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你親超時了”
第39章 39.“你親超時了”
謝秉川向來很會自洽,他将一切全都歸結為餘溫言記憶缺失,才把愛也忘記了。
出去走了十幾個小時,謝秉川已經不在意了。
愛餘溫言也要和他待一輩子,不愛也要待一輩子。謝秉川踱步到院門前,再上了一層鎖。
重新走進房間的時候,餘溫言正匆忙往嘴裏塞東西,而後慌忙将手裏的瓶罐藏到身後。
謝秉川以為餘溫言沒吃飽,輕笑一聲說:“偷偷摸摸看起來更明顯,你可以當着我的面吃,不用背着我,我不攔你。”
盡管他們并不需要吃飯,吃飯只是滿足感官滿足情緒的一種途徑。
餘溫言聞言也咧開嘴,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舌尖還含着碎藥片。
驚愕漫上謝秉川面色,他三步并作兩步,抓住餘溫言的手腕,厲色質問:“你吃的什麽!”
餘溫言被吓一大跳,眼睛朝右上方亂撇,支吾其詞,“沒吃什麽,鈣片而已,我只是吃了鈣片。”
“鈣片?”熟悉的記憶湧上來,謝秉川輕舔齒列,手上使勁,“為了延緩腺體發疼,延長标記存在時長的鈣片是嗎?還是吃了才不會怕冷的鈣片?”
沉重的呼吸聲響在耳邊,餘溫言聽得出謝秉川有些生氣,他活動活動被捏疼了的手腕,耷拉着眼睛說:“你不要生氣,只要你問我就會說的。”
謝秉川張嘴想說什麽,又緩慢将話吞了回去。
他和餘溫言一直都很缺乏溝通,他們很少聊天,很少互相關心。他是不能關心,餘溫言呢。
“為什麽你不主動提呢?只要你告訴我,我——”謝秉川說着,驟然噤聲。
他想問,是他給餘溫言的安全感太少,以至于餘溫言一點都不信任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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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是呢。
冷落了餘溫言八年,餘溫言憑什麽信任他。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習慣。”餘溫言不安地繞着食指,鈎緊又松開,躊躇着繼續說,“我不知道說完,會不會讓你更讨厭我,你問問我,我就敢說了。”
謝秉川深吸口氣,心中五味雜陳,悔意夾雜着抽疼,沉默半晌,愣是說不出口。
餘溫言拽了拽謝秉川的衣袖,在謝秉川的柔順長發上打圈,挪着湊近些,說悄悄話似的:“你問問我嘛。”
“你…你是不是生病了?那不是鈣片,是藥片對吧。”謝秉川尾音都聽不見了。
“我有點怕冷,吃藥會好點。”餘溫言如實說。
只要問出口就好,只要一開始不冷落了就好。謝秉川怎麽會不清楚,只要他有對餘溫言好一些的勢頭,夢裏的餘溫言都會很快相信他。
遲來的補償都不能叫彌補,夢裏的補償又怎麽夠。
剛開始做夢,謝秉川還會嘗試各種可能性,想着只要試得多了,每次改變一點,總有一天,總能被他摸到兩全其美的結局吧。時間久了,除了那個戛然而止的朦胧結局,其餘的結局無一例外,不管他會不會死,餘溫言的結局從來沒變過。
饒是銅牆鐵壁也擋不住水滴石穿,謝秉川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在夢裏如一而終地選擇對餘溫言好。
負罪感被減輕一點,直到他清醒,見到餘溫言每每欲言又止,最後總是選擇沉默不說,負罪感又像甩不掉的包袱,很快爬上他的肩膀,纏着不願離開了。
有時候他也會故意整宿整宿地熬,等升空的月亮逐漸黯淡,等風雪停了,窗外靜了,謝秉川會推開餘溫言房間吱呀的門,什麽都不做,就在床邊幹坐着,只是沉默。
餘溫言的房間總是很幹淨,幹淨到什麽味道都沒有,只有櫥櫃會有一陣淡淡的清新香甜氣味。
餘溫言的信息素和他一樣,小心翼翼又客氣。
天剛翻白,晨光熹微,謝秉川一夜未眠,眼睛泛紅,滿臉憔悴,難頂困倦,俯身輕輕抱了抱餘溫言,離開餘溫言的房間,重新躺回床上,緊攥拳頭,小憩一會。
無處可躲,他也不知道要怎麽躲。
餘溫言現在告訴他“只要你問我就會說”,要謝秉川問問他,像是給謝秉川撕開一條喘氣的口子,給他重新選擇的權利。
眼前的omega還在思考怎麽精确形容他的病,omega的發色早就不是冷白灰了,是深棕色的,瞳孔也變成了琥珀色,他從沒在夢裏見過餘溫言這副模樣,是不是餘溫言帶着他從往複的怪圈裏逃脫出來了。
“吃藥片管用,靠近你也管用,”餘溫言說着,整個人都貼到謝秉川身邊,“你很暖和,靠近你我就不會生病了,我可以不吃藥。”
“我看看藥罐。”謝秉川朝餘溫言伸手,餘溫言沒有躲藏,将藥罐很快放到謝秉川手心。
和之前一樣,藥罐上确實原原本本寫着維生素B6,謝秉川打開蓋子,這一罐裏面也的确裝着維生素B6。
謝秉川倒了兩顆到手裏,準備往嘴裏送,突然被餘溫言拉住,說:“你不能吃。”
“維生素也分omega吃的和alpha吃的嗎。”
“不是,現在太晚了,你吃了會睡不着,”餘溫言指了指窗外,窗外已經暗下來了,“而且,維生素B6我吃了不會失眠,你吃了好像反而睡不着了。”
謝秉川一怔,問他:“你怎麽知道我睡不着。”
餘溫言咕嚕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說:“好像有印象。你還是別吃了。”
謝秉川晃晃維生素瓶,确認瓶子裏沒有其他藥片,才将維生素遞還給餘溫言,“怕冷就來找我,藥三分毒,維生素也不能頻繁吃,容易依賴。”
餘溫言點頭,想起什麽,抓着謝秉川的領子,迫使謝秉川彎下腰來,唇瓣一陣滾燙的濕漉,很快分開。
謝秉川臉色不是很好看,他問:“這是交易嗎。”因為他暖和,能讓餘溫言不怕冷,所以餘溫言才主動親他麽,無論是誰和餘溫言結婚,餘溫言都會主動親嗎。
“不是,但好像這一步不能缺。”餘溫言說。
謝秉川一時半會沒聽懂,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之前他發現餘溫言藏藥罐的時候,餘溫言還将一張紙塞進了嘴裏,他強硬地用舌頭将紙張勾出來了。
“那時候才沒有親得這麽淺。”謝秉川說,托着餘溫言的發尾,重新咬上了餘溫言的唇瓣。
分開時餘溫言還喘着氣,小聲算賬:“你親超時了。”
“那你把超時的時間親回去。”謝秉川用食指碰碰嘴唇溫聲道,聽起來像是在很認真地和餘溫言商量。
“哪能這麽算,瞎掰扯,”餘溫言低聲說,又扯了扯謝秉川的長大衣問,“家裏有抑制劑嗎?”
謝秉川嘴角有一點笑意,他說:“家裏沒有,有我在,你需要抑制劑嗎?”
“你很暖和呢,但我需要提前打好抑制劑,”餘溫言苦惱,“還要PCP-12才能起作用,不然你就得标記我三次了。”
餘溫言能清楚記得需要什麽抑制劑,卻記不得他們為了什麽結婚,記不得他的腺體為什麽總遭人惦記。
記憶不全,這裏空一處那裏缺個口的,餘溫言會很沒有安全感。
謝秉川還是決定嘗試幫餘溫言把記憶找回來,他沒有替餘溫言把曾經的記憶都丢掉的權利,先幫餘溫言找回來吧,如果餘溫言不想要了,他也可以用一顆記憶球存起來。
“你試試釋放你的信息素。”謝秉川說。
餘溫言臉色登時變得白伶,“我不能釋放…”
“你可以的,不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釋放了會有人來挖我的腺體嗎?”
“我在呢。”謝秉川朝餘溫言伸手,餘溫言握住,掌心的暖意燙人。
餘溫言放心釋放信息素,沒有加劇的冷意,沒有骨頭陣痛,只有一抹清新香甜的味道環繞在他們周圍。
“我的信息素是…荔枝味的?”餘溫言說,眼底亮了亮。
“嗯,”謝秉川眼尾浮紅,好像不用給自己加熱也很熱了,“你為什麽釋放引誘信息素?”
“什麽?”餘溫言咕哝。
“我說……”謝秉川好像說了很長的話,但聲音突然很遠,餘溫言聽不見了。
謝秉川看着餘溫言眼眸的光驀地熄滅,不再對外界作出反應,變回他剛将複制人收拾好後,輕輕放在客廳沙發上的模樣。
複制人關機了。
謝秉川記得複制人使用手冊上寫着,複制人開機後就不會再關機,怎麽餘溫言關機了,他的魂魄會跑嗎?
“溫言?溫言?”謝秉川幹咽了口唾沫,無論他怎麽搖晃眼前的複制人,都得不到任何反饋。
一看時間,才想起,複制人應該是到睡眠時間被強制關機了。
怎麽這回強制關機這麽奇怪,連眼睛都沒閉上。
謝秉川無奈地笑了一聲,幫餘溫言合上眼睛,将他打橫抱起,塞到被窩裏裹好,耳邊的窸窣聲更大聲了,聲調不同的“祈禱”接踵而來,謝秉川蹙眉,選擇全部無視。
餘溫言輕輕睜開眼,臉色煞白。
他知道自己關機了,知道自己在做夢。
手腕有一條乳白色的手串,手串将消散的記憶還給了他。
他在夢裏全記起來了,卻只能将記憶留在夢裏。
夢外的手串已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