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 幸運透支
第44章 044 幸運透支
幾乎在琴酒調動人員、試圖攔截宮野姐妹的同時。
另一邊, 一個陰暗的房間內，有人放下望遠鏡，輕輕拉上窗簾。
嗡——
手機震動聲響起。
他拿出手機, 接通電話。
“……好, 我知道了。”
“一切按B計劃進行，注意調整信號燈的時間，将她們引向僻靜地方，不要在市內造成太大動靜。”
“理由？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我會在事後統一向上級彙報。”
“……你問接應人員？”
他說着, 走到玄關，戴上帽子, 推門而出, 從陰影走到陽光下。
“當然是我。”
降谷零的聲音不容置疑。
“我馬上就到。”
……
宮野明美載着宮野志保, 在市內以恐怖的速度狂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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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都做好了闖紅燈拼車技的準備，但她的幸運光環實在好用，這一路上竟一個紅燈都沒有遇見, 以致于她踩到底的油門就沒有松開過。
副駕座上, 宮野志保緊貼椅背，被車輛恐怖的速度吓得臉色煞白, 颠得快要吐了。
但很快的，她回過神, 轉身向後望去。
只見這一刻，一整排黑色車輛緊跟在她們車後，氣勢洶洶, 将其它路人與車輛快速甩開；而在更遠一些的地方, 沉悶的轟鳴聲響起, 疑似有直升機正在被調用。
竟然這樣大的陣仗嗎？！
姐姐她這段時間到底是——不,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宮野志保看向宮野明美，在極限車速下艱難發問：“我們現在要怎麽辦？我們要去哪裏？”
“不知道。”宮野明美坦然一笑，“但我們很快會知道的。”
“什麽？！”宮野志保震驚。
“好啦，別那麽驚訝嘛。”宮野明美的靈魂像是飄蕩在半空，一種奇妙又醺醺然的感覺籠罩着她，令她胸中生出了以往從沒有過的自信與大膽，“來，志保，你抓住方向盤。”
“什麽？！”宮野志保的語調又擡高了一個音階，“姐姐你想幹什麽？！這可是——”她瞥了一眼車速，倒抽一口冷氣，臉都快綠了，“現在可是100英裏每時啊！[1]”
難怪她覺得胸悶氣短，雙腿發軟……原來這輛車竟然是在準備起飛了？？
宮野明美燦爛一笑：“沒關系，別怕。”說着，宮野明美竟然直接松開了手。
“！！！”
宮野志保瞬間變色，使出洪荒之力，一個前傾抓緊方向盤，看着在馬路上起飛的車輛輕輕搖晃後重回正軌後，這才松了口氣，發現自己後背已經滲出了冷汗。
“姐姐！！”她惱怒出聲。
宮野明美開心笑了起來，摸了摸氣憤炸毛的妹妹的頭發，溫柔看她：“志保，你啊——”
這一刻，在越來越強烈的幸運下，宮野明美已經隐約預感到了什麽，但她頓了頓，什麽都沒說，反而再次向宮野志保露出微笑。
宮野明美的聲音輕快極了：“總之，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志保。不要害怕，順着直覺走，它會告訴你答案的！”
至少今天會這樣。
因為幸運女神是站在她們這邊的……至少現在如此。
在宮野志保震驚的呼喚中，宮野明美果斷離開駕駛座，來到後座，雙眼緊盯着窮追不舍的車輛。
“要甩開他們才行……不過，制造連環車禍不可取，會傷害到無辜的人，還是應該讓車輛全都停下來。”
“但是，要怎麽做？”
宮野明美思考着，然後她很快得出答案。
“沒問題的，我能做到。”
“就像當初影山君在月影島時做的那樣。”
她深深呼吸，眼中再次有近乎雷霆的幽藍冷光閃爍。
而下一秒，這樣的幽藍雷霆就吹拂出去，将前一刻還狂奔行駛的車輛牢牢釘在原地。
車輛驟然停止。
車輪空轉，馬達聲發出低沉怒吼，車內怒拍方向盤的聲音以及驚怒的呵斥響起。
然而無論他們怎樣怒罵咆哮，這些車輛都無法再往前行駛分毫。
于是就這樣，車速飙到100英裏/時的宮野姐妹毫不猶豫地将他們遠遠甩開，只是短短幾個呼吸後，她們就徹底消失在了公路盡頭。
“甩開了嗎？”
這一刻，宮野志保瞥着空蕩蕩的後視鏡，心中是想要對這樣的一切生出感動與喜悅的。
但車速不允許。
“姐姐，我們是不是可以降下車速了？”
“是的。”宮野明美臉色有些蒼白，但依然在微笑着，“我們要換車了。”
宮野志保理解點頭：“換什麽車？”
“電車。”
“……哈？！”
[幸運修正剩餘時間：8′49″]
·
既然那家醫藥公司已經暴露人前，琴酒就果斷令人引爆掃尾，自己則坐上寶貝保時捷，一邊開車，一邊聽着手機裏下屬戰戰兢兢的彙報聲。
但很可惜，琴酒并沒有聽到自己想要聽到的好消息，反而聽到自己派出去的那一大群人都因不明力量停下車輛，繼而丢失宮野姐妹的蹤跡。
“廢物！”
琴酒臉色沉得可怕，含怒挂斷電話。
這一刻，琴酒忍不住在心中生出懷疑：這群廢物，到底是怎麽加入組織的？！
對，被追擊的宮野明美是難纏的超能力者沒錯，但論起心性，宮野明美也只不過是不堪一擊的普通人而已，可追擊的卻都是職業殺手——你們的職業殺手的水平就這？？
你們就不能跟得隐蔽一點嗎？！
當初是誰放你們加入組織的？！！
琴酒氣得簡直繃不住自己的臉。
而更令他生氣的是，在他氣得胃疼的時候，他還不得不把電話撥回去，手把手教會這群廢物怎麽重新找回宮野姐妹的線索。
還好，這一次幸運女神似乎是站在他們這邊的，很快的，琴酒就聽到屬下傳來的好消息。
“找到了！我們找到她們棄車的地方了！”
“在哪兒？”
“賢橋車站！”
……
“賢橋車站？”降谷零聽着這個站點名字，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此刻，降谷零正站在原本預定好接應的地方，但意外的是，他并沒有在這裏等到任何人——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對姐妹竟避開了他的引導，也避開了他的人手，在公安和黑衣組織都撲了個空的情況下，徑直向着另一個地方去了。
非常巧合，也非常微妙。
不這樣的巧合并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的，降谷零的手下就在賢橋車站處發現了姐妹兩人的棄車，重新定位到她們的蹤跡。
“可是，接下來我們該怎麽找？”電話那頭的下屬緊張問道，“她們進入了電車站這種人流量大的地方，只要幾次轉乘我們就會徹底失去她們的蹤跡……”
“等等。”
降谷零挂斷電話，開始沉思。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以賢橋車站為起點尋找宮野姐妹的蹤跡的話，是毫無用處的。但如果他能夠成功揣摩清宮野姐妹的心路、分析出她們準備去的地方，那麽他則能夠在關鍵時刻關鍵地點堵住她們。
——所以如今的問題是，宮野姐妹到底怎麽想的？她們到底想去什麽地方？
降谷零閉上眼，腦海中東京地圖展開，以賢橋車站為起點，浮現出一條條道路、一個個地名。
而後，地名一個個被劃掉，範圍逐漸縮小，道路與地名開始發生交集，直到在某個城鎮的站點徹底定格。
——就在這裏！
降谷零驀然睜眼，臉上浮出篤定笑意。
“找到你們了！”
·
宮野姐妹在僻靜的角落迅速棄車，拿着簡易的異妝工具躲入洗手間。三分鐘後，從洗手間內出來的就不再是一對姐妹了，而是一對年輕的情侶。
她們戴上異色的假發，換掉衣物，穿着時下年輕人常見的襯衫牛仔褲，進入賢橋車站，擠入電車，在不同車站、用不用交通工具經過一夜的換乘後，終于在一個寧靜的小鄉鎮裏下車。
這時，天色已經黑了又亮。
當清晨的陽光灑落鄉間的安靜街道上時，整個城鎮都随之蘇醒，有炊煙袅袅，有小狗歡快的吠叫聲，還有民居內傳來的鍋碗瓢盆的聲音。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寧靜祥和。
姐妹倆走在行人稀少但卻又充滿生活氣息的街道上，踏着清晨的暖光前行，就好像正走向她們燦爛美好的未來。
這一刻，哪怕是作為悲觀主義者的宮野志保，在看着這樣的小城鎮時神态都不自覺地放松下來，甚至開始雀躍地設想她們各自的未來。
哪怕身旁的姐姐似乎過于警惕了，并且一直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但這也無法折損宮野志保心中的雀躍情緒。
因為一切都在變好。
是啊，多好啊！
一切都在變好呢！
但事實上——這件事遠遠沒有結束！
而意外也總是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當宮野姐妹二人走過某條街道、即将到達街道轉角的瞬間，一個男聲驟然響起。
“躲開！”
“誰——”
砰！
不等宮野姐妹反應過來，冷酷的槍聲便響徹這個寧靜的早晨，無情的子彈射向宮野明美的心髒！
但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卻從角落閃出，在關鍵時刻及時推了宮野明美一把。
狙擊子彈并未如預計的那樣帶走宮野明美的生命，但它依然洞穿宮野明美的左肩，灑下大片鮮血！
這一刻，宮野明美痛得臉色煞白，身形一晃，踉跄兩步，無力跌倒在地。
宮野志保的視野驟然染上鮮紅。
她呼吸凝滞，瞳孔緊縮，腦中一片空白。
“姐……姐姐？！”
降谷零用力扶起宮野明美，用近乎嚴厲的目光看着宮野志保：“別發呆！快跟我來！！”
宮野志保看着降谷零，感到了他身上熟悉的黑暗氣息，身形顫栗，臉色越發蒼白。
然而此刻姐姐就在對方手上，遠處還有狙擊手的威脅，于是宮野志保也來不及多想，哪怕心中懷着難言恐懼，也用力咬牙跟上。
“你也是組織的人？你為什麽要幫我們？！”宮野志保一邊小跑一邊發問。
“現在不是說這件事的時候。”降谷零沉聲道，“琴酒也來了。”
琴酒也來了？！
宮野志保腳下停頓瞬間，但不等降谷零叱責，她又再次咬牙跟上。
“為什麽？我跟姐姐明明應該沒有暴露才對？！”
她與姐姐分明已經非常小心了，一路上應該沒有留下任何蹤跡才對，但為什麽組織還是找來了？
降谷零微微搖頭：“因為一個街頭采訪。”
“……什麽？”宮野志保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降谷零心中也是暗自嘆氣：“當你們在一個站臺換乘時，剛好日賣電臺在進行一次街頭采訪，他們的攝像機留下了明美小姐的身影，并且還恰好收錄到了你們下車時的電車報站……雖然當時的你們進行了變裝，之後還屢次換乘，但對于琴酒來說，這樣的線索已經足夠他找到你們了。”
這一刻，宮野志保的表情凝固，眼中浮出的情緒近乎荒謬。
“怎麽會……”
“竟然……竟然是這樣？！”
世上怎麽會有這樣荒謬的理由？！
只因為一次意外的街頭采訪，就将她們辛苦藏匿的蹤跡暴露了？！
這一瞬間，從宮野志保心中湧出的情緒不知是憤怒還是不甘，又或者僅僅是悲哀：難道說，就連命運都不允許她們逃脫嗎？！
難道她們注定要留在那個地獄一樣的地方、與死亡為伍嗎？！
但下一刻，宮野明美輕輕伸出手，握住了宮野志保。
“志保……看着我……”
宮野志保含淚看了過去，看到了一片深深淺淺的藍。
而下一刻，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明美小姐？！！”
随着宮野志保的驟然倒下，宮野明美也掙脫了降谷零的扶助。
她看着降谷零，眼中的藍色幽光越來越盛，笑容卻越發溫柔起來。
“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們做到這種地步……降谷先生。不過接下來，還請你帶着我妹妹離開吧。”
降谷零：？！
降谷零有瞬間色變，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盯着宮野明美幽藍的眼瞳：“這也是超能力？超能力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宮野明美笑着搖頭：“不，一般來說應該是不行的……”
“那你怎麽——”
“大概是因為我快死了吧……所以一些本該做不到的事，我也能夠做到了……”
宮野明美嘆息輕笑，接着在降谷零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從心髒處緩緩拔出一根長釘。
叮——
染血的長釘伴随着清脆聲響，跌落在地。
降谷零呼吸凝滞，唯有宮野明美的聲音在這條偏僻的小巷內安靜流淌。
“就像你看到的這樣，降谷先生……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一個人是真的不該透支她未來的運氣的……但是，也好，用我所有的運氣換來妹妹的安全……也是一件好事，我終于沒有任何遺憾了……”
降谷零終于明白過來，失聲道：“難道是——[幸運修正]？明美小姐，難道你兌換了這張卡？這樣危險的東西你怎麽能輕易使用？！”
幸運是非常玄妙也非常重要的東西，很多時候逆轉重要時局的關鍵，就在于那一點微妙的運氣。
所以，在沒有弄明白什麽叫做“令你接下來60天的好運都在短短60分鐘內實現”這個概念前，無論是降谷零也好還是琴酒也好，都是絕不會兌換這樣危險的物品的！
可宮野明美卻……
降谷零目光落在長釘上，喉嚨發澀，心情凝重極了。
——這就是失去運氣的結果嗎？被再普通不過的長釘在再普通不過的時候刺穿心髒？
——這就是宮野明美的結局嗎？
宮野明美溫柔微笑：“是啊，人是不該透支自己的運氣的，很遺憾我現在才明白……不過沒關系，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的心願已經完成了。”
“接下來，請原諒我的厚臉皮，降谷先生，因為我要将我最愛的妹妹拜托給你……”
宮野明美看着昏迷的宮野志保，看着自己在世上最後的一位親人，眼中流露出那樣多的不舍。
可她卻強迫自己繼續說了下去。
“走到現在，我其實已經再也撐不下去了，所以在這之後的路，請降谷先生你帶我妹妹離開吧……她是很聰明的孩子，也是很乖的孩子，我相信她一定會有幫助到你們的地方……所以……請你們保護她……”
請不要抛棄她。
“請帶她離開，請讓她活在陽光下……”
不要讓她再回到那樣的地方。
拜托，拜托！
宮野明美露出含淚的微笑：“拜托了，降谷先生，這是我最後的願望！拜托你了！”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宮野明美吸了口氣，一把擦幹自己的眼淚，動搖而柔軟的悲色恢複了冷靜。
“請帶着志保走吧，降谷先生！”
降谷零扛起宮野志保，但在離開的瞬間，他的腳步仍然有一絲猶豫。
宮野明美幹脆用超能力推了他一把。
“快走！琴酒馬上就要到了！”她壓低聲音，“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降谷零神色一凜，最後看了宮野明美一眼，再不留戀，掉頭離開。
而幾乎就在降谷零離開的下一刻，琴酒帶人趕到現場。
“宮野明美！”
在黑衣人的擁簇中，琴酒向她露出冷笑，話語森然。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這一刻，宮野明美身上滿是血跡，眼中卻泛着恐怖幽藍，氣勢也越發高漲。
“琴酒，你竟然敢追來？”宮野明美冷聲說，“你不怕再次被我擊潰嗎？”
“如果是一天前的你，或許我的确會更慎重一些，但現在——”琴酒冷笑一聲，“失去了運氣的人，有什麽可怕的？”
宮野明美瞳孔一縮。
琴酒毫不猶豫，擡手下令：“開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