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闵子叢的心好像被一把尖刀狠狠剜了一下,疼意細密連綿地湧了上來。
“你說什麽?”他喃喃地看着那丫鬟,四肢百骸都已透涼。
阿悅死在沁苑,房惜玉的住所。
闵子叢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看到躺在地上的阿悅,渾身是血,胸口一個子彈窟窿。
“阿悅。”闵子叢癱軟在地,輕聲喚着她的名字。
阿悅鼓着眼,眸子透着惶恐和絕望,雙手緊緊攥着一塊棗紅布料。
她胸口的血已經和那布料顏色融為一體。
“她蓄意殺害房姨太,我剛若不開槍,他們就一屍兩命了。”
墨紹元手中還握着槍,眼眸中沒有一絲溫度。
闵子叢擡眸看着他,眼底是說不出的痛楚。
“阿悅是我們大婚當日舉合歡燭的丫鬟,她陪了我七年,你怎麽可以殺她……”闵子叢早已淚流滿面。
眼前這個男人,征戰沙場,殺人無數——
他怎麽可以殺了他的阿悅,殺了他們婚姻的見證人?
“夫人,難道我和大帥孩子的命,還比不上一個丫鬟重要嗎?”房惜玉哭啼啼地縮在墨紹元懷中,她的肚子已經大得連衣服都塞不下了。
“阿悅性子沉穩,從來不會犯糊塗,你今日殺了她,索性也把我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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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子叢依舊沒有搭理房惜玉,他不相信阿悅會傷害那個女人,更何況還是孤身進了沁苑。
可他更不敢相信,那個說給自己去買梅花釀的男人,轉身便一槍斃了他最重要的人。
闵子叢那剛被墨紹元焐熱一個月的心,再次寒涼徹骨。
這個男人就是他骨頭裏的一根刺,飲他的血,啃他的肉,讓他痛不欲生。
“帶夫人回栖苑,沒我的命令不許出來!”
墨紹元眼底泛着噬人的兇光,怒氣之下甚至舉槍對着半黑的夜空連鳴三聲。
“嘭嘭嘭”
房惜玉被吓得尖叫,闵子叢卻呆呆地癱坐在阿悅的屍體旁,像一座沒了生命的雕像。
栖苑沒了阿悅,冷清得像座冷宮。
過了一月,墨紹元便撤了對闵子叢的禁足令。
同時也隔三差五便命人送來了梅花釀,可闵子叢放到發黴都沒有去動它們。
那鮮紅又冰涼的梅花釀,像極了那日阿悅胸口的血。
闵子叢突然厭倦了這樣的毫無意義的等死生活。
曾經他以為自己若離開了墨紹元,便會魂飛魄散。
可現在他覺得,留在他身邊,才是最大的折磨。
沒過多久,沁苑傳來喜訊,房惜玉早産了一個男嬰,母子平安。
墨紹元高興得給整個南洋帥府上下所有人賞了大洋,恨不得立馬宣告全國。
穆母盼了多年終是得了長孫,也是開心得合不攏嘴。
她每天都去沁苑看孩子,恨不得将這長孫接回自己的宅裏養着。
“房媳婦兒,你跟我家紹元都是雙眼皮,怎麽大孫子是個單眼皮呢?”
穆母盯着粉嫩嫩的小嬰兒看久了,隐隐覺得不太像自己兒子。
房惜玉的身子一僵,一絲慌亂從眼底一閃而過。
“小公子還沒長開,等長開了肯定和大帥一模一樣!”一旁的奶娘連忙搭話。
房惜玉扯了扯嘴角:“是呀,現在皺巴巴的也看不出到底像誰……”
穆母所有所思一番,緩緩點了點頭,終是消除了疑慮。
待她離開,房惜玉命奶娘将孩子抱到自己身邊。
她看着小家夥那雙黑溜溜的眼睛,心底的情緒起伏不斷。
這雙眼睛像誰,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才一次,怎麽就中标了?
房惜玉惱得攥緊了嬰兒包被,卻因為太過用力勒到了孩子。
“哇——”孩子猛地哭出了聲,用力到面色紫紅。
“哭什麽哭!誰讓你長得爹不像娘不像!”
房惜玉一煩躁,直接将孩子往床上一扔。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這孩子再長大一些,面容就定型了,她該怎麽對墨紹元解釋?
更何況,孩子父親跟墨紹元還是那種關系……
一想起那個男人,房惜玉就頭痛欲裂。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禀告,闵子叢前來探望孩子。
房惜玉挑了挑眉,眼底閃過一絲陰鸷。
“快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