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民國二十年，南洋帥府。
闵子叢吃完藥，兩眼直直地望着窗外的飄雪。
“您的病不能再拖了，要是再不出國治療，只怕...”大夫面色沉重。
闵子叢默不作聲，良久才點了點頭：“嗯，那就多給我開些藥吧，我再吃一段時間。”
“大帥要知道您的身體……”大夫嘆了口氣。
闵子叢立即打斷：“別告訴墨紹元，他處理戰事要緊。”
若他聽到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下一秒便會大張旗鼓納妾進府吧？
闵子叢苦澀地想着，心口堵得難受。
幾片雪花順着窗縫飄鑽進屋內，将他的思緒拉回，雪花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掌心，久久沒有消融。
自打和墨紹元結婚，每年的初雪都在他生日這天落下。
只是今年，闵子叢賞雪的心已經凄涼。
房門被人推開，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連帶着刺骨的寒風。
闵子叢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卻在看到那雙齊膝長筒軍靴後，生生頓住。
“紹元，你回來了……”闵子叢灰暗的眼眸有了絲亮光。
“今年的生日禮物。”墨紹元将手中的錦盒放至矮桌上，神情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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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子叢眼底的光微微晃動着，小心輕柔地将錦盒打開。
錦盒中，是一條繡着梅花的真絲手帕。
闵子叢正欲将手帕拿出，卻忽的瞟到手帕角纏着一根女人的長發。
墨紹元是在拿他藏在別苑的情人之物來敷衍自己嗎？
“大帥有心了，這禮物很特別。”
闵子叢臉色白了幾分，五指緊緊攥着腿上的棉被。
墨紹元皺起了眉頭，多年的相處，他深知闵子叢此刻心情不好。
這個人只有在生氣的時候才會叫自己大帥。
“明年就不送了，以後想要什麽你從賬房撥錢，自己去買。”
墨紹元動了動薄唇，脫下身上的軍大衣，便進了內房。
明年，他連敷衍的心，都沒了。
闵子叢看着他的背影，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小聲喃呢：“我恐怕……撐不到明年這時候了……”
他和墨紹元，終究是熬不過這七年之癢。
他正想着，胸口又隐隐泛疼，連氣都喘不過來。
闵子叢拿出袖口的紅色手帕，一邊堵住鼻孔一邊微微仰頭。
這樣的動作，一氣呵成。
不一會兒，溫熱的血腥味充斥整個鼻腔，那手帕上卻看不到任何血跡。
大夫說過，血流得越頻繁，病情就越難治。
闵子叢不想出國，他舍不得墨紹元。
他怕自己離開了北城，這南洋帥府的大帥“夫人”就易主了。
盡管墨紹元的心已經不在他身上，可他并沒忘記自己是他年少時用八擡大轎迎回來的結發愛侶。
活太久，卻沒了他的陪伴，那有什麽意思？
待鼻腔的血止住，闵子叢回到內房，合衣躺在墨紹元身側。
他像往常一樣，擡起胳膊輕輕攬住他健碩的腰肢，将頭埋在他後頸中。
“紹元，你好久都沒抱着我睡了……”闵子叢的聲音帶着一絲哀求。
“下次吧，我累了。”墨紹元将他的手挪開，然後往床邊微微挪了挪。
涼意蔓延至闵子叢全身，他看着他的後腦勺，眼底泛起一層薄霧。
每次都是這句話，他還能等多少個下一次？
他想要的，只是他的一個擁抱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