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老婆?”/回憶①

第47章 47.“…老婆?”/回憶①

“溫喬?秉川怎麽樣了?”秉承将木門推開一小條縫,探出眼睛來小聲詢問。

溫喬坐在床邊,面露愁容,将秉川額頭用于降溫的布拿走,放進溫水裏浸濕擰幹,抻一抻,再輕輕放到秉川額間,對秉承搖了搖頭。

“還燒着呢。”溫喬給秉承讓位,秉承在床邊坐下,伸手輕碰小孩的臉頰,後知後覺一陣滾燙。

“你處理完了?”溫喬問,微涼指尖蹭過秉承耳尖。

“嗯,這段時間廟宇來祈禱的人少。”

溫喬唇瓣一張一翕,眼睫微垂,還是沒有說出口。

秉承捉住他發涼的指尖,低聲呢喃:“你怪我嗎?回應那麽多祈願,卻對秉川的病束手無策。”

“我們應該一起問問秉川,”溫喬咬了咬嘴唇,“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血液互斥會導致體弱多病,我不能要他……”

“我才不會怪爸爸小爸。”秉川還眯着眼,吐了口氣低聲說。

“秉川?你醒了?”秉承揉了揉秉川的發絲。

“我喜歡爸爸和小爸。”小孩說。

溫喬和秉承都笑了。

“等秉川病好了,你帶秉川去問問藥神吧,我和藥神有些交情,她會有辦法。”秉承将手遞到秉川掌心間握住,又牽起溫喬的手,不輕不重捏了捏。

等小孩病好了,溫喬帶着小孩去了藥神的寺廟,一路遮掩口鼻,邁百步梯登頂,燒香跪拜,默念祈禱。

秉川也有樣學樣,跟着高高擡起腳,邁過寺廟門檻,跪在蒲墊上,雙手合十,虔誠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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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睜眼。”飒氣的聲音湧入腦海,溫喬和秉川都愣了愣,眼睛閉得很緊。

“秉承和我提起過,旁邊的小孩就是秉川麽。”

溫喬在心裏默念“是”。

“神的血和人的血互斥,隔三差五打架,需要疏通。人用的藥不管用,你們去找一塊有靈氣的荔枝凍石,随身攜帶,能疏通血脈。”

聲音很快散了,溫喬問石頭篩選要求,石頭該去哪找,遲遲聽不見回音,才緩緩睜眼。

一睜眼就和小孩那雙清澈的眼眸對上視線。

溫喬揉開小孩蹙起的眉心,說:“小爸想辦法。”

溫喬也沒辦法,回去告訴秉承。

荔枝凍石不難找,難找的是有靈氣的荔枝凍石,近來聯邦大肆發展礦業,玉石業蒸蒸日上,入行的人争先恐後的,哪還有靈氣的荔枝凍石。

不知道石頭在哪,溫喬回家的日子近了,也只好先擱置。

走的時候,溫喬站在院門口朝父子倆揮手,又快步走到兩人跟前,緊緊抱住,四下叮囑。

“小餅,你不許吃生的喝冷的,穿衣要保暖,不舒服要及時告訴爸爸,知道嗎?”

小孩點點頭說知道,抓着溫喬的衣袖說:“小爸你要想我。”

“小爸答應你,我很快就回來了。”溫喬在秉川跟前蹲下,輕輕抱了抱他。

再起身時,溫喬同秉承對上視線,秉承眉眼柔和,笑意也柔和,聲音輕飄飄的:“等你回來。”

“等我的好消息。”溫喬笑。

無心栽柳柳成蔭,溫喬真的帶回了個好消息。

回來的時候,小孩正迷迷糊糊窩在秉承懷裏,秉承手忙腳亂地給他擦臉抹汗,朝溫喬投來求救的眼神。

“又生病了?”溫喬問。

“今天剛加重的,說是想小爸想的。”秉承說,“你這次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

溫喬沒有回答,只從兜裏掏出一塊玉石來,遞到秉川手心。

過沒一會兒,石頭被捂熱了,秉川迷迷糊糊睜眼,眼睛變得清明,拉着溫喬的衣袖就要往他懷裏鑽,說什麽也不肯放手。

“小爸,你回來了,這次太久了。”

“小爸的錯,握着這塊石頭,你有沒有感覺好多了?”溫喬接過秉承手裏的布,給小孩細細擦拭。

“我把它捂熱,我就不熱了,小爸,這是荔枝凍石嗎?”手裏的石頭沉甸甸的,小孩有些拿不住,雙手捧着。

“是的,你要保管好,随身帶着,這樣你就不會再生病了。”溫喬說。

小孩抱着荔枝凍石,靠在溫喬懷裏,很快又睡着了。

溫喬探了探秉川的額頭,确認溫度降下去不少,才終于松了一口氣,和秉承相視一笑。

“你怎麽這麽厲害,”秉承說,“哪找來的?”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有個好朋友,叫陶晚嗎?”

“記得,她經常聯絡你,石頭是她找來的?”

“嗯,她……她要走了。”溫喬說。

秉承輕輕刮過溫喬的鼻尖,說:“離開雪陵村嗎,她離開了,你想去找她随時都可以去,告訴我她在哪就好。”

“我知道,我只是覺得……”溫喬支支吾吾,說不上來,好半天才組織好語言,“她答應和南鬥一個叫餘敬的男人結婚,那個男人是個高階alpha,我擔心她受騙。”

“餘敬……”秉承虹膜亮起一陣白色,又很快熄滅了,“我查不到照片,但目前已有的信息來看,是個很正氣的alpha。”

“他是官員。”溫喬疑惑,他在手機上明明查得到照片。

他點出照片來給秉承看,秉承看了一眼,揉揉雙眼說:“我看不清臉。”

“你是不是勞累過度了?”溫喬說,“你歇一會兒,我把小餅帶回房間裏,你陪我去外面散散步。”

秉承應好。

散步時,秉承又問起陶晚怎麽會有荔枝凍石。

“餘敬給的。我回去四處問村民,有沒有荔枝凍石的消息,陶晚知道了,就幫我去問餘敬,為了等石頭,我才在村裏待久了些。”

“人都挺不錯的。”秉承說。

“真想帶你見見他們,他們肯定會喜歡你。”溫喬的小拇指和秉承的小拇指勾着,怎麽甩都分不開。

“我知道,”秉承輕笑,“我每天都聽得到。”

“聽得到什麽?”

“聽得到他們對我的喜歡,”秉承指了指耳朵,“就是有點可惜,總是聽不到你的。”

溫喬踮腳捧起秉承的臉頰,輕盈落吻,說:“行動勝于言語。”

陶晚的話題被他們翻了篇。

後來溫喬沒日沒夜地後悔,在秉承看不清餘敬五官的時候,他就應該警惕的,可他太相信,相信陶晚和他的交情,相信幸福不會逃走。

荔枝凍石被小孩整天揣着,睡覺抱着睡,吃飯放懷裏,連洗澡玩樂也帶在身邊,一個月下來,一場病都沒有生。

“這麽喜歡,爸爸和荔枝凍石你更喜歡誰?”溫喬使壞。

秉川疑惑地歪頭看他,停下細細擦拭的手,拍拍溫喬的背,閉着眼睛說:“我都喜歡,也喜歡小爸,我們是一家四口。”

秉承在一旁樂了,“你,我,你小爸,誰是第四口。”

“它。”秉川舉起石頭。

“那你是哥哥還是弟弟,有靈氣的荔枝凍石可是滋養了上千萬年,你是弟弟嗎?”溫喬幫秉川擦手。

小孩搖了搖頭,他不知道怎麽算,再眨眼時,思緒已經飄到了九霄雲外,“小爸,我想把石頭磨成手串,可以嗎?”

“小爸決定不了,你得和荔枝凍石商量商量。”溫喬笑。

小孩照着話問石頭,石頭大概真的有靈氣,混濁的白倏地一亮。

溫喬從前就愛磨石頭做手串,玉的木的檀的,各式各樣,小孩玩夠了就窩在溫喬身邊看他磨手串。

秉川不敢上來就拿荔枝凍石做手串,怕磨壞了,到處找石頭試水,試到爐火純青,才小心翼翼地上手磨荔枝凍石。

他先照着爸爸小爸腕間寬度各做了兩條,又根據自己腕間寬度做了一條,剩下邊角料就磨了三個小珠,穿孔後和大珠子一起用白頭發串了起來。

荔枝凍石磨成的手串圓潤光滑,往腕上一戴冰冰涼涼的。秉川幫溫喬戴上手串後,又悄聲摸進秉承房間給秉承戴上,再蹑手蹑腳出來,最後給自己戴上。

秉承和溫喬把手串收起來安置好,唯獨秉川天天戴着手串,愛不釋手,洗澡手串先洗,吃飯手串先吃,連摔倒也要伸手護着手串,手肘膝蓋磕破皮流血還蹲在原地,檢查手串上有沒有裂痕。

溫喬找來的時候,秉川将手串捧到溫喬眼前說:“沒有磕到。”

“你磕到啦。”溫喬無奈,拿碘酒來給小孩消毒。

才剛抹上碘酒呢,小孩手腳上的傷口就愈合好了。

藥膏停留在溫喬指腹,溫喬指尖停滞在空中,秉川拽過溫喬的手,抹在已經愈合好的膝蓋上,伸手揉開,還給手串也抹了一些。

溫喬見狀笑開了,用指背替秉川撩開白色發絲說:“這麽寶貝你的手串呢。”

秉川聞言,就着尾巴也給溫喬抹了抹。

秉承休息,出來找他們,溫喬聽見聲音,擡起頭拽了拽秉承的褲腿說:“和你一樣,傷口沒一會兒就愈合了。”

“這回也沒來得及抹藥膏了?”秉承笑。

溫喬無奈:“你們父子倆真是一個樣。”

“爸爸也很快就愈合嗎?”秉川問。

“嗯,你小爸每次看我受傷,都火急火燎地回屋子拿藥膏,等他出來傷口都愈合好了,”秉承說着,轉而對溫喬說,“你也是,這麽久了,還沒習慣。”

“習慣不了,我就是操心的命。”溫喬說。

秉承笑了笑,跟着在溫喬身邊蹲下,把秉川抱到腿上坐着,握着他的手細細端詳他的手串,打趣道:“怎麽辦呢,這麽寶貝你的手串,你以後老婆吃他的醋可怎麽辦。”

“她接受不了我的手串,我就不娶了,”小孩晃晃手腕,垂眸淡淡地說,“我不能沒有手串。”

“打算讓手串當你的老婆嗎?”

“一起過一輩子就是老婆嗎?”秉川點頭,“那它就是。”

溫喬和秉承聽到“一輩子”的時候遲滞了一秒,很快又笑起來。

小孩也跟着淺淺地笑,餘光中看到手串又亮了一下,便又舉起來炫耀:“它也同意呢。”

可明明是用同一塊石頭做出來的手串,小孩自己那串總是丢。一丢他就茶飯不思,非得把家翻個底朝天,找到手串才安生。

每回丢手串,秉川都會先去溫喬秉承放手串的地方翻找,每回都沒找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手串又自己出現了。

這天小孩一睡醒,發現手串又丢了,睡眼蒙眬就跑到院子裏,撲進溫喬懷裏,聲音悶悶不樂:“怎麽我的手串總是跑。”

溫喬捏捏他的臉,幫他擦去嘴角的口水:“手串怎麽會跑呢。”

“是不是你太粘它了,它才跑了。”秉承說,“你都不粘爸爸小爸。”

秉川眼淚說來就來,見溫喬眼珠子都快瞪出火星來了,秉承連忙好聲哄着:“粘,我們秉川可粘了,爸爸幫你找啊。”

“它不喜歡我嗎?”小孩眼淚在滴,面上倒看不出什麽波動。

“爸爸和小爸喜歡你呀。”秉承掰着秉川的臉,硬是掰不回來。

“好了,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溫喬笑着給失落的秉承拍拍背,“小孩注意力不在這呢。”

可今天找了小半天都沒找着。

小孩吃飯眼眶紅紅,拔草眼眶紅紅,踢樹眼眶也紅紅,搬來一把木椅在院子坐下,陸陸續續地說:“你在哪裏,你不在我會生病的,你不喜歡我太粘你,我就不粘了,我們不喜歡玩躲貓貓。”

“是我把鼻涕口水蹭到你身上你不開心了嗎?我給你洗幹淨,我以後睡覺把你放旁邊,你不要生我的氣了。”越說越委屈,眼淚又開始往下滴。

溫喬和秉承在後面聽着,不約而同挑了挑眉毛,溫喬甩手拍了拍秉承,歪頭問:“咱們兒子之前話有這麽多嗎?”

秉承仰天45度長望,嘆了口氣,“長大了。”

在院子裏說了很久,直到溫喬來催他睡覺,秉川才不情不願起身,搬着椅子悶悶不樂走回房間,一回房間就看見手串嶄新又安然無恙地停在桌上。

“你在這裏。”秉川捧起手串,眼淚決堤,鼻涕也決堤。

有了前車之鑒,秉川拉着溫喬的手,仰起臉要溫喬給他擦鼻涕。

“不擦它又要跑了。”

鼻涕是沒有了,放不住眼淚,手串一亮一亮又一亮,小孩握着手串暖和,又握緊了些。

過了段時間,溫喬抱着秉川在院子裏閑坐着,要給小孩講故事。

“小爸,這是什麽?”秉川碰了碰溫喬的後脖頸,“我看見爸爸咬它,是要咬下來嗎?”

溫喬臉色騰紅,耐心向他解釋這個世界上的三種不同性別。

“那小爸你是什麽?”

“我是beta。”

“那爸爸。”

“爸爸沒有性別。”

“為什麽?”

“爸爸是神,神是沒有性別的。”

“那他怎麽愛你呀?”

溫喬笑了,“愛不取決于性別。”

小孩沒聽懂,擰了擰眉。

“你說,你想讓它當你的老婆,那你希望它是什麽性別呢?”溫喬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手串,小孩怕給手串留下劃痕了,剛剛把手串摘下來放一邊了。

“我不能決定。”秉川搖頭。

“那如果只要它是omega,就能和你結婚,你會希望它是嗎?”

秉川看着他,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他才開口,“它是什麽樣我都喜歡。”

第二天起床,小孩習慣性往床邊一摸,沒有摸到手串,一瞬間從床上蹦了起來,看見窗邊發呆的背影。

背影轉過來,一頭柔順的棕色頭發,脖頸側隐隐約約看得見翹起的發尾,眼眸琥珀色,和溫喬一樣的眼睛,一樣的發色,唇紅齒白,膚如凝脂。

“…老婆?”秉川看直了眼。

“喊的什麽。”

溫喬本來靠在門邊看好戲,正往嘴邊塞了一個灌湯包,本來就被燙到前仰後合,聽見秉川開口更是沒忍住捂了半天嘴。

秉川朝坐在木椅上的人走過去,左看看又看看,端詳半天,呢喃道:“好像荔枝,你是我的手串嗎?”

手串點頭,不可置否,下一秒就被秉川抱住,聲音在耳邊炸響:“爸爸小爸!我的手串變成人了!”

手串嫌棄地推開他。

秉承聞言趕來,頭一次覺得他兒子渾身上下都在發光。

手串推不開小孩,“嘭”的一聲又變回手串,安靜躺在木椅上。

秉川抱着抱着撲了個空,也不惱,捧起手串就誇:“你還能變回去,好厲害,之前你每次消失不見,是不是都變成人跑了。”

“嘭”的一聲,手串變回人,撲在秉川懷裏,“嗯”了一聲說:“你鼻涕都蹭我身上了。”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不能不見,我以為你丢了。”

“那時候我不會說話。”手串搖搖頭,掙脫了一小會兒沒掙脫開,就随他去了。

“小手串,”溫喬走近,蹲下打量,“你真的成人了啊。”

“我先喊的小手串……”

“你先喊小爸就不能喊了嗎?白養你。”溫喬敲了敲小孩的腦袋,“要給他取個正式的名字嗎。”

小孩點頭。

打算用溫喬的姓給手串取名,但名字還沒想好,就任由秉川先小荔枝小荔枝地喊他,溫喬和秉承喊小手串。

後來他們發現手串很愛吃鹹鹹的飯,秉承和秉川口味都淡,溫喬跟他們吃久也淡,正巧手串抓起鹽就要往湯裏倒,被溫喬制止。

“沒煮開,不能直接下。”

溫喬制止完才後知後覺,這裏四個人,另外三個人都是在陪他吃飯,都是不用吃飯的主,配料想怎麽下就怎麽下。

秉川突然一拍桌子,給所有人吓一跳,道歉後說:“就叫你溫鹽,這個鹽。”他指了指那罐鹽。

“你兒子跟你學的取名吧,”溫喬對秉承說,“你一開始也想給秉川取名秉串。”

吃過一次燒烤串串後,秉承就對串串情有獨鐘,一有機會就讓溫喬帶幾串回來,但秉承吃不慣鹹味,帶回來了還要用清水過一遍。

溫喬懷了那段時間,秉承吃不着,怕是念久了,取名張口就喊的秉串。

溫喬無奈地改了個同音字,聽起來好聽些,寓意也好。清闊秀美,川流不息。

秉承也笑:“還得是你會取,幫小孩改改呗。”

溫喬念了十幾遍溫鹽後,決定把鹽字改成言。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能言善辯,一諾千金,如何。”

秉川戳了戳小手串,期待他的回應。

小手串暈乎點了點頭。

溫言這個名字就被敲定下來了。

秉川還借着這個名字要小手串多說點話,說名字都帶言了,不說話就要改名叫溫默。

多了新成員,日子過得雞飛狗跳的,但也足夠開心,秉川每天都在單方面和溫言鬧不開心,溫言每天都在嫌棄秉川太粘人,溫喬和秉承每天都在挑起兩人之間的矛盾,然後津津有味看他們鬧矛盾,看秉川很快憋不住跑到溫言跟前,把臉湊到溫言跟前,問:“你真的打算不理我了嗎。”

他能問一天,直到溫言開口說話。

直到某天,幸福到頭了。

秉承聽見了熟悉的祈禱聲。

有人說:“雪松柏症又出現,保佑我們全家人健健康康,健健康康,把陶晚和陶溫喬家都圍起來,別讓他們再禍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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