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晉江獨家正版 畢竟是個男子,又不能生……
第26章 晉江獨家正版 畢竟是個男子,又不能生……
死了的人……
如何能再活過來?
喻君酌心念急轉, 腦袋嗡嗡作響。
還是說,淮王壓根就沒有死。
是南境傳來的消息有誤?
可一個重傷的人死沒死,這種事情還能有什麽誤報?就算真是誤報, 也不該隔了這麽久才發現啊!何況那可是淮王殿下,皇帝的親弟弟, 誰敢不弄清楚就瞎報?
就在喻君酌百思不得其解時,圖公公又念出了另一道旨意。第二道旨意乃是嘉獎淮郡大捷,受賞之人正是淮王周遠洄。
所以, 淮王确實沒死。
不僅沒死, 還在淮郡打了勝仗。
“淮王妃接旨吧。”圖公公提醒道。
“是, 臣,臣接旨。”喻君酌魂不守舍地接過兩道聖旨。
“陛下還說,淮郡之事暫時尚未了結,暫時還要委屈淮王妃再稍待些時日。等淮王凱旋之時, 王妃便可與王爺團聚了。”圖公公朝着喻君酌一笑:“恭喜王妃,賀喜王妃。”
凱旋之時……
團聚?
喻君酌感覺自己已經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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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許久的亡夫, 竟然要回來和他團聚?
喻君酌便覺心口一陣發悶, 繼而眼前一黑……
“快快快扶住王妃,仔細摔着喽。”
衆人七手八腳去扶喻君酌, 又被劉管家指揮着把人擡進了偏廳。
“王妃這是聽到王爺還活着,太高興了。”劉管家朝圖公公道。
“可不是嘛, 這誰聽了能不高興?陛下這兩日的嘴就沒合攏過, 你瞅瞅這賜了多少好東西給淮王府, 哈哈。”圖公公說着又道:“咱家就不打攪了, 管家快些找人去給王妃瞧瞧,可別耽誤了王妃的身子。”
劉管家聞言忙應下。
這邊送走了圖公公等人,那邊大夫也到了。
喻君酌昏昏沉沉, 眼皮跟灌了鉛似的。他耳邊各種嘈雜不斷,一會兒是周榕小聲的嗚咽,一會兒是劉管家焦急的詢問,一會兒又是顏大夫叮囑藥童去取藥的聲音。
“劉管家莫要着急,王妃并無大礙。”顏大夫安撫道。
“這好端端的人怎麽突然就暈倒了呢?”劉管家顯然頗為擔心。
“王妃身子本就不大好,這些日子雖然一直将養着,但乍驚乍喜還是有些承受不住。老夫給他施個針,再喂他喝一副藥,睡一覺就能恢複大半了。”
“那就好,王妃若是有個好歹,老奴可怎麽朝王爺交代啊!”劉管家道。
一旁的周榕聽說喻君酌沒事,這才放下心來啊,跑到榻邊抱着對方的手蹭了蹭。
喻君酌原本還沉浸在亡夫複活的沖擊中,感受到手掌中軟呼呼的觸感,情緒終于平緩了許多。淮王若是真活着,周榕定然很高興。
雖說他這寡夫做不成了。
但周榕,也不必再做孤兒。
喻君酌喝了藥,便漸漸恢複了精神。
不等他休息,成郡王又來了王府,還帶了個太醫過來。
“我正在宮裏呢,就聽圖公公說嫂嫂暈倒了。皇兄不放心,趕緊指了個太醫,讓我帶着來給嫂嫂瞧瞧。”成郡王道。
“多謝殿下關心,我們王妃就是太高興了,現今已無大礙。”劉管家說。
“那也讓太醫診診脈吧,嫂嫂這身子總要好好調養才是。”成郡王看起來也挺擔心。
喻君酌并未拒絕,依言讓太醫給他診了脈。
這太醫乃是皇帝禦用的人,醫術自然十分了得。
只見他眉頭深鎖,半晌也沒開口,看得成郡王在一邊抓耳撓腮,幾次想要開口詢問。
“依着王妃這脈象來看,近來身子保養得還算不錯。”太醫道。
“嗯,劉管家和顏大夫他們都十分盡心。”喻君酌這些日子确實吃得好睡得好,身量雖然依舊略顯纖瘦,但面上已經不似從前那般蒼白。
“只是……”
“只是什麽?快說啊。”成郡王催促道。
“只是王妃先前積了不少郁氣,近來情緒雖較為安穩,但積壓的郁氣并未徹底消解。”太醫又道:“若是長久來看,還是要想法子将郁氣洩.了才好。”
喻君酌雖然重活一世,但這具身體并沒有變。實際上,他剛進王府時,顏大夫也說過類似的話,只不過這心內之症,要想根除并非易事。
“肯定是永興侯府那幫人把嫂嫂氣着了,他們家就沒一個好人。”成郡王不忿道。
“敢問太醫,這樣如何将郁氣發洩出來呢?”劉管家問。
“這郁氣積攢太久,若是貿然用藥恐怕會傷着身子,是藥三分毒嘛。若是王妃能得空出去散散心,假以時日應該會有所緩解。”
這出去散心說得輕巧,但以喻君酌這身份談何容易?淮王大捷不久後就要回京,喻君酌是淮王妃,于情于理都該在王府等着淮王凱旋。
待送走太醫後,成郡王陪着喻君酌一道去歸月閣将淮王的牌位取了下來。
劉管家找了塊紅布來将牌位裹好,找地方收起來了。他只盼着自己有生之年,王爺這牌位不必再被請出來才好。
“嫂嫂,等我二哥回來,叫他帶着你出去游山玩水,這樣你的郁氣就能散了。”成郡王說。
“嗯。”喻君酌勉強一笑,并未答話。
一想到要見到活的淮王,他這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于理,他當然是希望淮王能活着,這樣大渝能多一位長勝戰神,周榕能有父王陪着。可于情,淮王是他的夫君,他嫁進來時只想過替對方守寡,沒想過真跟對方過日子啊。
他一個大男人,和另一個大男人,要怎麽做夫妻?
就在喻君酌萬般糾結之際,宮裏又來了消息,說皇帝讓他進宮面聖。喻君酌對此倒不算意外,那日的聖旨說淮王是被他沖喜沖活的,但他又不是傻子,事後一想便知其中定有蹊跷。
既然淮王已經複活,淮郡戰事也頗為順利,此時也該有個合理的解釋才是。
喻君酌換了身适合面聖的衣裳,讓劉管家點了兩個護衛,陪着他進了一趟宮。皇帝早已等候多時,聽到通傳,便讓人把他宣進了殿內。
“臣喻君酌參見陛下。”喻君酌規規矩矩行禮。
“喻少師不必多禮,朕聽聞你身子不大好,賜座。”
皇帝賜座,喻君酌也不敢拒絕,謝了恩便依言坐下了。
“對了,你見過淮王嗎?”皇帝忽然問。
“回陛下,臣未曾見過淮王殿下。”
皇帝點了點頭,指着自己道:“遠洄比朕小幾歲,但他身量挺拔,個頭比朕高半掌。長相嘛,比朕看起來稍微兇一點,但是很英俊,哈哈。”
喻君酌偷偷打量了皇帝一眼,僅憑這幾句形容無法想象出淮王的模樣。不過他夢裏見過的淮王,确實身量高大,肌肉勁實,是個壓迫感很強的人……想到夢裏的情形,他及時收住了思緒,免得在皇帝面前失态。
“陛下為何要同臣說這些?”喻君酌問。
“你畢竟是遠洄名正言順的妻子,如今他還活着的消息已經昭告天下,旁人如何猜想無所謂,但朕應該給你一個解釋。”皇帝道:“你是個聰明人,相比也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吧?”
“臣不敢妄自揣測。”
“無妨,你說,朕恕你無罪。”
喻君酌想了想,道:“王爺在南紹傷重,後來便有戰報說他殉國了。但是前不久,又有消息說南紹換了天子,新帝有意與大渝議和交好。臣鬥膽猜測,王爺重傷一事,許是個幌子,那時他是不是已經和南紹的新帝達成了某種合作?”
“繼續。”皇帝一臉笑意地看着喻君酌。
“臣猜不出王爺和南紹做了什麽交易,想來他是趁着京城為他舉行喪儀之時,偷偷去了淮郡。東洲人都當他已經不在了,疏于防範,卻不知王爺已經做好了突襲的計劃。”
皇帝點了點頭,眼底滿是欣賞。
“他和南紹做了什麽交易,以及他在淮郡怎麽訓練水師突襲東洲的,待他回京後讓他自己與你細說。朕今日要朝你解釋的,是你與遠洄的婚事。”
此時有小內侍端着茶果進來,皇帝一擺手,示意對方将果盤放到了喻君酌面前。喻君酌也不知該不該吃,見皇帝示意他吃,便拈了一枚蜜餞放入了口中。
“遠洄假死一事,有諸多疑點。他與朕都擔心會有人生疑,若瞞不過東洲,那此事就算是枉費了。所以後來朕與他商量了一番,覺得先對外宣稱他重傷,選個人為他沖喜。”皇帝看向喻君酌,見少年又偷偷拈了一枚蜜餞,便看了一眼旁邊的內侍,吩咐道:“包幾盒蜜餞,一會兒送到淮王府。”
“多謝陛下。”喻君酌讪讪道。倒不是他饞,而是他覺得這蜜餞的味道雖和街上買的不同,但他好像吃過。但具體什麽時候吃的,他卻又想不起來。
“無妨,喜歡就多吃一些。”皇帝并未被打斷思緒,繼續道:“在沖喜的人選上,朕與他有過分歧。他不想把無辜的女子卷進來,便想假借司天監的名義,要求找個男子沖喜,還必須是身份匹配的人。”
本朝沒有男子嫁給男子的先例,勳貴之家就更不可能接受了。所以當時無論是皇帝還是周遠洄,都覺得沖喜一事多半只是折騰個名頭,最後會不了了之。
但這麽一鬧,淮王病重一事就顯得更可信了。
誰也沒想到,半路突然冒出個喻君酌。
“喻卿,你那日跪在宮門口說要為遠洄沖喜,朕心甚慰。遠洄為國征戰數載,終于有人肯為了他的生死站出來……你嫁進淮王府,讓東洲人徹底打消了疑慮。東洲一戰能這麽漂亮,有你很大的功勞。”皇帝道。
“臣不敢居功,這都是陛下與淮王殿下運籌帷幄……”
“那日朕賞你赤金令,又封你少師一職,便是想補償你以男兒之身嫁入王府。朕原是想着,你只要願意離開,朕便允了你,沒想到喪儀上朕問你時,你竟拒絕了。”
喻君酌:!!!
原來皇帝當時問他,是這個意思。
可他當時怎麽知道淮王還活着啊,他想留在淮王府,只是想安安穩穩做個寡夫。早知道皇帝是想放他脫身,他當時應該順水推舟答應。
那個時候他有了赤金令,也有了少師的身份,離開永興侯府和淮王府也照樣能養活自己。
“陛下,臣……”
“喻卿不必多言,你的心思朕都知道。自古美人愛英雄,遠洄也不喜歡女子,你們倆這對亂點的鴛鴦,倒也算是陰差陽錯地契合。”
“其實,臣……”
“怎麽?”皇帝看向他。
喻君酌迎上皇帝的目光,忽然便不敢多說什麽了。他此時若是和盤托出,豈不等于告訴皇帝,自己嫁入淮王府是另有所圖?這雖然也不算是多大的罪名,但無異于當面打了皇帝的臉。畢竟皇帝剛感動完,還對他說了那樣一番話。
喻君酌膽子再大,也不敢輕易忤逆皇帝啊。
“臣是想問問,那赤金令是否要還給陛下?”
“還給朕做什麽,朕說了賞你便是賞你了。”皇帝又道:“三日後朕會在宮中設宴,屆時你帶着榕兒一道過來。雖說遠洄尚未回京,但朕這個做兄長的,也該盡盡心意了。”
淮王“死了”的時候皇帝不好設宴叫弟媳進宮,如今淮王活了,這家宴也就順理成章了。
喻君酌忙應下,又謝了恩。
從宮裏出來回王府的路上,喻君酌心裏別提多亂了。
事情跟他猜測的差不了多少,唯一讓他懊悔的就是,喪儀上他沒有順着皇帝的話離開淮王府。可這也怪不得他啊,好端端的誰能想到淮王是假死?
喻君酌不明白,上一世他一直活到臘月,明明沒收到淮王複活的消息,他也不記得淮郡有戰事傳來。否則他當初也不會那麽毫無顧忌地嫁給淮王!
怎麽這一世,事情變化這麽大?
難道是他嫁入淮王府的舉動,改變了事情的發展?
喻君酌努力冷靜下來分析了一番,隐約推測出了一個可能。上一世淮王沖喜一事沒有成功,不久後淮王殉國的消息就傳到了京城,是不是東洲人心存疑慮并未全然相信,所以淮王沒有得到突襲的機會?
而這一次,他嫁給淮王沖喜,又為淮王哭喪,導致對方的死變得可信了許多。東洲人順利上當,放松了警惕,才有了淮王突襲東洲大營一事。
若事情如他所料,上一世的淮王也沒有死,只是還在等機會。可惜喻君酌臘月就死了,沒能等到淮郡的捷報傳來……
現在怎麽辦呢?
朝陛下請辭是不可能了。
何況他這是成婚,又不是赴職,請辭可不是易事。
為今之計,只能再想想別的法子。
好在淮王暫時沒說要回來,他還有一些時間可以籌謀。
哪怕他想不出法子,屆時只要淮王回來看不上他,他依舊可以請求和離。喻君酌自己安撫好了自己,試圖讓自己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冷靜下來之後,他很快想起了另一件事。
淮王在淮郡,那去南紹迎回淮王的原州呢?
“劉管家,先前府裏派了人去南紹迎回王爺,如今王爺不必迎了,怎麽也沒聽說他們回來?”喻君酌狀似無意地朝劉管家打聽。
劉管家一句話就聽出了他的心思,笑道:“王妃是想問原州吧?”
“呃……不是一起去了好些人嗎?”喻君酌還想掩飾。
“這個老奴就不知道了,許是讓陛下安排迎接南紹的使團去了?”劉管家哪怕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朝喻君酌說原州的真實身份啊。他家王爺可是堂堂親王,在府裏偷偷給王妃做暗衛這種事,打死他也不敢洩露半個字。
“哦。”喻君酌想起了南紹議和一事,想來對方的使團也該出發了。
至于原州……
既然是皇帝吩咐的,要麽是去接使團了,要麽就是去了淮郡。
淮郡。
大渝水師帥帳內。
周遠洄提筆正在一封文書上做着标記,譚硯邦匆匆進來,說王府傳的信到了。這是淮郡捷報後,王府第一次傳信回來,周遠洄什麽心情旁人不知道,但譚硯邦挺激動的。
“說吧。”周遠洄道。
“劉管家說,王妃得知王爺還活着,高興得暈了過去……”
周遠洄眉頭微蹙。
譚硯邦趕忙補充道:“不過陛下派了太醫看過,說是乍驚乍喜所致,問題不大。太醫還說王妃心中過去攢了不少郁氣,該外出散散心,否則長此以往不大好。”
“沒了?”
“陛下請王妃進了一趟宮,賞了些蜜餞果子。”
“他……沒說什麽?”
“陛下嗎?還是劉管家?”
周遠洄瞥了譚硯邦一眼,那眼神很是不耐煩。
譚硯邦這才反應過來,“王妃沒說什麽,陛下在靈堂上就問過王妃,他當時可是堅持說留在王府不走的。王妃如今得知王爺活着,就更不可能走了。”
“沒了?”
“王妃還問了原州的下落,劉管家說王妃可在意王爺呢。”
周遠洄落在紙上的筆一頓,不慎留下了一個墨點。喻君酌知道他活着還願意留在王府,是為了他,還是為了原州呢?
“王爺,您不高興了?”譚硯邦問。
“出去吧。”周遠洄一擡手道。
“是。”
“回來。”
“怎麽了王爺?”
“條子留下。”
譚硯邦恍然大悟,一臉笑意将劉管家寫的條子放到了書案上。周遠洄目光在上頭一掃,看清了最後的那行字。
王妃心中一直記挂王爺,特意詢問老奴原州的安危。
所以,喻君酌不是記挂他,是記挂原州……
他将手裏的筆擱下,深吸了口氣,神情看不出喜怒。半晌後,他還是拿起了那張條子,看了上頭的部分,目光鎖定了幾個字:郁氣難消……
他不禁想起了喻君酌在母親墳前痛哭時那一幕,想來永興侯府能把他的母親葬在亂墳崗,對這個嫡子也不會多照拂。一個被親爹抛棄的小公子,流落鄉下會遭遇什麽,不難想象。
這郁氣,應該是那十六年攢起來的吧。
周遠洄重新提起筆,抽了張幹淨的紙,洋洋灑灑寫了封信。然後他把信交給譚硯邦封好,命人連夜送回了京城。
淮王府。
這幾日可給劉管家忙壞了。
他覺得自家王爺不久就要回來,應該好好準備點東西,替王爺去去晦氣。畢竟一個年紀輕輕的大活人,又是被說重傷,又是詐死,還制了靈牌、衣冠冢,甚至舉辦了喪儀,怎麽想他都覺得不吉利。
所以他計劃着,等王爺回來以後,要為王爺和王妃再辦一個小型的婚儀。
“王妃,老奴都想好了,屆時若你和王爺都不想太張揚,咱們就在王府裏辦,不知會旁人了,頂多叫上三殿下過來熱鬧熱鬧。”劉管家興致勃勃道。
“這……還有必要嗎?要不等王爺回來再說?”喻君酌道。
“王妃不必擔心,王爺定然是喜歡的。”劉管家笑道:“上次大婚王爺又沒能拜堂,此番怎麽說也得拜個堂,喝個合卺酒,然後王妃和王爺再順勢圓房。”
劉管家說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喻君酌有心反對,卻找不出合理的理由來。
一旁的小周榕也興致勃勃,拍着巴掌一蹦一跳地說,“終于可以看到父王和哥哥成婚了。”
因為被劉管家念叨的太久。
這天晚上喻君酌又做了夢,他夢到活着的淮王回來同他成婚了。
他頭上蒙着個紅蓋頭,被人引着和男人拜了堂,喝了合卺酒。然後劉管家便将門一關,揶揄着說讓他們入洞房。
“害怕?”男人問他。
“唔……”喻君酌腦袋上還頂着紅蓋頭,也不敢自己掀開。
“會圓房嗎?”對方又問。
“會……會吧?”
喻君酌也拿不準自己會不會,也沒人跟他說怎麽圓房啊。他猜想,也許就是自己想的那樣,兩個人把衣服脫了,抱在一起親.嘴,然後再像上次原州做的那樣……
不等他想明白,他身上的衣服便不翼而飛。
喻君酌驚呼出聲,然後只覺唇上一熱,傳來了一股奇異的觸感。
再然後,男人便對他做了原州曾做過的事情。也許是因為他一直不知道淮王的模樣,又或許是因為原州曾經這麽幫過他,夢裏男人原本模糊的臉,漸漸變成了原州的樣子。
喻君酌來不及驚訝,重重喘了一聲……
他從夢中驚醒,但身體上的餘.韻卻尚未散盡。
黑暗中,只剩少年尚未平息的呼吸聲。
喻君酌緩了半刻,伸手一.摸,不禁十分羞慚。
他尚且年少,又從無人教導,哪怕原州上次也只是幫忙,并未告訴他這些事情該如何應對。喻君酌只覺得十分難過,因為這會讓他想到喻君齊,想到劉四他們,甚至想到武訓營裏那姓盧的混蛋。
想到将來淮王回來,他們也要如此,這更令他心裏發悶。
兩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人,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
也許他應該出家去當個和尚。
那樣清心寡欲,就不必再煩惱這些了。
因為這個夢,喻君酌這夜沒睡好。
次日他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的,看着病恹恹沒什麽精神。
他突然有點想跑。
若是能在淮王回京之前跑了,是不是就不用再成親圓房什麽的了?
可他能跑到哪兒呢?
如果他跑了,皇帝會不會派人抓他?
就算皇帝不抓他,這京城也還藏着想殺他的人,屆時沒有了王府的庇護,對方會不會找上門對他下手?想起暗巷中那刺入身體的冰冷匕首,想起體內湧出的溫熱的血,喻君酌又開始害怕了。
他不想死。
如果真要做個選擇的話,好像還是死更可怕。
一轉眼到了宮宴的日子。
這日劉管家早已提前讓人挑好了衣服,将喻君酌和小周榕都打扮得光鮮亮麗,這才親自把人送出王府。
父子倆今天都穿了紅。
小周榕心裏高興,走起來一蹦一跳的,像只紅毛松鼠。
而走在一旁的喻君酌,唇紅齒白,被身上的紅衣一襯,一張臉越發精致,整個人都透着清冷的貴氣。這一大一小走在宮道上,任誰見了都要忍不住偷看兩眼。
這次的宮宴說是家宴,其實來的人不少。
先前因着淮王死訊,喻君酌一直沒有正式出席過這種場合,皇帝今日擺明了就是要給自己這位弟媳一個公開露面的機會,叫了不少朝臣來列席。
除了朝臣外,便是皇帝、皇後,以及成郡王和四殿下。
“榕兒,過來皇伯身邊坐。”開席後不久,皇帝便招呼周榕坐到了自己身邊。
周榕倒是乖巧,很聽話的坐過去了,但沒坐一會兒便不樂意,可憐巴巴看着皇帝撒嬌。
“跟皇伯坐一起,你還不高興啊?”皇帝笑問。
“榕兒挑嘴,不想耽誤皇伯用飯。”小周榕說。
他此話一出,惹得皇帝哈哈大笑,衆臣也跟着忍俊不禁。
“那你就不怕耽誤你母妃用飯?”
“唔……”周榕怔了一下才想起來對方說的是喻君酌,便道:“榕兒會照顧哥哥的。”
“哈哈,你可不能叫哥哥,否則待你父王回來可就差輩兒了。”
“榕兒知道了,榕兒以後不叫哥哥了。”
小周榕噠噠跑到喻君酌身邊,親昵地靠在他懷裏蹭了蹭。皇帝看着這一幕很是欣慰,當場便着人賞了周榕一顆新得的夜明珠。
“好哇皇兄,那珠子我要了好幾回都不肯給,原來是想給榕兒。”成郡王佯裝吃醋。
“你都多大了,跟一個小孩子搶東西?”皇帝笑着瞪了他一眼。
喻君酌一邊帶着周榕謝了賞,一邊暗自琢磨,要不要趁着皇帝高興,自請去清音寺清修一陣子。這是他來的路上想出的法子,太醫不是說讓他散散心麽,他就找個借口去清修。
待他在寺廟住上一陣子,等淮王回來,他就說看破紅塵了要出家。這樣既能不傷了皇帝顏面,也能順理成章解決他們倆的婚事。到時候他就在山上替淮王和大渝祈福,誰也說不出什麽來。
他心裏盤算了幾遍,覺得這個計劃還算不錯。
然而就在他猶豫着怎麽找個時機開口時,席間有人先站了起來。
喻君酌不認識對方,但能在今天的宴席上出現,估計應該是有點身份的朝臣。對方飲了酒,面頰略帶着紅意,但看目光還算清明,應該沒有喝醉。
“陛下,臣有一事思忖良久,但恐怕會壞了宮宴的興致,因此不知當講不當講。”那朝臣道。
“朕說你不當講,你就不講了?”皇帝笑問。
“陛下若是不想聽,臣便等明日早朝再說。”
“那你說吧。”皇帝道。
大渝朝不因言獲罪,所以朝臣向來都有面谏的勇氣,皇帝在這些事情上也比較開明。只要不是把他氣急了,他一般不會輕易發怒。
“臣想說的是淮王妃與淮王殿下的婚事。整個京城都知道,當初這樁婚事乃是為了王爺沖喜,如今王爺已經無恙,淮郡戰事也漸漸平息,這樁婚事是不是該考慮取消了?”
喻君酌:……
這是誰派來的人?
竟然說到了他心坎裏。
喻君酌差點忍不住起身說贊成!
“你這是讓朕和淮王,過河拆橋?”皇帝挑眉問。
“臣并非這個意思,只是我朝素來沒有男子成婚的先例,彼時事急從權可以理解,如今便沒這個必要了。喻少師畢竟是個男子,又不能生養……”
啪!
皇帝的酒杯拍在了桌上。
席間正想起身附和的喻君酌,吓得立刻不敢動了。
“其一,朕已經封了周榕為淮王世子,不必你為淮王子嗣操心。”皇帝冷冷看着那人,繼續道:“其二,這是淮王的家事,輪不到你說三倒四。其三,我朝百官不會因言獲罪,但朕不高興了還是可以把你扔出去。”
皇帝說罷一擺手,侍立一旁的羽林衛統領段深,便上前提着那人的後頸,直接将人拖了出去。
喻君酌呆呆看着這一幕,吓得一動也不敢動。
這皇帝發起脾氣來……有點吓人呀!
淮王和對方是兄弟,皇帝那日還說淮王比他長得更兇一點,那淮王豈不是……更吓人?
喻君酌心裏那盤算好的出家計劃,被生生吓沒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皇帝對他和淮王的婚事,比他想象中更為執着。
他若想悔婚,無異于和皇帝為敵。
回王府後,喻君酌便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日,工部的丁侍郎特意來了一趟淮王府。
喻君酌母親的墓早已建好,原本已經可以着手遷陵了。
但司天監那邊卻說,近來沒有适合遷墳的吉日。
“令堂的舊墳,工部也着人修繕了一番,所以下官想和王妃商量一下,遷墳的日子可否再往後挪一挪?”丁侍郎道。
“當然,不急于這一時半刻。”喻君酌說。
“王爺應該快回京了,遷墳是大事,若是能有王爺陪着一起,想來老夫人應該會更安心些。”丁侍郎又道。
喻君酌聞言便明白了對方的良苦用心。他如今已經和淮王成親,給母親遷墳,自然是有淮王在場更好,可遷墳這種事情……只怕很多人會覺得晦氣。
屆時淮王剛從淮郡回來,未必願意沾上此事吧?
“王妃不必擔憂,既然近來沒有吉日,不妨就等等再說?”丁侍郎又道。
“好,那就依着丁侍郎的意思,此番讓丁大人費心了。”
丁侍郎連連客氣,這才告辭。
這日,喻君酌又去了一趟歸月閣。
他給母親上香時,看到過去放淮王靈位的地方已經空了出來。
“娘親,你幫幫我吧。”喻君酌跪在母親的牌位前,開口道:“王爺能活着,我是真替他高興,他那樣的英雄不該就那麽死了。可我該怎麽辦啊,我只想當寡夫,替他照顧榕兒,替他守着王府,可我不想跟他……過日子。”
喻君酌吸了吸鼻子,不由有些難過。
“你和父親成婚時,心中是高興還是難過?父親在你生前,待你好不好?”喻君酌眼睛一紅,又道:“應該是不好的,若他在意你,就不會娶姨娘,更不會在你死後,将你……”
“孩兒從前在莊子裏時,也見過幾對夫妻,整日除了抱怨便是争吵,甚至會大打出手。你說淮王那樣的人,力氣大,個子高,連南紹和東洲人都被他打得一個求和一個潰逃,孩兒如何是他的對手?”喻君酌越說越氣餒:“他一個王爺卻只有榕兒一個兒子,将來肯定還得再娶吧?哎,我一個男人到時候在這個王府裏,該如何自處?”
許是想到母親有些傷懷,喻君酌越想越悲觀,最後甚至預設了自己和母親一樣的未來。淮王将來說不定也會那般對他,将他埋在亂墳崗。
但母親還有他,他能幫母親把墳遷出來,而他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周榕還太小,将來日子久了也就把他忘了……
喻君酌在歸月閣哭了一場,出來的時候總算沒那麽難受了。劉管家看到他眼睛紅紅那副模樣,當晚就給淮郡又寫了張條子,上頭說王妃想王爺想得痛哭了一場。
此後的日子,淮郡隔三差五便有戰報傳來。
淮王打仗确實有天賦,幾乎就沒傳來過壞消息。
就當衆人都以為淮王殿下不日就要凱旋之時,卻變故陡生。
這日被宣進宮,喻君酌還以為淮王要回來了。
直到皇帝給他看了戰報,他才發覺淮王竟然又受了傷?
“喻卿不必驚慌,遠洄這次傷到了腿,只是要多休養些時日,但并無性命之憂。”皇帝道。
“那,那就好。”喻君酌心道這不會又是假的吧?
但南紹已經求和,東洲也被打得半死不活,淮王在這個時候就沒必要裝受傷了,看來這次是真的了。
得知對方沒有性命之憂,喻君酌暗暗松了口氣。
這樣一來,淮王就能在東洲多留一陣子了。
“朕原想着讓他盡快回來與你團聚,沒想到竟是出了這樣的事情。”皇帝嘆了口氣:“朕問過太醫,他這傷一養只怕要小半年呢。”
“小半年?”喻君酌一臉驚訝。
那可太好了,淮王能借機休息休息,他也能安心度過小半年。
“朕就知道你放心不下他,說起來,淮郡還是遠洄的封地。只是這些年他一直征戰,沒怎麽回去過,你應該也沒去過吧?”皇帝問。
“臣不曾去過。”
喻君酌十六歲之前,連京城都沒回來過,更何況淮郡。
“淮郡靠海,如今正是夏天,那邊氣候涼爽宜人。正好遠洄一時不能回來,你也沒去過淮郡,此番朕安排人護送你和榕兒,你們父子倆一道去住上半年吧。”
“是,臣……啊?”
喻君酌一口氣險些沒上來。
“不必謝恩,你們一家三口能早日團聚,朕比誰都高興。”皇帝說着便叫來了段深,命對方親自挑一隊人馬,務必要把淮王妃和世子安全送到淮王身邊。
喻君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