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 世界正在改變

第45章 045 世界正在改變

鄉間的小鎮裏, 一場前所未有的“熱鬧”發生了。

當衆人最初聽到那樣不妙的異動時，幾乎所有人都吓得縮在自己的屋子裏不敢出門，哪怕是有嬰兒張嘴啼哭, 也很快被面無人色的家長按在懷中，躲入小間，不讓孩子的哭聲傳出, 唯恐引來外頭那些人的關注。

之後，也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在衆人渡過短暫又漫長的幾分鐘後，外頭的異響又突然停止了。

到了這時，大家其實還是不太敢出門，畢竟誰知道外頭那些兇神惡煞的家夥走了沒有呢？

不過很快的, 随着姍姍來遲的警車的聲響, 大家也壯起了膽子，偷偷趴在二樓三樓的窗戶邊，探頭探腦地向外張望。

甚至還有些自诩大膽的人在此刻踱步出門, 去現場圍觀了。

細細碎碎的聲音飄在空中, 輕輕散去。

“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麽身份……”

“還有救嗎？”

“沒救了吧？中了那麽多槍……”

“這些人到底什麽來頭？怎麽會打得這麽厲害？難道是山口組？還是住吉會？稻川會？”

“胡說什麽！他們怎麽會來我們這個鄉下地方？”

“誰知道呢？不過當時領頭的我看好像是個外國人！”

“唉, 可惜啊可惜……年紀輕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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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逐漸升高。

随着時間的逐漸流逝, 那些圍觀的或獵奇或嘆息的人們也終将散去，回歸各自的生活。

唯有……她……

還在此處徘徊。

·

宮野明美坐在鄉下小鎮的公園長椅上, 仰頭望着天空的太陽, 感到自己有些糊裏糊塗的。

自己是為什麽來到這裏的？

不知道。

自己來這裏準備做什麽？

不記得了。

自己現在坐在這裏，是在等待着什麽嗎？

……大概？

她靜靜坐着，腦中一片空白, 目光定定地看着一個方向, 從早晨一直坐到了日落。

而當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某個路口, 從車上匆匆走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時，她茫然的臉上終于煥發出點點神采，露出一個嘆息釋然的微笑。

“準備走了嗎？”冷不丁的，一個聲音在她身旁響起。

宮野明美遲鈍回頭，盯着不知什麽時候坐在自己身旁長椅上的紫眼睛外國人，呆了好一會兒，慢吞吞點頭。

這一刻，宮野明美感到眼前這個男人有些眼熟，很可能是自己見過的人，不過她已經不記得這個人是誰了。

白蘭側頭看她，微微笑着：“‘想要再見到大君一面’，這就是你最後的願望嗎？我還以為你的願望會更激烈一點呢——比如說化身厲鬼、讓某個組織的人全都下地獄；又比如說報複某個比警察來得還慢的前男友，讓他遺憾終身什麽的。”

說着，白蘭輕啧了一聲：“你這樣好說話，倒是讓我沒什麽興趣了呢。”

宮野明美是個聰慧而敏銳的人，如果她還清醒着，她或許能夠從這樣的話語中察覺到什麽。

但此刻的她只不過是個糊裏糊塗的游魂，于是她的腦袋只能讓她着重處理她認為最重要的事。

“大君……是沒有錯的……”宮野明美執拗為自己曾經的戀人辯解，“他的離開和消失，都是為了更好地保護我們……他是為了保護我們才選擇了這樣的結果……我都明白的……我不怪他，從來沒有，更不會想要去報複他……”

白蘭涼涼道：“但你這麽多年沒見的童年玩伴都肯為了你身涉險地，而他卻遲遲缺席，錯過了你每一個重要的時刻。當你為了你妹妹的安危輾轉反側的時候他沒有出現，當你偷偷哭泣傷心欲絕的時候他沒有出現，當你出生入死性命垂危的時候他也沒有出現……這樣一來，你也認為沒關系嗎？”

宮野明美呆住了，像是陷入了漫長而遲鈍的思考。

白蘭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起身準備離開。

但是，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的那一刻，宮野明美的聲音響起了。

“沒關系的。”

白蘭腳步一頓，回頭看去。

身後的公園長椅上，宮野明美凝望着赤井秀一出現的方向，聲音溫柔。

“我能夠理解大君……我知道他有自己抛不下的責任，因為……我也有……”她的戀人肩上有着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放下的東西，她能夠理解，因為妹妹宮野志保同樣是她絕無法放下的責任。

“小時候以為總會在一起的人，長大後可能再也沒辦法見到了；小時候以為一定能做到的事，長大後才發現一切都是那麽難……我也是直到長大後才發現，每個人能夠好好活在這世上，就已經是需要感激上天的事了，而大家的每一次相遇與回憶，都是彌足珍貴的事物……所以我不會怪大君的……”

她不會責怪任何人的遲到，因為對她來說，她的人生裏并沒有“遲到”這種說法，有的只是一次次珍貴而驚喜的相遇。

它們串聯成了一顆顆珍珠，被她珍重地收藏在腦海中，讓她每一次回憶起來時，腦海中的人們的面容都是閃閃發光的。

——不要去注視深淵，人生本就已經充滿了苦難，所以不要讓自己沉湎悲傷。

——去朝着光走吧，只要一直注視着光，那麽總有一天自己也會到達的！

于是，在這樣的一刻，白蘭突然發現，他面前的這位宮野明美之所以從未責怪過曾經戀人的“遲到”，或許并不僅僅是因為她性情溫柔、善解人意，還因為她足夠堅強。

她堅強到從未想過要去依靠他人，哪怕是自己曾經的戀人。

而既然她沒有過期盼，當然也不會有失望。

白蘭輕提着自己的手杖，突然覺得事情變得有意思了起來。

他重新回到長椅上坐下，跟宮野明美一塊兒看向赤井秀一的方向，時不時還發出點評。

“看來他很為你着急呢。這家夥，原來也沒像他臉上表現得那麽冷靜嘛！”

“……”

“真遺憾呢，無論接下來他怎麽做，他都是找不到你的，因為你的身體已經被秘密轉移走了，他唯一能找到的東西，就是醫院為你開具的死亡證明。”

“……”

“好吧好吧，別這樣冷淡嘛！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其實你這位前男友也不是真的不關心你，而是他的身份發生了變動，變得很難再來到日本了。第二場游戲結束後，他的确察覺到了不對，甚至不惜暴露身份打電話給你試圖攔下你，只可惜你沒有接到……”

宮野明美發呆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點波動。

白蘭輕瞥她，笑眯眯道：“後來啊，他花了很長時間說服上級，匆匆趕來日本……不過你知道的，飛機的速度就那樣啦，所以等他趕到的時候，他還是跟你錯過了……怎麽樣，有覺得很遺憾嗎，明美小姐~”

宮野明美慢吞吞地露出一個笑容。

“不是遺憾……是高興……”她微笑着，“我很高興知道大君他原來為我做了這麽多……”

這證明她并不是一廂情願。

也證明那個人并非無動于衷。

白蘭摸了摸下巴，露出微妙的笑：“但是——如果我現在告訴你，你還沒死呢？”

宮野明美怔怔看來，臉色茫然。

白蘭起身，手杖輕輕敲了敲她那顆混沌的腦袋，人則慢吞吞站在了她面前。

而當白蘭慢悠悠的動作終于站定時，宮野明美的目光也逐漸清明起來，呆滞的神色也逐漸被驚愕取代。

“你——你不是——”

這不是游戲場中的那位NPC嗎？

他怎麽會在這裏？

“我怎麽會在這裏？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好像——”

白蘭打斷宮野明美的思考，笑眯眯道：“不對哦，明美小姐，你還沒有死……不過你離死亡也不遠了。”

宮野明美苦笑一聲：“是這樣嗎……”

“是哦，你快要死了呢。這件事其實本來跟我沒有關系，我也沒有插手的打算……但因為某些可能很有趣的前景，我準備給你兩個選擇。”

“……什麽選擇？”

白蘭慢悠悠道：“第一個選擇，當然是繼續活下去。不過請注意哦明美小姐，我可以逆轉你的生死，但不會修複你的身體，換一句話說就是，你雖然可以繼續活着，但敵人曾給你留下的傷勢卻不會奇跡痊愈，而是會受限于當下的醫療水平。可以預見的是，接下來明美小姐你的一生應該都會在病床上渡過。”

宮野明美舒了口氣：“能夠活下來就已經很好了，我不敢再多奢求什麽。”

白蘭聳肩：“那要不聽聽第二個選擇？”

宮野明美一呆，連忙回神：“請說！”

白蘭道：“第二個選擇是，放棄你生者的身份，成為我的屬下，聽從我的命令。到了那時，你将不再是人類，但與此同時你的靈魂也将不再受困于人類軀殼，而是會獲得更強大的力量。明美小姐，你曾經使用過影山律的超能力，對嗎？或許你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就已經非常強大了，但事實上，那只是世界的冰山一角……如果你選擇死亡，那麽你将會見到更強大的自己！”

更強大的自己？

可是她本就沒有追尋力量的打算啊！

宮野明美剛想搖頭，準備選擇第一條路，可她的動作很快僵住了。

因為在這一刻，她再一次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宮野志保，以及她們一家人的敵人，黑衣組織與琴酒。

如果她選擇活下去，那麽她将一輩子都是病床上的廢人。這樣生還對于普通人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但對于朝不保夕、身處險境的姐妹二人來說，卻是致命的——

随着之後一次又一次游戲場的開啓，琴酒必将會變得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可怕。而如果有一天，琴酒使用了游戲場得到的不可思議的卡牌，卷土重來，再次找到她們姐妹二人要怎麽辦？

到了那時，她要寄希望于什麽才能保護好志保？

還是說她要當妹妹的拖累嗎？

不行，這個絕對不行！

但如果選擇為這個古怪又危險的人效力……

宮野明美眉頭輕蹙，擡臉看向白蘭：“為什麽是我？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白蘭歪頭輕笑：“我說過了，明美小姐，因為一些可能會很有趣的前景。”

“？”

“而且明美小姐你也并沒有你想的那樣普通哦。死後的你，可能超乎你自己想象的強大呢！”

宮野明美苦笑嘆氣，并沒有生出什麽自豪心情：“那如果……如果我選擇第二條路，為你全心全意地效力，你可以幫我保護好志保嗎？”

白蘭幹脆搖頭：“不行哦，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你自己想要保護的人，當然要你自己出手保護才行。”

白蘭的話語幾乎算得上冷漠，但宮野明美卻松了口氣，反而安下心來。

宮野明美又問道：“那到時候的我需要做什麽呢？”

白蘭知道，當問出這句話時，宮野明美心中其實就已經做下了決定。

他露出興味的笑容，輕飄飄道：“是保護世界哦~”

“……欸？”

白蘭笑眯眯地向她伸手。

“來吧，明美小姐，跟我走吧。”

白蘭的聲音像是惡魔的誘哄，又像是充滿了首領的信服。

宮野明美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輕抓住他。

她順着白蘭的力道起身，不知不覺中跟他走入光明之下的陰影。

黑暗中，不知通向何方的漫長的道路上，宮野明美跟在唯一發光的白蘭身後，愕然發現自己竟然并不像以往徘徊在黑暗中時那樣恐懼。

為什麽？

是因為自己已經死了，所以無所畏懼了嗎？

還是因為前面那個看起來像惡魔一樣的男人，對她的意義并非惡魔，反而如同實現人類願望的天使？

沒等宮野明美想明白這一切，突然，眼前光明重新亮起，只是一眨眼間，她就出現在了一個普通的書房內。

她擡頭，看到熊熊燃燒的壁爐火光照亮了白發男人蒼白的面容。

白蘭看着她，紫羅蘭色的眼瞳一彎，微笑出聲：

“明美小姐”

他的聲音意味深長。

“歡迎你來到真實的世界。”

-

[SP：宮野明美（二十五歲限定）]

[等級：1]

[屬性：攻擊16，生命8，防禦8，速度10]

[技能：英靈附身]

[能力描述：在獲得他人同意後，你可以任意借用他人的能力。你與他人的羁絆越深厚，你能發揮出的能力就越強大，甚至超遠原主。]

[綜合評價：死亡并非終點，而是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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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地方，某處隐秘的醫院內，一個身中數槍的女性在搶救室裏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

世界毫無改變。

世界正在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