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我覺得自己似乎被驢了◎
24
我一直覺得夏天是最最能用來代表青春的一個詞。
少年們揮汗肆意,無懼烈陽,不在意地撩起衣服下擺擦了擦汗,露出一點初具雛形的腹肌,吵鬧着向日光盡頭跑去。少女們的夏日穿搭永遠最是賞心悅目,什麽顏色都敢嘗試,街角花店的阿婆動作輕柔地修着花枝笑道,因為年輕,怎麽樣都是好看的。
但夏季再長也是會過去的。
當比賽終止的哨聲長長地響起,觀衆席上的人哪怕多麽心緒澎湃也不及場中之人的萬分之一。
那種欣喜和感動,交織混雜在一起,令人不禁心頭狂動,周圍鋪天蓋地的掌聲和歡呼似乎都被隔絕開淪落為左耳進右耳出的背景音。
按照規定場內只能有一個經理,于是我是待在觀衆席上看完這場比賽的。直到和久在場內撲騰着跳起來喊我的名字跟我招手我才回神過來才發現早已眼中噙淚。
井闼山贏了,拿下了今年IH大賽的全國冠軍,不負衆望也無愧于自己。
池口隊長伸出了自己的右拳,“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是了,這也是三年級最後一場比賽,他們不留後悔地走到了現在,在巨大的慶祝狂喜之後随即也猝不及防地意識到了,這就是結束。
這是往常的部活時間,再次回到學校的排球館,明明只是少了三個人,卻明顯地感覺到了一些空蕩,這種缺憾是無法用熱鬧來填補的。
非一軍的隊員們看到飯綱掌打招呼時,飯綱前輩明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聲「隊長」是在叫自己。
他扯了扯嘴角,食指撓了下臉頰,“還是有點不習慣啊。”
我其實并不是一個傷春悲秋情緒細膩的人,只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這一道理誰都知道,但也誰都無法做到坦然就接受。
Advertisement
排球館裏的氛圍有點凝重,像是浸滿了水分的積雲,濕答答的,卻又一直兜在身體裏,連帶着人的動作都被綁上了重力扣了,連排球拍到地面上的聲音都沉悶了幾分。
但也不必着急——
排球是一項永遠向上的運動,我所認識的這群排球少年可是會永遠昂首大步往前走的人。
飯綱前輩握住拳頭,“我們的目标可不止是IH的冠軍。”
“我們要一直贏下去,一直打到最後,盡可能多得去打比賽,去站在球場上。”
并不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的心靈雞湯。但這種鼓勵對于這群少年們而言卻比什麽都管用。
他們會繼續昂首闊步往前走,但也不會忘記過去的一切。
正當隊員們因為新任隊長的鼓舞或鬥志昂揚或淚眼汪汪,看臺上突然傳來了幾個熟悉的聲音——
“池口你看,這群臭小子小小年紀學會就偷懶了啧啧啧……”
“喂你們,把手臂給我舉起來啊…要這樣,這樣把球打出去才行……”
“飯綱隊長對付熊孩子要兇一點啊…”
難得感人的氣氛被瞬間打破,飯綱掌眼神幽怨地看向幾個已經退部的三年級前輩,“前輩們好歹看看氛圍啊……”
幾個原本感動到不行的隊員眼角的淚也已經風幹消逝在空中。
我注意到佐久早死死地皺着眉盯着自己的右手,可能是想起了之前比賽結束後,池口隊長作為前輩向後輩托付重擔,佐久早雖然不情不願但還是跟他碰了下拳的事情吧。
雖然當時池口隊長本來是想擊掌的,但被佐久早換成了碰拳,原因也很好猜——這樣的接觸面積更小。
不過我是不會告訴佐久早,池口隊長那天晚上還特地屏蔽掉他發了一條動态,配圖是自己打完球後還有些汗涔涔的右手,背景是拿下IH冠軍的球場,甚至寫下「仿佛得到了神明的恩賜,我這只手不洗了」此等大膽發言。
雖說能得到摯友的「獨家寵愛」的确值得炫耀。畢竟和久屢戰屢敗,屢敗屢戰,至今還沒能成功跟他擊過掌,同樣的,二年級的人誰都沒有。但我還是留言委婉勸道,倒也不必如此。
如果一定要用什麽來形容此時恍覺被欺騙了的佐久早臉上的表情,那應該是——當事人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JPG
我悄悄挪動腳步撤遠了些,作為一個女孩子,到底見不得太血腥的場面。在此謹為池口前輩送上誠心誠意的「阿門」。
25
在日本,如果要把校園生活過得極其平淡無波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且不說運動社團有夏日IH大賽,臨近學期結束的春高,其他的社團也有着自己的比賽賽程和活動策劃。
就算是歸宅部,也有着學校舉辦的運動會和學園祭。
井闼山的學園祭在九月,提前一兩個月就會開始籌劃準備了。
我好像只是低頭算了一道題,趁着靈光一現的時機把一直困擾我依舊的大敵幹掉後心滿意足地合起習題冊,再擡頭就發現文娛委員和班長在臺上差點抄起家夥往對方頭上招呼,剛剛不是還在合作征集大家對學園祭要幹什麽嗎——感覺自己錯過了整個世界。
我偷偷半轉過身,“聖臣,他們怎麽了?”
佐久早的眉眼無力地耷拉着,顯然對他們的争執不感興趣,簡單明了地回:“咖啡廳和戲劇。”
文娛委員是戲劇部的成員,但班長認為排舞臺劇太老套了而且前期準備時間過長;文委則是——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鬼主意!”她手指直直地對着班長的鼻子,明明矮了一截卻有着一米九的氣場力壓班長,“女仆咖啡廳是絕對不可能的!”
雙方正僵持不下,有人提議,“把征集的可行想法都寫在黑板上,大家再來投票不就好了?這樣也公平。”
班長和文委這對青梅竹馬對視一眼。頓時噼裏啪啦火花四濺,帶着必勝的信心分別在黑板的一左一右寫下了自己的方案。
我想他們肯定忘記了,古文課上老師教過的「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唱票結果出來後得票最多是剛剛發出提議的人寫的「和果子屋」,家中擁有連鎖和果子店的家政部大佬微微一笑,不動兵刃拿下這一局。
我們高一二班有個非常明顯的整體特質,那就是佛系。哪怕班裏還是會有些有識之士竭盡全力也拉不回來。
參加校運會班級比拼都是「盡力就好」、「重在參與」、「不必強求」,搞得十分具有上進心的班主任恨鐵不成鋼地每周必喊一次「比賽第一,友誼才是第二」的口號。
大部分的同學們對于在學園祭取得亮眼表現參加學校評比一事心态放得很平,提出做和果子的寺崎同學在講臺上時似乎無意地提了一句,和果子可以去她家的店裏提前準備,做法簡單甚至家裏人也可以幫忙,而且售賣的種類也不用太多。換句話說,比起其他的,就是簡單事少。
那個雲淡風輕與世無争的表情瞬間俘獲了不少人的心,順便精準地戳中了「需要提前做很多準備且當天表演還很麻煩」的舞臺劇和「提前準備完甜品後當天需要現磨現做咖啡」的咖啡廳的痛腳。
要知道我當初投那一票完全純粹是因為覺得其他的看起來不太靠譜又不能棄票,但沒想到坑了自己一把。
寺崎同學之前來找我想讓我參與輪班負責收銀,出于班級榮譽感我答應了。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你們有沒有聽過社交法則裏「連續拒絕兩次容易有愧疚感」這一說法。寺崎最開始是想讓我負責現場用餐區的招待工作,後來才改成的收銀。
等到學園祭的前一天才被告知,為了配合和果子屋的整體風格,全體店員需要穿和服。
放學一起走的時候,古森主動問起:“小七濑怎麽了?”
是不是因為我的表情太慘淡所以古森都看出來了,上了高中以後我的表情管理功底真是越來越差勁了要反思,“我感覺自己似乎被驢了,但是沒有證據。”
由于我們兩個喜好十分分明,基本就是拉開冰櫃直奔目标,現在我們一人叼着一根冰棍站在商店外,二年級的還在圍在裏面糾結着。
之所以說是兩人,因為佐久早不喜歡吃外面的東西,他覺得不太衛生也不安全。但也從來不會苛刻地拿自己的标準去強求他人。否則即便他是王牌,其他人也做不到真心接納他。
佐久早問是誰幹的,并且嚴肅地掏出了手機,用A字母特地前置的首位聯系人是警局。
我驚覺自己剛剛的話有歧義,連忙解釋并沒有被詐騙。
“只是明天要穿和服。”
“小七濑不喜歡啊?”古森撓了撓腦袋。
其實不是,女孩子哪有不喜歡漂亮衣服的,就是一想到如果和久來我們班要拉着我三百六十度旋轉合照還要曬圖就心好累。
兩年前煙火大會被拉着拍照結果沒能爬到山上的觀賞臺,只能站在建築群裏陪伴着隔壁章魚燒攤位的油煙氣一起仰頭看煙花的經歷依舊歷歷在目。
古森聽完後委婉地表示了一下「小七濑真是不容易」。相比之下佐久早的嫌棄之意就比較明顯了。
只能祈禱一下和久忙完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輪完班了吧。
剛巧和久蹦了出來,“在說什麽?”
“在好奇古森他們班學園祭的活動。”
古森接話圓場簡直天衣無縫,“說了是秘密哦,明天你們一定要來醫樓捧場。”
“我聽說今年有哪個班申請到了那裏,原來是你們啊。”其他前輩也都陸陸續續出來了。
可能每個學校都會有「建校以前這是一片墳地這是一家醫院殡儀館」之類的校園恐怖傳聞。醫樓是井闼山的一棟老教學樓,不高,就三層,年代已經比較久一點了,後來建了新樓課室就全部搬走了,不過前不久在校方糾結拆還是不拆的時候還請專業團隊去勘驗過,樓房質量倒是還可以。
再結合井闼山腳下這片土地以前曾經是個大醫院的傳聞,我們學生私底下就管它叫醫樓。
原本只是為了轉移話題,但如果三班能申請到一棟樓的場地——那是要幹大事啊,我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我故意放慢了腳步,趁着和久不注意慢慢落在後面,跟墜在隊伍最後的佐久早彙合。
“聖臣你知不知道呀?”
他搖了搖頭。
真可惜,我還以為古森跟他關系這麽好,應該會漏點口風的。
古森仿佛長了順風耳,及時回頭,眉飛色舞的,“都說了是秘密啦,小臣和小七濑明天一定要來啊!”說完又興致勃勃地去拉其他人。
“去嗎?”我用眼神詢問。
佐久早揉了下額角。
這便是「好煩但還是去吧」的意思了。
我了然點了點頭。
佐久早把頭偏了過去,欲蓋彌彰:“不去的話會更麻煩。”
唉,所以古森才不同意拿聖臣跟我換和久啊。
【作者有話說】
佐久早聖臣,潔癖,技巧5,排球大佬。兇,超兇,面上要多兇就有多兇,而且超不屑,常備「你是什麽垃圾」的看屑眼神。但退部的隊長要交接心不甘情不願還是會跟他碰拳,「煩人」的表哥想讓他去閑置的舊樓捧場還是會去這是過渡章啊啊啊這都17章了,立了flag要20章內end它的我要不要把後面兔兔的劇情去掉,反正也不怎麽影響主線不對這文沒有明确主線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删了兔兔也不知道「狗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