去賺很多很多錢，這樣媽媽就能打起精神了。
“你？”
八歲的秦雲實在很懷疑。
這個鼻涕蟲動不動就哭，看到大蟲子要哭，看到山貓要哭，看到鬼魂要哭，一個人的話……哭的更兇，就這個鼻涕蟲，還敢跟她們去古跡、去深海找寶貝？
怕是一個大烏龜都能把她吓哭哦。
“嗯。我長大了會把外語學好，然後你就帶我去探險，說好了。”
她其實不想拉勾勾的，可是眼看那眼眶又要決堤，秦雲還是跟比她大一歲的韓雪翎拉勾勾。
繞來繞去，這鍋還是她的。
☆、第 10 章
曾經的諾言，她忘得一幹二淨。而她，卻筆直得朝目标奔跑。
韓雪翎坐在沙發上，眼中的失望藏也藏不住。
羞惱的秦雲慌不擇路，直接伸出雙手，一左一後拉扯韓雪翎的臉皮。
“痛……”
面對韓雪翎的不解，秦雲盯着被她扯變形的臉皮，氣惱得叫到：
“誰叫你那麽厲害的，還七國語言，我才三國呢。學歷也比我高，我戶口本上可是寫着初中文化呢！”
“刻死，栽喔信離溺死罪榜德。”
臉包子被扯的變形，說出的話也變形了。
感謝老天。
秦雲臉像火燒一樣。
幸好沒有聽清她說什麽。
電話又響了。
秦雲終于肯放過韓雪翎的臉皮。
韓雪翎左手揉揉酸澀的臉包子，右手撿起茶幾上的電話，一看來電顯示。
“媽媽？”
秦雲立刻豎起了耳朵。
毫不猶豫得按下接聽，韓雪翎不得不認真安撫擔心不已的母親。
韓雪翎因為“被迫”跷課一個星期，雖然期間有跟室友通話，依然有人向韓雪翎的母親告發了。
“嗯，因為最近準備語言考試，所以單獨租了個房子在備考。”
“在東城區附近。”
“別擔心媽媽，房子很安全。我會小心的。”
挂掉電話，韓雪翎自言自語：
“奇怪，我從來沒有把媽媽的電話號碼給任何人，到底是告訴我媽媽的？”
小小的困惑在秦雲心裏早有答案。
她雙手抱胸，瞥了一眼飯桌上的考卷試題，“你最近有考試？”
“嗯，日語N1考試。”
N1？嗯，雖然不知道那是啥，不過肯定是什麽日語等級考試。才一級而已，還好還好，沒有超過她太多。
“哦。那你好好準備，其他的不用管。”
“其他？”
細長的睫毛眨呀眨，秦雲懶得解釋。
“這幾天你要什麽都寫紙條上，我去買。”
“咦？”
太陽從西邊出來不過如此。
韓雪翎可是知道，眼前比她小一歲的人可是重度社交恐懼症患者，連肌膚接觸都在排斥之列。
而且要什麽就寫紙條……這是連門不讓出了？
“雲，你這是打算金屋藏嬌嗎？”
“咳——別亂說！”
紅霞染上臉龐，所幸秦雲是背對着沙發。
“你如果不通過考試的話，怎麽跟我們去探險啊！”
一番折騰後，秦雲終于可以回到自己的書房休息。
非法侵入者還在飯桌上備戰N1，隔着書房門，秦雲攤開世界地圖，又掃視一遍書架。卷起袖子，開幹！
第二天，拿着紙條出門前，秦雲對在廚房裏洗碗的女孩說道：
“書房我整理出來了，左邊書架都是你的，右邊我的書不許碰！”
在韓雪翎投來訝異的眼神前，秦雲關上了門。
馬上進入12月了，街上的人穿的衣服越來越厚。
不過也有“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在發熱內衣和暖寶寶的助攻下，越來越多的人可以在冬天展示自己的風采。
秦雲是其中之一。
只不過她既沒有發熱內衣，也沒有暖寶寶。
深綠色棉衣下，紫水晶吊墜微微亮着光，為法陣師儲存法力。
衣兜裏有一部早已過時的磚塊機。
她拿出來，撥通電話。
手機那頭的人告訴她，她捅大婁子了。
那天被她打斷鼻梁骨的人——曹真，現在正在醫院裏住院。
“你明明是個脆皮的法陣師，出手還這麽狠，那家夥不僅斷了鼻梁骨，右眼視力也受到波及。他的家人現在正在滿世界找兇手呢。”
死宅的聲音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味道。
“膽子還真大。”
“呵呵，你想多了，他爸媽才不知道他們那個寶貝兒子是個什麽貨色呢。那小子也不可能說實話不是。我查過了，那小子能進U大，都是走後門。”
“所以，你要我當縮頭烏龜嗎？”
“怎麽可能！只是提醒你，他那爺爺是中央某部的部長，你要處理，就得把爛攤子收拾幹淨，別像上次耳朵那樣，弄得MSS（中國國家安全部）都出來找人，逼得阿夏大人親自動手，宰了一個異能者，燒了一個軍區大院，死了幾百號高官及家屬。”
這話與其說是勸誡，怎麽感覺更像是慫恿？好像是督促我跟着阿夏大人學習，用一樣的方式處理這件事？
而且……
“死宅，耳朵是誰？”
“……”
罕見的沉默，秦雲突然意識到這是個不該問的問題。
“嘟-嘟-嘟……”
電話被挂掉了。
當夜，曹真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
U市最好的醫院、最好的病房、最好的醫生，這些都不能安撫他那顆躁動的心。
明明只差一點，明明那女人都昏睡過去了，明明就差扒下最後一層皮了，為什麽會突然冒出一個陌生女人！
更糟的是，他居然被陌生女人打得住院！
還被家裏人知道了！
啰嗦的老娘氣急敗壞，非要找出兇手。
這讓他怎麽說啊。
他連那女人長什麽樣都沒看見。
在父母的夾擊下，他供出了韓雪翎這個人。
巧合的是，連韓雪翎都跟着失蹤。
雖然家裏動用手段找到了韓雪翎母親，但韓雪翎并不在她母親家。
唯一接通的電話，對方卻也只說自己在東城區租了個房子備考，具體位置卻不肯告知。
煮熟的鴨子飛了。
心情很不好。
特別是這個醫院，雖然是最好的醫院，卻都是一群黃臉婆護士，連個年輕點都沒有。美其名曰經驗豐富技術到家……真是掉進豬窩了。
老媽也真是的，不就是右眼視力下降嗎？又不是瞎了，只要有錢，還害怕找不到漂亮妞？
翻了個身，眼前突然映入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眨眼。
仔細瞧瞧。
這不是他弄丢的iPhone嘛！
居然失而複得？
欣喜得伸手，卻被突然響起的鈴聲吓了一跳。
誰打電話？
時間掐得這麽準時？
眼露猶疑，曹真還是拿起了iPhone。
來電顯示的號碼完全不認識。
按下接聽。
“喂，哪位？”
“你的時間到了。”
電話挂斷。
曹真一臉狐疑得盯着手機。
神經病。
冷風突然從背後吹來。
包着紗布，露出左眼的曹真騰的一下從床上翻起來。
“喂喂！護士，怎麽回事！為什麽床突然這麽涼！大冬天開什麽冷氣啊！”
單獨病房沒有其他病友。
曹真使勁兒按了按呼叫器，沒有反應。
“草！”
還三甲醫院呢，連個呼叫器都是壞的！
回去要好好投訴這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