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生命之重49
第049章 生命之重49
這具身體什麽數據都和她本人一樣, 只除了一點,沒有她自己的治療能力,只是能夠和本體共享能量源。
但是為了隐藏身份, 傀儡不能會目前只有本體會的能力, 所以郁昭之前剛從意識神殿裏得到能量之後, 決定把能力僞裝成最簡單的用法,能量操控。
如果不是剛剛用能量護住了身體和內髒,剛才那一摔以她正常的身體素質少說得得到一個全身骨折和內髒破裂。
這種使用方法只是加強了她的身體強度,就像身體系的效果一樣,她在身體能跟上思考速度之後迅速解決戰鬥,把剛才萬分猖狂的男人踩在了腳底。
“噗。”
男人嘔出大片的血液, 染紅更多的地面, 讓踩在他頭上的腳更重, 幾乎要生生踩碎他的顱骨,從監控的角度看過去, 男人的眼珠已經突了出來。
觀察室裏的人都陷入一片靜默,丹白楓發出輕而愉悅的笑聲。
“居然是這種能力嗎?”他沒對任何人說話, 只是自己欣賞着屏幕裏郁昭幹脆利落的身姿,“是預想之外的簡單。”
艾麗娅低聲提示:“陛下, 是否需要屬下出手?”
“出手?”丹白楓不解。
猜錯了?艾麗娅心裏咯噔一下, 從椅子上起來改成單膝跪地, 頭顱深深埋下, 盯着近在咫尺卻不敢碰觸的袍角:“是屬下想錯了, 以為您花費精力把那個五級身體系養到現在, 還留他有用。”
那男人對混沌系的恨那麽明顯還活到了現在, 明顯丹白楓還留他有後手,雖然他之前說他們殺了他是規則允許, 但跟了他這麽多年,聽不出“規則允許”而不是“他允許”就白混了。
現在郁昭明顯被激怒了,對待那男人也不會留手,想像艾麗娅一樣想代替教皇去救下男人的不在少數,現在只能慶幸還沒出口。
“之前的确留他有用,”丹白楓說,“但他現在的最大的用處,就是供我們的神眷者發洩她的怒火。”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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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眷者?
在後面所有人露出震驚之色時,郁昭毫不猶豫地一腳踩爆了腳底下的頭。
輕而冷的聲音透過空曠的大殿,傳入觀察室裏。
“弄髒神前之地,該死。”
丹白楓笑了一下,寬大的袍袖揮動,在場的人全部消失。
在說完那句話之後郁昭若有所感,她不用回頭就知道自己身後多出來了一大批人。
她轉過身,沒有下跪也沒有行禮,隔着面具連她的表情都看不見,她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們,除了丹白楓之外,其他人也都戴着面具,只有一位女性的面具只覆蓋着半張臉與其說是遮蓋五官,不如說是增加神秘感,能很輕易地看到她妩媚的五官。
這位女士和其他人一樣,用複雜夾雜着一絲敬畏的目光望着她,也沒人提示她應該向教皇行禮。
看來之前的表演起到了它應有的作用。
丹白楓朝郁昭走近,在其他人越加驚愕的目光中,伸手輕輕攬過她的肩頭,身高差距讓郁昭順勢靠向他的肩。
壓抑的吸氣聲響起,郁昭也瞳孔地震,她立刻調整呼吸,變成不抗拒也不順從的無所謂。
“作為年輕的神眷者,你做得很好。”丹白楓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愉悅。
和支配者過招,郁昭不敢怠慢,她腦中快速思索,用冷靜的語氣說:“我解決了他,放我去抓沈一煜。”
“不用着急,孩子。”丹白楓語氣輕柔,一只手卻向下撫上她的脊骨,在她剛才受傷的地方一按。
即使用能量覆蓋上去之後可以讓她掩蓋傷口自由行動,但畢竟是脆弱的傷處,還是被丹白楓這麽危險的人用不輕不重的力道碰觸,郁昭瞬間就像被踩中尾巴的貓,微微一動之下卻被按住了肩膀。
丹白楓松松垮垮的兩只手臂,比這世間任何牢籠都要強力,被他鎖進來的,不允許任何獵物逃脫,這是支配者的傲慢和自信。
在面具之下,郁昭神色冷了下來。
“你瞧,這種方法遮掩的傷是不會變好的。”丹白楓毫不在意她微微僵硬的身形,她實在無法在這種碰觸下仍然僞裝成毫不在意的親昵,不過作為戰鬥人員,這種程度的警惕是正常的,“我不可能讓神眷者帶着傷離開聖殿,黎明之神會怪罪我的。”
搬出了黎明之神的名義,郁昭額頭隔着面具抵在丹白楓的肩頭,不再發出反對的聲音,被說服了。
丹白楓無聲地笑:“好孩子。”
他身後的人都看呆了。
丹白楓沒回頭,只是淡淡地說:“都認識神眷者閣下了麽?認識了就離開吧。”
這顯然是對他們的吩咐了,後面的人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紛紛跪地行了一禮,然後又對殿中的畫像行告別禮,快步向各個方向散去。
在他們離開之後大殿重回空曠,只有龜裂的地板和流淌的血液昭示着剛才發生了什麽。
丹白楓維持着之前的姿勢,呼吸和心跳都沒有任何改變,他一手放在郁昭的肩頭,一手還是放在她脊椎的傷處,像是安撫,又像是無言的威脅。
“孩子,再回答我一個疑問,我就放你去療傷。”
郁昭悄然繃緊了神經,她已經預料到對方會問什麽了。
丹白楓微微低頭,呼吸就在郁昭的耳邊:“既然是這種能力,為什麽還會放任自己受傷?”
果然。
有這種能力卻一開始不用的确是個很奇怪的地方,因為這是郁昭故意的,是在聽到丹白楓安排的時候就誕生的計劃。
她很難有這麽正當的理由來到聖殿,她和季亞影控制在丹白楓手中,被拖入空明之境的把柄還沒有線索,她立刻就決定要找理由留在這裏。
現在被懷疑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郁昭動了一下,這次丹白楓沒有阻攔她,她直起身,目光直直地看向他,說:“是你說他是老師。”
丹白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丹白楓以老師的名義把那個身體系請來,郁昭沒想到他會真的下死手,所以一開始沒有使用能力,不使用能力的時候任何人的身體素質都無法和身體系比拟,她的身體反應跟不上思考速度,因此被重傷。
而她後面爆發反殺,甚至不是因為自己受到了傷害,而是那人在神明的畫像前弄髒了地面。
丹白楓的神色有些微妙,但整體還是愉快,他沒有笑,眼裏卻含着笑意。
郁昭知道,在啓示黎明的第一關算是通過了。
而在幾分鐘之前,本體那邊。
郁昭自己知道突然虛弱是怎麽回事,但其他人不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場面一時搞得很大。
一眨眼的時間,郁昭就被各種人給埋了起來,她靠着魏鳴野坐下,沈一煜他們立刻把周圍的人清了清,讓空氣流通進來。
郁昭一時痛得說不出話,只看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滾過來,直接跪滑到她的身邊。
“張醫生,快看看郁昭小姐這是怎麽了!”宋陽急切地說。
知道郁昭的重要性,張醫生一點都不敢怠慢,他小心地給郁昭大概檢查了一下,眉毛困惑地擰在了一起。
另一個大概是他助手的小姑娘抱着個醫療箱跟上來,張醫生打開箱子迅速翻找儀器,魏鳴野已經急吼吼地問:“怎麽回事?郁昭為什麽突然這麽虛弱?她受傷了嗎?”
“不……郁昭小姐沒有外傷。”張醫生取出一管針劑,“不排除有內傷的可能,但看情況也不太像……”
“什麽都不像,那到底是什麽問題?”魏鳴野聲音放大,充斥着“你這個廢物”的憤怒,“好好一個人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郁昭連能量反噬都不會這麽虛弱!”
“魏鳴野,不要着急!”沈一煜低喝,“先讓醫生把話說完。”
魏鳴野開啓的唇又緊緊閉上,雙眼死盯着醫生,好像他說錯一句話就要把他吃了。
而其他人雖然沒有這麽急,但落在張醫生身上的目光顯然也讓他壓力巨大,他毫不停頓地把話說完:“便攜檢查儀的确顯示郁昭小姐沒有外傷內傷,但根據瞳孔和心跳反應,顯示出小姐正在吃承受很大的疼痛,所以我不能肯定,因為便攜檢查儀比起正式的儀器有一些誤差。不管怎麽樣,我先給小姐打一針鎮痛,先緩解她的痛苦。”
醫生噼裏啪啦地說完,讓周圍一圈人都露出怔愣的神色。
醫生管不了他們,為了不讓自己的生命在今天終結,他果斷拉過郁昭的一條手臂,袖口向上撸去,露出蒼白纖長的小臂,他小心翼翼地把鎮痛劑推進去,擦了擦大雪季裏額角溢出的汗,緊盯着郁昭看她的反應。
郁昭這時漸漸緩過勁來,感受到鎮痛劑被注射進來,她有些哭笑不得。
她的确是因為疼痛而暫時休克,但痛的不是這具身體,打鎮痛劑自然也沒什麽作用,好在她已經緩過來了。
“郁昭醒了。”
慢慢擠進來,蹲在郁昭面前的奈亞第一個發現了她的眼神變化,她伸出手,在郁昭默許的情況下,試探地貼上她的額頭。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過來,剛才還吵吵嚷嚷的魏鳴野反而屏住了呼吸。
“沒事,對吧。”郁昭把打針的手臂收回來,那邊在打架,她的眼神有點放空,“只是有點累。”
“累?”
除非堅持不住,郁昭從來沒在其他人面前流露出累的狀态,而沈一煜他們至今只見過一次,就是從那個雕像神殿裏出來那會,他們不知道郁昭做了什麽,郁昭也沒解釋,只是挨着宋铮暖和的絨毛睡了一覺,起來後又是那個神秘強大的郁昭。
這是郁昭第一次說累。
沈一煜猜測:“是……白天一次治療太多人了嗎?”
因為有郁昭,白天那場沖突無人傷亡。
郁昭緩慢地眨了下眼,在衆人的關注下搖頭。
“只是代價而已。”她低聲說。
是她想做的事的代價。
這句話很引人深思,但郁昭不想讨論具體的含義,她抓住一旁的宋铮,在魏鳴野大變的臉色中說:“你扶我一下。”
“郁昭,我也……”可以。
魏鳴野不甘的話還沒說出來,宋铮已經把郁昭的重心轉移到自己身上,順着她的意願扶她站起來。
張醫生緊張兮兮地說:“郁昭小姐,還是再做個詳細點的檢查吧?”他真的怕再出什麽問題,他會沒命回到基地。
“是啊郁昭小姐。”宋陽也說,“您的命不止關乎您自己,還請萬萬珍重。”
正要開口的郁昭把話又咽了回去。
她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沈一煜暗道不好。
然而還沒他說些什麽,郁昭就看向了宋陽。
她眸光暗淡,瞳眸深邃,望過來的時候像是一個吞噬的漩渦,強橫的威壓散發出來,宋陽臉色一變,周圍的人都控制不住地被壓到了地上。
等級威壓,君王級。
君王級代表着什麽?在流亡者和普通的小基地裏,這是一輩子也許都見不到的大人物,而在諸如文明聯盟這樣的大基地裏,但凡個人能力不算太差,起碼能成為一軍統領。
宋陽就是六級,他能感受到和他相匹,甚至隐隐壓他一籌的威壓。
六級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讓他震驚的是郁昭的年齡。
郁昭看上去就年輕,即使長得精致漂亮,神色間沒有分毫稚氣,但她沒有刻意僞裝,眼光毒辣一點自然能看出來她還沒年滿二十。
二十歲,即使在平均年齡普遍走低的如今,也算一個不折不扣的年輕人。
即使不顧及異變的污染拼命升級,在現有的記錄中,公認升級最快的混沌系異化者,達到君王級時最年輕的一個是二十六歲,正是那位天賦驚人的黎明教皇。
不滿二十歲的君王級代表着什麽?
不滿二十歲的治療系君王級代表着什麽?
宋陽的呼吸都變得粗重了。
即使郁昭還柔弱地坐在地上,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輕視她,在等級威壓之下,她什麽多餘的動作都不用做,也沒人敢認為她是個需要保護的弱者。
郁昭的等級威壓只放出來了幾秒鐘,她就收了回來,在所有人震驚的注視中,她想起來還沒有告訴過沈一煜他們自己升級了。
算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跟我過來。”郁昭對宋铮說。
她警告的意思非常明顯,宋陽謹慎地不再說話以免真的觸怒她,魏鳴野伸了下手,還是收回在膝蓋上握起了拳。
回到專門為郁昭準備的帳篷裏,宋铮規規矩矩地跪坐在郁昭面前,郁昭随意地坐下,擡眼看他:“知道叫你過來幹什麽嗎?”
宋铮說:“老師是有事想交代我麽?”
郁昭沒有馬上回答,她的之間在膝蓋上敲着鼓點,注視着宋铮的眼睛裏有着毫不掩飾的審視。
當郁昭這樣正式地去注視他人,平時有所掩飾的冷淡和銳利就會散發出來,猶如清冽的刀鋒,如果被注視的人心裏有鬼,很容易在這種目光下産生畏懼。
在她注視下,宋铮挺起胸膛,直視她令人生畏的眼睛:“老師,您可以信任我,我的心跳可以告訴您真假。”
郁昭敏銳的觀察力以及她的高靈感讓她在看人這方面幾乎沒出過錯。
“我不是在擔心這個。”敲着膝蓋的指尖停下,和她銳利的眸光不同,郁昭的聲音甚至十分溫和,“我只是在想,是不是要真的把你拖進來。”
宋铮沒想到這個回答,不由一愣。
“我知道你答應我的理由,你想變強,想不被欺辱。但以你的個人能力,你已經辦到了。”
宋铮急切地開口:“老師,我不……”
“你不滿足現在的層次,想要邁向更高的階梯,這沒什麽,我之前答應你的條件也是這個,我幫你提升,你的力量和勢力為我所用。”郁昭擺了下手,眼神愈加冷淡,“那時我想利用你,所以只要你想要,而我能拿得出來,交易就成立。”
宋铮也不算太蠢,他意識到郁昭話裏的潛意思,整個人都愣住,然後在他的大腦下達明确指令之前,感情上的喜悅就沖破理智,讓他臉上浮現出不可置信的驚喜。
“老師,您,您是說……”
“我的确需要自己的人,自己的勢力。”郁昭望着他,“但我這條船不好上,上了容易死,廢土唯一治療的名頭不是榮耀,而是詛咒,懂麽?”
聽出她平淡話語下的鄭重,宋铮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他抿抿唇,眼神溫順,說的話卻不是一直以來在郁昭面前那麽低眉順眼:“老師現在說這句話,不覺得太晚了麽?我是您的學生,這個名號已經在文明聯盟那裏挂上號了,以後不管我們是什麽關系,我做什麽事情,任何人都不會再把我和您切割開看待了。”
“我的學生?”郁昭低聲笑了下,“以後你就會知道,這個稱呼下,想找到具體責任人很不容易的。”
宋铮怔了下,他想到了什麽,表情有些驚愕:“您打算分享您得到的那些‘知識’?向所有人?”
郁昭不置可否,她望着宋铮,眼神中銳利的打量收了回去。
“老師,這是您冒着生命危險得來的!”宋铮焦躁地動了下身體,想要向郁昭的方向靠近一點,“雖然這是您的自由,但什麽都不付出就能得到您的知識,太輕易得到的東西人永遠都不會珍惜!這麽珍貴的知識,這麽……”
他注意到郁昭只是在望* 着他,他突然明白過來,這些他都能想到的方面,郁昭怎麽會想不到。
她只是做出了這種決定。
把那些以她近乎死過一次得到的知識無償地、大公無私地分享給這個世界。
“……為什麽呢,老師?”宋铮的心裏被複雜的情緒壓住了,他定定地看着郁昭,不再管自己之前定下的“不違抗、不反駁郁昭”的規矩,以近乎刨根問底的口吻說,“難道您真的是英雄主義的支持者嗎?是因為您擁有這種能力,覺得自己有義務拯救這個世界,還是因為您就是想做這種奉獻式的英雄,您的能力只是能更好地幫助您達成心願?請回答我,老師,這關系到我對您提出問題的回答。”
郁昭意味不明地提煉他的重點:“你覺得,我是奉獻式的英雄主義?”
“難道不是麽?我想不出除了這個形容,還有什麽更貼切的詞來概括您的舉動。”宋铮跪得挺直,“您憑興致救人,以條件來做交換,或者暫時為蟄伏而向強權低頭——這些都是我思考過的,您可能的行事,但我絕對沒想到,您擁有的是不必低頭的實力,也不會為救人而提出條件,您就是這麽去救了,然後現在又說您願意分享您獨一無二的知識。您告訴我,這不是奉獻是什麽?”
他向前一點,膝蓋上的衣物磨出褶皺,他定定地望着郁昭的眼睛,擲地有聲地問:“還是說,這種态度本身也是您教導的一部分麽?”
郁昭的眼神有些奇異,“你的膽子好像突然變大了,宋铮,之前在我眼前裝出的乖學生,原來心裏對老師有這麽多想法麽?”
“在您的面前,我僞裝也好,不僞裝也好,根本沒有什麽意義,不是麽?您能看出來我哪一部分是真實的,如果我真實的這一部分沒能入您的眼,您今天就不會讓我做出這種選擇。”宋铮的眼神閃爍一下,流露出從未在郁昭面前展現過的自傲,卻又眸光溫順,“既然我成為了您承認的學生,得到了這種殊榮,就讓我稍微僭越一下吧——哪怕您後面要懲罰我,起碼在這個問題上,請容許我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