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交鋒

第051章 交鋒

趙朱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一看表,都下午兩點了,肚子也咕嚕咕嚕地唱起了空城計, 過早吃的再瓷實也都消化完了。

要說人家衛同志辦事是真妥帖,不光請她吃了一頓飯,還給她準備了在車上吃的東西。

她拿出飯盒來一瞧:有鹵好的雞爪子、雞胗,還有鴨脖、藕片,看得她口水直流, 洗漱一下,直接用手抓起一只雞爪子就啃了起來。

她吃的正香呢,就聽見推拉門被拉開了, 她一擡頭,就跟個綠眼睛的黃毛男子對上了眼。

那“黃毛”見到她後,随即就是一聲尖叫, 把趙朱也給吓了一跳, 定睛仔細一看, 來者原來是一個外國人。

她連忙放下手裏的雞爪,正要去打個招呼,就聽見已經退出屋外的黃毛對着被他的叫聲引來的人抱怨道:“我的上帝啊!瞧瞧這裏面都有些什麽?你們中國人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嗎?在我的卧室裏放一個怪物?她居然還在吃雞爪, 那是生的嗎?哦, 這真是太令人惡心了!”

他這一長串的英語說的又快又急, 那位應該是翻譯員的女同志一時沒完全明白他在說什麽,但最後聽到“惡心”這個單詞, 她的表情就變得難看起來。這段時間她已經受夠了這些老外動不動就一驚一乍且傲慢十足的樣子,可有紀律約束, 她也只能盡力隐忍,不過, 等她完全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麽,她也感到十分詫異:按理說,外賓旅行團所在的車廂不會再安排普通乘客,這裏怎麽還會有別的旅客嗎?

她好奇地朝包廂裏面望了一眼,正好與趙朱大眼瞪小眼,她心下一驚,連忙走了進去:“同志,請問你怎麽會入住這個車廂的呀?本次列車有接待外賓的任務啊!不應該安排你們進來的啊!”

她語氣雖然着急,但态度還算不錯,只是單純疑惑的詢問。

趙朱真是無辜躺槍——這可是喬卓同志給安排的車次,她也不知道後面還會有外賓住進來呀!

不過,這事兒先不急,她得跟那個黃毛好好掰扯掰扯,于是,她朝着那個女同志擺了擺手,越過她,直接面對跟在翻譯員後面進來的露出一臉嫌棄的“黃毛”,用流利的英語道:“我們中國人對待朋友向來都是十分友好的,但尊重一向都應該是相互的,如果你想獲得尊重,起碼應該先讓自己成為一個值得尊重的人。這位先生,在我們的文化中,言辭刻薄可不是什麽有禮貌的行為,不知道你來自哪裏?難道你們與我們的評價标準不同嗎?”

黃毛顯然沒想到她不但聽懂了自己的抱怨,還直接進行了反擊!雖然自打來到這裏他就開始受到優待,已經被慣的優越感十足,可如今說人壞話被直接抓包,還是令他面紅耳赤,一時語塞了起來。

聽見她的英語如此流利,那個翻譯員也是眼前一亮,尤其是見她把那個總愛挑刺的勞倫斯怼得啞口無言,替她出了一口惡氣,讓她不由得對這個陌生的女同志生出了幾分同仇敵忾的感覺。

“你,你,你這個吃生雞爪的野蠻人!”勞倫斯一時之間想不出反駁的話來,幹脆伸出手指向了桌面上的雞爪,他一激動,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臉色迅速漲成了紫紅,一臉的惱羞成怒。

“首先,我要糾正一下你的錯誤:這個雞爪是熟食,紅色的汁水只是辣椒油。其次,假如你用食物的加工熟度來劃分野蠻與文明,那據我所知,不管歐洲還是美國,不少人都愛吃五分或者三分熟的牛排吧?哦,對了,還有沙拉,那可全是生的蔬菜!難道你覺得他們全都是野蠻人嗎?這攻擊的範圍是否有點太廣了呢?”對方越是氣急敗壞,趙朱越是慢斯條理,她把桌上的食物收好,又拿出了一塊手帕,擦起了手來。

Advertisement

趙朱坐在床鋪上,挺直了後脊,微微側頭的動作,顯得她脖頸格外修長。她動作緩慢而細致地擦拭起每一根手指,仿佛漫不經心,姿态優雅地擦拭着一件無價的珍寶。

翻譯員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女同志,眼睜睜看着對方突然之間有了種無形的變化,她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這種變化。她只知道,假如她第一眼就看到現在的對方,她大概沒有勇氣去質問她任何問題。

這種顯而易見的氣質變化也被勞倫斯看在眼中,在對方突然釋放的強大氣場中,他也不由得心虛了起來,開始為自己辯解起來:“不,我沒說過,我不是那個意思。”

然後,他忍不住低聲質問起翻譯員:“真是見鬼,我沒聽說過你們還有王族啊?她到底是什麽人?一位公主還是女王?”

趙朱同志儀态萬方地擦幹淨了雙手,她看着對方,輕笑了一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美國人?”

勞倫斯點了點頭,頗為驕傲地看向對方,似乎認為自己将要得到理所應當的優待。

趙朱卻站起了身來:“難道只有在我擁有一個爵位的情況下,才能得到你的尊重嗎?那可真是遺憾!你們美國立國文書《獨立宣言》裏明明寫着‘人人生而平等’,但顯然你持有反對意見,對嗎?”

趙朱一站起身來,她高大的身材在逼仄的包廂中顯得越發有壓迫感,勞倫斯不得不後退了幾步,走出了包廂。他憋屈的厲害,但一時也想不到什麽反駁的話來,只能生着悶氣,決定立刻就去找中方的領導投訴一下——至于要投訴什麽,總之,對他不夠友好,讓他難堪不就是罪過嗎?

翻譯員孟敏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沒有笑出聲來,她真想大聲來上一句“翻身農奴把歌唱”,才能表達她此時爽快的心聲。

不過,看着勞倫斯怒氣沖沖的離開,她忍不住擔憂地看向對方:“同志,他肯定是跟領導告狀了,要不你先躲一躲吧?那人說話總喜歡誇大其詞,要是他說你罵了他,破壞兩國友好關系怎麽辦啊?”

趙朱挑了挑眉,卻是不以為意地笑道:“同志,那你可得為我作證:我可沒使用什麽侮辱詞彙對他進行人身攻擊吧?反倒是他對我惡意滿滿,而我只是對他的行為不太理解,所以合理地提出一點小小的疑問罷了!”

孟敏被她逗的捂着嘴笑了起來,她肯定會為這個有意思的姑娘作證,只不過,她人微言輕,恐怕也沒什麽用處。

收斂起笑意,孟敏繼續勸道:“別說笑了,我作證也沒用呀!領導都說了,讓我們不怕苦不怕難,思想上要做好準備,有情緒要學會自己消化,盡一切力量為人家外賓服務呢!”

說着說着,她忍不住撇了撇嘴,陰陽怪氣了幾句,不過很快她就說起正題來:“我說真的!同志,這事兒可大可小,他要是非要往你身上扣破壞兩國關系的帽子,你肯定落不着好。趁他們沒來,你還是趕快走吧,放心,我就說不知道你去哪兒了。”

見她是真擔心自己,趙朱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來:“他們真要查,問問列車員不就知道我是誰了?我能逃到哪兒去呢?”

現在還沒有全國統一的身份證,要是出遠門,戶口本、介紹信都是必備證明。真要有心找她,她還真是逃不掉——當然,她也沒準備逃跑。

“對了,說了半天話,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姓趙,叫趙朱,朱砂的朱。這位同志,請問你叫什麽名字啊?”

見對方突然自我介紹起來,還問起了自己的名字,孟敏有點不好意思:“趙朱同志,你好,我叫孟敏。對了,剛才那個美國人叫勞倫斯。”

兩人說這幾句話的功夫,孟敏就聽見外面有腳步聲傳來,她往外面一瞧,果然是勞倫斯氣勢洶洶地領着一個梳着油光水滑中分頭的男人走了過來。

瞧見她的表情變化,趙朱也走到了門口,等他們走近後,還不等他們開口,就率先開口道:“勞倫斯,你是回來向我道歉的嗎?”

“什麽?我為什麽要向你道歉?”勞倫斯被她的話一噎,立刻下意識地反唇相譏起來。

趙朱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她聳了聳肩膀,搖了搖頭:“好吧,如果你覺得不需要,那就不需要吧!”

中分男也能聽懂幾句英語,但不算很熟悉,他皺起眉頭,看向了趙朱:“你是哪個單位的?誰允許你進來的?給勞倫斯先生道個歉,然後趕快離開,這是接待外賓的車廂,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來的!”

他頤指氣使的發號施令,似乎這是理所當然的一樣,但對方聽到他的話後卻置若罔聞,而是又看向勞倫斯:“抱歉,你能告訴我,你今年幾歲了嗎?”

其實,勞倫斯自知理虧,雖然他色厲內荏地表現出是自己受到了侮辱,但實際上,他甚至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聽到對方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他挺了挺胸膛:“我二十八歲了。雖然我沒結婚,但你可別想打我的主意!”

趙朱實在忍不住想翻個白眼:“原來你是二十八歲,不是八歲,我還以為只有小男孩才會有這種向大人告狀的行為。”

一回生二回熟,勞倫斯接二連三地被她怼,甚至已經有點習慣了,反應倒是沒有之前那麽激烈。

那中分男只聽見了“抱歉”這個詞,還以為趙朱已經道過了歉,便繼續命令道:“道完歉就趕快收拾東西走人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