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春
第25章 第25春
吊着她的人難道不是樓望東嗎?
他要她一直喜歡着, 心動着,哪怕他離港了還惦記着,等他再來。
他現在是沒有條件占着對象的名分, 但他鼓鼓脹脹地占着她的心。讓她看不見別的男人, 她是不是中了他狩獵的圈套, 要這樣被他吊着, 他不吃, 但又要來追捕她。
這裏照不進太陽, 暧昧去掉偏旁就是“愛未”,她站在原地, 他又在她身體的門口前未進。
而此刻周茉的視線不敢往他腰下看, 她不确定是不是勒着那裏了。
而他呢,既不猛烈地侵略她,又要說這些話撩撥她, 本來平靜的天秤在他撒了一把糖就開始瘋狂傾斜,于是理智被情感制造了紊亂,報複性地對他說——
“看就看。”
男人散漫擦着頭發的動作一頓。
周茉在這時挑了挑下巴。
樓望東看她的眼神裏是:真不知死活。
“女孩子說的什麽話?”
“你又說的什麽話!”
樓望東過來牽她的手,低聲落了句:“我又不要臉。”
男人含了聲戲谑的話落進她耳朵裏, 周茉面上的愠氣一下又覆了層笑, 眉心蹙着的, 唇角卻向上彎,以致于像個木偶,情緒的提線就在樓望東的手裏。
她想他們就像在跳交誼舞,一個往前另一個便退一下,如果他往前, 她也跟着一起,便會踩到他的腳, 這時候他也不會生氣,就是露出一點獠牙吓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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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實也害怕,患得患失,說:“那你随時能散了,反正你不要臉的。”
樓望東輕輕嘆了聲,右手第一次搭在她右邊肩膀上,大概是剛訓練完,他姿态有些慵懶,心情也因為她送的那套衣服裹挾愉悅,忽然指節勾進她脖頸後的項鏈裏,往上一提,那貼在胸口間的玉墜就劃過她的肌膚,被抽了出來。
周茉一顆心也被劃出了紅線,擡眼瞪他,指尖就像捂住私密物一樣蓋住那枚吊墜,男人的目光往下一傾,俯身對她講:“你不知道一個二十九歲的男人在想什麽,我不要求你給我一個男朋友的身份,就永遠不給你提分手的機會。”
男人剛洗了澡的身體贲張着熱氣,周茉有些迷失在他蠱惑的手段裏,就是因為猜不出他心裏想的是什麽,所以不斷地往前去求證他,然後一步步掉進他的陷阱下。
周茉猛地反應過來,那股吊着她的誘餌是什麽,是樓望東迷一樣的煙霧,是他給她設下的謎題,當她想看謎底的時候,就已中招了。
她面紅耳赤地甩開他的手,咬了咬唇,她自認理智:“不給身份還說這種為我好的話。”
因為迫在眼前的分別,因為他的簽證不知道何時下來,他說的“随時會散”讓她不安得不像自己——
就在她轉身要避開這種瘋狂的吸引力時,一道右掌猛地鉗住她肩膀,将她往儲物櫃背後的角落裏一抵,長臂就橫在她面前的出口處,他問她:“你喜歡我送的這枚吊墜麽?”
他之前沒這麽問過,見她一直戴着自然是知道她心意的,可是非要她直說,周茉便講:“不知道呢,可能随時會散的呢。”
“那迄今為止還是塊美玉,對麽?”
周茉抿唇,指尖仍撫着吊墜,因為身體的憐愛無法被意志拔出,哪怕她說不喜歡,她護着的姿态已經說明了一切。而她也恍惚意識到,樓望東正在哄她:“你為什麽在雜志采訪時提望東河?”
她愣愣地擡眼,對上他黑徹的瞳仁,當真是做什麽事都瞞不住!
樓望東看着她的眼睛說:“我們那兒給一條河取名字,是因為談論時可以提到他,想起他,一定是很珍視的記憶,才怕遺忘。”
周茉心裏一下被他戳中了水泡,搖搖晃晃朝上漲起潮,身體壓不住,就會從眼眶裏冒出。
男人額發上的水珠滴向他深邃的眼睫,也和他的話一起滴進她的心裏:“我向來不管将來事,只看當下,還有兩天就要離港,我若跟你訂了身份,你就要一直牽着這條線,異地戀愛談何容易,旁人都散了,我們憑什麽覺得自己就能做好?累了,看那塊吊墜就只覺得它是枚石頭,那條河說斷流就枯萎了,而你一旦覺得累,我們就沒有後來了。”
周茉鼻子一下便酸了,猛地明白他說的那句不談随時會散的感情,也是不讓她談随時會散的關系。
此刻張着唇想要說話,卻發現聲帶裏塞滿了澀澀的哽咽,指尖攏住那枚吊墜,忽然就被他哄好了。
這世間,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所以為什麽要管将來,她和他眼下只有兩天相處的時間,他因為無法長留已經向表哥明說,現在發乎情止乎禮,以後定下來再談「非禮」的事。
周茉忍着眼淚水,鼻尖是紅的,眼眶是紅的,臉頰也是紅的,樓望東擡手撫了撫,低聲說:“不想散的話就惦着,不用做任何女朋友該做的事,我回去後,你每天照常上班吃飯睡覺,能聽話麽?”
她嘴唇癟着,輕輕點頭,下巴就輕輕點在他的掌心,委屈着說:“那我回去上班了……”
“好,晚上接你。”
“我們去半島酒店吃飯……”
“好。”
他其實很多事都應她。
周茉腳下的細鞋跟踩在幹淨的黑色路面,再次經過那幅巨大的廣告牌前,上面的賽馬照片已經替換,是嶄新勃發的戰士,它來到新賽場,在有限的跑道裏馳騁它的生命。
她怎麽會要求樓望東給她一個确定呢?
她明明知道他是自由的,與世俗不同,她竟然在這彷徨的城市裏拽住他,以狹隘的、占有欲強烈的感情與他斤斤計較……
周茉走出跑馬地,雙手揣進風衣兜裏,這個城市有太多紅綠燈,一截接着一截,人流聚又散,她在第四個紅綠燈前,擡頭看見一座教堂。
軒尼詩道三十六號,伫立着藍色尖頂的紅牆三角樓,上面寫着「循道衛理」,「上帝拯救世人」。
周茉輕輕呼了道氣,忽然發現,樓望東就像是她生命修行中的一位騎士,高大遼闊,來自澄澈無邊的草原,他身上有原始的人的魅力,沒有被世俗污染,被他親吻的時候,仿佛也将她從污穢裏拯救了出來,給予她向往他的驅使力時,就像在對那片遙遠的純淨之地的朝聖。
日暮一落,樓望東穿着周茉送他的衣服去律所接她。
她沒有因為分別在即而打亂工作計劃,周茉這個班上就要上給他看:瞧,你在不在我都是律政佳人。
樓望東視線掃過她身上的外套,說:“急什麽,衣服都沒扣好。”
周茉哪裏是急着下來見他——
“是扣上就像個道袍了。”
她故意敞開的,裏面是白襯衫和西裝包臀裙,顯得黑色外套沒那麽寡沉。
樓望東卻彎身給她扣上,從上到下,一顆顆地有耐心:“一會上計程車,衣服不妥帖不好坐。”
倒也是,容易堆在屁股下,壓得全是褶皺。
兩人上了計程車,有司機在又不方便說話,于是周茉打開車窗,發現樓望東在看她這邊的風景,于是後背靠向座椅,目光側過去看他,指了指:“早知讓你坐我這邊,可以看維港。”
維港藍色的海調映入她瞳孔,以致于她看向樓望東時,也覺得他身上是深深的海藍色,對她說:“你坐哪邊,我也是看哪邊風景。”
停在紅綠燈前的車身忽然啓動,周茉溫靜地閃動眼睫,只有她知心髒随着車座下的震動在狂跳不止。
半島酒店位于彌敦道,入夜燈火璀璨,港式的風格融合了西方的莊重華麗,令這棟白色樓宇看起來既有歷史底蘊又充滿現代繁華。
周茉預定的是一家法國餐廳。
她覺得西式的煎烤直接簡單,和北方游牧民族使用小刀切肉的傳統不謀而合。
周茉拿着餐牌點了香煎鵝肝,蘇格蘭海鳌蝦和特級魚子醬,又配了奶香濃郁的鲽魚,以及草原民族最擅長的羊架。
因為樓望東在,所以她的甜品可以點兩份,梳乎厘配梨酒,以及紅莓小蛋糕。
男人坐在她對面,目光環視了一圈裝潢,淡聲道:“難怪給我送新衣服,穿我那身就格格不入了。”
這裏的每個人都穿着講究,就連侍應生都是襯衫西褲,白桌布配銀色刀叉,深木色的座椅讓每個人都不由坐姿優雅,而周茉聽到他提新衫,想到的卻是他內褲尺寸緊了,也不知道他下午換了沒有。
她又不方便問,于是說:“那你不喜歡我送的衣服就換你輕松自在的那一套,我沒要求你一定穿,你也沒責任要穿。”
樓望東唇角微微一勾,手肘搭到桌邊看向她:“惱什麽,我是說幸好你給我換了身衣服,你看,人家上面勒領帶都要體面,我下面勒一勒怎麽了。”
周茉被他這句話說得發熱,低頭找事忙碌起來,比如把自己這身風衣脫了。
前菜已經上來了。
樓望東是吃飯時不太說話的人,周茉則不經意眼神往上瞟,怕他吃不慣,上到魚的時候,他問這是什麽,她說:“鲽魚。”
“哪個鲽。”
“鹣鲽情深的鲽。”
她話落,樓望東立體的眉骨壓着烏棱棱的眼睛擡起看她。
周茉也是一愣,反應過來這是形容夫妻恩愛的成語。
那份鲽魚肉也不過幾個手指寬,樓望東的餐刀利落地一分為二,勺子一舀,分了一半給她,另一半則落入他口腹。
慣常食肉的人,不管在哪裏都能吃得利落幹淨,周茉忽然在他身上明白,為什麽使用原始刀叉會被稱為優雅,因為寬闊的肩膀會在這時舒展着,持刀的右手因為一點用力而有薄肌浮起,修長的手指在握着刀叉時會凸出性感的骨節,又因為這番得體的禮儀其實是在啖肉,矛盾的沖擊令人着迷。
樓望東這時眉眼不擡地說:“不必怕我不夠吃,自己就不吃。”
周茉一愣,旋即哼了聲:“誰為了讓你吃飽餓肚子呀!”
“不然?”
他劍眉微挑,目光掠了她一眼:“看我是因為、秀色可餐麽?”
周茉決定一眼都不要再看他了。
吃完飯兩人穿過長長的走廊,複古典雅的內飾讓周茉心情又好了,只是依然沒有看他,牆壁上介紹着酒店的歷史,樓望東步子忽然一頓,說:“一百年了?”
周茉眼神瞟了他一眼又迅速逃離,哼了聲,心想,看吧,我帶你吃的酒店餐廳也不差。
而樓望東說的卻是:“那我們走過這面牆,算不算走過了一百年?”
從酒店伊始的那塊磚起,一直走到今日的畫面,男人的身影映在廊燈下,周茉的鼻尖猛然一酸。
就好像他們的感情真的走了一百年,一個世紀,跨越了這個時間界限後,代表在生命裏已永恒。
周茉一路說不出話來,雙手揣進兜裏低着頭走,她只聽說過物是人非,未見過有人站在一百年的磚樓前說他們是從那時候開始走,一直走到現在,他給了這個失意之詞新的注解,卻是在他即将離開的前一晚。
她不想他留在香港是因為其他人,而非出于他真心想要,越是這樣想,她就越覺得這種快樂就像煙花,轉瞬即逝,如今得他這一句,周茉對他說:“不管你留不留港,我都高興了。”
樓望東垂着狹長幽深的眼睫看她:“接下來想去哪裏?”
他沒有提送她回家,也沒有說回出租屋去,周茉因為這點猜測而在潮濕的心底開出了花,她說:“我們去坐天星小輪吧。”
還可以繼續待在一起。
這是艘并不大的郵輪,從中環開到尖沙咀也并不遠,刷個碼就能買票了,而樓望東在拿出手機時想起件事,對她說:“租房裏的燈壞了,你把房東的電話給我。”
周茉皺了皺眉:“怎麽才租就壞了,這是他們的問題。”
于是打開通訊錄,把房東的手機號給樓望東發了過去。
這時鈴聲一響,郵輪靠上碼頭,甲板一放,船客通行。
夜晚的維港被風吹起玻璃皺紋,她問樓望東:“你知道春天吹的是什麽風嗎?”
男人扯了下唇:“我讀過大學。”
周茉眉心一蹙,拉着他要坐到靠窗的位置,說:“我才不是在考你呢!”
這時樓望東牽上她的手,一路帶着她走到船頭裏的艙室,壓着她肩膀坐下,說:“這裏才是向東,能吹到春天的風。”
可是坐下才發現,船頭是空調室,窗戶關上了。
樓望東顯然沒想過自己也有失手的時候,周茉輕抿唇想笑,低頭拉了下他的手,讓他坐到身邊,小聲道:“春天的風在這裏啊。”
周茉有時候都為自己變得太花哨而驚訝。
但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怪只怪律師經常當庭辯證,所以嘴巴轉得太快。
這樣一說完,兩人都安靜地坐在一起了,男人像是對她有些新的好奇,目光在她臉上滑過去,最後落到她腿上。
吃過飯後有些熱,她的風衣又沒扣上,坐下時包臀裙往上抽,露出裹着黑色絲襪的一截大腿。
樓望東已經猜到她不喜歡扣外套,說過了兩次,再說她就要惱了,于是只好伸手,将她裙邊往下輕輕一扯,蓋住露出的肌膚。
隔着一層紗網,她的大腿在裙邊擠出一點肉感,他的指腹去勾裙邊時,柔膩也擠壓着他。
比他那條內褲還擠,幸好她買的是緊的,此刻能勒住他的欲望。
這時周茉感覺到腿邊一癢,垂眸時,看見樓望東将她卷起的裙尾捋到膝蓋上。
她應該下意識推開他的手,可她懵了一剎,雙手竟撐在身側,微微擡了下腿,讓他方便。
而他卻很快就收了手,靠回到窗邊,周茉的目光也只能在他垂眸時驚鴻一瞥。
而酥酥麻麻的觸感隔着細密的絲襪持續,像一道煙花棒,噼裏啪啦地燒着她。
樓望東雙手環胸,無聲地攏了攏手指,上面泛着紅腫,像被花枝的荊棘刮過。
郵輪靠岸,樓望東這次攔下計程車,真要送她回家了。
周茉在上車前低頭系風衣紐扣,樓望東看着她的指尖,想伸手卻還是頓住了,他走了,她也要自己扣。
他花了兩天的時間找她,第三天陪她住進了出租屋裏,第四天和她見了親人,第五天跟她上了船。
明天是第六天,樓望東回到出租屋,打開了客廳的燈,坐到沙發上,拿了個木頭和锉刀開始雕刻,在離開香港前能做完。
他清晨照例去接周茉上班,只用走十幾分鐘,她在路上就能遇到同事,他不遠不近地跟着,如果是男人,他就跟前一點,周茉的目光會輕輕在身後停留。
其實他也沒理由讓她不跟男人來往,令她這樣不自在,又似乎是戀愛的束縛。
有情人會自動屏蔽異性,沒有情了,就算結婚也難逃分離,樓望東不希望她套着個女朋友的身份,想着遠方,又摸不到她的男人,思念久了就變成憂愁怨怼。
他在她上樓後抽了根煙,往馬場過去。
今日的天很烏沉,沒有太大的陽光,可能要下一場春雨。
周茉來的時候,頭頂撐了把透明傘。
香港的天沒有太多星星,倒是這雨落在周茉的傘面上時,有種白日繁星的錯覺。
她又給他買了件外套,這時休息室裏也不乏送餐的親人,大家都是南方人标配的不鏽鋼飯兜,就周茉提的外賣和購物袋。
周茉還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從購物袋裏把外套掏出來,說:“這個長風衣防雨耐髒,還有帽子。”
樓望東看到她指尖摸到一個刺繡紋樣,是一個騎士駕馬圖,他眼睫輕輕一笑,說:“你繡的?”
周茉無語地瞪他一下,眼裏還有春天的雨:“這是商标啊!”
“什麽商标?”
“巴寶莉,嗯……眼巴巴的巴,寶貝的寶……莉……”
她說到後面,樓望東就猜到了:“茉莉的莉。”
周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解釋一個字的時候淨用一些暧昧的詞。
反正他穿上去了,這種當初為戰時特供的長風衣,在他身上自有一種馳騁疆場的高大挺闊。
“飯是我在餐廳打的……你随便吃吧,晚上……”
她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工作人員都提着鐵飯兜,明顯是住家菜,她又何必費力氣拿外賣。
“你晚上想吃什麽呀?”
周茉小聲問。
樓望東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說了句:“你呢。”
他的民族口音頓挫得很認真,周茉是東道主,自然要替他安排:“那西餐還是晚茶呢?”
“晚茶,點茉莉。”
“就這麽說定了。”
周茉撂了東西又匆匆趕回公司,她現在剛入職,很多事情都要學,又忽然想到樓望東說出租屋的燈不太好了,于是抽空給* 房東打了個電話,對方卻說他沒這麽講。
估計是樓望東自己換好了,他總是不麻煩人的。
晚上,他站在雨霧中接她,穿的是她送的外套。
樓望東點晚茶是對的,當熱水沖入茉莉香片時,散發的袅娜熱氣令潮濕帶來的冷意一點點散開。
周茉要了好多點心,樓望東輕笑了聲:“吃不完誰打包?”
“你呀。”
男人眼神探她:“我明天就要走了。”
周茉的指尖被瓷杯的熱氣燙到,連着心也在疼。
她低着頭沒說話,樓望東繼續道:“你明天要上班,就不要來送了。”
“那你就訂……訂晚一點啊!”
他都要走了,周茉還要他遷就她,而他也真的遷就了,話裏又像達到了目的:“晚上九點的飛機。”
周茉眼眶微微一怔,這時點心上桌,一籠接着一籠,男人捏着茶杯飲了一口,先給她夾了個蝦餃。
她撇過頭去:“我不用別人夾菜。”
“那你給我夾。”
“你明天都要走了。”
“那下次見面給我夾,行了麽?”
他又在說這種以後的話,周茉也怕變故,不敢吭聲了,雙手撐在腿上,沒有胃口。
樓望東眉梢一挑:“不吃就出去喝西北風。”
“現在刮的是東南風。”
她又嗆嘴了。
樓望東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黑色的T恤襯得他寬肩胸闊,望着她笑:“明天送你個東風。”
周茉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可是她之前已經跟自己說好了,當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因為這點難過就失去看月亮的心境,便得不償失。
他既然給她下了個大鈎子,就是要她明天去機場送他的。
不送的話就拿不到禮物,否則他早上來接她上班的時候,為什麽不直接給呢?
周茉中午沒去給樓望東送外賣了,反正是外賣,他在那裏的餐廳更好吃,所以她就跑了一通商場,給他買了一個行李箱的香港手信。
等計程車在樓下接到她的時候,樓望東看見她手裏的行李箱,倒愣了下,半開玩笑地認真看她:“要跟我走?”
周茉說不出那句“不是”。
香港很小,但她第一次覺得去機場那麽快,快到她還沒來得及跟他坐夠。
等下了車,一切都安檢就緒,她把那個行李箱送給他,說:“就當是我陪你回去了。”
話落,她又低着頭,機場明亮的燈照得眼睛太酸澀了。
卻在這時看到他遞來一個原木雕刻的賽馬。
周茉愣了愣,雙手接過來,摩挲着,第一反應是:“鞑鞑?”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她自己又更難過了,他送她的馬帶不過來,只能靠一個木雕馬懷念了。
樓望東擡手撫了撫她的頭頂,低聲附耳道:“那天不是說,想看麽?”
周茉猛地一怔,心頭的水晃蕩晃蕩地擡眸看他,就撞見男人逆光勾起的眼角,他像在哄她,又像在給獵物抛了個鈎子,讓她惦記着這個圈套,跑不掉了——
“就是這個木馬的身長粗度,雕來給你摸着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