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為何
第20章 為何
鄢州城內,悅春酒樓。
堂中賓客滿座,絲竹聲聲入耳,從二樓垂下的紅緞輕舞,擡眼望去便是盈盈花滿樓。小二托着食盤穿堂而過,見有客人進門,上前招呼:“哎喲,客官,您來啦!”
闵成哲應了一聲,轉頭熱情地招呼着葉辭川上樓入座,“葉少俠,請上座。”
“謝謝,不用。”葉辭川并未坐主位,而是随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他見闵成哲在他對面落座,抿了抿唇,找了個話題切入:“闵先生既然要與遮月樓談生意,不若先介紹一下商鋪情況如何?比如地段,您說朱雀坊乃慶都繁華之地,貴店又位于何處?”
闵成哲霎時意會,“葉少俠放心,地段自然是慶都中最好的,比朱雀坊還要好得多。遮月樓若是能與本店合作,好處自然是少不了你們的。今日見少俠英姿,在下深感敬慕,您若是感興趣,定能在慶都謀得一職。”
這些年他于吏部任職,沒少見能力出衆之人,但像葉辭川這般年輕,便有如此身手的,他僅見過一人,不過那人早在十年前就葬身于空山寺後山的一把大火之中了。
如今遇到葉辭川,他難免生出求賢愛才之心,此人若能為戰場所用,必是一把利刃。
兩人談話間,小二端上了熱水與淨布。闵成哲側身洗手,目光卻一直在葉辭川身上打量,随即眼神示意面前的小二,微仰了仰下巴。
小二當即明白客人的意思,垂首躬身退出了包間。
葉辭川雖不插手樓中事,但也不是傻子,對方的意圖已經表現得很明白了,坐在他對面的這位是朝廷派來的官員,明面上說的是要和遮月樓談筆生意,其實就是要他向葉隐轉達招安的意思。
現下對方抛出橄榄枝,他要是避而不談,繼續追問朱雀坊之事,想來對方也不會再與他描述更多。他只能先敷衍過去,之後再找機會問了。
可葉辭川不清楚葉隐接下來的計劃,又不能在闵成哲面前露怯,遂低頭看着杯中綠飲,指尖輕磨着杯壁,佯裝思考的模樣,而後轉言道:“哦?如今建越兩州盛況空前,而穹頂臨山望海,大好風光盡收眼底,否則闵先生也不會與我們遮月樓合作不是嗎?”
慶都雖好,可他們遮月樓也不差。即使他不知葉隐的布局,今日摸清這位闵大人的底細,再拔高遮月樓的身價,不論葉隐是否決定招安,此舉都呈有利局面。
闵成哲斟茶的手稍頓,茶水不慎溢出來了些許。他心中明了,看來遮月樓這是趁機擡價,想做公平交易。可山野匪徒怎配與朝廷平起平坐?看來葉辭川看得還是不夠透徹。
他遂道:“湑河發源于雅貢群山,順流而下,滋養了整個大齊。如今運河建成,兩地通商才是常事,這筆生意若是談成了,商行定會照拂遮月樓,往後你們在慶都也是有面兒的。希望葉少俠能在你們樓主面前,替在下美言幾句,好促成這樁美事。”
朝廷前些年損耗過重,現下是不希望起戰的,所以能游說各門派招安,便盡量以理服人。
此次招安若是不成,朝廷也不會放任遮月樓太久。待解決了外患,遲早要收拾這些聚事起義的鄉野匪徒。
說罷,闵成哲擡手擊掌,早在門外候着的姑娘們端着托盤魚貫而入,将備好的菜一一布在客人面前的桌上,纖纖玉手提壺斟酒,輕推到了客人面前。
葉辭川眼睛不擡一下,心思逐漸放沉,看來闵成哲這是在借湑河敲打他,意在“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看此人目的,多半是朝廷吏部派來的,方才他試探合作意向,很快就被闵成哲壓了一頭,看來朝廷打心底沒有将江湖門派放在眼裏,如今耐心勸說不過是因為朝廷的軍隊眼下自顧不暇罷了。
也正是因為闵成哲這般的好脾氣,加之葉辭川聽江子韞提到過,這位闵先生可是給不少門派下了名帖,數量甚至超過了以往的武林大會。
葉辭川因此得出猜想,看來大齊邊境确實戒嚴了,亂戰很快就會打起來。而朝廷手裏非常缺人,這時養兵已經來不及了,所以闵成哲這段時間暗中不停與門派會面,即使遮月樓遲遲未給答複,他依舊保持耐心。
闵成哲眼神暗示葉辭川身邊的幾位姑娘,而後悠然道:“葉少俠且嘗嘗今日這飯菜可還合胃口?在下尋遍這鄢州城,城中僅有兩家酒樓算得上珍馐,一家是座無虛席的醉仙樓,一家便是此處。不過這樣的菜色,在慶都那是随處可見。”
姑娘們收到指示,蜂擁似的圍繞在葉辭川身側,細聲慢語道:“少俠,您喝一杯吧!”
“少俠,奴家給您夾菜,來,張嘴。”
“少俠,別不理奴家嘛!可是奴家不讨您歡心?”
溫香軟玉在旁,葉辭川驟然從思緒中回神,詫異地看着緊貼着自己的姑娘,連忙起身:“請自重。”
姑娘聞聲低笑,這還是她們第一次聽到有人在這種地方,讓她們自重。
幾人并不想放棄,畢竟對面那位客人可是給了十足的賞金。她們拉住葉辭川的衣袖,更有甚者起身攀住他,企圖用自己柔軟的身體,融化這座冰山。
葉辭川蹙眉,未覺此景旖旎,輕推開女子,“不要碰我。”
“都這樣了,還不為所動,少俠該不會……”一姑娘睨着葉辭川,這樣的體格和身材,怎會不行呢?她可是春悅樓的頭牌,尋常人見了她都挪不動腿,難道這位少俠見過比她更美的?
“走開。”葉辭川的耐心所剩無幾,言語盡是冷意。
見身旁的姑娘們都膽怯的退開,葉辭川的神情仍未舒展,拳頭一直緊緊攥着,似乎是在強忍着什麽。
葉辭川細聽窗外落雨聲,擡眼看向闵成哲,“酒菜雖好,但在下不過一介武夫,實在嘗不出來好壞。這雨越來越大,在下就不多留了。至于您想說的,我會轉達給主子。”
“哎,聊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走了?”闵成哲疑惑,遂看向那位春悅樓頭牌,眼神中再不見前幾日往來的愛意。
葉辭川在雨中疾跑,腳步逐漸緩慢,呼吸卻越發急促,心中萦繞着濃濃不解。
是啊,為什麽?那些姑娘觸碰到他的時候,他腦子裏全是葉隐知道此事後,會不會生氣,他該如何交代?想到葉隐要是不生氣,他就會覺得不安和難過。
他為何會感到不安呢?又在難過什麽?
左神醫時常逗他,如他這般年紀的少年,應當開始談婚論嫁,娶妻生子了。他從未想過這些,只想一直陪着葉隐,同他悲他喜,感他傷他痛。
是日子久了他漸漸習慣依賴,是感激幼年的不棄之恩,還是當年梨花飄落時,那人說的那句“我不會不要你的”?
他分不清也抛不掉,因為自意識清明,他目光所及從始至終僅有葉隐一人,再也裝不下其他。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本來是想今天發個小糖的,但是因為篇幅原因,實在寫不到了,今天只能先開個竅,明天繼續。
感謝觀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