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七夕特輯:他和他的那幾年(下篇)

【執離夫夫】七夕特輯:他和他的那幾年(下篇)

兩人在街上閑逛了一陣,執明一路給慕容離說着天權王城的街街巷巷,哪裏有好玩的,哪裏有好吃的。

真的不可想象,一個被拘在宮中長大的王竟對這些小攤小館了若指掌。

“這有一些是莫瀾發現的,有些是本王自己發現的。”執明笑着,眉宇之間對自己的“廣知”十分自豪。

慕容離心中一嘆,其實,他來天權後已經派庚寅和庚辰将王城道路摸了個七七八八,可見到眼前這人說得這樣有興致,竟讓他不願意打擾了,他既愛說,他聽着就是了。

“本王看着阿離似乎不愛熱鬧。”執明瞅着慕容離,輕聲詢問。

慕容離淡淡道,“王上喜歡便好。”

執明墨眉倏然一蹙,“本王是帶阿離出來過節的,阿離不喜歡,本王也不喜歡。”

又鬧小孩子脾氣了。

慕容離心裏無奈,天權率先立國,先王也是連鈞天都頗為忌憚的一方諸侯,為何執明……

猶豫了一下,慕容離伸手拉了拉執明的衣袖,“王上……”

“本王想到了!”

慕容離:“……”

“本王想到帶阿離去哪兒了!”

不待慕容離反應,執明朝他一眨眼,拉着他的手就跑。

慕容離被執明拉着,穿過來來往往的人流,那人把他的手緊緊攥在手裏,跑在前面替他擋開迎面而來的人,慕容離看着擋在他身前的那人的背影,終是垂下了眼眸,仍由他拉着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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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穿街過巷,越跑越偏,最後停在一座山腳下。

慕容離擡頭看看高聳入雲的碧秀山峰,這是……

“呼……這就是玄武峰。”執明喘着氣道。

慕容離想說他當然知道這是玄武峰,可是他們何為要來玄武峰?

“阿離可知這是天權的神山,傳說山中仙洞卧有玄武,很多人來這裏許願的,聽說爬得越高,越靈。”

“王上想許願?”慕容離問。

“是阿離許。”執明笑道,“阿離總是心事重重,阿離不肯告訴本王,本王也沒辦法替阿離解憂,”執明落寞一笑,“既然如此,阿離便向神山許願吧,本王陪阿離爬到山頂,阿離的心願就一定會實現的。”

慕容離怔怔地看着執明,轉而又看了看那隐在雲霄間根本看不着頂的所謂“頂峰”,他想告訴執明他實在不必如此,但看到執明那期待的眼神,話到嘴邊卻竟然成了,“那得快點。”

玄武峰的山路陡峭難行,尋常許願的人幾乎就是在山腳處拜祭,難得的心內有強烈所索求的人最多能爬到山腰處。

“本王……阿離小心。”執明拉住慕容離的手,扶住他的肩,接着說,“本王知道這山頂該是有個祭壇的,不過除了□□他老人家,好像就沒誰去過了,估摸着是荒廢了,咱們就去哪兒。”

慕容離看着額頭都出了一層汗的執明,又看了看遙遙無盡頭的山路,心中一嘆,卻并不覺得累。

山路越高,越狹窄,有些地方的石板已經風化坍塌,只剩下泥路,浸了山中霧氣,濕滑得厲害。

執明一路都緊緊攥着慕容離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他護着。

山路邊緊鄰的就是萬丈懸崖,執明朝山下看了看,兩人仿佛生在雲中,“難怪風雅之士總想歸隐山林了,縱深雲海,空翠幽寂,想來鳶飛戾天者亦忍不住望峰息心了。”

慕容離看着萬丈雲海濤濤,心中竟是難得地微微一松。

“王上難道也想歸隐嗎?”慕容離罕見地竟然調侃了執明一句。

這要是放在尋常時候,執明早該接着話頭高興一番了,可慕容離等了半天都不見執明回答,他疑惑的轉頭看着執明,就見執明雙眸微眯,凝神望着雲海,不知道在想什麽……

慕容離忽然覺得眼前的執明有點陌生。

許是看的入神,慕容離沒在意腳下,腳步一滑,身體就失去了重心向山路下傾去。

電光火石之間,身旁的人猛地側身一把拉住慕容離,驟然向後一帶,兩人便齊齊跌在山道上。

慕容離只覺得跌在山道上也并不十分疼,身後原該硌在石棱上的地方被人隔開了,隔開他和石棱的是執明的手臂。

“你……”

慕容離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明明疼得臉色都白了,還對他溫言笑道,“阿離吓到了嗎?”

慕容離心中一蕩,不知該說什麽,該做什麽,只是仍由執明抱着,一雙秋水潺潺的眼眸中除了震驚還多了些難言的情緒。

執明笑着扶起慕容離,擡手撫平他眉間的褶皺,“阿離別怕,本王會保護阿離的。”

慕容離不解地看着執明,他真的不明白,為何啊……為何要對他這般用心啊……

一國之君,要什麽不容易,為何偏來讨他的歡心。

讨他這世上最無心之人的歡心。

慕容離側臉避過執明的視線,看着他的手臂,那處隐在袖袍下的地方也不知道傷得怎樣了……

一定很疼吧。

執明忽然起身走到懸崖邊,頓了頓竟就要探出腳去。

“執明!”

慕容離眼角瞥見執明的動作,情急之下喚道。

執明轉過頭,頗為驚訝,“阿離……你剛才……”

慕容離起身将執明拉到山路內側,神色間透着一絲薄怒,“你做什麽?”

執明一時腦子轉不過來,只能老老實實地指着山路懸崖下方一棵樹枝道,“你的撥浪鼓掉下去了。”

慕容離一看,果然如此,那只一直被他寶貝似的攥在手裏的撥浪鼓此刻正靜靜地卡在樹杈間。

“阿離別擔心,本王去替你撿回來。”

執明說着就撩起袖子準備攀岩了,慕容離忙一把拉住他,執明不解地看着慕容離。

慕容離微微蹙了蹙眉,遲疑道,“別撿了。”

“為何?阿離不是很喜歡那只撥浪鼓麽?”

慕容離松開執明,轉身就走,“你的命更重要。”

執明:“……”

有了方才的驚魂一幕,執明倒也安靜了許多。

兩人這樣并肩走着,時不時相互扶一把,雖然不言不語,卻是默契十足。

待兩人終于走到山路盡頭時,目之所及,果然有一處白石搭建的祭壇,歷過經年風霜,依然威嚴肅穆。

祭臺正中,塑一玄武傲頸而望,乘流雲而嘯。

“玄武藏足。”慕容離眸光一凝。

“嗯?嗯……腳的确是藏在雲裏的。”執明打量着玄武神像,認真嘆道。

慕容離盯着執明,眼中防備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不解。

執明卻恍若未見,拉起慕容離的手就朝祭壇前走去,“走吧阿離,咱們去許願。”

慕容離眉宇深鎖,他想問眼前拉着他這人是真的不知道嗎?

他願以為這就是一座高山被人們傳了些神話而已,這樣的山放在哪國不得有幾處?誰料這山上竟然真有祭壇,祭壇之中的神物竟然是玄武。

世人皆知,玄武乃天權圖騰。

玄武藏足,韬光養晦。傲頸嘯天,是要問鼎中垣麽?

慕容離從執明手中抽回手,眼神複雜地看着執明。

手中驟然空了,執明卻并未回頭,只是溫聲問道,“阿離,怎麽了?”

慕容離蹙眉道,遲疑道,“微臣不是天權的人,恐怕這天權的神未必會全了微臣的心願。”

“阿離說什麽傻話。”執明轉過身,笑着走到慕容離身邊,拉起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而後執起兩人相扣的手移到慕容離眼前,“本王是天權的王,本王定要讓天權的神也護着阿離。”

說完,執明舉起兩人相扣的手,轉身對着祭壇,溫言道,“阿離許願吧,本王握着阿離的手,便全當是本王許願了,本王都是天權的王了,玄武這點面子還是會給的吧。”

“……”慕容離覺得自己想多了,他早該知道這人從來不會按常理出牌。

罷了,來都來了,若不許願,他又得失望了。

慕容離看着祭臺之上的玄武,輕輕阖上眼睛,對着鄰國圖騰,他能許什麽願?

讓他慕容一族活過來?讓阿煦活過來?這般不切實際的空想何必為難玄武大神。求鄰國圖騰保佑自己複國?這也未免太諷刺了些……

那……不若護佑他身邊這人一世安好吧,他本就是天權的王,若玄武真有靈,便護着你們天權的王吧,讓他如此,一世嬉樂,雖然荒唐了點,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慕容離不知道,在他閉眼想了這許多的同時,身旁願中所祈的人正凝眸看着他。

閉眼祈願的慕容離,自有一份恬然寧和,執明一時竟看得癡了,待山風撩起那人垂在額前的青絲拂過他的眉眼時,執明心中驀然一動,亦是輕輕阖上眼:北冥玄武,長佑天權,今天權之主執明請願,望護慕容離一世安好。

山間天氣多變,往往山腳還是晴空萬裏,山頂卻是雨打空林。

執明脫下身上的披風,一把攬過慕容離将他護在身下,兩人一路小跑總算尋到一處破舊的石屋。

“這石屋看起來應該是與祭臺一起建成的。”慕容離環顧着四周。

“想來是□□他老人家祭完天休息用的,真是托他的福了。”

慕容離看執明提起自己祖上也沒個正形,不由得搖搖頭。

執明看慕容離搖頭頗無奈的樣子,以為是他被雨淋了不開心,急忙道,“阿離別擔心,本王随身帶了響箭,莫瀾很快就會找到我們的。”

執明從腰後取出一管響箭,而後安靜了。

慕容離看看從頭到腳都在滴水的執明,又看看還在滴水的響箭,拍了拍執明的肩,“無妨。”

執明看着慕容離,見他只是頭發和衣擺略略被雨水打濕,頗滿意地笑笑,“阿離沒濕就好。”

慕容離輕輕一嘆,從袖囊中拿出絲絹,輕輕地覆上執明的額頭,從額頭到眉間,再到臉頰,唇角……

柔柔絲絹浸透了水,也柔軟君王的心。

執明伸手握住那只攥着絲絹的手,輕聲喚道,“阿離……”

慕容離微微一頓,垂下眼眸。

“阿離……”執明又喚他,極盡溫柔。

慕容離掙脫執明的手,“我去拾些幹草來生火。”

執明一把拉住慕容離的手臂。

慕容離只得停下腳步,執明輕笑道,“有本王在,豈能讓阿離做這種事。”

執明将慕容離拉到一處石條邊坐下,便轉身去屋裏搜羅了些舊時遺留下來的幹木頭和枯草。

生起火的石屋裏暖和了不少,執明将打濕的衣服脫下,烤在火堆邊。

慕容離隔着火堆隐隐瞥見那勻稱有力的手臂上有一道深深地淤青。

心下不安,慕容離走過去在執明身邊坐下,拉着他的手臂看了看,似乎有點破皮。

“忍着點。”慕容離輕聲道。

執明呆呆地看着慕容離将絲絹系在自己手臂上,只愣頭愣腦地回了句,“阿離真好。”

慕容離看了他一眼,心道,真是個傻子。

淋了雨,人總會容易犯困些,兩人圍着火堆依偎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真可惜,今夜下雨,否則這玄武之巅,定能看到滿天星河。”

“王上喜歡觀星?”

“倒也不是,只是……阿離知道今天是何日子嗎?”

“七夕。”

“原來阿離知道啊。”

慕容離心道,他不止知道今天是七夕,還知道這個傻子為了讓他開心折騰了一天。

“阿離,阿離怎麽半天不說話,本王都困了……”

慕容離眸光盈盈一閃,輕聲道,“那王上便睡吧。”

雨打石檐,草木蕭索,慕容離靜靜地坐在火堆邊,看着火中幹草哔啵作響。

耳邊是均勻起伏的呼吸聲裹挾着暖暖的氣息拂過,帶來微癢的感覺。

慕容離知道,靠在他肩上的那人已經睡着了。

鞍前馬後,還得絞盡腦汁地想怎麽逗他開心,這般小心翼翼地哄了他一天,也該累了。

以他對執明的了解,執明并不信鬼神之說,他最看不慣的便是整日求神問蔔的天玑。這般折騰,只是為了他。

慕容離側過頭,看着身邊沉沉入睡的人,那雙或喜或嗔,或癡或孩子氣的眸子此刻安然輕斂,偶爾還微微地顫一下,像是做夢了。

慕容離的眸中劃過一抹溫柔。

他輕手輕腳地托着執明的頭,讓他枕在自己的膝蓋上,而後脫下了自己的披風輕輕柔柔地覆在執明身上。

“父王……”執明喃喃呓語。

慕容離想是自己一番動作驚擾了他,便輕輕替他将額前搭下來的額發撩到耳後,柔聲道,“睡吧。”

誰知執明朝慕容離身邊又靠了靠,含糊地又是一聲呓語。

“阿離……”

慕容離微微一愣,看着膝上沉眠的人,火光之中,莞爾一笑。

七夕良宵,銀漢迢迢,金風玉露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

作者有話要說:

水墨钰 丁酉年七月初七(2017年8月28日)作于成渝高速公路

(太值得紀念了,我在成渝高速那爬坡下坎,七彎八拐,神似QQ飛車賽道的路況下寫完這10000多字的特輯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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