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是為了莫律師

我是為了莫律師

裴言自己下車,繞了一圈走到莫默的車門外,幫她打開車門。

北京的冬天可不是鬧着玩的,溫度比林陽低多了,蕭瑟的寒風争先恐後的往人身上鑽,莫默趕緊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避免被凍死。

裴言笑着:“你在這裏待了這麽多年,怎麽還沒習慣北方的冬天?”

裴言雖然在國外待久了,但是當年高三參加美術集訓的時候也算見識過北京的冬天,對此記憶猶新,現在每天出門都是長款羽絨服加大圍巾,辦公室裏的每個抽屜都塞着充足的暖手寶。

莫默一邊把拉鏈拉嚴實,一邊辯駁:“我戴圍巾了,就是今天下班的時候忘在辦公室,沒帶回來。”

裴言明顯是不信這個理由:“我三天兩頭的接你下班,幾乎都看不見你戴圍巾,上周你還穿着大衣在十二月的北京嘚瑟呢。”

一邊說着,裴言手上的動作卻很誠實,她把自己的圍巾取下來,給莫默圍上。

莫默沒有機會拒絕,裴言的圍巾上也沾着香水味,還是莫默熟悉的那個味道,在裴言了無音訊的那些年,她每次逛商場都會有意無意的尋找類似的香水,但是一無所獲,她嘟囔了一句:“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到底噴的是什麽香水?”

裴言沒有聽清她的後半句:“啊?什麽?”

“算了,沒什麽。”

莫默又有點後悔,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像個變态,正常人誰追着朋友問朋友身上噴的什麽香水啊!

兩個人進了飯店,沈妙儀已經到了,還是一個私密的包間。

莫默提前說過裴言會跟她一起來,但是沈妙儀還是特意瞟了裴言一眼:“聽說公司那邊是你接手?還順利嗎?”

裴言從前常年在國外,很少回國,和沈妙儀的接觸只有少的可憐的幾次,或許是距離産生美了,她雖然因為離婚的事情和整個裴家都鬧得不愉快,但和裴言關系還算是過得去。

“還可以,”裴言含糊的回答:“應付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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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儀點點頭,把服務員叫來開始點菜。

今天的沈妙儀衣着得體,一身職業裝,長發打理精致,看起來精神狀态比一個多月前好多了。

莫默稍微放心了一點,雖然之前因為離婚案子,沈妙儀還曾經對她做出過過激的舉動,但是現在看來,她的産後抑郁已經好多了。

“莫律師,今天主要是想正式感謝你,謝謝你願意幫助我。”

沈妙儀站起來,對着莫默舉杯:“我用果汁代替酒,敬你一杯。”

“沒事,我也就是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莫默禮貌的微笑:“我聽師兄說過,你的案子進展很快,我先預祝你一切順利。”

兩個人碰了下杯,坐下來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期間服務員進來詢問有沒有忌口,沈妙儀詢問的目光看向莫默。

比莫默更快回答的是裴言,她很流暢的說:“她不吃蔥,不吃蒜,不吃香菜。”

年輕服務員明顯沒什麽經驗,愣了一下,試探着問:“那炝鍋能用蔥姜蒜嗎……”

看着服務員為難的樣子,莫默擺擺手:“你就正常做吧,我只是不能吃生的。”

服務員如釋重負的走了,裴言才疑惑的轉過頭看着莫默:“我記得高中的時候,你在學校食堂吃飯,連菜裏面的蒜末都要一點點挑出來,十幾年不見,你這是進化升級了?”

當然不是,她現在照樣不喜歡炒菜裏面的蔥蒜,她家裏的冰箱中從來不會出現任何蔥蒜和香菜的影子。

只是在外面和別人一起吃飯,她不好意思太麻煩別人,将就一下也可以。

莫默瞥了裴言一眼沒說話,反倒是沈妙儀的視線在她們兩個人身上游移,覺得她們兩個之間的氛圍有些奇妙,比普通朋友親密,但又似乎隔着一層什麽東西,相處起來有些別扭。

沈妙儀在結婚以前也是個長期浸淫職場的老油條,對于人情世故通透的很,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不一般,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再加上她之前也聽說過裴言出國是因為高中早戀,所以一個大膽到有點荒謬的想法在她腦海中浮現出來。

這一頓飯吃下來,沈妙儀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包廂裏面的圓桌本來就不大,菜碼放在桌面上,大家基本上都能夠到,但裴言還是給莫默加了好幾次菜,甚至有一道清蒸梭子蟹,本來預估是一人兩只,但是裴言專門把自己的那兩只螃蟹的蟹黃剔下來放進莫默盤子裏,順手還拿走了不好開的蟹鉗,換上了已經扒好的蟹腿肉。

吃螃蟹難免髒手,但是看看莫默,兩只螃蟹吃下來,一雙手還是瑩白幹淨,半點葷腥也沒沾上。

什麽樣的朋友會貼心到這個地步啊?!

沈妙儀反正沒有這樣對她的閨蜜。

飯局接近尾聲,裴言去衛生間清洗扒過螃蟹的手,過了一會兒,沈妙儀也跟來了,兩個人隔着一個洗手池。

裴言把自己手上的穿戴甲片卸下來,在手龍頭下面仔細清洗自己的指縫,沈妙儀瞥了她一眼,壓低聲音,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你要小心一點公司的賬目。”

裴言愣了一下,随即追問:“你什麽意思?”

“北京子公司的賬目從前一直是我經手,我可以明确的告訴你,這裏面有大問題。”

沈妙儀的一句話猶如五雷轟頂,裴言皺起眉頭,拼命回憶自己這一個多月經手的報表,沒有想到什麽明顯的錯漏。

沈妙儀知道裴言在想什麽,她幹脆直接把話挑明:“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裴駿當年作為一個外來者,能在北京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得到機會幹房地産?他究竟是憑什麽優勢條件打敗了其它競争者?”

眼看着裴言停頓了好久沒說話,沈妙儀也明白了,在國外的這些年,裴言對家裏事情是一無所知。

她只好壓低了聲音,繼續解釋:“房地産工程需要公開招标,裴駿一直用遠低于市場平均價的價格來中标!至于其中虧損的金額,他就只能從材料和人工上面來省!”

裴言恍然大悟,腦子裏面的種種疑惑全都串成一條線,她咬緊牙:“難怪老裴一定要把我找回來當這個財務總監,不僅僅因為我也姓裴,而是因為他看中了我沒有深度了解過房地産,是個只懂得看報表的人,就算是材料采購的價格有問題,我也看不出來!”

“他可真是我的親爹!一直以來把我當成傻子耍!”

裴言一巴掌拍在洗手池邊緣,手掌磕在大理石邊緣上,疼的厲害,但是現在她的心裏比手掌更疼。

她是千防萬防,沒有想到會被自己的親爹擺了一道!

不過裴言馬上又想起了更重要的事,她追問:“老裴這麽壓縮材料和人工,不會出現質量問題嗎?還有施工方和監理方他又是怎麽搞定的?那些人不會也和他同流合污了吧?”

沈妙儀沒說話,但是神情嚴肅,明顯就是默認了。

裴言的心瞬間又跌落谷底,她沒想到裴駿敢這樣做生意。

“他這樣幹出來的就是豆腐渣工程啊!這是拿着所有人的生命開玩笑!”裴言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這麽喪良心的事他也敢做!”

沈妙儀趕緊把一根手指豎起來,示意她小聲一點:“別聲張,這件事情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我勸你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虧心錢掙多了,總會有付出代價的那一天。”

裴言聽着這話,慌亂的心情逐漸穩定下來,她看向沈妙儀:“你和大哥結婚這麽多年,擔任北京子公司的財務總監,如果真的東窗事發,你也一定會受到牽連,為什麽今天要告訴我這些?”

沈妙儀微微一笑,輕聲說:“我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莫律師,她幫過我,我也幫你一次,算是報答。”

“我就算說自己這麽多年什麽都不知道,你應該也不會信。不過沒關系,你可以自己去往年的賬目上面尋找證據,看看我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如果這些年公司一直是違法經營,你也會承擔相應的後果,”裴言探究的眼神看着沈妙儀:“不僅是老裴和大哥,你甚至都有可能要進監獄!”

裴言雖然不懂法律,也不懂房地産,但她明白,在工程上面偷工減料不是交點罰款就能混過去的小事情,房地産蓋的是房子,一旦出現質量問題,那就是成百上千的人命,是無數家庭的破碎。

沈妙儀的眼神中帶着驚訝:“你要親手把自己的親生父親送進去嗎?”

裴言心裏很亂,她當然希望老裴能安享晚年,但錯事已經做下了,她不能為了一己私利就把那麽多人的生命安全棄之不顧。

“我……”裴言艱難的說:“如果我什麽都不知道,或許還能一直這樣混下去,但既然我知道了,就不能讓老裴繼續這樣幹下去了。”

這下驚訝的人輪到沈妙儀了,她像是第一次認識裴言那樣,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着裴言,過了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話:“……沒想到你們家還能歹竹出好筍。”

裴言只想苦笑,她現在倒寧願自己是個從石頭縫裏面蹦出來的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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