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容忍不是美德

容忍不是美德

裴言很喜歡新年晚會,尤其是今年的晚會上,她和莫默一起參與了一個節目的幕後,這讓她突然有了一種責任感,覺得這個話劇節目就像是她和莫默共同的心血和結晶。

用肉麻一點的話來說,這場話劇就像她們的孩子一樣。

所以她今天心情很好,充當化妝師給演員化妝也很耐心。

同一個劇組的同學和她開玩笑:“今天怎麽紅光滿面的?有好事?”

“是有好事,”裴言忍不住笑,但是緊接着又搖頭:“其實也不算好事……至少現在這件事還沒完全成功,如果成了,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同學追問究竟具體是什麽事,但裴言卻再不肯透露,這是她自己的一個秘密。

裴言雖然從沒談過戀愛,但她見過許多戀愛,各種各樣的,她清晰而敏感的意識到,自己對于莫默的感情已經完全超越了友情。

她不會總是撫摸朋友的臉,不會裝作不經意的創造機會和朋友産生身體接觸,她更不會情不自禁的想要親吻一個朋友。

她喜歡莫默。

她對于莫默是一種同性之間的愛戀,這種愛情無可救藥,同時毀天滅地。

從八月的暑假到現在寒風凜冽的新年,裴言像是一塊磁鐵,總是情不自禁的被莫默所吸引。

理性告訴她,莫默是個循規蹈矩的好學生,一直把學習放在第一位,很大的概率不會同意高中早戀。

可是裴言再也等不下去了,她的性格和她的名字很像,心裏有什麽都要直接說出來,藏不住事情,更藏不住這樣洶湧的情感。

就讓一切都在2005年的最後一天有個結果吧,裴言想着,她要向莫默表白,無論得到什麽樣的答複,她都要把一切都坦白的說出來。

裴言的羽絨服口袋裏裝着一個小盒子,那是她周末悄悄去商場買的一對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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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揣着這樣的秘密,裴言心裏難免忐忑,但更多的是興奮,她總是很樂觀自信。

給演員們化好妝,裴言聽說莫默去道具間檢查道具了,她也起身往道具間的方向走。

在走廊上,裴言碰見了三個主持人。

“咦?你們在這兒對詞呢?”裴言疑惑:“我記得今晚不是四個主持人嗎?怎麽少了一個?”

三個主持人擠眉弄眼了一番,其中一個女生用八卦的語氣,小聲告訴裴言:“我們這是給文婷婷創造獨處機會呢。”

裴言皺眉:“獨處?文婷婷和誰?”

“還能是誰?宋平呗!這小子經常在文婷婷班級門口晃蕩,還經常找她說話,一看就是在談戀愛……”

裴言聽着,心裏隐隐感覺事情不妙,文婷婷和宋平之間的糾葛很少人知道,在其他同學眼中,或許宋平經常找文婷婷是談戀愛,但其實問婷婷很可能已經被宋平騷擾很長時間了!

裴言沒有繼續和女生說話,轉頭快步往道具間走。

道具間的門關着,裴言試着擰了一下門把手,卻發現門被從裏面反鎖了。

“啪啪啪!”

裴言大力的拍門:“宋平!我知道你在裏面!把門打開!”

道具間的門晃動了一下,似乎是裏面有人試圖打開門鎖,但沒有成功。

“裴言,救……”

裴言聽見文婷婷的聲音從道具間內傳出來,但又戛然而止,只剩下含糊不清的聲音,就像是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

“文婷婷!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回應裴言的只有幾聲悶悶的撞擊聲,伴随着文婷婷的尖叫。

事态緊急,文婷婷很可能遭受到了身體暴力,等不及老師了,裴言必須馬上采取行動。

裴言随手從走廊裏拿了一把道具大刀,這本來是舞蹈生們跳紅色娘子軍的道具,在裴言手裏成了趁手的武器,她一邊拎着大刀,一邊使出全身力氣,猛的踹門。

猛踹了幾下,道具間老化的門鎖終于不堪重負,裴言一腳踹掉沒鎖的門,拎着道具刀闖進去。

道具間內被各種稀奇古怪的道具堆滿,靠近牆邊的地方放着一張木質長桌,裴言一踹開門,就看見宋平拽着文婷婷的長發,暴力的将她的臉直接砸在長桌上。

裴言不說廢話,手比腦子更快,拎着道具刀,照着宋平背後狠狠劈下來。

大刀雖然是道具,傷不了人,但是打在背上還是很疼,宋平憤怒的回過頭,發現是裴言,火氣更大了,他手裏緊緊揪着文婷婷的頭發,逼的她只能狼狽的向後仰着頭。

裴言注意到,文婷婷的眼眶一圈青腫,額頭磕破了,滲出鮮紅的血,鼻子更是被撞出了血。

裴言過去經常打架,從小學打到高中,可謂是經驗豐富,見過大場面,但她看見文婷婷臉上的傷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宋平!你放開她!”裴言拿道具刀指着宋平,厲聲喊:“打人犯法!等老師來了,你就等着被開除進少管所吧!”

宋平看了一眼裴言,他被裴言揍過,知道裴言的厲害,所以他不敢對着裴言嚣張,就轉過頭,将怨氣完全發洩在文婷婷身上:“是你叫裴言來的?是你告的老師?!我真他媽的給你臉了!還敢找人!我讓你找!找!”

宋平一邊咬牙切齒的罵着,一邊用暴力的形式将自己的怒火瘋狂發洩在文婷婷身上,握緊了拳頭砸到她臉上。

裴言氣急了,她一刀劈在宋平的肩膀上,飛起一腳直踹宋平的腹部。

宋平吃痛,後退幾步,但是他的右手還是緊緊拽着文婷婷的頭發,連帶着她也慘叫一聲。

宋平越生氣,手上就越用力,直接把文婷婷的頭發拽下來一縷。

裴言高高舉起道具刀,照着宋平的頭就要劈下去,宋平擡起手想要阻擋。

就在這個時候,莫默拿着U盤趕到了門口。

“住手!”

——————

“惡劣!太惡劣了!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後臺控制室內,陳金子眉毛快擰成麻花,恨不得立刻把眼前的宋平趕出學校流放太陽系。

莫默在旁邊,用醫療箱內的碘酒給文婷婷額頭上的傷口消毒,再用紗布簡單包起來。

文婷婷的鼻子一直在淌血,她無聲的抽泣着,抓着莫默的手臂,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裴言雙手叉腰,拿着道具刀往地上一戳,像尊門神似的守在莫默旁邊,警惕的盯着宋平。

“宋平,你知不知道打架鬥毆是嚴重的違法行為?你今年滿十六周歲了吧?你這種行為是可以進局子承擔相應責任的!”

陳金子還在數落着宋平,她嚴厲的順:“一會兒文婷婷父母就過來了,他們有權利追究你的責任,你要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

宋平揉着自己的肩膀,不服氣:“裴言也對我動手了,我也要追究她的責任!”

裴言拿起道具刀指着宋平,大罵:“你揪着文婷婷頭發,把她往死裏打,老子阻止你,這叫見義勇為!”

宋平不敢和裴言正面沖突,縮縮脖子不說話了。

文婷婷的父母還沒有趕到,莫默幫她處理完額頭上的傷口,又掀開她的長發,整理頭上的傷口。

文婷婷的長發亂成一團,還被揪掉了一大塊頭發,頭皮都滲着血,莫默小心翼翼的用棉簽塗着碘伏。

“裴言,幫我一下。”

文婷婷的頭發太長太厚,莫默兩只手不夠用,只好叫裴言來幫忙。

裴言剛放下道具刀,正要過來幫忙,文婷婷突然擡起頭,她的一張臉上滿是淚痕,顫抖的手拿起莫默放在桌上用來裁剪紗布的剪刀。

“咔嚓”

一縷帶着血跡的長發應聲落地,莫默和裴言都被文婷婷的舉動驚到了。

文婷婷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頓,一手攥着頭發,一手拿着剪刀,把自己一頭秀麗的長發剪到了齊耳的長度。

“宋平,你不要再來找我了,如果你敢再找我麻煩,我就讓你蹲監獄。”

文婷婷的聲音還帶着哭腔,她用手撫過自己的短發,站起身看着宋平。

“無論你用什麽威脅我,我都不會再忍氣吞聲,”文婷婷的手因為恐懼而止不住的顫抖,但她仍舊鼓起勇氣,攥緊拳頭:“我不會再怕你了,因為你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人渣,只會用最下流的手段威脅別人。”

宋平被激怒:“你他媽說誰是懦夫!”

陳金子嚴厲的呵斥:“老實點!”

文婷婷胡亂的抹幹淨臉上的淚花,繼續說:“我從前以為,只要當做一切沒發生過,只要一直對你的行為容忍下去,你覺得沒意思了就會放過我,事情也會慢慢變好。可我發現不是這樣,我的退讓只能換來你一次又一次的得寸進尺,從前只是口頭威脅,今天直接就對我動手了,我都不敢想,如果這次我繼續忍下去,你下一次會怎樣對待我……”

說着說着,文婷婷的淚水又從眼眶裏湧出來,她站在原地抽泣着,渾身發抖,也不知道是氣憤還是恐懼。

陳金子把文婷婷顫抖的身軀摟進自己懷中,安慰着她:“不怕,不怕,老師在呢,肯定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挺身而出的受害者承受的壓力比施暴者更多,文婷婷能鼓起勇氣說出這些話,是因為宋平今天對她的暴力觸及了底線,她發現,容忍并不是一種美德,退讓也換不來海闊天空。

與吃人的野獸抗争的唯一方式就是拿起武器,而不是原地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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