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王爺殁了 如同三具沒有靈魂的雕塑

第34章 王爺殁了 如同三具沒有靈魂的雕塑。

老鸨拿手帕死勁擦着脖子上的水, 擦了一會兒一看,該死的,這手帕就是剛才擦血的那條。

她驚慌地将手帕扔掉, 強作鎮定地走出後院。

聽說是官兵, 老鸨還以為來的是府衙衙役, 等一出去, 看到一排排铮铮鐵骨殺氣飄的龍神衛, 立刻兩股顫顫。

“這……這是怎麽了?”老鸨向前。

王陸坐在馬上, 只是居高臨下地看了老鸨一眼沒說話。

老鸨心顫顫又問其他人,其他人在謝浯嶼來之前亦不敢說話。

一片寧靜的肅殺之中,棗紅色的駿馬從遠處奔來。

一聲長嘯, 馬停下。

謝浯嶼先将紀平安放下,翻身下馬。

謝浯嶼一下馬, 龍神衛所有人同時下馬。

謝浯嶼比老鸨高了三個頭, 老鸨又迫于氣勢,低勾着身子, 看着就更卑微了。

謝浯嶼一步一步走向老鸨, 身上的铠甲發出輕微的響動, 卻如重錘,一下一下敲打在人的神經上。

當謝浯嶼距離老鸨還有三步之時,老鸨雙腿一彎,立刻跪下,“大人饒命。”

謝浯嶼反問:“哦?你犯了什麽罪?”

老鸨:“小人不知。”

謝浯嶼冷嗤一聲, “把人帶上來。”

王陸吹了個口哨, 很快一個披頭散發的男人被帶了上來,男人臉上劃了一個猙獰的十字。

謝浯嶼道:“這人,倒賣龍神衛後勤物資, 他交代,黑市聯絡的線人就在你春花樓。”

一聽和自己無關,老鸨頓時松了一口氣。

老鸨:“不知是哪位客人,又或者是……”

謝浯嶼:“把你春花樓的人都叫出來,讓他認一認就知道了。”

老鸨:“現在嗎?大人,我春花樓做的都是本分生意,這樓裏只有一些姑娘和護院,不可能和倒賣龍神衛後勤物資這種可怕的事情有所粘連。”

王陸罵道:“讓你叫人就叫人,龍神衛做事還要跟你交代嗎?”

老鸨不敢在多言,只能連連應下。

謝浯嶼帶人進春花樓,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着紀平安:“不跟過來幹什麽呢?”

紀平安低頭快步跟上。

王陸偷摸打量着紀平安,平平無奇一小丫頭,看打扮,好似是個丫鬟。

但是吧。

這丫鬟出現的着實蹊跷。

要知道,這還是老大第一次公事帶女人。

老鸨讓人将花樓所有人都叫了出來。

謝浯嶼讓王陸帶着那披頭散發的男人張洋去認人。

張洋一個一個地仔細辨認,許久後,張洋搖頭:“大人,這些人裏都沒有。”

老鸨連忙道:“大人,您聽見了,小人本本分分做生意,這些姑娘的來路都是過了明路的,護院也是精挑細選,家世清楚的,絕對不會有那等敢倒賣龍神衛後勤物資的膽大包天之徒。”

謝浯嶼目光冰冷,“所有人都在這裏了?”

老鸨:“大人,小人不敢欺瞞,全都在這裏了。”

謝浯嶼繼續問:“一個都沒少?”

“沒……”老鸨忽然想起刑房之中的于兩楹,不至于吧?

那賤人那慫樣敢勾結龍神衛倒賣物資?

不可能不可能。

那賤人絕對沒有這個膽子。

老鸨還想擔保,但謝浯嶼壓根兒不聽她狡辯,當即下令:“搜。”

“是,老大。”

龍神衛飛快搜查了起來。

那跪在老鸨後面綠衣服大約三十多歲,面容憔悴的女子,微微擡起身子。

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地跪伏着,那女子稍微擡身便立刻引起了謝浯嶼和紀平安的注意。

女子目光閃爍,不住地往東南方向瞥。

謝浯嶼立刻命王陸帶人往東南方向搜。

紀平安則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女子,聽見謝浯嶼下令後,那女子便又立刻伏下身子作驚弓小鳥狀。

過了一會兒——

“大人,發現了個私藏的女子。”

王陸的聲音洪亮,遠遠地傳了過來。紀平安看見綠衣女子松了一口氣。

随着急促的腳步聲,龍神衛的人用門板将于兩楹擡了出來。

“啊——”

花樓的姑娘們看見人不人鬼不鬼模樣的于兩楹吓得尖叫了起來,唯有那綠衣女子伸長了脖子,目光緊随于兩楹,眼底有不忍之色。

老鸨瞧見于兩楹被擡了出來,脖子上的牙印又開始發癢,這個該死的賤人。

老鸨跪着道:“大人,這賤……這女人身份低賤,膽小如鼠,實在是不可能做那等匪夷所思的事情。”

謝浯嶼只是輕描淡寫地掃了謝浯嶼一眼,讓王陸将張洋押過來認人。

張洋确實是倒賣軍需物資的內·奸,也确實被人贓并獲。

只是他的上下線早就被謝浯嶼抓住了,這次,謝浯嶼給他做了承諾,認人,指證,救人,換一個輕松一點的發配地,所以于兩楹有什麽病症,謝浯嶼對張洋交代得清清楚楚,張洋只湊近看了于兩楹一眼便立刻跪地道:“是她。大人,就是這個女人,借用花樓女子身份,掩人耳目,替那買家牽線搭橋。”

這話一出,老鸨都傻眼了。

于兩楹诶。

于兩楹那個膽小心小的廢物,能幹出倒賣龍神衛後勤物資這種抄家發配的事?

老鸨怎麽都不敢相信。

綠衣女子埋頭卻投用目光瞄着周圍的一切。

于兩楹躺在床板上病骨支離,力盡神危,她依稀從模糊的視線,模糊的意識中看見了謝浯嶼的臉。

她用力地朝着謝浯嶼伸出手,想摸了摸那遙遠的海市蜃樓。

紀平安快步走過去,将手搭在于兩楹的脈搏上,然後又迅速檢查于兩楹的雙腿。

看到斷了的腿那一刻,紀平安恨不得沖過去将老鸨的兩條腿也打斷。

謝浯嶼大跨兩步擋住紀平安,“将人帶回龍神衛。”

“是,老大。”

王陸指揮着人,擡着于兩楹走。

老鸨張了張嘴,到底是不敢說出阻攔的話。

綠衣女子目光不斷在殘破的于兩楹,謝浯嶼,紀平安身上來回游走,最後茫然若迷地放空了眼神。

紀平安陪在于兩楹身邊走,謝浯嶼又伸手将她拉上了馬,“龍神衛擡着她跑起來快,你跟不上。”

說着,馬匹疾馳。

沒成想,剛出章臺巷,宋懷豫騎着馬,帶着開封府的衙役也到了。

宋懷豫騎馬來到謝浯嶼面前:“謝大人,聽聞章臺巷這邊生了案子。汴京城發生的案子,無論大小,皆歸開封府管。請謝大人将案件和涉案人等全部移交開封府。”

謝浯嶼挑眉:“宋大人,開封府主管汴京一切民事刑事案件,但是此次的案子涉及的是我龍神衛內部貪污,是軍隊內部的案子,就算是開封府也沒有管轄權。”

宋懷豫:“案子發生在汴京,就歸開封府管。就算案子涉及龍神衛,需要移交管轄權,也需要通過刑部。律法既然定了章程就不容違背。”

紀平安深呼吸。

不管是龍神衛還是開封府,人都快死了,到底能不能快點将人擡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上藥?

謝浯嶼手放在了腰間佩刀上,“宋大人現在是想挑釁龍神衛?”

謝浯嶼身後龍神衛統一握住了腰間佩刀。

宋懷豫:“職責所在,不容違背。”

宋懷豫身後衙役也抓緊了手中的兵刃。

宋懷豫官職雖低,但是是在開封府任職。開封府的官員,是不能簡單的用品階官職去衡量的,更何況宋懷豫還有一個禮部尚書的父親。

“既然大家各有各的道理,那麽不妨問問其他人。”謝浯嶼忽然低下頭,看着紀平安:“就請這位旁觀者公平地說一說案子該給誰吧。宋大人可有異議?”

宋懷豫薄唇動了動,終是沒說反對的話。

紀平安毫不猶豫:“這是龍神衛內部的事情,自然歸龍神衛。”

說完,紀平安閉上眼睛,壓根兒不敢看宋懷豫。

她這是既不幫理也沒幫親,還忘恩。

但是,事态緊急,于兩楹身體拖不得,她不能将時間浪費在猶豫上。

而且肉眼可見,那個指控于兩楹牽線搭橋倒賣軍用物資的人是謝浯嶼安排的,如果宋懷豫将于兩楹帶進了開封府,開封府只需要一問,謝浯嶼做局的事就兜不住。這樣不僅會給謝浯嶼帶來麻煩,于兩楹也會因為被洗清了冤屈被開封府送回花樓。

聽到紀平安的話,謝浯嶼勾唇一笑,“請宋大人讓開。”

宋懷豫灼熱的目光盯着謝浯嶼懷中的紀平安,終是扯動缰繩,讓開了去路。

龍神衛隊伍有序前進,最末尾的兩位士兵擡着門板。

于兩楹躺在上面,黑色罩袍早被老鸨扒下,不知扔哪裏去了,所以,此時于兩楹面容沒有任何遮擋。就這麽将疾病與傷痛暴露在日光下,在宋懷豫的眼前被擡走。

一瞬間,成平侯和于兩楹之間的所有疑問全部被串聯起來,共同指向了一個答案。

回到龍神衛訓練營,紀平安立刻開始給于兩楹清理傷口。

謝浯嶼提前準備好了金創藥和一些常備藥物,這給紀平安節約了很多時間。只是因為于兩楹病情的特殊,紀平安需要在觸碰到血液時小心小心再小心。

而且于兩楹在昏迷中開始發燒,高燒遲遲不退,紀平安也無可奈何,只能等着藥效發揮作用,聽天由命。

另一邊,宋知音從綢緞莊出來,正好看見宋懷豫帶着開封府無功而返。

宋懷豫身後至少跟着十二名衙役,自己還騎着馬。

開封府因為其特殊性,甚少大張旗鼓辦案,一旦大張旗鼓,必是涉及皇親國戚朝廷高官的大案。

宋知音讓桃香去打聽一下。

不一會兒,桃香回來了。

桃香:“小姐,具體的附近百姓也不知道,好似是二少爺和龍神衛在章臺巷那邊辦案起了沖突,二少爺沒争過龍神衛,讓龍神衛将人帶走了。”

“章臺巷?那邊辦什麽案子?”宋知音蹙眉,章臺巷那種地方,她只聽過,還是從成平侯的那些風流韻事中聽說的。據說章臺巷那邊的賣身女子生死不論。

宋知音問:“二哥和龍神衛打起來了嗎?”

桃香搖頭。

宋知音心中狐疑更深。

事關辦案管轄權,沒打起來,二哥就讓了,這不合乎情理。

而且開封府辦案什麽時候給過別人面子?

宋知音吩咐道:“你去再仔細打聽清楚,順便問問二哥身邊的小厮,二哥今天一天去過哪些地方。”

桃香:“奴婢這就去。”

約莫傍晚時分,桃香花了不少銀子才将事情徹底打聽清楚。

桃香:“小姐,聽說是春花樓的一位姑娘卷入了龍神衛後勤物資倒賣的事情,所以龍神衛才抓人。據沿途百姓說,那被抓的女子,身上有很多傷口,看着跟已經死了似的,臉上脖子上,手臂上生瘡流膿,十分的可怖。具體那女子在案子中扮演了什麽身份就無人知道了。二少爺那邊也問過了,二少爺今日本來應該休息,是忽然回的開封府調人。今日似乎還去成平侯府遞了帖子。”

宋知音:“什麽帖子?”

桃香:“說是奉老爺的吩咐探病,身邊還跟着一個不起眼的丫頭。”

宋知音試圖将所有的線索串聯起來。

二哥出門都是帶小厮,不會帶丫頭,更何況是探病送禮。

成平侯病了許久了,兩家不對付,父親如果要讓人探望早就派人去了,不會拖到今天。

所以到底這一切是為什麽呢?

宋知音直覺有什麽東西能将兩邊牽連起來,但是又抓不到關鍵點。忽然,她靈海閃過什麽,問道:“那章臺巷的女子生的什麽病?成平侯的病的症狀是不是和那女子一樣?”

桃香:“好似是一樣的。”

宋知音感覺自己已經抓到了連接點了,立刻帶着桃香去找了附近的大夫,花了錢詢問。

宋知音對症狀的形容十分模糊,那大夫本來尚不能确定是什麽病,一直到聽見章臺巷三個字,那大夫忽然變了臉色:“花柳病。”

宋知音:“花柳病?那是什麽病?”

大夫仔細形容了一番,宋知音也變了臉色。

所以,那女人和成平侯得的是一種病。

宋知音抿緊了唇,忽然想起那日馬車旁和周萍萍起沖突時倒地的女子。

那日她所有注意力都在周萍萍和小表妹身上,倒沒注意過那女子。

宋知音又讓桃香去打聽,打聽那日她們和周萍萍起沖突後有沒有發生過什麽。

很快,桃香回來:“小姐,那日人群散去後沒多久,來了幾個男人,将那女人吐的血清理幹淨又用了一些東西撒在地上,聽說好像是消毒的。”

“那就對了。”宋知音目光鋒利。

二哥帶的丫鬟一定是小表妹。小表妹久病善醫,可能是得到消息成平侯和那女子的病相似,想一探究竟。

至于小表妹和章臺巷的女子之間發生了過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這,宋知音忽然勾唇一笑。

沒想到啊,成平侯府還能給她送來這麽大一驚喜。

周萍萍前腳在長公主生日宴設計毀她宋家清譽,後腳當街編排她宋家女兒勾引外男,現在,這個仇終于能報了。

宋知音打通事件關節,立刻花錢找人将成平侯得了花柳病的消息散了出去。

花柳病可是會傳染的髒病,成平侯得了花柳病,那他家裏的人能幸免嗎?

大家都怕被傳染,無一例外地躲着成平侯府的所有人。

成平侯辛苦隐瞞的病情徹底被爆了出來,一直被瞞着的陳落雁看着自己身上已經不癢,但長出來的膿疱和結節,吓得三魂沒了一半。

“不、不可能。”

陳落雁驚恐地尖叫,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雲岫伸出手要去扶陳落雁,手伸到一半,卻又害怕地停在了半空中。

陳落雁沒有發現雲岫的異樣,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雲岫,傳言都是假的,對不對?王爺怎麽可能得花柳病呢?王爺明明說那只是撞了邪祟。”

雲岫默默收回手:“夫人,王爺現在正在病床上,你也看見王爺看過多少大夫了。”

“不,不是的。我要去問他。”

陳落雁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沖進了成平侯的卧房。

雲岫走到門口,停了下來,不敢進去。

房間內,濃重的藥味混合着一股腥臭味,又含混着嘔吐的酸臭味,十分難聞。陳落雁往常受不得這個味道,一天也只是過來陪着說幾句話就走了。

“王爺。”

陳落雁淚眼汪汪,“外頭說你得了花柳病,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誰?”成平侯剛剛吐完,一張口就是一股酸臭味,令人作嘔,陳落雁受不得,下意識後退兩步。

成平侯滿是瘡疤的手怒指着陳落雁:“滾……咳咳咳……滾過來!”

陳落雁弱弱地上前,“王爺,這真的是花柳病嗎?”

“誰在亂嚼舌根子?”成平侯十分想擺出王爺的氣勢,只是身體的病痛與折磨讓他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不是花柳病對不對?”陳落雁快急瘋了,“王爺,你快告訴我,不是花柳病,我得的不是花柳病!”

“不是花柳病你想怎麽樣?改嫁嗎?”看陳落雁那一副急于擺脫的模樣,成平侯氣得眼冒金星,“你是我妻子,不管我得什麽病,你都必須侍奉在床!”

以前怕陳落雁發現端倪,他不讓陳落雁侍奉,既然現在已經瞞不住了,陳落雁作為他的妻子就必須伺候他。

得不到确定的回答,陳落雁也急了,“我沒有說不侍奉!我是在問你,你得的到底是不是花柳病!”

陳落雁顧不得儀态,沖過去,抓住成平侯瘋狂質問:“你說!你是不是得的花柳病?你到底是不是!我究竟哪裏對不起你?成親前你宿醉花街柳巷我從來沒有跟你怄氣,可是你成親後還是死性不改!你睡妓女就睡妓女!你怎麽能染病?你染病了為什麽要傳染給我?我給你生了兩個兒子,我是你的正妻啊!你為什麽不好好檢查那些女人的身體,你為什麽要傳染給我!”

越說到後面,陳落雁越是絕望。

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她這輩子從沒做過一件壞事,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陳落雁涕淚交加,其悲痛絕望讓屋內伺候的人無不側目,就連躲着的雲岫也紅了眼眶。

可惜,長期被病痛折磨的成平侯,為了美色與生育娶陳落雁的成平侯此時此刻,心中只有對死亡的恐懼,對吵鬧的厭煩,對陳落雁柔弱又尖銳聲音的厭惡。

極端的厭惡與恐懼催生出強大的力量,成平侯忽然一把抓住在他眼裏已經瘋癫的陳落雁,“閉嘴!賤人!本王是你的丈夫!本王還沒死呢?誰準你在這裏哭喪的?花柳病又怎麽樣?老天讓你跟本王得一樣的病是你的榮幸。你是本王名門正娶的妻子,本王若是真死了,你就給本王陪葬!”

“你還有沒有良心?”陳落雁慘白着臉,向陽喇叭花一樣的她被冰霜捶打得不成人形,明明病情已經到後期,身上不再發癢,但她卻覺得自己的身體又開始有了那種難言的如同毛毛蟲在身上爬行的瘙癢。

她流着淚,嬌美的花瓣跌落了污泥之中,“我是你的妻子,你嫁給了你,給你生了兩個兒子,為你開枝散葉,你一點不心疼我,還把那種髒病帶了回來,你到底有沒有人性?什麽陪葬,我就沒聽說過哪家正妻要給男人陪葬的!我嫁給你是為了過好日子,不是為了讓你欺負給你陪葬!”

“賤人!”

啪!

成平侯一巴掌重重地落在陳落雁臉上,陳落雁恍若雷劈地站在原地。

成平侯已是強弩之末,說話都費勁,打人就更沒力氣了,所以這一巴掌其實并沒有多疼,但是陳落雁卻覺得天塌了。

她嫁進成平侯府多年,因為長得貌美又接連生下二子,老王妃和成平侯都對她寵愛有加,老王妃去世後,成平侯沒了約束,雖然常與狐朋狗友厮混,但對她也是尊重有加的。

這還是成平侯第一次打她。

還是打的臉。

是她最在乎的臉面。

陳落雁人嬌美,縱然急怒攻心,氣急敗壞,也只會哭鬧,哪怕口不擇言,也沒辦法污言穢語地辱罵,她只是眼眶含着淚,用看負心漢的眼神看着成平侯:“你沒良心,你憑什麽打我?我說錯了什麽?我明明什麽都沒說錯,是你錯,你是在青樓厮混,是你染上了髒病,是你害了我,你想死是你的死,你憑什麽打我罵我?我什麽都沒做錯,我只是嫁給了你!”

對于現在的成平侯而言,死是最大的禁忌,偏陳落雁一口一個死字,句句都在咒她。

“賤人!”成平侯伸出手,高高地擡起,啪,一巴掌扇過去。

陳落雁這次做好了準備,向後連退兩步躲了過去,成平侯從床上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就要去抓她,他一邊抓一邊喊:“來人,把這個毒婦給我綁起來,來人!”

成平侯張牙舞爪如厲鬼附身對着陳落雁撲了過來,僵硬的身子發出奇怪的聲音,忽然咚的一聲,成平侯倒在了地上,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陳落雁吓壞了,連連後退,靠在門上,渾身發抖,“來、來人,找大、夫,叫大夫。”

府內本就有候着的大夫,不一會兒就被請來了,大夫探了探成平侯的呼吸,又摸了摸成平侯的脈搏,忽然對着陳落雁跪下,“王妃,王爺殁了。”

大夫的話如一道驚雷劈碎了陳落雁的靈魂,她站立在原地,腦子直接荒漠化了,身子也如被抽空一般,一動不能動。

周萍萍和她的兩位哥哥,周琮生,周琮源恰好趕了過來。

三個人在門口撞見,臉色都十分難看。

三個人這些日子如同過街老鼠一樣,人人躲避不及,本就心中煩悶,聽見陳落雁和成平侯大吵大鬧,心裏更是憋着火,本來還想對陳落雁問罪一番,沒想到剛到門口就聽見成平侯殁了。

三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同三具沒有靈魂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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