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晝神福郎】福郎哥哥,你到底行不行
第15章 【晝神福郎】福郎哥哥,你到底行不行
◎好想急死你◎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晝神福郎都可以清楚地在腦海裏描繪出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就好像是突然間有一顆閃着光的小星星落在人的心尖一樣。那天他多年來的死對頭明暗修吾剛走進了體育館就搭着他的肩頭指着不遠處的一個身材嬌小的女生很是得瑟地說:“看,我們有了一個超可愛的經理人哦。”
很顯然對手就是來嘲笑自己學校一直沒有女經理人的。但是晝神在那個當下完全忘了和平常一樣變着法兒地同明暗争論下去。僅僅只是看了一眼,他便愣在了原地,然後默默點了點頭輕聲應道:“啊,真的很可愛。”
夏日裏的午後額頭出了一層薄汗,耳垂透着粉色,微卷的短發黏在臉側,左眼旁有顆淺淺的痣,笑起來時總是眉眼彎彎,手很小,要兩只手才能拿起保溫箱裏的運動水壺,坐在場邊看着場內時偶爾會很孩子氣地拉下寬松的短袖下擺把整個人都裹起來,只露出穿着室內鞋的腳尖,和放在膝蓋上的手一起拍打着不知名的節奏。若是被人不小心注意到了自己的小樂趣的話,就會抿着嘴埋下頭有些腼腆地笑出來。還有,和那張幾乎停留在小學階段的臉完全相反,才是中學二年級的她胸前的圓潤只要稍稍走動幾步便會跟着身體晃動,不好,稍不留意就注意了不應該看的地方了。
“喲,福郎同學,非禮勿視,這位可是我家最最親愛的——”訓練時注意到了晝神的眼神,明暗走到邊上斜着身子将手肘撐在經理的肩上,還捏了捏她的臉,對着另一邊的人挑了挑左邊的眉毛,頓了一下才說出了最關鍵的最後一個詞,“幼馴染啊。”
“唔,痛。”不滿地推了一下旁邊人,女生哼了一聲,又順着明暗的目光看過去,接着很自然地笑着開口打招呼,“晝神學長,你好。”
“你……你好。”聽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一時間不自覺就摒住了呼吸,剛回了兩個字晝神便立刻捏着手裏的排球轉過了身,為什麽可以這麽可愛。
絕對不開玩笑,最開始的時候他連跟她說話都能吃螺絲。
而過去了很多年,時間到了現在,一分鐘前對手扣出的球擦過指尖落在場內,突然一片空白的大腦完全來不及消化一場失利,耳旁聽到的是勝利者們在歌唱,歡呼的吶喊聲成了刺穿這篇空白的利器。無論先前已經有過多少對于結果的預設,如同那最後一球一般,沉重得足夠壓垮在這一邊場地的所有人,當球落地連帶着這個春天都一起停在了這裏。
這些年來,對于晝神福郎而言的春天都是一月。如若不能走到這裏,春天就彷佛沒有來臨。而即便是來了這裏,春天也總是在一月初就戛然而止。
訝異于此刻的冷靜,自己卻還是能夠微笑起來攬過身後隊友的肩膀,這一群男生一排站開面向觀衆席鞠躬致謝。
“非常感謝各位的應援!”
同時響起的是旁邊場地整齊的聲音,這是無關勝敗總要做的事情,轉頭看向了同自己纏鬥了整整六年的對手,接下來他們會進入不同的大學,這場注定了不會有終點的戰争只會繼續下去。那個人高呼着「我們贏了」,張開雙臂将站在一旁挂着經理胸牌的女生輕輕松松抱起來離開地面,女生眼角挂着淚兩手緊緊勾住了他的脖子大聲應着「我們真的贏了」,聲音裏帶着哭腔,可喜悅卻像是溢出來的一樣。
晝神福郎先是收起了臉上的笑,然後在雙方主将最後一次握手時只留下一句「你贏了」,便轉身走出了賽場。
站在球網這一側的人原本準備了一肚子嘲諷的話以便繼續彼此今後的互相挑釁,此刻只像是投手将球投出了而擊球手卻放下了球棒,低頭看到了身旁的小個子正用自己的衣服抹着眼淚的時候,他擡手按了按女生的頭頂,同時看着那離開的背影,仰頭笑了兩聲,在心裏慨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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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福郎啊,大概以為自己輸了比賽又失戀了吧。
這真是太值得人同情了,以至于明暗修吾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笑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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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給了身邊這個快把自己笑岔了氣的大個子一個對他來說可能沒有任何有效力度的肘擊之後,我回過神擡起頭看向球網的另一側,那裏空空如也,好像有什麽應該說的話,在那個時候我沒有對他說。
身邊人常說我是個後知後覺的人,不管是做什麽事情都能慢半拍,連過馬路的時候都要被修吾提醒着才能跟上信號燈仍然是綠色的時間間隔,偶爾只有我一個人的話,總是會發着呆走到斑馬線的一半燈就跳了紅色,幾乎每次都在脾氣并不算好的司機的煩躁的催促聲中跑去對面。平時若是誰和我說了什麽話而我又沒有反應過來,我便會看着人家呆愣愣地笑。
其他人總會無奈地皺起眉頭說:“你是不是又沒有聽到我說了什麽啊?”
但只有那個人會在我笑的時候,摸着自己的後腦勺低頭看着我,陪我一起笑。
修吾和部裏的其他的三年級畢業的時候實際上我并沒有特別不習慣的感覺。反倒是爸爸媽媽因為修吾三月就要離開家去其他地方念大學了。所以特別擔心我能不能一個人安全地從學校回到家,我承認我反應有點慢,可是也不至于是個生活白癡好嗎。
畢業典禮前不久,我的這位妹見妹愛、哥見哥踹且自稱戀愛經歷絕頂豐富的幼馴染明暗修吾。據說又拒絕了一個比我還小一級的高一女生,人家一身高一米七零還腰細腿長有胸有臀的姑娘特地來了我班上,看了我一眼之後就哭着跑開,嘴裏還說:“我究竟哪一點比不上那個小學生了。”
等一等,學妹,我哪裏是小學生了,你見過E罩杯的小學生嗎?
再等一等,修吾這家夥怎麽又借我過橋了。
最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連襯衫上的第二顆紐扣都扔給了我,給了我們之間純正的社會主義兄妹情一點虛假升華後自己潇灑地揮一揮衣袖就從高中畢業了,留下我這個可憐小學生被他曾經的「女朋友」們生生仇視了小半年,一直到排球部出現了另一個類似的角色,我才得以脫離苦海。
而真正的不習慣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開始的,我們高中的球隊和臨縣的學校常年來都有固定打練習賽的傳統,熟悉的大巴車停在了校門口,我将手裏的通行證交給他們的新主将,掃了一眼車裏的隊員們,對哦,和修吾一樣,他也畢業了。
那一瞬間我才意識到,我見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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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晝神招子的可靠回憶,那年比賽結束晝神福郎從東京回來後連着兩日悶在房裏都沒有出來過,說起來他過去也不是沒有輸過比賽。何況決賽她也有在家看直播,自家老哥的表現并沒有差勁到需要自閉四十八小時來謝罪的程度,甚至憑良心說,他在第二局接連攔死了修吾哥三次,那力挽狂瀾的模樣,坐在沙發上的招子和幸郎都起立鼓掌了。
當然,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讓他們的哥哥知道的。
豎起手指對着弟弟噓了一聲,招子趴在房門上聽着裏面的聲音,順便還摸着弟弟剛剃的和尚頭。
“姐姐,哥哥是不是在哭?”幸郎擡頭問她。
“啧,”招子搖了搖頭直起身,“走吧,老哥真遜。”
論少年最痛,莫過于多年的暗戀無疾而終,而論少年更痛,那就莫過于暗戀對象還成了自己死對頭的對象,晝神福郎試圖将臉埋在枕頭上用松軟的棉花來悶死自己,卻只發現自己鼻子一酸眼淚就這麽湧出了眼眶。
這嗚咽了剛兩聲手機便振動起來,摸出打開看了一眼新消息,妹妹招子發來的,“我也覺得姐姐眼光挺好,修吾哥不錯啊。”
隔了半秒又傳來一張截圖,是明暗剛發了沒多久的一條推特,照片上他拿着獎牌将下巴擱在經理頭頂還比了剪刀手,同時配字說,“這就是我們隊伍的幸運女神。”
退出聊天界面看見了屏幕背景上自己偷偷拍的她在縮在球場角落打瞌睡的照片。于是,晝神一開始的默默的流淚就變成了凄慘的嚎哭。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仔細想過明暗那些暧昧不清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只是因為自己沒有主動先邁出一步,就一心認定喜歡的人向另一個人跑去了。
再加上明暗修吾這個人完全就是抱着看晝神福郎笑話的心态而去有意無意地加深這些莫名其妙的誤會的,他們兩個人相識多年,明暗的生活樂趣一直都是只要晝神不開心了,那他就開心了。雖然事後一直到他大學開學都兩個月了,自家以反應超慢出了名的幼馴染才打來電話。
“為什麽晝神學長要來安慰我不要難過,說我值得更好的?”她問道。
拿着手機一邊用雞蛋揉着腫起的左邊臉頰一邊忍着痛回答道:“他以為我劈腿了。”
“姓明暗的,就算你劈成八爪魚也和我沒有關系吧。”她皺起眉頭,“還是你們倆有一腿?”
“我的好妹妹,你那親愛的晝神學長以為我劈了你的腿。”明暗開始頭痛了。
“那你活該被打。”啪的一聲電話挂斷了。
事情是這樣的,兩所大學之間辦友誼賽,他們都是各自學校排球隊的新星,在這場值得紀念的大學出道戰上晝神福郎一雪前恥,奪得了相當漂亮的一場勝利,而明暗修吾雖說這次客場作戰吃了一次敗仗。不過兩人也不是第一次比賽了,心裏頭的不甘在場邊的漂亮女生們來搭讪而自己又笑着打趣的過程中已經消解了一半。
結果人剛回了更衣室脫了衣服走進淋浴間,才沖了澡連上衣都沒穿好的晝神就踹開了隔壁的門,他伸手扯住了明暗脖子裏挂着的毛巾,狠狠将他摁在淋浴間的牆壁上,那眼神裏的殺氣大概下一秒就要具象化成一錘子砸上自己的臉了,事實上,他确實也這麽做了。
“你瘋了吧,不怕被禁賽啊。”明暗用腳夠着隔間的門關上,瞪大眼睛看着面前這個暴怒的人又壓低了聲音說。
奈何晝神福郎同學已經度過了十八年的和平主義者的生活,這也算是他第一次表現出所謂的少年莽撞,理由是,聽他講吧。
“你就是這麽珍惜她的嗎?”晝神的質問讓已經差不多忘記了是自己故意制造出的這場誤會的明暗有了一絲絲後悔之意。但是只有一絲絲,因為看到他較真犯蠢的樣子還是挺好笑的,不過臉是真的疼啊。
“至少比什麽都不敢說的人強吧。”明暗依舊是用一句帶着挑釁意味的話語噎住了晝神,都沒有想着稍微解釋一下。畢竟給人添堵才是他的本職,要是他這句話能讓那個家夥稍微多點動力的話,也算是對得起這麽多年都被自己當成是「工具人」的幼馴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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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電話以後,趴在窗臺上開始沉思。因為我甚至不知道這個誤會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或者說被誤會早就已經成了我過去生活的常态了,盯着晝神學長的這條消息足有半個小時我一動不動。所以他到底相信到了什麽程度,以至于會生氣到直接動手的地步。
在我的印象裏的晝神學長一直是個脾氣很好的人。雖然偶爾和修吾會像兩個幼稚園的小朋友一樣拌嘴。但每次我跟他說話的時候,他都會彎下腰來很認真地聽我講,從來不會嫌棄我的語速很慢,也不會在突然想不起來自己要說什麽的時候催我。
天生的棕色卷發看起來手感很好,有好幾次他坐在場邊的板凳上低着頭休息我都想問能不能摸摸他的頭發。但大概是因為我的腦子真的轉得比較慢,還沒有開口的時候我就已經先伸手了,揉了兩下以後我有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彷佛以前也摸過很類似的東西,在他擡起頭看向我的那個霎那,盯着他的眼睛,我想起來了,他很像奶奶家裏養的那條黑柴。無論是手感還是這個眼神,都很像。
啊,好久沒去見過奶奶了,我想阿柴了,帶着這份突如其來的思念我又多摸了一會兒,并在他起身回到場內之前對他說了聲:“晝神學長,我很喜歡你的頭發。”
最後由于不知道這個誤會的具體來源,我本人還相當擅長莫名其妙的發散思維。因而在剛好回憶起他柔軟的卷發的手感的時候,回複了他的消息,我問他:“學長,你有沒有換發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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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将近一個多小時才等來了一句和自己說的內容八竿子打不着的問話,晝神福郎有些疑惑敲下沒有兩個字以後就靜靜坐在寝室的床上,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頭,他記得,她說過很喜歡自己的頭發。
第一次她伸手摸上他的頭的時候,晝神一下子愣了,她将筆記本夾在胳膊下面朝他走近了一步,就這麽站在了他叉開的兩條腿之間,最有沖擊力的并不是女孩子手指伸入發絲間的動作。而是因為距離太近如果不是他默默朝後仰了一點并且還擡起了頭的話,鼻尖就應該要碰到她那将白色短袖上的一只卡通熊的臉都撐變型的胸了。
然而躲開了胸前兩團也躲不開她臉上洋溢着的莫名幸福的笑容,那時的對上眼神的晝神覺得自己就要扛不住了,誰來救救他,他的心髒真的不太好了。包括現在,僅僅是想到了那個場景而已,心跳就又變得不正常了。
右手還有些隐隐作痛,沖動打在明暗臉頰上的那一拳顯然證明了晝神福郎在整個春假裏對自己默念的那無數句「你該放下了」都是無用的。即便再不服氣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是有道理的,自己确實就是那個什麽都沒說的人。
終于鼓足了勇氣下定決心想在大一的夏天放假時親口跟她說清楚,好巧不巧趕上大學球隊選人參加海外集訓,他的名字就在名單上,當天飛機起飛前明暗修吾還傳來一條,“朋友,你這是要過了夏天等秋天嗎?”
而好不容易等到新年時又有了幾日假期,她卻是同往年一樣跟着球隊去了東京,想來這也是她最後一年的春高了。
看到晝神再次錯過了機會,半躺在自家沙發上依舊抱着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心理的明暗又發了一條,“朋友,你這是過了冬天等春天啊。”
接着在收到了一張指着豬豬說住口的表情圖後,無奈搖了搖頭将原本給他标的「晝神阿柴」的備注改成了「晝神·今天又沒有告白·阿柴」。改完以後他猶豫了兩秒鐘,覺得自己的死對頭兼老朋友實在太可憐了,明暗修吾想想自己也不能總是這麽缺德,好歹也給自己以後的孩子攢點人品,所以在最後補了一句,“沒關系,你春天就可以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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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認我在選擇去哪所大學的這件事上有私心,家裏那對一直不放心我的老夫妻倆始終認為我不應該離家太遠,縣內的國立是他們首選,其次就是修吾去的那所排名不錯的私立。但是綜合了全部的因素,我最終選擇了不僅直線距離最遠且分數最高還錄取人數最少的學校,非常湊巧,它和晝神學長的學校只隔了一條馬路。
很久以後回想起來,我想我的私心應該并不只是想要離開家而已。
開學前一日,在我爸媽面前拍着胸脯說一定會把我安頓好他再回學校的某位幼馴染,将我跟一堆寄來的行李丢在了公寓樓下,嘴上說着「啊呀就要趕不上車了」,然後就在我眼前當場遁地消失,一個身高一米九六的大男人說溜就溜,這可真是太仗義了啊。
——說好的社會主義兄妹情呢,叛徒。
正當坐在行李箱上神游了不知道有多久的我長嘆一口氣伸個懶腰準備站起身搬東西的時候,身後誰叫了我的名字,大概是很久都沒聽過這個聲音了,我大約花了三秒鐘才慢慢回過頭去。
“真巧啊,哈……哈哈。”是晝神學長在跟我打個招呼。
大學球隊的隊服外套是深色的,從前常常看他穿着高中的淺灰色隊服,一時間我有些沒反應過來,隔了一年多沒見面,他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要壯了一些,肩膀變寬了,胳膊變粗了。除了臉上的表情和那雙眼睛,完全沒有變化。因為我還是會不自覺想起可愛的阿柴,踩着放倒在地上的行李箱我踮起腳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笑着說:“沒有改發型真的太好了呢,學長。”
“我來幫你搬東西吧,在幾樓?”在我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一抹紅從他的臉頰一直蔓延到耳尖。
“四樓。”我剛回完,他就提起地上的兩個大包邁開步子奔上了樓。
緩緩彎腰蹲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托腮看着樓梯口,其實我倒是沒有這麽着急搬東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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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回了兩趟晝神總算是把除了她坐着的那個行李箱以外的東西都搬了上去,剛剛她直接就這麽靠近過來,身上是帶着果香的甜甜的味道。因為太好聞了所以一緊張晝神就又轉身跑了,喘着氣平複了一下呼吸,低頭看到她蜷着身子抱住膝蓋把自己包在那條淡藍色的連衣裙裏,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起來是睡着了。
兩手卡住她的胳膊下方,用從前抱弟弟的姿勢将她抱起來,起身時她哼唧了兩聲,晝神還怕吵醒了她。然而自己的大拇指似乎陷進了她渾身上下唯一好好發育了的地方,強裝鎮定讓她趴在自己的肩頭,又在女孩子柔軟的身體貼上來的同時大腦轟了一下,他的頭頂估計正在冒着肉眼不可見的熱氣。
最後他右手抱着身高勉強一米五三的她,左手提着地上的箱子,邁開步子準備上樓時還不小心聽到了過路人的對話。
“那個看起來難道不可疑嗎,不是拐賣少女什麽的嗎?”
“我們要不要報個警啊。”
“報警電話多少來着?”
——不不不,我是好人來的,我真的是好人。
憑借生活經驗從窗戶的夾縫裏摸到了新租的單人公寓的鑰匙,打開了門走進去,基本上的家具都還挺齊全的,不用再幫她準備什麽了,俯身将睡熟了她放在沙發上,松手時她有些不太樂意撒手,在他的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之後便一個翻身抱緊緊住了靠墊。接連受了幾輪沖擊久久不能平靜的晝神在把門口的箱子都搬進來後,臉還是通紅的。
怕她之後醒來會覺得餓,再次跑下樓去附近的便利店買了兩個飯團和她常喝的果汁,輕手輕腳在茶幾上放下,走之前擔心她着涼。但又不知道她的被子和衣服在哪個箱子裏。所以就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蓋在她的身上,晝神福郎像個做完好事不留名的海螺姑娘一樣默默離開了。
在還沒有完全轉暖的四月只穿着一件短袖,體脂率又低到無法抵禦日落後夜幕降臨帶來的寒意的他連打了兩個冷顫,在舍友皺着眉頭的宛如看傻子一般的目光下鑽進了被子裏取暖,枕頭邊上的手機亮起來,蹦出了明暗修吾的兩條消息。
“朋友,今天成了嗎?”
“不成不是真男人啊!”
回過魂來給這位已經逐漸從死對頭倒向了老朋友的人報告了一下他今天做的所有事情,那人在回複了一長串省略號之後,直接發了一條語音過來,“晝神福郎,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接着三十秒過去,當明暗修吾準備再次發送第二條語音的時候,他看到了聊天界面上出現了醒目的感嘆號外加「對不起,您已經不是對方的好友」的提示,回身就将手機扔在了床上,彈了兩下差點沒掉下去,又在心裏怒罵三聲,“晝神你就是個大慫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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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門又一次關上的聲音,眨着眼睛我打了個呵欠坐起身,身上蓋着的外套滑到地上,我彎腰把它撿起來,撓了撓後腦勺,轉頭看了一眼茶幾上的飯團果汁,其實在抱着晝神學長親那一口的時候,我就已經醒了,不過只是腦子不太清醒而已。因為我分不清自己是因為把學長當成了阿柴所以親了他,還是因為單純想親學長了。
是的,我依舊是那個極度鈍感的慢半拍,可是晝神學長的箭頭實在太明顯了,這都戳到我臉上了我要是還沒發現的話,我就不只是慢半拍而是個純粹的蠢蛋了。而我應該也比我自己能夠意識到的時間點更早地發現了
——我喜歡上了一個不敢說喜歡我,而我又忘了告訴他我也喜歡他的人。
隔天我問他的宿舍要怎麽走,想把他的衣服還給他,學長說他正在體育館裏訓練,很晚才會回去,衣服就留在我這裏,他有一套備用的所以不着急。好吧,反正學長的衣服很大,在圖書館的時候能當毯子蓋,我也不虧。
不久後因為正式開課,我的生活變得忙碌起來,為了跟上進度我總是學得很吃力,晝神學長一周也只有一天可以休息,其餘時間都被上課與訓練塞滿。雖然學校大門不過隔了一兩百米的距離,但是能夠見面的次數真的屈指可數。而在同一時間我的幼馴染大哥修吾陷入了長期階段性胃痛的困境之中。所以再也沒有功夫給晝神學長制造任何新的多餘的誤會,我不禁在想學長究竟什麽時候可以主動說呢。
我們時不時會在同一家便利店裏遇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得了空閑就多聊幾句日常,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在發着呆,他在看着我發呆。還有的時候我只要稍微擡起手臂,學長便會很默契地彎腰,我揉着他的頭發傻笑,他就低着頭偷偷地笑。明明已經完完全全地溢出來了,不管是學長對我的喜歡,還是我對學長的喜歡。可是誰也沒想到,我們倆竟然将這種平衡保持了一整年,我裝傻而他也不說。
和修吾認識的這十九年我通常情況下都覺得他說的話是屁話。但是有這麽一句話我覺得他說的是對的,“既然是成年人就不要學着中學生膩膩歪歪等告白了,想要就直接上。”
所以我一邊在這兒裝傻另一邊就在想着用亂七八糟的方式去試驗晝神學長的反應,比如說故意裝睡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特地穿了領口很低的衣服踮腳去摸他的頭,晚上從圖書館回公寓主動問他要不要上來喝點東西,結果我收到的回應是,他像個慈祥的老母親一樣拍着我的肚子哄我入睡,又在我把那條溝直接怼他眼前的時候閉上了眼睛,以及最後真的是上樓喝了杯水就乖乖走人了。講一句實話,到這個程度我已經逐漸開始懷疑自己之前是完全意會錯了,晝神福郎大概真的應該去和修吾那家夥搞在一起比較好。
那之後的某次聯誼會上,我跟一個盡管是第一次見面但莫名一見如故的女生在眼神相接的那一刻迅速交換了腦海裏的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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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一個人的忍耐力也有全球性排名,晝神福郎也許可以直接進入殿堂級,其實他有無數次可以對她說出那句簡單的「我喜歡你」的機會。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晝神都以為自己可以說了,她就總是會做出一些意外的讓他根本無法開口的事情,或者說擔心自己開了口就很有可能完全克制不住自己。所以才選擇了一次又一次什麽都不說。
想想這世上還有什麽比被喜歡的女孩子的胸貼着手臂更美好的事情呢?
她睡着的樣子那麽平和又溫柔,嘴巴微微嘟起,睫毛會微微顫抖,抱着自己的手臂無意識地蹭兩下的樣子,可愛到晝神能當場暈過去,為了欣賞這樣的睡顏,他可以輕輕地這麽拍着哄她,自己一夜不睡都可以。其實被摸頭也很好,因為這樣就能很自然地近距離同她面對面。但是有時候從自己的高度往下看可以直接看到她露出來的胸前弧度,以及若隐若現的蕾絲花邊,忍住了沒有在她面前失血過多升天而亡。然而好死不死在回到寝室剛關上門的一刻身下的玩意兒倒是先充了血擡起了頭。
還好還好,自己沒有在她面前失态。
至于被邀請上樓喝東西,因為害怕自己在她的公寓多待幾分鐘就要做出實際上根本就不是不可挽回的錯事。所以把她倒的水一口悶完就沖回自己的宿舍了。
然而那個等夏天之後等秋天、等冬天之後等春天的一年早就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對于現在這一對四舍五入等同于就是在戀愛的兩個人來說,晝神福郎的這個反應,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真的不行。而當事人的男方還沉浸在自己長達六年多的明得不能再明的暗戀之中。盡管早已經年過二十歲,身體健康無疾病,發育健全有肌肉,他依舊會因為喜歡的人實在太過可愛從而下不去手。
不過來自老朋友的靈魂拷問着實令他頭痛,明暗發過來在手機上顯示的是一行字,“你不是吧!”
而實際上在晝神解讀看來,此刻的明暗絕對是帶着一臉的嘲諷,并且一個字一頓地搖着頭把這句說出來的,打出來的那只是縮略版本,完整版應該是,“你這個慫包不至于到現在還沒告白吧!”
明暗修吾表示,他想幫他改備注已經很久了,真的很久了。
作為一年中的告白最為集中的幾個節日之一,這個城市的聖誕節與真正的冬日氣息常常是伴着一場大雪一同降臨的,先前幾日都還沒有能體會到的徹骨的冷,在雪花落在人的肩頭的時候有了很是明顯的存在感,平安夜約好了一起去廣場倒數,早早就等在樓下的晝神一邊期待地看着樓梯口,一邊在冷風裏踱着步子保持身體的熱度。想起以前的她就總是很怕冷,春高在比賽沒開始的候場時間裏,她常是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脖子用一條毛茸茸的圍巾裹得嚴嚴實實,手藏進棉服的袖子裏。因為隊服的配色所以她看起來很像是個小企鵝。尤其是穿得太多走路會搖搖晃晃的樣子。
聽到匆匆跑下樓的腳步聲,在路燈邊上喊了一聲提醒她自己在這裏,她頭戴着的毛線帽子上的球晃來晃去。因為還在适應着冷空氣,所以她做所有的動作都比平時還要放慢了速度,而晝神知道,每當她反應不過來的這個時候,就會很愛笑。
“好冷,原來雪停了啊。”已兩個人都經快走到路口了,她才用戴着手套的手搓了搓臉頰,接着擡起頭來對晝神說。
“等你的時候下得比較大。”晝神兩手插在兜裏,習慣性稍稍彎腰低着頭跟她說話。
“可惜,我還很想看雪的。”她仰頭望了一眼頭頂厚厚的雲層,她又自言自語了兩句。“還會下的吧,我覺得會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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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晝神學長跟我不約而同給彼此發了平安夜廣場集體倒數的活動截圖的時候,我想總該是時候了,我已經放棄了「成年人該上就上」的策略了,大家就來點真誠的對話吧,至少交代一下,這個成天戳着我臉的箭頭是怎麽回事。而且二十一世紀了,不僅僅是處女貞潔不值錢,連帶着「喜歡就是靜悄悄」這種破習俗也應該被丢進封建落後的垃圾桶裏。
這會兒越是靠近午夜,廣場上的人就越來越多,我被左右走過來的人都差點撞倒,晝神學長解開了他的大衣扣子從後面把我裹緊了,“小心一點,不要走丢了。”
在幾百號人一起喊着「五、四、三、二、一」的時候,我轉過身來用手勢讓他彎下腰,單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伏在他的耳畔說了一句悄悄話。聽我說完,臉頰又一次比我想象中更快地還紅了起來,他直起身放松似的看了看風景,在巨型聖誕樹頂端的星星燈亮起來的同時,他兩手按着我的肩膀,看向了我的眼睛。
“我喜歡你。”他說。
“嗯,我知道。”我笑着撲進了他的懷裏,大衣裏面的毛線衣蹭得我的鼻子有點癢。
——我當然知道,我比誰都知道。
因為我說的悄悄話是,“你什麽時候才會告訴我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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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可以插播一條來自許多年後黑狼故事會上某金發狐貍的吐槽
——拜托,告白以後只有一個抱抱?晝神前輩他是小學生嗎?
“阿嚏——”而正在換衣服的施懷登阿德勒隊長突然脊背一涼。
“是冷氣太低了嗎?”敦實的日本大炮如是關心道。
“經驗表明,很有可能是有人在講故事。”早已看慣了的自由人前輩擺了擺手讓年輕人不用在意。
不出所料,隔天論壇上的老貼就又被人挖墳,帖子标題是,二十三歲極品處男的七年暗戀史,發帖人是,一個不願透露姓名的精神小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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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坦白說,「成年人該上就上」策略對這位從學長晉升為男朋友的人真的完全不起作用,之前是用這個方法逼他告白,誰能想到在一起以後我還要用這個方法逼他上壘。還把我一個慢性子活生生逼成了急性子,學長真是了不起。我最後拿出的殺手锏是在他來我公寓的時候只穿着他當時留給我的那件隊服去幫他開門。把衣服拉鏈拉到了胸口處,雙手叉腰我看向他。
“晝神福郎,你親還是不親,抱還是不抱,我衣服都脫了你閉什麽眼睛?”
至于有效果還是沒效果,反正我第二天睡了整整一天完全沒能爬起來。他特別抱歉地跟我說以後會忍住,對不起,而那時候我根本沒力氣,癱軟着身子趴在床上,嗓子很啞,整個人反應的速度已經被拖慢到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慢鏡頭了。不然的話我一定會扯着他的卷毛對着他大喊
——忍什麽忍,福郎哥哥,你到底行不行!
【作者有話說】
辛苦各位看到這裏。
寫前2k的時候我還沒找到寫這個故事的手感,我來回删改了有四次,我不僅不擅長好像急死你,我還不擅長寫風格輕松的故事。畢竟我這個人要是不寫點莫名其妙的說理和觀點輸出,我就不會講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