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上古魔獸

上古魔獸

謝九淵再回到迷霧森林時,已是半月之後的事。

他身體恢複得差不多,體內的寒氣雖然還沒清幹淨,但只要不大動靈氣,便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他刻意避開四夷門的狩獵小隊,獨自一人往最深處去。

煉制十階洗髓丹,其中一味藥材便是十階魔獸的血,而十階魔獸并不屑于在邊緣活動,他想碰也碰不上,只能前往最深處去逮一只。

迷霧森林最深處的靈獸魔獸都是最高階的那一批,能在最深處擁有領地的靈獸魔獸,必然都經過了無數的戰鬥洗禮,随便一只都能輕易拍死好幾個化相期的靈修。

是以,此行謝九淵十分謹慎小心,刻意繞開了一些九階靈獸魔獸大動栖息地。

在找到十階魔獸之前,他須得留存好能與之殊死一搏的實力,若是提前對戰別的靈獸,消耗體力和靈氣,那到時他就只能成為十階魔獸飽腹的食物了。

不過,謝九淵沒想到的是,他在最深處還沒有遇上十階魔獸,反而先遇上了一只身形巨大的六階靈獸。

六階靈獸品階其實不低,但這是迷霧森林最深處,九階靈獸都得看十階靈獸的臉色生存,一只六階靈獸絕不可能在此獨自存活下來。

更何況是一只膽小的六階狐形靈獸。

謝九淵用靈力隔空拽住它的尾巴,歪着身子沖它招手,笑意盈盈:“好巧啊。”

那靈獸一看見是他,立刻害怕得縮成一團,慢慢往後退去。

謝九淵輕輕撫摸它的毛發,仰頭看它:“既然這麽有緣又遇到了,那就再幫我一個忙吧。”

靈獸被撫過的毛發不但沒有順滑,反而一圈一圈戰栗豎起來,又被人強制按下去,反複如此。

謝九淵從靈戒裏拿出一個顏色鮮紅的野果,哄小孩一般遞過去:“帶我去找十階魔獸,請你吃果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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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獸顫顫巍巍伸出爪子接住果子,卻只是盯着,看看果子又看看人,像是在詢問這果子有沒有毒。

“很甜的,放心。”謝九淵笑着說。

“我這裏還有很多,找到十階魔獸之後,全部都給你,好不好?”

靈獸點點頭,似是答應了他的要求。

謝九淵解開它尾巴上的禁制,讓靈獸走在前面帶路。

狐形靈獸身形巨大,但依然無法掩蓋它只是一只六階靈獸的事實。

然而,當這只對于最深處來說過于年幼的靈獸穿過密林荊棘時,暗處那幾道氣息并沒有現身。

這讓謝九淵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過去十多年間,他曾找到以一種方法藏匿自己的魔氣與靈氣,便是以自身為陣心布下二十四道陣法,再讓他體內的魔氣與靈氣在陣中交彙融合,以達到互相壓制,終歸于無的效果。

仙門中人和魔族也能用障眼法掩蓋體內的靈氣和魔氣,但若是對方實力過高,那這種障眼法輕易就會被識破。

謝九淵的方法卻不同,他十年如一日練習,早就能将靈氣與魔氣收放自如,即便是無相境界的靈修,也絕對瞧不出一絲異樣來。

所以,此刻的謝九淵在任何靈獸魔獸的眼裏,都只是一個十分普通的低階靈修。

低階靈修不足為懼,六階靈獸也不過如此。最深處随便一只靈獸都能将他們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然而,他們一路暢通無阻。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

走在他前面這只狐形靈獸在這最深處有靠山,而它的靠山最深處無獸不知,無獸敢惹。

“哎呀——”

靈獸聞聲回頭看去,只見威脅它的人被幾根藤蔓絆住,跪倒在地。

年幼的靈獸以為,這是自己逃跑的好時機。

于是它發揮狐形靈獸跑得快的優勢,頭也不回地往前奔躍而去,絲毫沒有看見謝九淵眼底玩味的笑意,更沒有發現緊貼在自己尾巴上的紙鶴。

*

年幼的靈獸不顧一切奔向遠方,荊棘為它讓路,風吹拂它的毛發,蝴蝶伴它飛舞,似乎天地間的一切都在為它奔向自由而歡呼雀躍。

然而,年幼的靈獸其實不懂什麽是自由,它僅僅是想沖回家告狀而已。

此時此刻,在最深處的一角,日光已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點點如星的熒光,柔和、靜谧。

在此酣眠的魔獸還沒有醒來,就被一只狐形小獸撞了個滿懷。

這種情形大概不是第一次出現,所以身軀龐大的魔獸連眼睛都沒睜,就熟練地拎起小獸丢了出去,正正落在小溪裏。

濕漉漉的小獸可憐兮兮從水裏爬出來,耷拉着耳朵走過去,爪子輕輕戳了下魔獸,“嗚嗚”說着謝九淵聽不懂的獸語。

良久,那魔獸才掀開眼皮,打量着眼前狼狽的小獸,說了一句人語。

“站遠點。”

小獸垂着腦袋退開,身上還滴着水,看起來委屈又可憐。

魔獸這才活動了下四肢,問:“他又打斷你哪根骨頭了?”

“嗚嗚……”

“沒有?”魔獸的語氣十分懷疑,“上回斷了七根,這次一根都沒有?”

“嗚嗚……”

小獸把鮮紅的果子捧在手中舉起來。

魔獸頗為嫌棄地看了一眼那顆果子,再次提出質疑:“你是說,他不但沒有打斷你的骨頭,還給了你一顆破果子,還讓你毫發未損地逃回來了?”

年幼的小獸眼睛裏蓄滿了淚水。

它不明白,為什麽它平安回來祝貍大人不但不高興,還對它的骨頭沒有被打斷這件事那麽失望。

年幼的小獸非常傷心,但它還是點點頭,回答了魔獸的問話。

它一點頭,眼淚就挂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然而,魔獸并沒有為此安慰它,反而恨鐵不成鋼一般當頭罵了它一句:“蠢貨!”

年幼的小獸十分錯愕地擡起頭,眼裏盈滿了淚水和震驚。

不等它“嗚嗚”叫出聲,魔獸已經一爪子把它給抓過來丢在了旁邊的草地上。

小獸被摔得眼冒金星,爬起來時魔獸的大爪就垂擋在它眼前。若是細看,那其實更像是個保護的姿勢。

“滾出來!”

魔獸渾厚的聲音打破了這深處一角的靜谧,那些如星的熒光都跟着一抖,黯淡了許多。

謝九淵順手用靈力縛住身旁的一只熒光生物,語帶笑意:“怕什麽,它吼的是我,你們被吓得不發光,我一會兒看不見路摔了可怎麽辦?”

那似蝶的熒光生物扇抖着翅膀,掙紮着想要逃離。

謝九淵又道:“太黑了我就得點火,點火不小心燒到了你的翅膀,我可不負責的。”

說完便撤了靈力,任那熒光生物飛走。

下一瞬,這深處一角便接二連三地亮起來,比剛才明亮了許多。

謝九淵就從那一片星星點點的熒光中走出來,一身鮮亮紅衣,張揚又明媚。

魔獸碩大的眼睛打量着他,語氣鄙夷:“上回就是你斷了它七根骨頭?”

謝九淵站在小溪的獨木橋上,微微詫異:“是嗎?”

他那神情太過無辜,魔獸甚至愣了下,差點就要懷疑自己弄錯了。

說是差一點,因為謝九淵用更無辜的語氣補了一句:“不知道,沒數過。”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下的一刻,魔獸就已經朝他沖了過來,爪風帶起一大片落葉殘枝。

年幼的小獸也被殃及,不知跌落到哪裏去了。

祝貍的爪子長而鋒利,拍向謝九淵時用了全力,俨然是抱着把謝九淵拍成肉泥的決心來的。

然而,它的利爪卻被一道光罩死死抵住,再不得前進半分。

謝九淵仰頭瞪了它一眼,對魔獸沖他臉下爪的行為表示了強烈的不滿。

下一瞬,極為強大的靈氣與魔氣相撞,炸開一場大戰。

一番你來我往激戰過後,雙方都受了不輕的傷,魔獸被斷了好幾個爪尖,謝九淵右肩也落了幾道傷,幾乎都能看見骨頭了。

雙方保持着一段距離,都在試探,都在衡量,都在盼着對方先死一步。

然而,那些熒光生物将他們的眼睛映得發亮,時刻提醒着他們,對方還沒死,還得接着打。

當謝九淵臉上出現第一道爪痕時,他體內的魔氣随之而出。

那道爪痕很淺,但比右肩上深可見骨的那幾道還要讓他憤怒。

那絲魔氣很弱,但十階魔獸輕易就能在千萬縷靈氣中察覺到那微弱的一絲不同。

而且它十分确信,那絕不是器物或是別的什麽散發出來的,那就是屬于此人的魔氣!

祝貍胡亂揉了一把因為血糊在一起的毛發,聲氣仍是不屑:“人族和魔族的混血又怎樣,靈氣和魔氣相克,你的魔氣不可能修到和靈氣一樣——”

的境界。

祝貍渾厚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源源不斷的魔氣正從謝九淵體內奔湧而出,與萦繞在他周身的靈氣交纏、融合,又一同暴漲!

“怎麽可能!”祝貍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底有絲絲恐懼在蔓延。

如此強大的靈氣和魔氣交彙相撞,這裏的一切都應該在瞬間被夷為平地,那人也應該立刻炸成一堆肉泥血漿。

可是沒有,沒有!竟然沒有!

那人完好無損,靈氣和魔氣在他身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攻擊性,他身邊熒火都還亮着,連只蟲子都沒死。

祝貍想,要死的可能是它了。

它憤恨地盯着謝九淵,眼神極為不甘心。

怎麽可能有人修靈又修魔,而且齊頭并進到分毫不差的地步?!

“你就是個怪物!”祝貍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完了這句評價。

謝九淵面色毫無波瀾。

一樣的話他聽過無數次,已經不知道對這話該作何反應了。

祝貍眼看着那人一步一步朝它走來,靈氣與魔氣糾纏湧動,在夜色裏被熒火映得詭異至極。

“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你,就算你再厲害,殺了我,你也未必能活!”

謝九淵停了腳步。

見自己的威懾起了作用,祝貍繼續加碼道:“我活了上萬年,你區區一個人族和魔族的混血,想要殺我,你以為能全身而退嗎?”

謝九淵看着它,誠實道:“不能,我可能會死。”

祝貍心中一喜,直覺自己窺見了一絲生機。

然而,謝九淵當頭一句冷語:“但你一定會死。”

生機盡亡。

祝貍做出最後的掙紮:“你知不知道,我可是——”

“知道,你是祝貍。”

祝貍怔住。

它很驚訝,這人竟知道它的身份。

它更震驚,這人怎麽能用那麽平靜的語氣說出它的名字!

“上古魔獸,活了上萬年,聽起來似乎挺威風。”謝九淵掃了眼它額間的火色印記,突然笑了下,“不過,三千年才孵化,兩千年才識得人語,又三千年才得以化出人形,又在火裏燒了一千年……”

“閉嘴!”

祝貍一聲怒吼,惡狠狠瞪着謝九淵:“你從哪裏聽來的這些謠言?”

“謠言麽?”謝九淵笑着問了一句,卻也沒等祝貍回答,便自顧自道,“你說是謠言那便是謠言吧。”

“活得這麽憋屈的魔獸可不多見,出于善心,我幫你實現一個遺願吧。”

祝貍又低又重地哼了一聲,沒有理他。

它根本不信眼前的人會有善心那種東西,如果真有,就不會一聲不吭地跑到它的地盤來,還揚言說要殺它!

……

迷霧森林最深處的一角,沖天的靈氣與魔氣對抗相撞,動靜撼天震地,尚在迷霧森林的人和獸都有所感知。

然而,因為那是最深處,無論是人還是獸,都絕不敢輕易往最深處去。

他們只是猜測着對戰的雙方是誰,為這場對局各自押寶,嘴上談得不亦樂乎,腳下卻是有多遠就離多遠。

但凡是個有眼力見的,都知道這番熱鬧只能遠觀不能近瞧,去了就是送人頭,給其中一方陪葬。

謝九淵也是這麽想的。

所以釋放出靈氣和魔氣時,他毫無顧慮,毫無保留,完全沒有想過會有人在這時看見他。

以至于那人提着一只十階魔獸出現時,他甚至沒反應過來要收起滿身的靈氣和魔氣。

玄宴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找了很久的人,也是一愣。

他手裏的魔獸渾身是血,因為魔氣流失無法維持法相,乍一看去,只像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獸,瞧不出一點十階魔獸應有的威風模樣。

祝貍看着那魔獸的慘樣,頓覺自己死定了。

它只對上這個靈魔雙修的怪物時,尚且能拖延一段時間,興許還能拉着人同歸于盡,但現在來了個不知實力卻手提十階魔獸的人,若這二人狼狽為奸,它定然是難逃一死了。

祝貍心中萬分不甘,它在火裏燒了一千年才出來,才過了幾百年安生日子,連自由是什麽味都還沒嘗出來,就要這麽死了,這破天道實在可恨!

它滿含怨恨的眼神死死釘在二人身上,在心底詛咒他們嘗盡這世間最深的痛苦,然後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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