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03]誰更懂事
第3章 [03]誰更懂事
◎說說吧,怎麽又分手了?◎
此時是晚上七點,我人在音駒高校辦公室。我以為黑尾鐵朗的「馬上到」只是為了哄我開心,還在心裏感嘆他居然學會了這種話術。
結果前後連五分鐘都沒有差,門板就被敲響,一條手臂将其推開,走進來一個穿着純白運動T恤、黑色短褲的挺拔男人。
——打扮得像個高中生、發型依舊矚目的黑尾鐵朗先生。
我目瞪口呆,坐在原位眨了眨眼,歪頭朝他身後瞄了瞄。
黑尾随手帶上門,在我的目光詫異地低頭打量着自己,又擡手上下關注了下潔白的T恤:“你在看什麽?我衣服沒弄髒吧?”
“你是帶任意門了嗎?還是坐飛機過來的?”
這也太迅速了些,我都懷疑他是守在校門口時刻等我召喚立刻奔赴一線。剛剛收到信息的感動現在完全被猝不及防的震驚替代,我都在想還好見他不需要補妝,要不然真是措手不及。
男人無奈地攤了攤手,指了指自己的衣服,“一看就知道了吧,我今天回學校來指點後輩,正好在體育館。”
這樣啊,難怪穿得如此青春,除了長相上成熟了一些,光看身材還真會有人以為他是音駒的學生。
他個子高,随手撥開了我桌上的書,長腿點地坐在了桌角上,十分不見外。
畢竟是剛剛打完球的人,即便不是比賽,多少也是微微出汗的。他一坐下,我都能感覺到空氣的熱度攀升,雄性荷爾蒙撲面而來。
他假模假樣地扭過身翻看我的樂譜,搞得好像這個單細胞運動男看得懂一樣。
我啪地拍開他的手,擰起眉:“別亂動!旁邊那麽多椅子,別坐我桌子上!”
這個角度他更高了,仰頭說話好累。
黑尾很無辜,身體卻一動不動,賤兮兮地拖長音:“才不要——我又不認識他們,回頭再有年輕的女老師愛上我這個人型荷爾蒙可就麻煩了啊。”
“……”人型荷爾蒙。他居然此時還拿出這個我對他的戲稱而調笑。
我瞥他:“怕什麽,我同事也有文靜可愛的,萬一合你心意呢?”
“那也不能找你辦公室的。回頭吵架了讓你兩頭難做人怎麽辦?”他自顧自地拉開我的抽屜拿了兩包零食出來,咔嚓咔嚓吃了幾口。
雖然一段時間不聯系,但我們之間完全沒有生疏感,一包零食就能回到當初。
開過了玩笑,黑尾把零食也放到一邊,斂正目光看向我:“——好了,說說吧,怎麽又分手了?”
提起這個,我又癱了下去,腳用力蹬地滑遠了椅子,免得與他高度差過大,聊天太累。
“我記得你之前和我說這個男朋友還挺可靠的,大學時是打棒球的?”黑尾蹙着眉,“雖然我個人不喜歡那種搞室外運動曬得黑黢黢的膚色……”
“等等,我覺得你好像沒資格說這話。”
我很想說出他這個搞室內運動的看起來可能比我前男友還黑的事實。
“但那不是重點。”他垂眼看我,“到底是為什麽?你能找到一個不是渣男的正經男朋友不容易吧,怎麽不好好珍惜呢。”
說到最後語氣裏還有點點抱怨,還真不愧是男媽媽。
但什麽叫我找一個不是渣男的男朋友不容易……我就長這樣,吸引的男人都不是正經貨也不是我的錯啊,怎麽感覺像是我自己落于賣不出去的境地了?
我幽怨道:“你以為我想啊,我說我們兩個是因為你而分的手你信嗎?我就想讓他接受你的存在。”
黑尾鐵朗沉默了兩秒,寬闊的肩僵硬了一瞬,我捕捉到了。
還真信了,這個憨憨。
“不會吧。”他的小眼神裏漸漸浮起不可思議,“我不是都已經……算了,要不要我幫你去和他解釋一下?”
“別,這個行為太綠茶了。”
“那是什麽……”鋼鐵直男聽不懂我的話,關注點還在之前,“——你們真的是因為我分的手?”
認真了。果然黑尾鐵朗本質是個很單純的大男孩,沒有彎彎繞繞,只有直白坦蕩。
我不忍心逗他了,坐直了身體:“不是。我們分手是因為他嫌我太高了。”
黑尾張大了口,一時之間沒有反應,應該是也在消化我這句話。半晌他深沉道:“老實說,這個理由比剛剛那個聽起來還要離譜。”
猜到他會這麽說了。
我嘆了口氣,站起身比劃了一下:“細追究起來他也就和我一樣高。而且他說雖然跟我交往能滿足男人的虛榮心,但從長遠來看他還是願意找一個小巧溫柔的傳統日本女性。”
身高一米七,我在日本不太容易找到一個能讓自己穿高跟鞋的男朋友的。所以別人總會以為黑尾才是我男朋友,因為我們的身高看起來要搭多了。
如黑尾所說,我的确有過太多爛桃花,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正經的,卻萬萬沒想到我靠臉和才華征服了對方,結果卻輸給了身高,這才是我郁悶的點。
黑尾聽完沒控制住表情:“噗……我沒想到你居然是被甩的那一個。”
我黑人問號臉指着自己:“我真的不配擁有一個正經人做男朋友嗎?我就只能吸引渣男嗎?”
他閑閑地攤手:“沒辦法啊。誰讓你看起來就是個夜店常客。”
我很氣憤,椅子向前滑動佯踹了他一腳,怒道:“我是那種人嗎?”我根本連濃妝都不敢畫,就怕被懷疑職業。
黑尾不閃不躲,小腿用力別住我的腳,反問:“你不是嗎?”
他位置本就比我高,如此居高臨下地質問,我被看得有點心虛。明明我才是這段友情裏比較強勢的一方,又是前輩,居然被學弟這樣壓制。
雖然很不爽,但我還是敗給了人型荷爾蒙,用力把腿收了回來,小聲嘟囔:“就算曾經是,我也早就改邪歸正了好不好。”
十幾歲時的荒唐事,這家夥到底要記多久。
“哈哈哈,沒辦法啊,你的光輝事跡實在太精彩了嘛。再配上你的薩克斯,嗯-整個形象完全跟「正經」沒關系了呢,前-輩——”
又來了,又來了,平常都是直呼其名,一旦叫我前輩就是揶揄。這次我是真的沒忍住踹了他一腳,他壞笑着受了。
年少無知——我長成這樣就算了,居然還學了個薩克斯,樂曲一響,在我面前就連黑尾鐵朗這種人型荷爾蒙都半點算不上騷氣。
“我要是不改邪歸正,你會跟我做朋友嗎?”我生無可戀地癱在椅子上默默轉了一圈,嘆道,“你當初很看不上我那種人吧?”
學生時代的黑尾鐵朗,除了排球,就只有一個後輩是世界的全部。我這種不良少女也就是個嗤之以鼻的路人甲,不說入不入得了他的眼,我們根本不存在産生任何感情的可能。
然而黑尾卻做作地拉長了聲音,探下身來靠近,笑得賊兮兮:“哦——難不成,前輩你是因為我而改邪歸正的、就因為想跟我做朋友?”
“……”我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幼稚的反應,頑強而冷漠地抵禦着他毫不自知而散發出的男性魅力,伸出一只手拍向他的半張臉推遠:“清醒點,我見過多少男人,你算得上老幾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黑尾哈哈一笑,被我大力推着的面頰肉都鼓了起來,十分可愛。
男人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拿出看了眼。随即鎖屏,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伸展手臂時T恤下擺擡起露出一閃而過的腹肌。
我移開眼裝作沒看到。
閨蜜是異性,非禮勿視。
他朝我伸手:“好了,去吃飯吧,打了半天球我都餓死了。”
面前的大掌紋路清晰,還隐約帶有學生時代重訓留下的痕跡。我怔然地看着,一時間沒有動作。他又重複晃動了兩下:“喂喂——吃飯嗎?過生日的人如果說不需要的話,我也不勉強哦。”
啊,對。跟他聊天跑偏,都忘記今天是我生日了。
我切了一聲,伸手重重地在他掌間一拍,清脆的聲響轉瞬即逝。他愣了愣,咧開嘴一笑,把手收回褲袋起身朝門口走去。
我站起身穿上外套,檢查個手包的工夫,他站在辦公室門口盯着手機忽然說:“我先下去了,樓門口等你。”
“欸?”我剛走到門口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邁着大步出門拐下了樓梯,留下一個潔白的背影。
不愧是身高腿長的運動健将。
不過這大晚上的着什麽急,就不能陪我一起下樓嗎?
心裏泛着嘀咕,我鎖好門慢悠悠下樓,走出大門口看到那個穿着白T恤的男人。
夜色不深,卻也需要在路燈下才能看清人。他手上拎着一個盒子,是新增的,剛剛在辦公室并沒有。
“什麽東西?”
聽到聲音,男人轉頭看向我,眼神光清晰而明亮。雜草一般的頭發被微風吹得輕輕顫動。
他用兩根手指擡了擡紙盒,語氣無奈:“過生日沒有蛋糕,你又要抱怨了吧。”
平平無奇的一句話,波瀾不驚的語調。我的心底卻驟然一軟,眼眶居然有點發酸。望着夜幕下的高大男人,我不知該說些什麽。
“嘛,雖然過生日沒有男朋友陪,但我好歹也算個男人。”他撓了撓頭發,不自在地咳了咳,“你別覺得心理落差太大就好,畢竟沒來得及準備其他。誰也想不到你會突然分手。”
黑尾鐵朗的聲音是偏低的,日常講話總是騷氣十足,和我的薩克斯十分般配。但像這種認真的時候,語氣溫柔、磁得不像話。
我不發一言地搖頭,把所有感動放在了心裏。
“黑尾,我有了男朋友你會選擇遠離我。可如果你有了女朋友,我不确定我會不會那麽懂事。”我真心地感嘆,“你真是我太好的閨蜜了。”
他怔了怔,最後低頭一笑轉身,背影高大寬厚。
“沒關系,反正你看起來也不是那麽懂事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