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剪頭發
第2章 第 2 章 剪頭發
姜向北在文中就是個連姓名都不配擁有的路人甲。
不過那些對姜向北來說都不重要。
眼下,她明确知道自己有兩件事一定要完成。
首先要堅決避免老哥姜向南在十九歲時出車禍,其次她現在就是個十四歲的初一學生。
雖然昨天學校剛放寒假,但兩個月後姜向北是要回學校讀書的。
上一世姜向北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考了個三流大學。
畢業之後就業困難,爸媽又不知從哪聽說烘焙行業缺人,又托人給她找了份蛋糕店學徒的活兒。
機緣巧合下,她就這麽尋到了熱愛的行業。
那個蛋糕店別看年代感十足,店主兼廚師卻是個真正深藏不露的人。
師父不僅精通西點和各類中式糕點,所有跟面粉有關的姜向北都從師父那學了個七七八八。
後來師父和父母相繼去世,姜向北就守着糕點店生活。
當天店裏賣什麽糕點全由姜向北心情決定,有時候甚至會蒸幾籠包子賣。
至于這一世,姜向北立刻鹹魚附體。
到時候再說呗……
“向北呀!”
腦子剛清明沒多久,院裏又是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響。
是爺爺姜愛國的聲音。
姜向北眼前一亮,跳起來刷地拉開窗簾,看不太清又折身打開了屋門。
姜家最寵愛姜向北的肯定非姜愛國莫屬。
要不是物資匮乏,一定是掏空退休工資有求必應那種爺爺。
“爺。”
姜愛國很高大,一身褪色老式軍裝,戴了副黑框眼鏡,失明那邊用布擋住了。
他光着腳,小心翼翼地從衣兜裏取出用葉子包裹着的野果子遞過來:“山泡子,快嘗嘗。”
紅彤彤的野果子泛着酸甜氣味,這一小捧果子能叫胡同裏的娃娃們全都流着口水喊姜向北老大。
姜向北接過就包了起來。
馮鋼和姜家關系不咋的,可馮家有個比姜向北小兩歲的馮亮,誰手裏的東西都能伸手要來吃。
“爺。”
姜向北扭扭捏捏地摸摸後腦,剛才忙着消化穿越的事,一時間都沒注意到頭發被火燒了。
“又闖禍了?”
見狀,姜愛國哪還不知道,推着姜向北往後轉了個身。
“被燒成這樣你怎麽都沒說?”
搶先叫起來的是剛剛端盆出來的姜向南,幾步跑到姜向北身後,盯着那塊被火燎出了個坑的後腦勺想笑又不敢笑。
剛才太緊張,別說是他,就是姜向北自己都沒有發現被火燎到了頭發。
“還有沒有其他地方被燒着了?”
姜愛國趕忙放下手裏的東西,拉着姜向北檢查,姜向南就在一邊把下午的事說了說。
“是不是你放的火?”
檢查完沒啥事,姜愛國才很嚴肅地問姜向北。
放火那可是大事,要是成年人,這會兒估摸着都被公安帶走了。
土改之後,這三水胡同裏搬來了好多人。
每家每戶都恨不得把所有空地利用起來,私搭亂建非常嚴重。
到處都是木頭,一個火星子燃起來能燒掉整片胡同。
今天這個草垛子還好沒挨着哪家牆壁,要不各家可真不是賠點錢就能了事的。
“不是我。”姜向北連連擺手,她當時非常清楚看到是誰點的火:“是張瘤子偷他老頭的煙……”
十一二歲的男娃娃們相當好奇大人們抽的煙是啥味。
張瘤子從家裏偷出來抽了兩口覺着不好吃,随手就想在草垛子上杵熄。
當時大家夥都瞧見張瘤子那麽幹了,他就是想賴都賴不脫。
“不是你放的就好。”姜愛國放下心來,同時對孫女這賴子頭犯了難。
去年家裏的理發票換成了肉票,誰知道剛換沒多久孫女就被燎了頭。
“爺,一會兒媽要打我你可得救我。”
頭發被燎了還能再長,藤條抽到身上疼得可是現在。
記憶裏有次姜向北給老師包裏放□□,司文蘭回家來抽了兩藤條,疼得她幾天睡覺都只能趴着。
老媽祖上傳下來的藤條,抽人都比新鮮的痛。
姜愛國瞧着孫女坐立難安地左右轉圈圈,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
“揍肯定是要挨揍,不過你今天運氣好,算是遇到了好事。”
姜向北雙眸大亮,緊緊跟在爺爺身後,跟屁蟲似地走來走去。
姜愛國先把竹簍子拿到水井前,打水洗去腳上的泥巴。
姜向南非常有眼力見地去廚房拿了桶出來。
他們家廚房門口正對水井,打水用水都很方便。
姜愛國往竹簍子裏沖了好幾瓢水,露出原本的灰褐色竹條,這才笑着開口。
“你媽呀……幫廠子裏解決了個大困難,廠子給她獎勵了。”姜愛國張開手掌,壓低聲音繼續笑道:“這麽多獎金。”
五十塊,相當于一級鉗工姜半兩個月的工資。
那可真算是筆巨款。
“只要這火不是你放的,你媽媽都不會下狠手。”
挨打是肯定了,只要別被藤條抽,姜向北心裏就狠狠松了口氣。
“泥鳅!”姜向南剛驚喜地叫出聲,下一瞬就立刻被姜愛國捂住了嘴低呵:“小點聲。”
幾條活蹦亂跳的泥鳅,要是被沈琴瞧見,不知道還要說什麽酸話。
雖說這幾年好多政策松動,沒那麽容易被扣上帽子,老百姓們活得還是相當小心。
“我拿回屋裏。”
距離上回吃肉已經七八天,家裏終于算是見着點葷腥了。
“你爸呢?”
姜愛國洗完手腳,擡眼就又看見姜向北凹進去塊的後腦勺,忍着笑意問起。
“爸和夏叔叔一起回廠裏了。”姜向南的聲音從廚房遠遠傳來。
姜半和院裏另一家的夏偉同在盛泰塑料廠裏上班,廠子裏有時候會處理一些瑕疵塑料制品,廠裏工人們可以先選幾件帶回家。
“那我這就做飯,做熟了給你妹妹先藏半碗。”
這不,父子倆不約而同地就想到一處去了。
不過泥鳅最後姜愛國沒做,先把姜半買回來的大鯉魚紅燒,做好後挑了小半碗放到櫥櫃裏。
姜向北一直忐忑地看着,根本沒聞到來自這具身體本能發出的饑餓感。
司文蘭下班回家了。
同來的還有被燒了草垛子的鄰居家。
“聽說是你把段伯伯家的草垛子燒了?”
一根粗長的辮子從左肩膀垂下來,上身蘭色碎花襯衣,灰色褲子,最平常不過的打扮。
但她身姿挺拔,眉眼中流露出的淡漠讓人忍不住生出一絲冷冽之意。
難怪姜向南能成為女主白月光,原來長相完全随了媽媽司文蘭。
司文蘭說話的語調不高,聽起來并非刻意強調,只是尋常地詢問罷了。
姜向北腦袋擺得和撥浪鼓一樣:“不是我,是張瘤子。”說着一指頭指向院門口鬼鬼祟祟的幾個人影。
段伯伯嗖地回頭:“你們幾個臭小子不是說姜向北點的火嗎?”
姜向北連忙又補充:“是張瘤子偷他老頭的煙抽……不相信的話可以問其他人,好多人都看見了!”
“臭小子!”
段伯伯一聽,哪還要問別人,立刻猜到就是張瘤子做的孽。
姜向北雖然調皮,但在長輩們心裏還是個好娃娃,見着誰都會禮貌叫人。
哪像是張瘤子,天天跟着裴家那個裴玄到處混,胡同裏路過的狗都要被踹上兩腳。
“不僅燒我家柴火垛子,還敢撒謊,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段伯伯罵罵咧咧地轉身要走。
就聽司文蘭輕笑一聲,拽着姜向北轉了個身:“看把我姑娘頭發燒的,我也得去要個說法。”
“我孫女吓得回來吐了好幾回,今天這事沒那麽簡單就算了。”
從屋裏走出來的姜愛國往牆邊磕了磕煙杆子,老神在在地跟着開口。
“那姜叔和我一起去找張瘤子家要個說法。”
這個時代的普通人對軍人都有種與生俱來的崇敬,姜愛國一發話,段伯伯表情都跟着嚴肅了起來。
姜愛國“嗯”了聲。
“文蘭你給向北剪剪頭發,其他事我去。”
司文蘭點頭,眸光中帶了那麽點似笑非笑。
姜向北敢肯定,老媽剛才看到她頭發的那一瞬是想笑來着,只不過忍住了。
這讓姜向北心裏不由松了口氣。
感謝老天,希望藤條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天日。
“向南,去把剪刀拿來。”
屁股成功逃脫藤條,頭發卻難逃一劫。
在刷刷幾剪刀下,姜向南捂住臉,一直看熱鬧的沈琴笑歪了嘴,司文蘭也終于是笑出了聲。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成天在外瞎跑。”
只有姜向北自己渾然不覺,反而因為後腦勺一下子輕了不少而暗自高興。
伸手摸了摸,瞬間呆住。
頭發長短不在意,可這跟狗啃地長長短短,怎麽感覺不太妙呢。
司文蘭樂夠了,這才示意姜向北站過去:“還沒剪完呢,跑什麽。”
好在剛才就是司文蘭逗姜向北,沒真打算讓她頂着頭狗啃的短發出門。
在一陣窸窸窣窣地修剪中,一個“假小子”在親媽手下誕生了。
短到耳朵後的頭發配上姜向北對着鏡子擠眉弄眼的表情,逗得司文蘭終于放聲大笑。
姜向北對着鏡子确認自己長相。
而司文蘭則是懷疑出生時是不是看錯了女兒的性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