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第39章 39

午夜,家中四下安靜,裴希靠在床頭拍下一張擦邊照,發給嘴上要回歸兄妹關系的徐清榆。

徐清榆深邃的眼眸放大浏覽關鍵部位,眸光中有無法抑制的火焰,又轉變成想吃人的殺氣。

他們連續兩個夜晚不知疲憊地進行探索,他發覺他不僅不勞累,反倒精神格外亢奮,白天工作效率都很高。下午誘她回家也是想謀求一場大人們歸家之前的盡興旅途,誰承想談判失敗。

他暗暗發誓,他絕不以地下情人的身份再跟她交好。有種,她就自己爬過來。

裴希收到徐清榆的回複,他說他房門沒鎖。

裴希:你過來。

徐清榆:不。

裴希繼續發她的照片,尺度更大。

徐清榆看到拳頭起了青筋,下意識先把抽紙盒拿近一點,無論如何他不會主動踏進她的房間。他沒那麽下作。

想到下作這個詞,有些心灰意冷,這恐怕就是裴希不肯接受他的原因,他在認為投懷送抱是一件下作的事情。

他決定反向利用雙标這個詞——他現在去找裴希是下作,但如果裴希主動敲他的門,那是對他的恩賜。

這麽想着,他又給裴希發消息:你過來,我們聊聊天。

裴希翻了個白眼,細長的手指在修圖軟件裏一番操作後,發送第三張照片。

徐清榆:你再發我就報警!

他知道她不會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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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裴希也收到一張照片,一顆床頭燈下不規則的紙團,上面有……

裴希:呸!不要臉!

徐清榆:晚安妹妹。

-

部門領導讓徐清榆跟某銷售渠道的負責人對接,對方跟徐清榆開過一次視頻會議後,約他在一個網紅咖啡店見面。

徐清榆不是第一次被搭讪,應對技巧純熟,但對方閱歷遠在他之上,精致的貓眼美甲無意中刮過他的虎口,輕描淡寫地說一句他這等姿色和能力的年輕人在一個初創公司裏待着實在是屈才了。

徐清榆想起妹妹裴希的手指,夜晚在他的黑發和皮膚上游走時有一種青澀的純情,他巧妙躲開面前的女人,發微信問江臨溪他要是當場掀桌會如何。

場面冷下來,徐清榆連商務禮儀裏最基礎的笑容也吝啬,走時買了單,開了發票,将這位女士拉黑。

事情很快往上傳遞,負責整個銷售部的舅舅拍桌,“你知不知道這是我們合作了很久的客戶?”

徐清榆早就覺得銷售模式老套守舊,舅舅負責的這一條線有很大的革新空間,索性敞開談他的新思路。

舅舅打斷他的話,“這不是你這個實習生應該操心的事情。”

“行,那我就出去了。”他轉身便要走。

舅舅很快打給老裴,說因為徐清榆的工作失誤和莽撞,讓他們得罪了一位長期客戶。

老裴沒了解清楚事情原委,按下不表,寬慰了舅舅幾句後,讓徐清榆下班後早些回家,今晚他親自下廚。

人事那邊終于得到了徐清榆的簡歷,再次把知夏叫去打探內情,知夏支吾半天後,也只能道出她和徐清榆是高中同學的交情。

人事經理:“那他跟裴希也是同學咯?”

“嗯。”

知夏回工位的路上撞見徐清榆和江臨溪在茶水間鬥嘴,閃進去提醒他們倆聲音小一點。江臨溪對她招招手,讓她進去。

部門領導在江臨溪那裏參了徐清榆一本,說小徐總的意思他損失了重要客戶,實習期考評肯定是不能通過了,可又擔心徐清榆的背景問題,問他到底是誰的人。

徐清榆倚在茶水臺上,視線掃過知夏,對江臨溪說:“你要是實在為難,不如說我是你的人,你讨厭公司上了年紀的幾位管理層頻繁給你介紹對象,我也讨厭我領導讓我去應付難纏的渠道商。我們互幫互助。”

“去你的。”江臨溪嗤笑一聲。

知夏聽的半知半解,低聲問徐清榆:“你這麽多年也不談戀愛,你不會真的喜歡男孩吧……”

“對,我真的是gay。”徐清榆端着自己的水杯走出茶水間時不禁想,一個年利潤剛過千萬的創業團隊,因為一個神秘實習生的到來,營造出上市公司的波雲詭谲,說明清閑的人還是太多了,公司急需修剪冗雜人事。

-

裴希去了趟學校,她專業老師問她實習意向,給她推薦一家移民機構,認為她專業對口。

老師掏心掏肺地對她說:“我知道你家裏不缺錢,實習随便混混就能過關,但這是個好機會,我實在珍惜你身上這股靈氣。實話說吧,這間機構有我太太娘家的股份。”

所以推薦幾個得意門生進去,一方面算是他盡心,另一方面也算是安插一點他自己的人脈。

那裴希覺得自己還真不是可靠人選,畢竟她不缺錢,因此不可控。

老師又道:“聽說你是獨生子,那這份家業以後肯定落在你頭上,跟移民機構打交道的人非富即貴,你進去之後也能結交不少人脈。”

行,全世界的人都在push她。

她露出笑臉:“其實我還有個哥哥……不過,這倒不是重點,我再考慮考慮吧。”

“那行,考慮好之後來找我要推薦信。”

跟老師告別後,裴希去了花市,她和徐清榆在花房裏胡鬧時,弄壞了幾盆名貴花種,徐女士尚未發現,補救還來得及。

知夏在三人群裏傳播一則大消息——你哥說他喜歡男人!我覺得是真的!

陶栀曉:啊啊啊啊原來如此……

語氣态度是恍然大悟。

裴希蹙眉笑出聲來,一邊想這厮又在公司發什麽神經,一邊附和:天吶終于被你們知道了,但是請記得保密。

知夏:OK!我嘴最嚴了。

陶栀曉:那當他的面可以調侃嗎?

裴希:你随意。

陶栀曉帶着一種多一個姐妹的愉悅之情,又說:我瞬間就想通了羽嘉學姐當年為什麽沒看上他了,那羽嘉學姐肯定也知道吧,我要去找她好好聊聊天!

應羽嘉可是知情人,裴希立刻阻攔:別別別別別,她因為要去芝加哥的事正跟她男朋友鬧別扭呢,等她回國我們再約,你想知道就問我吧。

陶栀曉:你見過他男朋友嗎?

裴希發覺這話題實在很難聊,借着挑選花卉的由頭,說改天當面詳談。

-

徐清榆帶着鮮花去接徐菲菲下班。母子倆昨晚剛推心置腹過,溫情氣氛延續。

徐菲菲說:“舅舅晚上也會來家裏吃飯。”

徐清榆覺得自己不需要做心理建設,順嘴提起:“大一暑假我回國,要不是舅舅一番話,說不定那會兒我就已經跟希希在一起了。”

那天徐清榆經歷的,是又一次聽見偏離軌道就會飽嘗惡果的咒語。

所以才會有跟裴希夜晚接吻白天決裂的割裂事件。

徐清榆不願意自持弱者心态,去跟恩怨交織的長輩們進行任何精神“談判”,所以始終把自己裝在理智的套子裏,暗地裏獨自觸撫黑色的傷口。

父母離婚那段日子,外公和舅舅時常重複那句話——林家能教出什麽好孩子?清榆留下就算是毀了。

外婆離世那日,父親并不阻攔他去徐菲菲的故鄉奔喪,卻提點他在至關重要的競賽和從小到大沒看望過他幾次的外婆之間清醒地做選擇。

那時他事事服從于父親的意志,也已然形成善于權衡利弊的性格,親情在他的價值序列裏遠遠沒有前途排位高。

和裴希深交之前,他冷漠而不自知,裴希用眼淚戳穿他第一層虛僞的面具時,他的精神世界如同逆向倒塌一副多米諾骨牌,他開始審視自己的既定軌道是否真的可以抵達所謂的金字塔尖。

如他所說,在羽翼未豐時,他無法放棄父親為他提供的優渥教育環境,更無法允許自己分心經營一段勢必遭遇阻攔的感情,潛意識裏,他也不覺得自己是真心喜歡天真散漫的妹妹。

直到他世界裏的父權泯滅,林文隽徹底敗下陣來,他終于在父親面前挺直了腰板,向他宣告“你要我走向的終點不過如此”。

那時他才将自己置于一個新岔路口,建立內心世界新的價值排序。

他的妹妹裴希,也終于從他的秩序之外,踏進了他的欲望中心。

這是昨晚他跟徐菲菲交心的心路歷程,裴希還不曾聆聽。

裴希是局中人,站在另一個視角,視線所及,放大的同樣是自我。

徐菲菲卻是局外人,她可以看得更遠看得更清。

母子倆時隔多年的彼此信任和依賴因裴希而重建。

冥冥之中,他愛上妹妹,似乎成為一種宿命。

……

徐菲菲大概了解了兄妹倆情感交錯的時間點,乍一聽這句話,頓悟更多。

她承認,那天晚上她撞見裴希在他的房間裏待到很晚,第二天跟舅舅的某些話有刻意提點的成分,比如那一句“清榆越長大,就會離我們這個家越遠,希希再喜歡他,這段兄妹情也不會延續太久”。

“媽媽也有自私的時候……”徐菲菲低頭說話,聞見鮮花香氣,心有餘痛。

“都過去了。那天我冒犯你的程度更深,算我們母子扯平了。”徐清榆探出手,輕輕捏一下徐菲菲的手腕,轉移話題,稱贊裴希送她的手鏈很漂亮。

“你送的包我也很喜歡。”徐菲菲順勢說道。

“喜歡就好。那還是花你的錢買的。”徐清榆牽唇一笑。

“那你以後可得還我。”徐菲菲開起玩笑來,又放輕聲音,“這些年你究竟過得怎麽樣,有空慢慢講給我聽。”

她想知道他的反思和頓悟,想知道他的糾結和迷茫,更想知道他的傷心和難過。

“我也想知道希希這三年究竟有多怨我……”

“你得學會跟她好好溝通。”

“好難,她不肯對我敞開心扉。”徐清榆又自省,“當然很多時候我自己也忘了要好好說話。”

徐菲菲想起往事,溫柔提點道:“別看她撒嬌是一把好手,訴苦時卻像個啞巴。”

記憶中她只有一次哭到眼睛紅腫,是徐清榆飛去紐約的那一天。

“希希心裏會藏事,剛認識我時,她想去世的媽媽卻能忍住不哭,就是怕我不開心,你說,這麽懂事的姑娘,我怎麽可能不疼她。”

愛的建立首先需要雙向,而後需要忍耐,需要平等,需要在長久陪伴中日漸堅定,直至永恒。

徐清榆剛翻開這個課題時何其厭煩,耐心是在伸手夠不到時才逐漸獲得。

他希望為時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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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希抱着鮮花趕電梯,匆忙跑進去,迎面撞見下班回家的母子倆,他們也抱着同樣的花,只是徐菲菲懷裏多了一束粉玫瑰。

“真巧啊。”小女兒語氣略帶醋意。

“你們倆怎麽買了一樣的花?”徐菲菲疑惑。

徐清榆搶答:“那晚我在花房裏抽煙,不小心弄壞了你種的花,所以今天買了賠給你。希希貼心,估計是怕我忙忘了,自己幫忙彌補過錯,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妹。”

“你在美國……經常抽煙嗎?”徐菲菲在家時從未見過。

“對,他經常抽,不僅抽煙還喝酒,還……”

徐菲菲敲一下诽謗哥哥的妹妹的腦門,“你才去了幾天啊,讓你偵查的時候你可沒告訴我他家裏有煙。”

“看吧,真是徐總讓我偵查的,可見她多在乎你。”裴希昵了徐清榆一眼,他今天去見客戶,所以穿了襯衫,身板挺拔,人模狗樣。

“那戒指的事情你替我解釋清楚了嗎?”徐清榆趁機給裴希挖坑。

電梯正好到站,裴希一腳踏出,“感謝哥哥送我戒指,我打算留着當嫁妝。”

徐菲菲聽得有些心梗,叮囑徐清榆:“下次別再送她那麽吓人的東西,她才多大啊。”

“好。”

他初衷其實也只是為了“吓”她,可惜裴希讨厭一切粉色炸.彈。

舅舅在飯桌上真心發問:“清榆,你到底為什麽要回國?”他心裏覺得是因為他父親生意失敗,他才立刻化身勢利眼,投奔正良性發展的媽媽這邊。

老裴和徐菲菲交換眼神,不準備幫腔,這是徐清榆需要獨自解決的難題。

裴希一心一意品嘗裴大廚的手藝,一副“我只是來吃飯”的姿态。

徐清榆沉默許久之後才答話:“因為我在紐約混不下去。性格不好,得罪了教授,失去了推薦就業的機會,能力不如其他同學,自己找工作處處碰壁,加上經濟下行,香港和上海匹配的機構今年都不再招收本科生,思前想後,回家仰仗媽媽和裴叔竟然是最優選擇。”

全家人都知道他是資優生,年年拿獎學金,大二開始就跟着教授做項目,履歷裏的社會實踐分高得可怕……

老裴露出看戲的目光,徐菲菲則是淡定不已,安靜給裴希剝蝦。

徐清榆從來都是傲然視物,自貶實屬罕見,裴希直視他的眼睛,想看清裏面有幾分真誠。

“清榆,我是你親舅舅,你跟我說話也需要這麽虛僞嗎?”舅舅顯然不相信他的說辭。

“那您覺得我是什麽目的?”徐清榆笑容疏離,“謝謝您提醒我,不然我已經快要忘了您是我親舅舅。”

“清榆。”徐菲菲輕聲呵斥一聲。

“舅舅,我給你盛碗湯。”裴希起身走到舅舅身側,撒嬌道:“下半年我說不定也要進公司實習,到時候你可不能像對哥哥這樣對我也這麽嚴格。”

“你是你,哥哥是哥哥……”

“那你偏心誰?我學習可沒哥哥好,能力也沒哥哥強,哥哥今天只是弄丢一個客戶,我到時候要是捅了更大的簍子,你會不會直接開除我呀?”

“你消息倒是靈通。”舅舅喝了口湯,“希希,你再稀罕你這個哥哥,也沒必要時時刻刻護着他,我一年到頭攏共提他那麽幾回,你每次都要替他說話。”

徐清榆倒是不清楚裴希總在舅舅面前護着他,心裏沁了蜜糖一般,接話道:“舅舅,您也瞧見了,希希這麽愛護我,我怎麽可能跟她搶家産呢。您要是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寫保證書,我絕對不動希希的蛋糕,我不僅不會跟她搶,往後我的那一份也都給她。”

聽見這話,老裴咽下一口酒,酒精燒了喉嚨一下。徐菲菲剝蝦的手指擡也不是放也不是,還是徐清榆扯了張紙巾塞進她掌心她才換了動作。

舅舅無話再說,将巧言善辯的人晾在一邊,扭頭問裴希:“給你介紹的新朋友你都聯系了沒?”

“聯系了,我放在心上呢,以後會跟他們多學習。”

“這就對了。這些都是謙遜低調的高材生,學歷跟才華個個都能跟江臨溪比肩,我平時都是當人才儲備來跟他們維系關系的,指不定哪一天大家就能共事。”

“嗯嗯。”

徐清榆插話道:“舅舅你果然偏心,這樣的場合竟然只帶希希一個人去。”

“……”

老裴打圓場:“下次,下次你跟希希一起去。”

徐菲菲岔開話題問徐清榆:“今天這客戶是怎麽丢的?”

“談合作細節時我被肢體騷擾了,所以删了對方微信。”徐清榆言辭含蓄,點到為止。

他本來還想說篩選合作方也很重要,以及員工單獨見客戶的人身安全問題等,但擔心話太滿會影響這頓飯的氣氛。

誰都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老裴正要開口,舅舅擱下湯勺說:“這是我的疏漏,後續我來解決。”

-

徐菲菲和老裴追問了徐清榆一些細節後,放下心來,出門散步,順便送舅舅。

裴希窩在自己卧室不露面。徐清榆沒等到她的撩撥信息,化身軟骨頭去敲她的房門。

徐清榆語氣懇切:“今晚等他們睡了,我偷偷來你房間睡,可以嗎?”

裴希倚在門框上上下打量他,“你要的太多,我可給不了。”

“你在舅舅面前這麽護着我,我願意不求回報地伺候你一晚。”

裴希笑得花枝亂顫,伸手摸了摸徐清榆的臉,踮腳親了親他的唇角,“可惜我膩了,你就別上趕着獻殷勤了,”

徐清榆才不信她的話,把她推進門裏,主動獻身,一番鑽研,然後發現不對勁……

“你經期是這幾天?”他心裏記着的日子并不是這幾天。

裴希心裏本就有個癢癢撓,被他隔靴搔癢一番更是心煩,煩躁地推開他的頭,“滾出去。”

本以為今夜就這樣過去。夜深之後,卻有人悄聲爬上她的床,手掌在她小腹上捂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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