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家醫院。
曹真現在都還記得，當年小學六年級時，他跟同學偷偷傳看一本雜志，後來帶回家偷看時，不小心被爺爺發現了。
爺爺大發雷霆，說什麽少兒不宜、yinhui雜志不該存在。
他沒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借他雜志的同學告訴他，出版這本雜志的出版社沒了。
不是雜志沒了，是出版社沒了。
斬草除根。
從那以後，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家族的力量。
☆、第 11 章
這破醫院，明年三甲的牌子就摘了吧。
推開門，卻發現走廊上連燈都沒開。
“這是搞啥啊，窮成這樣，開什麽醫院！”
摸索牆壁，裹着紗布的曹真扶着牆，一瘸一扭，慢慢走向護士站。
“護士、護士！”
沒有回應。
深夜時分，走廊上也沒有探病的人等候。
地板拖得幹淨，漆黑的夜裏居然反光。
一路暢通無阻，連垃圾桶都沒碰到。
終于摸到護士站，站臺內居然一個人也沒有。
曹真徹底惱了！
“護士！護士！都死哪去了！”
怒氣沖沖的幹吼，無人回應。
仔細一聽，還會發現，空蕩的走廊，居然沒有回應。
所有病房都是漆黑的。
其他病房門，怎麽拉都拉不開。
冰涼的把手，紋絲不動。
敲門，永遠沒有回應——就好像全世界都沉沉睡去。
曹真開始害怕。
睜着左右，在護士站找開關。
開關找到了，燈沒有亮。
值班室沒有燈光，敲門無人應答。抓起呼叫器，摁了半天毫無反應，就像是死了似的。
“啪嗒……”
呼叫器落地聲音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除了曹真自己，沒有一個人。
什麽啊。
腳開始後退，背部不小心貼到強，涼飕飕的。
開什麽玩笑！
使勁揉揉僅剩的左眼。
我在做什麽怪夢！
U市第一醫院的隔壁大樓，秦雲站在樓頂，注視着那個男人。
那人已經屁滾尿流了，在她的法陣裏沿着走廊到處亂竄，慘叫不絕于耳，可惜只有法陣的施術者聽得見。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那人就會在慌亂中沿着唯一的走廊，跑到樓頂天臺的盡頭，然後……
電話突然響起，眉頭緊緊皺起。
諾基亞的小屏幕裏，顯示來電者是韓雪翎。
小方框屏幕的右上方，時間顯示是淩晨一點三十分。
那個非法侵入者，為什麽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
為什麽這個時候都不休息？
她今天可是把床都讓給她了。
電話還在想，秦雲還在猶豫。
那個下三濫，還在法陣中抱頭鼠竄。
還差一點，明明只差一點了……
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打電話！
她可以選擇不接，但她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在按鍵的同時，施術被中斷。
秦雲眼睜睜地看着那個下三濫，在醫院樓頂的天臺折返。
明明離天臺邊緣只有五步之遙了。
“喂！”
怒氣沖沖的聲音被更加急切的嗓音淹沒。
“雲！你快回來！”
電話挂斷了。
“什麽？”
不明所以。
但身體比腦子動的更快——傳送陣“縮”已經被打開了。
如漩渦一般，法陣在她腳邊盤旋。她縱身一躍，毫不猶豫地把目的地選在自家樓頂花園——幸好，她在自家樓頂設下了傳送點，這本是為了那個死宅傳送包裹設置的。
當初她看上這套公寓，就因為樓頂有單獨的樓頂花園。
樓頂花園的樓梯處還有單獨的房間。
而她将傳送點設置在獨立房間的樓頂。
傳送的過程猶如在瀑布裏洗了個澡。
再睜眼，已經見到熟悉的樓頂。
家裏多了七個人，而且是七個強壯的男人。
其中三個正在樓頂花園巡視，若不是因為傳送點在獨立房間的頂部，掉出法陣的人就會直接掉進天臺，跟不速之客大眼瞪小眼。
秦雲站在高處，俯視這幾個男人。
權衡利弊，她又傳送到最近的商場大樓頂部。
用兩條腿重新走回家。
敲門，門很快就開了。
與滿臉急切的韓雪翎相對，那七個男人面容凝重。
“大半夜跑女孩子的家裏來，這也是警察的作風嗎？”
面對房屋主人的嘲諷，七個警察臉上毫無波瀾。
年齡最大的那個，也是氣場最強的那一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大步走近。
秦雲的身高在女性當中算高的了，完全碾壓大部分南方人。
但這位警察居高臨下，俯視秦雲，雄厚低沉的聲音氣勢十足。
“秦雲，現在我們懷疑你跟一樁申圓圓自殺一案有關系，請跟我們回警局調查。”
眉毛高高翹起，慢慢回頭，韓雪翎的眼中充滿了困惑和焦急。
但她還是向她搖了搖手機——完全漆黑的屏幕顯示手機電量為零。
真是巧。
秦雲倒是跟着警察走了，不過直到進了局子，她的眉毛都沒落回正常位置。
別人自殺跟她有什麽關系？又不是謀殺。
而且……
申圓圓？
這貨是毛？
沙袋發出悲鳴，男娘子一記羚羊拳，80KG的紅色沙袋被錘上了天花板。
電話響起，保持重擊姿勢的男人斜眼。
來電顯示的名字讓他無法忽略這個電話。
“怎麽了？”
“我們的法陣師有麻煩了。”
“……”
“她在派出所，位置我等下發給你。記得一定把她接出來，她是我們跟蹤狩獵女王唯一的線索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沒有平時的睡意朦胧，這才是死宅真正的樣子。
☆、第 12 章
自殺者申圓圓的照片擺在秦雲眼前。
垂眸一瞥，眉頭皺得更緊。
這個一臉衰樣的女孩似乎在哪見過，但她想不起來。
隔着鐵栅欄，對審訊的警察搖頭。
那個比秦雲還高的警察慢慢介紹事情的始末：
今天下午三點十三分，本市另一所名牌大學外語系的大二女生——申圓圓，從宿舍頂樓跳下。
經現場勘驗，初步鑒定為自殺。
在寝室裏也發現了死者留下的遺書。
“我們知道你跟此次自殺案無關。”
停了警察的話，秦雲視線下移，她“坐”在被審訊的鐵椅子上，椅子扶手上的擋板被鎖住，她想站也站不起來。
“但是我們在遺書中，發現了你跟申圓圓的事。”
秦雲還是不想說話，她到現在都想不起來申圓圓是誰——連名字都是第一次聽說。
“我們在申圓圓的遺物裏，也發現了你的東西。”
“？！”
秦雲的驚訝和疑惑毫不掩飾，警察也很幹脆，将那件遺物展示給她。
當看到那件衣服時，秦雲心中有千匹草泥馬呼嘯而過。
那件衣服，不就是她半月前脫下來，丢給銀尚酒店外半luo女孩的針織外套嗎！
這件深灰色的針織外套才剛買三天，就被她送給女孩遮羞。
秦雲的眉毛微跳，心裏暗罵倒黴。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秦雲的表情太過明顯，警察雖然依然黑着臉，但眼神已經柔和得多。
“死者的遺書裏，記載了一件事。我們可以請你說說，你當時把外套給她的具體情況嗎？”
秦雲跟警察對視三秒，想到韓雪翎也在隔壁某個審訊室，還是硬梆梆得開口了。
事情沒什麽好隐瞞的，唯一讓警察皺眉的是，秦雲全程把自殺者喚作“白癡”。
出于職業道德，鐵栅欄後的記錄員還是等秦雲說完了，才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秦雲同學，你雖然事實上跟死者沒什麽關系，但請不要侮辱死者，她不欠你什麽。”
“不欠我什麽？”
秦雲猛地挺直了身子，想把手舉起來，卻被擋板牢牢禁锢住。
擡眼盯着對面的三個警察，記錄員低下頭看記錄稿。
視線下移，瞟了一眼禁锢雙手的擋板和鐵椅子。
“這叫不欠我什麽？”
記錄員還想說什麽，卻被坐在正中間的高個子警察制止。
“秦雲同學，請不要誤會，我們請你過來，是因為在遺書中，我們發現死者的自殺跟你敘述中的男人有關。我們想了解這個男人的有關情況，請你配合。”
托死宅調查的福，敘述中的男人……曹真的事她知道的不是一般的多。
比如他家的背景，他那衣冠禽獸的人品，還有她差點就殺死他的事。
“那家夥的家族背景深着呢，你還是把你的寶貝女朋友看好一點。”
死宅的警告猶言在耳。
也許……眼前這三個警察也是背景之一。
最終，秦雲還是重複了一次在銀尚酒吧外的事。
“我不認識申圓圓，不認識那男人，只是不想讓那女孩被看個精光，脫了件衣服給她而已。”
“真的？”
奇怪的是，對她的回答抱有疑惑的人居然是記錄員。
當然，在主審官面前無異于越權。
年紀最大的主審官瞪她一眼，女記錄員立刻低下頭。
從頭到尾，秦雲都能感覺到那個女記錄員有異于其他人的注視。
三個警察從頭到尾都是一臉嚴肅，該問得已經問了，秦雲總算換回了自由。
當鐵椅子擋板被解鎖後，秦雲站起來，揪住打算離開的警察，
“跟我住一起的那人呢？”
那個女記錄員看她的表情瞬間變了，但秦雲根本就無視一切，盯着三個審訊員的老大，那個高個子警察偏頭瞅她一眼：
“她在接待室等你。”
話音剛落，秦雲推開擋路的警察，大步走向審訊室。
為了應付警察的審訊，她連靈魂出竅都沒有使用。
感覺被審訊了一個多小時，現在估計都淩晨四五點了，那個非法侵入者豈不是一晚上都沒休息？
“喂你……”
推門而入，急切的叫嚷卻被眼前的景象硬生生的斬斷：
男娘子穿着皮夾克，站在韓雪翎面前，一雙眼睛盯着韓雪翎，閃閃發亮。
而被注視的人，居然撫着臉頰微笑，臉上還有一絲紅暈。
“……”
韓雪翎還想跟男娘子說些什麽，卻發現一個熟悉的背影突然擠進她和男娘子之間。
“雲？”
她識得秦雲的背影，卻不識得這渾身的怒氣。
跟韓雪翎面對面站着，兩人之間的空隙本來就不多，這下突然擠進一個人，男娘子不得不後退一步。
被野蠻的行徑逼得後退，男娘子一臉莫名其妙。
“喂，秦雲，你幹……”
“NO.5——‘無盡’之霍衡”，
陡然聽到自己的真名，男娘子立刻握緊拳頭，雙臂肌肉緊繃。
“你的擂臺應該在戰場上，不在這裏。”
被秦雲的背影覆蓋，韓雪翎看不到秦雲和男娘子的表情。
男娘子盯着秦雲，确定剛才聽到的不是幻覺。
她居然在一個書靈的面前，呼喚她的真名。
她居然知道自己的真名。
果然……跟阿夏關系匪淺。
“我說完了。你可以回去跟死宅報告情況了。”
拉着韓雪翎的胳膊，秦雲把男娘子一個人丢在接待室。
“雲，男娘子她……”
韓雪翎想說什麽，卻在秦雲一瞪之下，乖乖閉嘴，由她拉着走。
從頭到尾，男娘子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僅用視線目送巡回士同伴離開。
良久，男娘子才微微低頭，含笑。
居然連我的真名都知道，果然跟死宅說的一樣，這個法陣師……這個秦雲……這個被阿夏大人特意挑選出來的重生者，是特別的。
難道……又要重複一次跟耳朵的戰鬥了嗎？
苦笑着，男娘子緩步離開派出所。
跟秦雲說的沒錯，他要去死宅那裏，商量秦雲的事。
天空很藍，一群鴿子悠閑飛過。
曾經，他、死宅、耳朵三人在這樣的天空下，扒光某個讨人厭的狗仔；
現在，在這片天空下，他、死宅、秦雲在阿夏大人的指示下，成為中國分部的巡回士。
這個世界，也許從來沒有偶然。
阿夏大人，這一次，你打算幹什麽？
難道又要我們……自相殘殺？
☆、第 13 章
被秦雲拖回家的瞬間，韓雪翎就被秦雲逼到牆壁角落，秦雲攤開手臂，撐在牆上，把人鎖在自己的雙臂之間。
為什麽跟他站在一起？
為什麽跟他面對面？
為什麽跟他談笑風生？
為什麽要對着一個陌生人笑？
你就那麽喜歡侵入別人的生活？
我還不夠，還要侵入男娘子的生活？
……
一連串炮轟讓韓雪翎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韓雪翎幹脆等秦雲發完火，安靜得注視着把自己逼到角落的人。
“為什麽不說話。”
腦子一片混亂，翻來覆去都是韓雪翎跟男娘子聊天時的笑容。
男娘子雖然是個武癡，然而優越的外表、強壯的體格以及身為三期巡回士的內在，有交集的巡回士一致認為，愛上男娘子會成為此生最大的劫難。
甚至連阿夏大人私底下都對男娘子贊嘆有加。
男娘子那個武癡，平時除了修煉就是修煉，為什麽會突然來派出所！
“說話啊！”
韓雪翎的沉默讓秦雲更加焦躁，難道……
“雲，”
溫熱的手撫上臉頰，韓雪翎睜着漂亮的杏眼，一字一句，吐露心聲：
“我在詢問你的事。我只看着你。”
“……”
腦子更混亂了，心跳加速的後果是渾身血液沸騰，尤其是如此近的距離下，被摸臉了。
按照以前，她會直接把手撥開。
她讨厭跟人有任何接觸。
但這一次，她不想撥開那雙在臉上的溫熱手掌。
臉上傳來的溫度，還有鼻息間的氣味，喚醒了秦雲做過的夢——
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栖身而上，脖頸和胸部走光，兩腿之間的禁密之地傳來了濕濡的觸感……
“嘟——”
“！”
突然響起的鈴聲打斷了秦雲的遐想。
恍然回神，卻發現自己離那雙紅唇只有一指的距離。
而被自己釘在牆壁上的人是不可能縮短兩人之間距離的，所以……
她竟然想吻上那雙紅唇！
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裏滿是驚訝和欣喜。
而自己……雖然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
誰他媽在這種時候打電話！
從昨晚到現在，她已經被電話打斷兩次好事了！
我要殺了她！
放過被釘死在牆上的人，秦雲怨念和怒氣交織沸騰，抄起諾基亞的磚頭機：
“死宅我要把你摁死在鍵盤上！”
“呵，火氣還真大。喂秦雲，我可是好心好意告訴你，男娘子是接到我的電話才趕到派出所，我監測到那個下流胚子的家族有動靜，才讓他趕去救人的。男娘子可是說了，韓雪翎問得每一個問題都跟你有關。你可別來一個獸谷欠大發把人家按在牆上蹂￥躏啊。”
“啪嚓……”
黑色的磚頭機在地板上滑翔。
苦逼的諾基亞表示，幸好自己軍工出身，耐摔耐撞，否則這一下早就四分五裂了。
“雲……”
誤會是解除了，可她怎麽面對韓雪翎，怎麽面對男娘子？
“啊，都這個時間了，我還沒吃早飯，雲，你要點什麽？”
尴尬就這麽輕易得被化解。
餐桌旁的人呆呆得望着廚房的背影。
那人忙碌的模樣簡直跟廚房配合得天衣無縫、渾然一體。
好像這廚房天生就是為她而生的。
明明是自己的廚房，明明是自己的房間，明明是自己的公寓……
為什麽越來越覺得，那個纖細的背影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呢？
那個金邊藍底的碗是哪來的？
菜刀的位置好像變了？
長方形的盤子又是什麽時候多出來的？
比起這些不容易被發覺的細節，多出的筷子數量是最明顯的跡象。
以前，整個廚房，只有一雙筷子。
如今，多了一雙酒紅色的木筷。
湯匙也多了一個。
料酒、嫩肉粉、胡椒粉、紫菜也仿佛一夜之間突然冒出來。
她以前做飯從來不用這些的。
難怪她覺得韓雪翎做得飯菜特別好吃。
秘訣在香辛料上嗎？
可是為什麽只是一頓飯，要這麽費神費力？
不過……
望着眼前熱氣騰騰的蔬菜粥，所有疑惑被抛諸腦後。
嗯，還真好吃。
今晚需要去死宅那裏，十點半就該出門了。
不過這門今天有點難跨。
因為男娘子今晚肯定也會去死宅那。
雖然，她們兩個經常一見面就打架。
在玄關站了十分鐘，韓雪翎撫上臉頰，歪着頭，試探性得詢問。
眼神閃躲，但最終敗給了那專注的目光。
“今晚……我們有聚會，男、男娘子也在。”
眸光一閃，緊接着就是一聲輕笑。
“不準笑。”
“好，不笑。不過雲可得認真道歉啊。人家可是一番好心呢。”
“……”
“嗯？”
不知為何，明明理應心虛的非法入侵者，此刻卻理直氣壯，氣勢逼人。
“我知道了。”
弱弱的聲音，還把臉撇向一邊。
“那，今晚還回來嗎？”
“不會。死宅那家夥是個夜貓子，不熬夜不痛快，過去了就別想晝夜正常了。”
“呵呵，真是奇怪的好朋友。”
“她才不是我的好朋友！”
我們只是恰好被阿夏大人分配在中國分部的巡回士同伴而已，稱不上朋友。
“是是是，可是雲，別忘了，男娘子是接到你那位死宅朋友的通知，才能趕來解救我們哦。要好好道謝。”
“不用她，也不用男娘子過來，我也能救你出來。”
“嗯，我知道。我相信你。”
臉頰又被摸了，手有些冰冷，是因為洗完碗筷的原因？
“可是該道謝的時候還是要道謝，男娘子畢竟親自過來了，我認識的雲，從來都是恩怨分明、做事幹淨利落的。”
秦雲皺眉，眼神狐疑。
“你很關心男娘子啊？”
微不可聞的嘆息，韓雪翎這次雙手捧起秦雲的臉。
秦雲比她高了大半個腦袋，她只能仰視那張毫無自覺的臉：
“我關心一切跟你有關的東西。”
臉皮像火燒一樣，這種模糊的感覺又來了。
韓雪翎的臉龐也染上了栖霞色。
“哦，那我走了。”
“嗯，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直到進了電梯，秦雲才回過神。
剛才的對話，怎麽那麽像老夫老妻之間的……
而且，貌似我才是房子的主人，怎麽是我被送出門，她留在家裏？
還那麽自然而然？
完蛋。
自己的領域被徹底侵入了。
現在廚房、客廳、書房、卧室、廁所、樓頂天臺都被侵入，連房屋主人的名號都快守不住了。
現在連私人交際圈都有被侵入的跡象。
以後該怎麽辦？
秦雲搔首，電梯向下的箭頭一直在滑動。
不過再考慮以後的問題前，秦雲決定以後盡量不在死宅和男娘子面前提及韓雪翎。
她讨厭韓雪翎和男娘子聊天。
很讨厭。
☆、第 14 章
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秦雲不知道自己最近有沒有黴運，但最近的“關注度”一直居高不下。
比如現在，才剛從公寓出來，特意選了人少的小道，就是想避開人群。
如此低調的舉止，還是引來了跟蹤者。
跟蹤者的技術很好，是個受過專業訓練的練家子。
但那人看起來根本就沒想隐藏的樣子，腳步很重，聲音很大，氣息也沒有隐藏。
“你找我什麽事？”
那人從轉角的陰影裏走出來。
“是你。”
說不意外是假的。
誰都可能跟蹤她，唯獨沒想到是警察。
而是還是在審訊室對她怒目的女審訊員。
“你跟蹤我幹什麽？”
“你明明知道，是那個人迷女幹了申圓圓，為什麽不站出來指證他。”
“呵！”
秦雲爆出冷笑，而且是毫不節制的冷笑。
她雙手抱胸，仰起頭，眼中充滿了蔑視。
“可笑，真是可笑。你作為警察，居然需要我一個第三者來幫忙搬倒罪犯，更可笑的是，偌大一個警察局，還讓一個女警察偷偷出面，正義的使者也淪落到這個地步，當真可笑。”
女警察急了，“不是，這是我一個人的意思，隊長他們沒有……”
“也就是說，整個單位、整個公安局都知道真相，卻都集體沉默，只有你一個年輕氣盛的女警察，為申圓圓鳴不平？”
“！”
女警察一臉震驚，她沒想到這個年輕女孩會在一瞬間猜中所有。
“哼。搞不好，局裏的那些人，還拼命打壓你，讓你睜只眼閉只眼，畢竟就算有迷女幹的嫌疑，但人卻是自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猜的對嘛？”
所以女警察咬着下唇，不甘心得低下頭。
全對。
我還有家庭，我的孩子馬上要上學了，我要養家，我不能趟這渾水。
很多事情都是有心無力。既然沒有人兇手，這事就放下吧，我們還有很多命案等着我們加班呢。
……
女警察眼睜睜得看着唯一可能扳倒兇手的證人轉身。
“申圓圓的遺書，已經很寫明前因後果了，是兇手故意引她去酒吧見世面。那個孩子，之前從來沒有去過酒吧，更不知道那禽獸的真面目。事發後，兇手的家族給我們施加壓力，甚至連遺書都不翼而飛了。”
“跟我沒關系！”
“有關系！”
女警伸長了脖子，沖着秦雲的背影怒吼：
“我看過遺書，她說了，她很感激你，她想謝謝。但你為什麽卻不回頭，寧可被扯破褲子都不肯回頭看她一眼。她以為被你嫌棄了。被一個給了自己最後尊嚴的陌生人嫌棄，你知道這對她來說是多大的傷害嗎？”
“小姑娘，”
秦雲皺起眉頭，猛一轉身，女警臉上挂着兩行清淚。
“那個自己放棄自己的白癡跟你是什麽關系？”
“！”
女警一時語塞。
松開眉頭，秦雲把手伸進衣兜，筆直得站着，注視對方的眼中帶着光：
“聽好了菜鳥女警，如果死者跟你沒關系，那你最好把自己這份正義感藏在心裏，世間命案冤案千千萬，正義感到處都缺貨。不要把時間浪費在一個不懂得生命可貴的軟弱白癡身上。”
“如果死者跟你有關系，還是讓你做出越權之舉的關系，那麽我希望你好好反思自己——為什麽出了事才會痛哭流涕？出事前你幹什麽了？你了解她嗎？你清楚她會遇到什麽嗎？你有給她打好預防針嗎？有準備好退路嗎？”
英雄，只是人類自我膨脹創造的幻影而已。
真正的強者，都躲在幕後，将任何可能爆發的危機，在事發前就化解于無形，無聲無息。
可是啊，人類偏偏不喜歡幕後的強者，更喜歡成為英雄，因為只有當英雄，才有機會向全世界宣告——怎麽樣！我牛皮不！
這些話，出自阿夏之口，而秦雲深表贊同。
女警哭得更傷心了。
手依然揣在兜裏。
空氣裏有鹹濕的味道。
“不要搞錯了，”聲音依然很冰冷，但秦雲卻閉眼，強迫自己把話說完。
“把希望寄托給自己以外的人，無異于自掘墳墓；使她遭此厄運的是兇手，但沒能救她的人，是你。”
“唔——”
女警抱着頭，蹲下身，痛苦。
不再看這個人一眼，秦雲筆直前行。
既然是警察，這種錯誤就更不可原諒。
衣兜裏的拳頭捏的咯吱咯吱叫。
她感覺心頭堵得慌。
想揍人，想砸東西。
但更想韓雪翎。
如果……那天晚上，她沒有跟着韓雪翎去隔壁市的話……
如果……那天晚上她跟男娘子多通一會兒電話……
手從衣兜裏伸出來，攤開掌心，全是汗。
嘴巴說出那麽毒的話，但最可怕的現實卻跟她只差毫厘之間。
她只是幸運那麽一點而已。
“啪嗒啪嗒……”
腳步聲臨近。
她明明記得自己已經把那個女警甩出很遠。
那人難道還恬不知恥追上來？
腳步聲在背後停住。
秦雲立刻轉身，厲聲警告：
“我說過跟我沒關……”
沒人？
但腳步聲顯示來人明明就在自己背後停了下來。
左看，沒人。
右看，沒人。
“喂~這裏。”
循着聲音低下頭。
終于看見來人的面貌，沒說完的話差點把秦雲噎死。
跟來的人面露詫異，一臉“你幹嘛吼我”的表情。
來人比起秦雲矮的多，一米五不到的個頭，迫使秦雲不得不低下頭。
一襲漆黑的瀑布長發，一身黑色運動裝，連三葉草的跑鞋也是黑色的。
完美跟夜色融為一體，矮小的身高卻跟淩厲的氣勢形成強烈的反差，令人無法移眼。
秦雲立刻站直，雙手放在褲腿中線。
“阿夏大人！”
來者笑了，擡起左手，“喲，一年不見，你又長高了。”
“阿夏大人，為什麽在……”
“哔——”
汽車鳴笛。
秦雲本能地偏頭看向聲音來源。
晚上十一點的偏僻小道，一輛大貨車筆直開來。
車速不慢，也不快，她倆閃避的時間還是有的。
意識到自己擋在路中間，秦雲果斷跑上人行道。
“阿夏大人？”
豈料阿夏完全無視飛奔而來的大貨車。
秦雲暗叫不妙。
貨車司機緊急鳴笛。
阿夏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很明顯，刺耳的鳴笛惹毛了阿夏。
站在道路中間的人被遠光燈的光線淹沒。
秦雲被由遠及近的強光照射，不得不眯起眼。
她不認為一場車禍就能解決阿夏大人。
但她沒想到，阿夏大人居然這麽直接。
在大貨車即将撞上她的瞬間，擡手，以手掌抵住大貨車。
車頭與阿夏大人手掌相觸的瞬間，5噸重的大貨車仿佛一頭紮進了攪碎機——從車頭到車尾，連人帶車一起，先是化為碎片，然後碎片又化為顆粒。
放眼看去，簡直是一場小型沙塵暴。
血肉和鐵片顆粒落了一地。
已經完全看不出這些顆粒的原型。
更不會有人想到這些像泥土的顆粒，會是謀殺的證物。
明天早上清潔工大媽大爺恐怕會相當淩亂。
有了申圓圓的前車之鑒，秦雲有點擔心——別到時候又被當作案件相關人士“請”進局子吧。
阿夏把手伸回來，卻瞧見秦雲東張西望。揚眉一笑：“別擔心，周圍所有電子器械和活物，統統消失了。”
“……哦。”
不僅是監控，連活物一起？
看着喜笑顏開的矮小少女，手腳的溫度卻跟着初冬的夜晚一起，越來越低。
這就是，冥界之主——阿夏大人。
☆、第 15 章
“阿夏大人，有什麽任務需要我去做嗎？”
秦雲把手垂直放在大腿兩邊，站得筆直恭敬。
黑衣少女大手一揮，氣氛一下輕松起來，“別那麽急，秦雲，你要去哪裏？”
“我要去死宅家，我……有點事想找她商量。”
她需要有人給她建議，到底該怎麽處理那個曹真。
韓雪翎自然不可能，而在這個世界活了十八年，唯一稱得上朋友的人，只有死宅和男娘子了。
而男娘子……不想找他。
還是找死宅更合适。
“嗯……”
長長的鼻音，跟秦雲吞吞吐吐的回答相映成彰。
“秦雲，”
“在。”
不敢直視阿夏大人的眼睛，掌心卻開始冒汗。
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是不是在談戀愛？”
預感成真。
微微跳動的眉毛洩漏了秦雲的心思，阿夏大人怪叫一聲，然後笑嘻嘻得回頭，背着手，大步向前。
“陪我走一段吧，秦雲。再不陪我走一段，以後你身邊的位置就是別人專屬了。”
話雖如此，阿夏并沒有真的跟秦雲并肩而立。
秦雲有自覺，自己不能跟超越神明一樣的人物并肩前行。
她始終以落後阿夏一步的距離，穩穩跟在後面。
死宅為了宅出特色，居住點選擇了鳥不拉屎的郊區，而且還是居住率不到十分之一的爛尾樓小區。
白天通往那裏的車輛就很少，晚上就更安靜了。
在這條人煙稀少的小道上，偶有出租車經過。
阿夏就緩步走在前面，兩手空空。
秦雲有點疑惑——阿夏大人經常随身攜帶的黑色tang刀怎麽不見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地位最尊的人反倒先開口了。
“……”
猶豫片刻，秦雲還是決定不要欺騙這位動不動就讓大貨車“天女散花”的強者。
“我并不認為我在談戀愛，但不知為何，其他人都認為我戀愛了。”
“嗯……然後呢，你為什麽會對戀愛一事如此猶疑？我的巡回士，雖然各有怪癖，但無一例外都是人中龍鳳。難道還有你們攻略不下的人？要不要我幫忙出出主意？”
“不是！”
“那麽……為什麽猶豫？”
“那是……”
被稱之為巡回士的人，都不是普通的重生者。
普通的重生者，可以憑借重生的優勢，自由開始新的生活。
新的人生，新的開始，新的一切。
但她們不可以。
她們能夠重生，都是因為阿夏大人。
她們是被阿夏大人從地獄裏挑選出來的靈魂。
她們在重生之前，就已經背負了特殊的使命。
雖然所謂的使命……都是去執行阿夏大人的命令。
但……
誰能阻止阿夏大人？
秦雲又想起了那個傳言：
上一次，在《地獄契約》的山海圖世界裏，有一位倒黴的巡回士，在完成阿夏大人的訓練，分配到日本分部待命時，開了一家女仆咖啡廳，與喜歡的人談戀愛，然後順利結婚，孩子即将出生。
結果冷不丁的，孩子出生前，阿夏大人突然回收除了中國分布外的所有巡回士靈魂。
所謂“回收”，即是肉體死亡、靈魂回歸地獄。
面對突然死亡的丈夫，懷孕的女人當場昏倒。
如果……我也在中途就被“回收”的話，那家夥……會不會像十年前那樣，哭得很慘？
抱着深沉的疑慮，秦雲開口試探：
“阿夏大人，我想知道，我在這個世界重生的目的是什麽？你讓我們三個呆在中國分部，但從去年從山上下來後，一直沒接到任何命令。”
“啊？”
阿夏回頭，面露驚訝。
“當然是為了讓你成為出色的法陣師啊。我從一開始不就親自教導你法陣了嗎？這跟你談戀愛有關系？”
這才是讓秦雲最生疑的地方。
如果說，死宅和男娘子都是三期巡回士，早在上一個山海圖世界就已經接受過阿夏大人的訓練，所以這一次沒有必要再接受阿夏大人的訓練。
死宅和男娘子等三期巡回士接受的訓練，都能将人訓練成很強的戰士。
為什麽她秦雲接受的訓練跟其他巡回士都不一樣？
她其實一直都很羨慕男娘子。
強壯的身體，充沛的真氣，比她高上兩階的冥術，精通各種武藝，再與獨特的冥術配合……
男娘子簡直就是在不斷進化的人形兵器。
死宅的屬性決定了她的攻擊方式——超級駭客，這是在現代社會背景下的山海圖世界必須的技能。
況且，有那麽一次兩次，她不小心瞥到死宅眼鏡後面的眼神……
死宅的功夫不支在腦子，那雙眼睛還有些什麽。
而她……阿夏大人自己都承認，希望她成為優秀的法陣師。
她确實按照阿夏大人的希望做到了。
但是……不明白。
為什麽是她？
為什麽她必須是法陣師？
“成為法陣師後，我要做什麽？我……還能在這個世界呆多久？”
阿夏笑了，眼神有點飄忽。
秦雲确認，這個問題才算問到了根本。
“原來如此。你是擔心會遇到雲飛的問題。”
阿夏雖然霸道，但腦子也是極其聰明的。
“雲飛？”
“啊，就是你們猜測的那位，在日本開女仆咖啡廳，跟愛人結婚，在孩子出生前被我回收的倒黴巡回士——申雲飛。”
原來……那個人叫申雲飛。
“不過啊，我覺得你們把事情想得太悲觀了，我在世界滅亡前，趁着喪屍吃掉他的妻子孩子之前把他回收，不是很仁慈嗎？”
秦雲瞪眼，但很快就低下眼簾。
她不贊同阿夏大人的說法，但也懂得不頂撞強過自己太多的人。
“安心吧，秦雲，我在此發誓，就算你無法成為優秀的法陣師，我也不回中途回收你的靈魂，你就安心談戀愛吧。”
幸福來得太突然，太沒有真實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