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我長大了,木兔」◎

43

陽光正好的日子。

融化的巧克力流淌在街道商鋪的空氣中,是情人節專屬的濃郁香水,通過刺激味蕾、嗅覺,百般手段挑撥着人的心情,變得幾分躁動起來。但走近校園,穿過大門,靠近球館,那種甜膩的氛圍愈發淡薄,漸漸落了下風直至被撒隆巴斯噴霧劑的氣味完全壓制。

赤葦京治看着萎靡到背景板畫滿斜線陰影的貓頭鷹前輩,右手撐在他結實的後背,用力,失了魂的木兔乖乖順着他的力道彎了個腰,赤葦的聲音與衆人的混在一起,擰成一股分不清楚敵我的合音,“請多指教。”

作為衆多學校羨慕的「經理富足」枭谷學園這次外出比賽卻一個經理都沒有。

白福跟男朋友去約會了,這場比賽是臨時約來的,教練總不至于不近人情到去拆散一起過情人節的小情侶硬把她拉回來幫忙。而枭谷的另一位三年級經理正在面臨重要的升學結業,之前陪着他們渡過春高後就退部了。白福打算等下屆新生進校後再随機逮一個幸運兒騙進排球部來當經理。但暫時還沒有新任經理加入,目前正在經歷所謂的「換屆期」。

七濑和音将黃色的運動水瓶在他眼前晃了晃,木兔睜着雙豆豆眼眨了眨。仿佛只是養成了肌肉記憶的條件反射那般,接過水後灌了幾口。

他怎麽了?七濑和音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旁邊的赤葦和木葉。

木葉秋紀頭痛地抓了抓可憐的頭發,“上周校運會百米比賽輸給了田徑部的王牌,也不知當時聽負責校刊的學生說了什麽。于是賭氣跟人家單方面定下了情人節收到的巧克力一定會比他多的比賽,但是……”

但是今年的情人節,是周日啊。

脫離了正常上下課大家都聚在一個空間的既往校園氛圍,情人節的味道在學生群體中大大被打了折扣。

為什麽一定要跟田徑部的王牌比短跑啊?你要是真贏了人家多沒面子。這種一閃而逝的想法和音并沒有說出來,“不是還有明天?”

作為同樣有貓頭鷹飼養經驗并留下聯系方式交流過的人,赤葦京治比起木葉對七濑和音的說法方式更加熟悉,他立即準确理解到了七濑的意思:對于情人節跟周末撞到一起的補償措施。對于那些大部分沒有機會在周末遇到的人——畢竟一個一個跑去送義理巧克力是真的很麻煩而且不現實,學生們會把巧克力留到下周一再找機會送出去,這幾乎已經成為大家心照不宣的規定。

只是……

Advertisement

“木兔前輩覺得,情人節就只是情人節。”立下賭約的時候既然說的是情人節,那麽情人節後一天收到的巧克力就都不作得數了。

按照木兔有時喜歡鑽死腦筋的性格,還真有可能會這樣。和音問,“不是有白福學姐嗎?”

“因為田徑部也有經理啊。”木葉苦笑,伸出食指跟中指比劃了一下,“兩個,”又把無名指也掰了起來,“而且松本還有個準女朋友。”

所以哪怕高三的學姐百忙中也給他們送了巧克力,再加上白福的,木兔也是輸了啊。

畢竟木葉的前桌,可是打算在今天特地跑去給他送本命巧克力的啊。那兩個人的雙向箭頭全年級也只有木兔跟他們兩個當事人看不出來,其餘人天天恨不得帶個墨鏡就怕被閃瞎了。

木兔輸一次還可以哄回來,短時間內如果連輸給一個人兩次,那鬧脾氣的時間可就長了,連赤葦都不能随便把人哄好的那種。

比起下周去哄變得極其不好哄的主将,還不如犧牲一下周末陪他出來打球——反正枭谷全員單身,情人節那天也就是周日根本沒什麽不能推掉的私人安排。

出于這點考慮,教練才臨時向同在東京都的井闼山發出了組隊邀請。

榬代還曾疑惑過:“井闼山的人也沒安排嗎?”對情人節還能不能有點最起碼的尊重了。

教練:“因為今天本來就有兩個小時的返校訓練時間,非常爽快地答應了。”

“明明是情人節這群人怎麽還有訓練?該說真不愧是王者井闼山嗎練習可真努力”的想法雖然在木葉的腦子出現過,但不到三秒就被「如何哄好不靠譜的主将」擠到了不知道哪裏的旮瘩處。

“咳咳。”枭谷教練試圖喚醒木兔,聽起來有點像鄰居老爺爺哄五歲小孩去上幼稚園那樣的循循善誘,“木兔,你不是一直很期待跟佐久早比賽嗎?”自從井闼山拿了IH和春高的雙料冠軍後,受到極大關注的佐久早以高一生的身份被排球月刊列入了全國前五的主攻手。

在消極情緒完全占據主導地位的情況下那點好勝的苗火還能在風中搖曳着孱弱地抖了抖,木兔左右扭頭看了看,可眼神依舊沒能成功聚焦,他的手肘擡起,手腕又無力地垂下,“對哦,佐久早…”

不用懷疑,佐久早聖臣死死擰眉連退三米遠的動作是認真的。

對于做事習慣百分百認真、對排球尤其認真的佐久早來說,并不欣賞木兔這種動不動就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陷入萎靡狀态的性格,并且也完全不可能跟枭谷衆人那樣慣着他的臭毛病(因為他一直都是被別人慣着的),“如果他還是這種狀态,這場練習賽也沒必要打了。”

這話聽起來頗為傲慢,有看不起枭谷其他人的嫌疑,但卻也是不争的事實。

枭谷的實力當然不僅單靠木兔光太郎,他們整個團體的實力都不俗。不然也不能成為全國有名的豪強隊伍。但無疑木兔是枭谷名符其實、最為重要的王牌。

兩隊火力十足狀态飽滿的情況下可以打一場酣暢淋漓的比賽。但就木兔現在這種狀态而且好像沒有什麽回複趨勢的樣子。雖然可能有些自負之嫌,但對蟬聯冠軍的井闼山而言,這樣的練習賽的「練習」意義就不大了。

不過這話落在年少氣盛的運動少年耳朵裏就不怎麽舒服了,尤其枭谷衆人其實對佐久早的為人并不算很了解,并不像井闼山隊員那樣清楚地明白這個人怼起人來從來不分你我,配上他的常用語氣讓本來只是事實的話多了幾份嘲諷的意味。

當時驟然冷卻下來的尴尬氣氛簡直可以活活逼着人用腳趾扣出三室一廳的豪華海景房。

飯綱掌發誓自擔任井闼山的主将以來他還沒有在外校隊伍前這麽尴尬過。雖然主要得益于他們都沒啥機會能跟佐久早有什麽太多的正面接觸。

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他絕望地想。

正思索着由他這個靠譜的隊長來挑起大梁化解危機時,比他還要更靠譜一點的經理發話了,“木兔。”

沖天銀發的腦袋轉過去,飯綱甚至從那張臉上看出了那麽一絲委屈。

“我有巧克力,你要嗎?”

“诶?”那雙瑩金色的眼瞳這才開始有了點亮光。

因為跟枭谷的比賽是周六下午才臨時決定的,原本并沒有準備他們的份。知道周日會見面後,用了原本留着備用的巧克力再多做了一點,準備了木兔還有留過聯系方式偶爾會聊天的赤葦京治的份。至于枭谷其他人雖然見過幾次,但她不怎麽熟悉,送巧克力反而不太好——因為情分不到,收禮的人可能比送禮的更不自在。

正如和久所言,和音一貫是把情人節當友人節來過的。

她從袋子裏翻出巧克力,遞過去,“這樣就不會輸了吧。”

她的态度過于自然,以至根本不會有人去思考是不是存在「這是本命巧克力」的可能性,要知道情人節收禮中,對巧克力進行一番「本命還是義理」的忐忑猜測也是一種樂趣。

但好像也沒有贏。一加二等于三這種數學問題哪怕是數學小考不及格的木兔也還是能夠掰扯地清楚的。

趁着他還有點恍惚的時候,七濑和音與赤葦京治的簡單眼神交流完畢,她順着赤葦的意願把原本屬于枭谷二傳手的那一份也給了木兔。

“贏了呢木兔。”

木兔有那麽一秒鐘是真的在認真思考「同一個人送給我兩盒巧克力到底算一份還是兩份」這個問題的,然後赤葦說:“木兔前輩你贏了。”

“哦哦哦!”木兔一手抓住一個掌心大小的巧克力盒子,舉了起來,“贏了松本耶Hey hey hey!”

枭谷衆OS:一如既往的好騙啊木兔。

跟佐久早聖臣可以用一兩個詞如悲觀、潔癖來籠統概括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不一樣,木兔光太郎消極起來的簡直千奇百怪毫無聯系且大都是別人眼中所不能理解的小事。

但好在,只要對症下藥,他恢複起來也非常快,甚至有時還會有彈簧觸底反彈般的情緒高漲。

在他眼中漂浮的螢火之光點亮了燭芯,迸發出堪比太陽那般炙熱的眼神。

木兔扭頭把巧克力放到離他最近的赤葦手裏,仗着自己力量五,用空出來的雙手環握住站在他面前的和音的腰。

下一秒她被騰空舉起,突然的淩空帶來的是條件反射的不安,讓人下意識去尋找可以借力的地方,她瑩白的手掌搭上他的手臂,甚至可以感覺到肌膚相貼之處有源源不斷的、屬于木兔的熱量傳來。

人還有點懵,像陷入争分奪秒思考的狀态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麽變成眼下這樣狀況的。

然後又被人捏着腰随着他原地轉了一圈。

和音是被離得最近反應快的和久及時解救下來的。

和久一臂從後面繞過橫攬住她,直接把人抱了下來,木兔怕拉扯弄疼她第一時間便配合着松了手。

腳底甫一觸地,還沒站穩便碰到了身後的人,佐久早不知什麽時候從那麽遠的地方閃現到這裏。跟和久一樣黑着一張臉,連習慣下撇的眉尾都沖起來了。

和久擋在她面前,阻隔了視線,她從一側探出頭去。

木兔撓了撓腦袋,又把手叉在腰上,似乎并沒有感覺到哪裏不對,“我堂妹最喜歡轉圈圈了。”

大概是由于他太過理直氣壯了,正欲口出暴言的和久竟也一時卡了殼。

“七濑還要再來一次嗎?”他張開雙臂。

和久皮笑肉不笑的,“本七濑要來一次。”

木兔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不對啊,她每次都纏着要我轉圈圈的,好多好多圈。”

和音好歹也勉強算得上是他的兒時夥伴,大概get到了他的腦回路,這種感謝方式也是十分新奇了,心中不免有些失笑,“你表妹今年幾歲了?”

“六歲!”

和久額角的青筋暴起成井字瀕臨火山噴發,這個人好歹給我有點自覺啊。

“我長大了木兔。”她看着他,輕聲說道。

他微怔,愣愣地眨了眼,“所以…不喜歡了嗎?”

木兔光太郎第一次遇見七濑和音的時候她也是六歲。

他還記得小時候排球班結束後,她總是被他拉着給他托球練到整個少兒球館都空了。其實處在那個好玩、做事三分鐘熱度的年紀的小朋友,會留下來陪他打球的一直也只有她一個。

有次回家路上,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黑黑長長的。她看着馬路對面的大哥哥抱起了妹妹轉圈圈,好像在發愣,又好像在看,等了很久,人行道的燈都變成紅色。

“你也想要嗎七濑?”他兩下撸起袖子,衣袖被擠成一圈皺巴巴的裙帶菜圍在他手肘上,作勢就要把她舉高高。

被果斷拒絕了。

傻乎乎的小木兔當時還執着地覺得自己這個小夥伴是個男孩子,只是礙于男子漢的尊嚴死撐着不願承認。

可他當時也不過高了七濑小半個頭,其實那個年紀的孩子也沒有足夠的力氣去舉起跟自己差不了多大的另一個孩子。哪怕他是力氣比同齡人要大的木兔光太郎。

但是卻一直記在了心裏,哪怕匆忙轉學分開後失去聯系很久不見,他也記得。

他以為她也是喜歡的。

她抿了抿唇,眼底有一片閃爍在粼粼湖面上的暖光,“現在不需要了。”

不需要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因為不再期待,一種是因為已經擁有。

木兔把視線挪到和久臉上頓了頓,又轉回去,兀自點了點頭,像是欣慰般,“所以沒關系了嗎七濑?”

已經跟哥哥和好,已經不會再羨慕了嗎?

“嗯。”她的眼尾柔和地舒緩開。

“謝謝你。”

【作者有話說】

想起了番外裏固執地多次發出挑戰,一定要跟白福比賽大胃王比到贏的木兔這孩子的勝負心總用在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

/

兔兔的線很早以前就删掉了,但因為裏面有一些後面情節相關的前提或伏筆之類的,所以少量劇情還是會稍加保留

【向兔道歉.JPG】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