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第34章

◇ 第34章

裴牧連續紮針放血加藥熏，整整一晚，闵子叢才從昏昏沉沉中蘇醒過來。

他睜開眼，視線迷糊，但依稀能看到床邊坐着兩個熟悉的男人。

那兩個人，眼底盡是徹夜未眠的淤青。

墨紹元見他醒來，情緒激動得剛想開口，可看着他視線一直落在裴牧身上，生生将未出口的話吞回了肚中。

他對自己，是真的死心了。

他連讓他恨的資格，都沒了。

風從窗外吹來，卷走他身體的溫度，如去年冬季那場大雪般寒冷。

“我突然……又不想活了。”闵子叢虛弱開口。

裴牧從他臉上早看出了他的心思，心底說不出的惆悵。

“不是答應過我，要為了……證明我的醫術高超，好好活着嗎？”他頭一次說話變得不利索。

心底被強制壓抑的那些情愫，此刻源源不斷蔓延出來，密密麻麻，全都在他臉上展現出來。

那朝夕相處的陪伴中，他早對自己的病患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我不是合格的病人，對不起……”闵子叢扯了扯嘴角，他實在連更換表情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不要什麽對不起，我要你活着。”裴牧紅了眼眶，騰地從椅子上起了身。

他走得匆忙，連平日随身攜帶的銀針包都忘了拿走。

墨紹元緊了緊握拳的手，追了出去。

“裴牧！”他拉住了那個情緒沖動的男人。

裴牧一拳砸在樹幹上，似在竭力壓抑翻滾的情緒。

“真的嚴重到那種地步了嗎？”他不再以大帥的身份相稱。

此時此刻，他們是兩個平等的男人，為了同一個人而擔憂。

“他已經沒有求生欲了。”裴牧的聲音滄桑得如同這枯樹皮。

墨紹元身子一晃，渾身的血液都停止流淌。

“什麽叫……沒有求生欲？”他顫抖問道。

裴牧看着他，眼底是濃郁的悲哀:“你還要我說多明白？他在你身邊不快樂，他想死，他想解脫，你明白嗎？”

“他都不愛你了，你為什麽要強迫他？你為什麽不給他自由？你口口聲聲說愛他，可你的愛讓他不想活。墨紹元，你那是愛嗎？你那分明就是占有和囚禁！”

裴牧字字誅心，讓墨紹元有了前所未有的緊張感。

“不，這麽多年的感情，怎麽可能說不愛就不愛的……我知道我用錯了方式，你救他，一定不能讓他死……”

“一個沒有求生欲的人，你叫我怎麽救？”裴牧的眼底是絕望。

墨紹元的腦袋裏不斷浮現闵子叢那清瘦虛弱的模樣，情緒瞬間變得壓抑不住。

他瘋了似的跑回栖苑，跪在了闵子叢的床邊。

“子叢。”他有些急切的笑聲喚出他的名字。

就算他剛醒來身子無比虛弱需要多休息，可墨紹元不想看到他閉眼睛。

他怕他一睡，便再也醒不過來了。

“子叢，別睡。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睜開眼睛聽我說說話。”墨紹元小心翼翼說着，撓了撓闵子叢的掌心。

他知道，他最怕癢的。

闵子叢果然睜開了眼睛，帶着一絲費力。

他順着聲音轉了轉眼眸，但瞳孔變得渾濁無光。

墨紹元呆呆地頓在原地，眼底的情緒瞬息萬變。

他顫抖地擡手在闵子叢的眼前輕輕搖晃，見他兩眼沒有任何變化，整個人徹底石化。

他的子叢，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