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争吵

争吵

新年假期結束後,日歷翻到了2006年,高二上學期的期末考試也慢慢逼近。

陳晨的腳傷終于恢複的差不多了,拆掉石膏,可以一瘸一拐的自己行走了。

但是她走的很慢,教室在三樓,她每上一層,都必須停下來休息一下。

“扶着我的手。”

路換弟對陳晨伸出援手,陳晨擡頭看了她一眼,也把手搭了上去,過去兩個月,路換弟經常幫她跑腿,照顧她,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模式有一些詭異的和諧。

路換弟的手上長滿了厚繭,就連掌心都是粗糙的。

兩個人沉默的爬樓梯,在轉角處碰巧遇上抱着一大摞卷子的莫默。

莫默揮揮手和兩人打招呼,又看向陳晨:“聽說你省賽晉級了,恭喜啊!”

路換弟轉頭看着陳晨:“恭喜你。”

“你不生氣?”

“我為什麽要生氣?”路換弟疑惑的看着陳晨:“你數學競賽得獎了,這不是好事嗎?”

陳晨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你之前不是還為了莫默和我吵架嗎?我現在得了獎,你不為莫默抱不平嗎?”

路換弟皺着眉頭,認真的說:“我只是不擔心你用不正當的手段在競争中獲勝。但是了解你以後,我發現自己從前的擔心是錯誤的,我也為從前的事情道歉。”

說着,路換弟看着陳晨,一臉嚴肅的鞠躬:“對不起,陳晨同學。”

陳晨完全沒預料到路換弟會站在人來人往的樓梯走廊裏和她道歉,趕緊把她拉到一邊人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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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說鞠躬就鞠躬啊,搞的這麽正式……”

陳晨有些別扭的念叨着:“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經過這次別扭的道歉,陳晨和路換弟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友誼。說是朋友吧,可她們兩個說話不多;說是普通的同學,她們又總是更熟悉一些,路換弟在班級中還是沉默依舊,不過除了莫默,她又多了陳晨會偶爾說幾句話。

期末考試前兩周,莫默幫着老師發卷子,額外多印了幾張,帶回寝室放在路換弟的桌子上。

路換弟的行李很少,就連自己的換洗衣服也少的可憐,桌面上更是簡潔的過分。

在一沓整整齊齊的卷子裏,莫默看見了幾本嶄新的習題冊。

路換弟家庭條件不好,獎學金還要寄回去一部分補貼家用,平時恨不得一個硬幣掰成兩半花,從來不買習題冊,都是去書店手抄,或者偶爾找莫默借着看。

莫默本來還奇怪,直到她有次無意間撞見陳晨拎着一個校外書店的袋子,悄悄的塞進路換弟的書桌裏。

裴言聽莫默說了這件事,挑挑眉毛:“你們班兩個最不合群的人湊到一起了?”

莫默點點頭,她趴在教室外走廊的欄杆上,身子前傾,一枚亮閃閃的銀戒指被細鏈系着,從她的校服領口處掉出來。

自從新年跨年過後,莫默接受了裴言的戒指,雖然平時陳金子虎視眈眈,對于學生佩戴首飾的行為嚴厲打擊,但她們還是決定頂風作案。

戒指不能明目張膽的戴在手上,那就墜在脖子上,藏在層層疊疊的校服下,就像她們之間的戀人關系一樣。

在外人眼中,她們是關系很好的朋友,但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她們就是親密無間的戀人。

暗戀的感覺就像是懷中抱着一顆炸彈,不僅擔心炸彈随時炸開,還要時刻隐藏起來,以免被別人發現。

但是地下戀情不一樣,炸彈的兩根引線分別連在兩個人身上,任何一方的風吹草動都會引起軒然大波。

莫默正在努力保護着這枚炸彈,她在學校裏依舊是那個最聽話乖巧的好學生。

高二上學期的期末考試,莫默穩居文科榜首。

背着行李走出宿舍樓,迎面而來的冷風讓莫默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覺得冷意從腳底傳達到頭發絲。

裴言動作娴熟的伸手拉高了莫默的圍巾,用厚實的圍巾遮住她的下半張臉。

裴言自己卻好像完全不畏懼一月的寒風,她穿着短款羽絨服,拉鏈也沒有拉上,就這麽大喇喇的敞着懷。

校門口停着一輛加長版的保時捷,車牌號是十分顯眼的“88888”,強勢又嚣張的顯示着主人的豪氣。

裴言牽着莫默的手,硬是把她拉到了這輛保時捷旁邊,敲敲後座車窗。

車窗降下來,車內坐着裴駿,他對莫默露出一個長輩般慈祥的笑容:“莫默同學有家長來接嗎?家住哪兒啊?順道也把你送回家。”

莫默連忙擺手拒絕:“謝謝叔叔,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家……”

裴言雙手插兜,毫不客氣的問裴駿:“你在我們學校門口幹什麽?”

“女兒放假,我這個當爸爸的來接一下,不可以嗎?”

裴駿說的理所當然,駕駛位上的司機早就接過了裴言手中的行李,順便也把莫默的行李也塞進車裏。

司機動作太快,莫默沒辦法再拒絕,幹脆就上了這輛價值不菲的保時捷,在後座和裴言面面相觑。

裴駿是個很健談的人,早年靠着做建材生意發家,從一個農村出身的小包工頭,一點點變成林陽幾乎家喻戶曉的房地産企業家,他幾乎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就連面對莫默這個年紀的高中生,他也能找到話題聊起來。

裴駿有吸煙的習慣,車上也帶着一股若有若無的煙味,莫默不喜歡煙味,她就悄悄的往裴言身邊靠,讓裴言身上的香水味蓋過煙味。

裴言同樣不抽煙,但她在家裏早就聞慣了裴駿的煙味,所以現在幾乎免疫,她察覺到莫默往她這邊靠,還以為是累了。

“好了,老裴你真的話太多了,”裴言敷衍的打斷裴駿的話:“我快餓死了,沒精力陪你閑聊。”

經過一個學期的住校生活,裴言和裴駿之間的關系竟然神奇的有所改善,對裴駿的稱呼也從“老頭”變成了“老裴”。

裴駿似乎對于這個新的稱呼很滿意,笑了兩聲就安靜下來,不再說話。

車開到小區門口,莫默推門下車,禮貌乖巧的和裴駿告別:“謝謝叔叔送我回家,再見。”

莫默回家了,加長保時捷繼續往裴駿的別墅行駛。

“這個莫默,家裏父母是做什麽的,你知道嗎?”

裴駿轉頭看向裴言。

裴言把耳機線插上手機,戴上一邊耳朵,随意的說:“她爸爸是醫生,工作忙,其他的不清楚。”

停頓了一會兒,裴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她警惕的盯着裴駿:“你打聽這個做什麽?老裴,我可提前告訴你,莫默是我的好朋友,除了家人以外,她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別在她身上打什麽歪主意!”

裴言的擔心并不是毫無根據,在她年紀還小的時候,和裴駿的關系其實很好,在小孩子的眼中,一個有錢有勢還溫和的父親是非常值得敬佩的人。

但是随着她的年紀增長,裴駿對家庭成員的掌控欲也逐漸顯現出來。

裴駿要求所有的孩子都住在家裏,就算是成年了也不能出去單住,別墅的所有房間都沒有鎖,只能關門,但不能從門內反鎖,甚至就連家裏每頓飯吃什麽,也是完全根據他一個人的意志來安排。

對于子女的教育,裴駿同樣關注,從裴言還沒上小學的時候開始,就要每周上素描課,就算是假期出去旅游,也一定要去各地的美術館待上一整天,裴駿經常各種明示和暗示裴言,她适合學習藝術,她應該學習藝術,将來也應該成為一個藝術從業者。

裴駿甚至還試圖篩選裴言身邊的朋友。

不過裴言很自信,莫默從各種方面來講都是個很優秀的人,就算是裴駿的挑剔眼光,也不可能挑出什麽錯來。

寒假期間,莫默和裴言偶爾見面,但大部分時間還是用電腦□□聯系,臨近春節,裴言要忙着陪媽媽購置年貨,布置家裏,還要應付裴駿生意上的各種夥伴。

莫默也不輕松,她今年主動提出來想買煙花在除夕夜放,要求父親開車帶她一起去市場。

父親本來想像往常一樣,用工作忙的理由拒絕,以前莫默都會十分懂事的體諒他,但這次莫默卻異常堅持。

“爸爸,我只是要你在休息日抽出兩個小時陪我去買煙花,”莫默平靜的看着父親:“這個要求并不過分吧?”

父親一邊機械的吃着飯,一邊眼睛還緊緊盯着電腦屏幕:“小默你懂事一點,爸爸這個工作性質你也清楚,真的是沒時間……等等,我先給同事回個電話,一會兒再說……”

父親拿出手機,從餐桌旁起身要去陽臺打電話。

莫默這次沒有妥協,她直接從父親手裏拿過手機,拍在桌子上:“爸爸,我希望能和你好好談談。”

父親眉頭一皺,苦口婆心的看着莫默:“小默,你已經是上高中的大孩子了,怎麽還這麽不懂事?這是工作上的正事,快把手機給我……”

“什麽工作必須全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待命?連兩分鐘的時間都擠不出來?”莫默并不退讓:“我是不是只有去醫院挂個號才能和你完整的說幾句話?”

“小默,我是個外科醫生……”

“醫生也是輪班的,也有固定的休假時間。”

莫默的聲音提高了一些,眼睛緊緊的盯着父親:“更何況你不僅是個醫生,也是一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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