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心疼

心疼

莫默敏銳的感覺到,裴言自從衛生間洗手回來以後就不太對勁,但是她也猜不準究竟是因為什麽,和沈妙儀結束飯局後,兩個人開車先回了莫默家小區。

2019的最後一天,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北京三環高速路上還是堵車,擁堵的車流緩慢行駛着,燈火彙成一條流動的河。

莫默拿着手機回複着工作信息,突然聽見裴言叫她:“快看,下雪了。”

她擡起頭,正好看見漆黑的天空中飄落點點雪花,雪花落在車窗玻璃上,晶瑩剔透。

在北京生活十一年,莫默早已熟悉了下雪,但每一次依舊會覺得很漂亮。

“這是咱們兩個第一次在一起看雪,”裴言轉頭看着莫默,笑了:“林陽不下雪,新年只有煙花。”

“嗯,一中旁邊的那個廣場上,每年都會有煙花。”

莫默轉過頭,對上裴言的眼神,她在十七歲的時候看過一場盛大的煙花,當時陪在她身邊的人是裴言。

兜兜轉轉十多年,現在還是她們兩個人在一起看北京的第一場雪。

不知道出于什麽樣的心情,莫默突然很想要握一握裴言的手,但是她心裏糾結兩秒,只是輕微的動了動手指,沒敢踏出那一步。

這場雪來的很快,下的也很大,等裴言把車開進小區的時候,地上已經累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莫默推門下車,踩在松軟的雪上,腳下咯吱咯吱的響。

裴言撐開一把傘蓋住莫默:“雪下太大了,你拿着傘上樓吧。”

莫默擺擺手:“不用,我快跑兩步就進樓道了,這點雪不要緊。”

但是裴言并沒有就此罷休,她一手撐着傘,一手主動拎着莫默的手提包:“走吧,我送你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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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這個一定要把自己送上樓才放心的架勢,莫默也沒有再拒絕,兩個人撐着一把傘。

這本來只是一把單人傘,兩個人一起打有些相形見绌,走進樓道裏面,裴言的一邊肩頭已經被雪花打濕。

莫默把圍巾還給裴言,裴言雖然極力掩飾,但她還是能看得出裴言的心不在焉,發出邀請:“要不要上去坐一會兒?給你換件衣服。”

莫默把裴言帶回了家,從鞋櫃裏面拿出上次裴言來家裏時穿過的那雙拖鞋,又主動燒上熱水,把家裏安神的薰衣草香熏點上。

裴言被安置在沙發上,看着莫默為她忙前忙後,剛想開口:“我就坐一會兒,你不用麻煩……”

下一秒,一杯蜂蜜水就塞到了她的手裏,溫熱的溫度和香甜的味道讓她再說不出拒絕的話。

莫默家不算很大,但最可貴的是地段好,而且還有一個大大的落地窗,外面的燈火映照進室內,很有氛圍。

“當初為了裝這個大落地窗,可是花了半年的工資。”莫默端着一杯水在裴言旁邊坐下來:“怎麽樣,好看吧?”

“超級好看,”裴言很給面子,開玩笑:“我們大律師就是豪氣。”

莫默輕笑一聲:“我就是給人打工的,比不上你家開公司做生意。你這次回國,叔叔給你安排的住處應該比我這裏好多了吧?”

提到裴駿,裴言心底湧起一股抑制不住的疲憊,她揉了揉眉心,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猶豫着開口:“莫默,我家裏的情況,可能比我之前想的更複雜。”

莫默安慰她:“沒事,有什麽情況你先和我說說,是叔叔有外遇了還是你新增弟弟妹妹了?還是你家突然破産了?”

莫默也算和有錢人打過許多交道,在她看來,有錢人的家庭突發問題無非就是這幾種。

裴言向後靠在沙發上,擡手遮住自己的臉,悶悶的說:“比破産更壞,我現在倒恨不得老裴的公司立刻破産。”

裴言的話語中透露出濃濃的疲憊,這是莫默很少看見的,在她的印象裏,裴言總是那個風風火火張揚肆意,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她很少見裴言面對一件事情表現出這樣無力的一面。

這樣的裴言,看上去有些脆弱,莫默下意識的有點心疼。

她将自己的手輕輕蓋住裴言的手,無聲的安慰着她,輕聲問:“是剛才沈妙儀和你說什麽了嗎?”

裴言從前是個有什麽說什麽的直性子,但是在國外自己獨立打拼十幾年,她滿身的刺也被磨得圓滑,學會了說話說一半,有事藏心裏,更別提這次的事情牽扯太大,她的父母,她的家人,甚至是她自己都被卷入其中。

在開車送莫默回來的路上,她本來決定了要把這件事暫時瞞下來,不想讓莫默為她擔心。

可是現在莫默一句安慰,她費力鑄成的心理防線瞬間崩塌,反手将莫默的手緊緊握住,将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說完以後,裴言抓着莫默的手,反而覺得心裏平靜下來了,懸着的心終于落地,踏實了許多。

“你現在心裏是怎麽打算的?有主意嗎?”

莫默平靜的聲音在此時顯得格外令人安心,她輕輕拍拍裴言的肩膀安慰,裴言順勢把額頭靠在她肩膀上,慢慢搖了搖頭。

莫默的聲音從裴言頭頂傳來:“那我給你提個建議。明天就去調公司往年的賬目核實,同時單獨約談公司裏面有可能知曉相關內情的負責人,談話錄音,如果情況屬實,立刻帶着相關證據去公安機關檢舉揭發。”

裴言握着莫默的手顫抖了一下,沒有說話。

莫默一眼看出裴言心裏的糾結和猶豫,幹脆的點破:“你比我要更加了解裴駿,他如果能在你的勸說下良心發現去自首,也就不可能走到現在這一步。習慣了昧着良心掙快錢就像染上了賭博,不可能靠自己改掉的。”

莫默說完這句話,屋子裏面沉默了幾秒,然後才聽見裴言一聲長長的嘆息。

她的聲音在抖:“他養了我這麽多年,我真的不想親手把他送進去……”

莫默摟住裴言,有節奏的拍着她的後背安撫。

“我知道,裴言,我都知道。”

她知道裴言的憤怒和痛心,了解她的糾結和無奈,她能感受到裴言那刻緊貼着她的心髒在一下又一下的跳動,甚至覺得自己的心也被一雙大手攥緊了,在和裴言一起疼。

莫默也是在這一刻才意識到,她和裴言之間的羁絆已經到了一種無法隔斷的地步,就算是在時間的長河裏冷卻了十一年,她也無法切斷這種聯系。

她們就像彼此的影子,影子是無法舍棄的。

——————

當天晚上,莫默擔心裴言心不在焉開車會出危險,所以把她留在自己家裏過夜。

她家裏有一間空着的客房,平時被她當做書房用,但是有一張沙發床,偶爾來客人的時候也能湊合一下。

第二天是元旦假期,莫默睡了個懶覺,十點才起床,打着哈欠走到冰箱前面拿牛奶,看見一個貼着便簽紙的保鮮飯盒。

拿起來一看,是一份準備好的三明治,便利貼上面寫着一行字。

【早餐熱一下再吃,我去公司了,中午買菜回來做飯】

莫默剛起床腦子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等她熱好了三明治,塞進嘴裏嚼了一半,才反應過來一些不對。

裴言這個熟練的語氣,好像已經把這裏當家了!

突然被反客為主的莫默感覺到了深深的危機,她也沒閑着,吃完早餐就下樓溜達了一趟,在小區門口的水果店買了兜水果填充冰箱,順便抱回一捧還沾着水的鮮花。

等裴言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副堪稱歲月靜好的美麗畫面。

客廳落地窗前的茶幾上擺着一個花瓶,茶幾上散落着幾枝花,莫默穿着暖色毛茸茸的家居服盤腿坐在沙發上,長長的黑發柔順的披散下來,午間的陽光照在她的側臉上,像是為她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整個人顯得靜谧又美好。

裴言忍不住走上前,從背後搭上莫默的肩膀:“真好看。”

莫默正在對照着手機上的教程插花,頭也不回的說:“還沒插完呢,你就在這裏睜眼說瞎話哄我吧。”

裴言笑了:“我誇的不是花,是你真好看。”

莫默不說話了,她的面部表情絲毫看不出變化,但是慢慢變紅的耳垂卻出賣了她。

感覺到自己的耳垂溫度在上升,莫默趕緊把裴言趕走:“你自己找點正事兒幹去!不是說買菜回來做飯嗎?我今天中午可就等着吃了。”

裴言一笑,起身去廚房,一邊處理買回來的食材,一邊繼續和客廳裏的莫默搭話:“今天我去公司調賬本了,沈妙儀說的沒錯,采買的賬目的确有問題,我還發現有公司內部人員虛開增值稅發票,這也不是件小事。”

莫默追問:“你找其他員工問了嗎?”

“我剛上任不久,還不确定具體有誰靠得住,”裴言說:“不過我能确定有人虛開增值稅發票,以這個為理由去報案,應該也夠了吧?”

“嗯,不過最好再等兩天,”莫默停下手上的活,扶了扶眼鏡:“等過完元旦假期,我給你介紹一個靠譜的刑事律師,有他做你的代理人,我才能放得下心。”

裴言做飯很快,半個小時的功夫就完成了兩菜一湯,兩個人簡單吃完中午飯,剩了幾口豆幹肉絲沒吃完,裴言用水沖幹淨,拿打包盒裝起來,說要回去帶給薩摩耶吃。

莫默問她:“你一個人開車回去行嗎?昨天剛下過雪,現在街上路滑。”

其實她是擔心昨天的事對裴言沖擊太大,開車不安全。

“沒事,我就是回去喂個狗,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會比較忙,要把它暫時送到寵物店寄養,”裴言無奈的一笑:“報案以後我也要配合調查,總不能我某天突然被傳喚,讓小狗一個人在家裏餓肚子吧。”

莫默略微思考,開口:“其實也不用特意送到寵物店,你願意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喂一喂,家裏地方還算大,應該裝得下一只小狗,哦不對,大半挂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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