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躲藏 求得謝雲璋的成全

第7章 躲藏 求得謝雲璋的成全

扶春望着謝雲璋,點了點頭。

這是她來到謝氏後,頭一回進庖屋,從前為了讨好繼母何氏,她刻意去學了這些。雖不說技藝精通,但也算有模有樣。

離家以後對這些舊事扶春是不願去回憶的,若非謝瓊與她說,謝雲璋看重真心,她也不至于親自動手,以表心意。

瞧着食盒中的糕點,想到過去的那些事,扶春也不是很歡喜,她沒再勸他嘗味道。

因見謝雲璋對她的态度緩和許多,扶春趁熱打鐵想直接問他玉佩的事。

将食盒帶去旁邊桌上,扶春回來瞧見謝雲璋把書放回了書架。

他的指骨瑩潤,指節修長,輕輕搭在古書舊籍旁,格外清冷無瑕。

扶春思緒回籠,“不知表兄可還記得,我先前落水時不慎遺失的玉佩?”

謝雲璋不會沒有印象,聽聞此言,他更明白今日扶春來到朝晖院的真實用意在此。但他沒有主動向她透露什麽,反而好奇地望着扶春。

“表妹似乎很看重那玉佩。”

是因為玉佩做工精致、價值不菲,還是其另有特殊意義?

扶春低眉垂眼,聲音愈輕,“不瞞大表兄,那蓮花佩是一個我極親近的人所贈,是丢不得的東西,可我卻那樣不小心……”

她自然不會告知謝雲璋,贈她玉佩的人是謝三郎。

若提及謝三郎,也必定會涉及她與謝三郎婚事。可這婚事合該是由謝三郎公之于衆,沒道理讓扶春在他長兄面前說道。

扶春面露躊躇。

“若表兄尋到,還請萬望交還于我。”她雖這樣說,實則卻沒抱有期待。倘若真在謝雲璋手中,他早該提出還她了。

他是謝氏長公子,奇珍異寶都曾見過,必定瞧不上她的東西。

扶春另有打算,只待謝雲璋回應。可他不知在想什麽,遲遲不發一言。

一如扶春所想,他沒理由将所屬她之物私藏。

謝雲璋清楚地記得那夜回來後,他将那枚蓮花佩壓在了桑皮紙下。而那張桑皮紙早在數日前,被他做成了山水圖,正在案桌上擺着。

山水圖和蓮花佩在一處。

謝雲璋擡手,正要給扶春指一個方向。這時,門外卻傳來侍人的聲音,“公子,三郎君來了。”

扶春比他更先聽清。

她眼波一顫,下意識的不想在這種場合與謝從璟碰面。

扶春落水一事早在數日前被傳開,但大多都只以為是謝瓊救她,而少有人知情謝雲璋的存在。

謝從璟若真要在他長兄的院中見得他的未婚娘子,扶春少不得要一通解釋。

然而解釋過後,謝從璟也未必不會留下心結,此後但凡與她有所争執,都會以此拿來說事。

光是想想,扶春便不能受。

她倒是想先脫身離開,但侍人已來通傳,而謝雲璋也已颔首,謝從璟很快就要來到。別無它法,她只得尋個能夠藏身的地方,暫時遮掩行跡。

不過扶春想做這些事的前提,是要得到朝晖院的主人首肯。

出于無奈,扶春向他投以求助的目光,“大表兄,我可否在你這裏躲一躲?”

說着話,她便動身,半邊身子都進了隔扇後。

她離他更近一些,自她衣衫裙擺處散發的幽香更盛。

謝雲璋凝眸,“為何要藏?”

他不知扶春與三郎有何交集,唯一能想到的線索,便是那日飲宴三郎緊随她後離去,此行為确實頗為怪異,惹人遐想。

不過後來他遇她溺水,三郎卻不在她身邊,已足夠說明二者了無私情。

既無私情,她為何藏身?

扶春回答不出他這問題,又擔心謝三郎馬上過來,情急之下,扶春攥住了他的衣袖,眼裏揉了淚星子同他說話。

“大表兄你容一容我,總之我不能去見三公子。”

謝雲璋與她對視,見其美目盈盈,飽含惶恐之情。他不關心,也不在意,微微垂目,輕而緩地撥開她的手指。

扶春感到指尖拂過一片冰冷,繼而聽他沉聲說道:“表妹,你逾矩了。”

*

謝從璟入內時,謝雲璋已備好了新茶等他。

與他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只貍奴,其通體貍花紋樣,黃澄澄的眼睛很是圓潤。

六七個月大的貍奴,活潑好動,身上頗有一股難馴的野性。正是為了捉這貍奴,謝從璟才會來到長兄院中。

他提着貍奴給長兄看了眼,笑道:“這小貍奴膽大妄為,昨日才來府上,今日就敢闖長兄的院子。若非我及時趕到,還不知這小畜生會做出什麽壞事來。”

他口中訓斥,貍奴似也能聽懂,發出喵嗚的兩聲,聲音綿長也輕,毫不刺耳,反添其可愛之态。

謝雲璋瞧了瞧,心中無感。

逗弄一會貍奴,謝從璟注意到桌上放着一個食盒,他以為這也是長兄為他準備的。

謝雲璋見他動作,想阻止時已來不及,他已揭開食盒蓋子,露出裏面盛着的一疊梨花酥。

謝從璟先向長兄言謝,而後取出兩枚梨花酥,一枚自己嘗了,另一枚喂給了桌下的貍奴。

貍貓團着身體含住糕點,一下閃到門後角落處去,偷摸着品嘗美味。

謝從璟被這場面逗笑,起身就要過去,不過才走兩步,就被謝雲璋喚住了。

這時謝從璟才意識到自己因得了寵物,過分喜形于色,行為有失妥當。

他向長兄說了歉意,長兄不僅沒有怪罪,還為他斟了盞茶。

“這是今年的翁青,與往年略有不同,且嘗嘗看。”謝雲璋瞥了一眼隔扇後的暗處,面上毫無異色,邀謝從璟一同品茗。

謝從璟嘗不出來有何不同,心中暗暗敬佩長兄感官敏銳。

另一邊,隔扇後。

扶春倚靠書架而立,方才透過隔扇的縫隙,她幾乎窺見謝從璟向她而來的身影。

那貍貓在門邊,謝從璟若是過去,彎個腰側身而望,便能發現隔扇後面藏了人。

好在謝雲璋願意為她遮掩,這才有驚無險。

扶春心思起伏,或許她不該匆忙躲藏,若當時謝雲璋再堅決些拒絕她,恐怕現在她已與謝從璟敞開天窗說起亮話。

但一切皆是她求仁得仁,她既然求得謝雲璋的成全,就沒法後悔如今面臨的處境。

只期盼謝三郎盡快離開。

隔扇後的空間逼仄,觸目處盡皆書冊。扶春這個位置可以聽清他們的交談,但她不好意思細聽,畢竟謝雲璋知道她在這。

扶春提起裙擺,悄悄往書架更裏端走去。

貍貓原本在角落一聲不吭咀嚼糕點,卻不知為何忽地翹起尾巴,糕點也沒有細嚼,便邁起小步子,悄悄游移到旁邊去。

它警惕地觀察着暗處,鼻頭嗅動氣息,直到發現目标,瞳孔忽然變大,嗷地一聲撲過去,爪子刮花了隔扇上的福字。

看到突然襲來的貍貓,扶春險些發出驚叫。

它不斷地磨弄爪子一下一下蹭在她的衣服上,裙擺處落花流水的織錦圖案都被磨爛了,其嘴裏還發出低沉的嗚咽。

貍貓年幼,扶春倒不是很怕,可她驚慌起來,只因聽見謝從璟的一聲詢問。

“小畜生,你跑那去做什麽?”說着這樣的話,他似乎就要過來。

扶春心裏着急,想要撥開撲在她身上的貍貓,卻只惹得它叫喚的聲音更濃、更招人。

聽到腳步聲,扶春已急得眼裏淚珠打轉。總歸是躲不過這一回了,她該如何向他解釋?

男子腳步越來越近,直至最後走來她面前,扶春不敢擡頭,只怕會撞入謝從璟冰冷的眼中。

扶春的心跳得很快,一瞬間她想到無數種可能。

她不怕謝從璟生氣,她只怕對她的婚事有礙。

若真走到這地步,還需得由他最為敬重的長兄出面調解。

沒想好怎麽應對謝從璟,扶春便先想着如何算計謝雲璋為她出頭。來者遲遲不語,凝眸打量她許久。

隔扇外,謝從璟等待多時,也不見長兄攜貓現身,不禁疑惑,“長兄,可是貍奴難馴?要不要我過去?”

聽到謝從璟的聲音,扶春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倏忽擡頭,恰見立在她身前之人是謝雲璋,扶春緩過神後很快感到心安。

他身姿挺拔,在扶春面前站定,亦将扶春的身段掩蓋,不教旁人眼神探到半分。

“大表兄……幫幫我……”扶春動了動唇,面向着謝雲璋無聲呼救。

謝雲璋移開目光,往外面淡淡道出一句:“不必過來。”

同時,謝雲璋俯身,一手捉住貍貓的後頸。

貍貓的爪子纏住了扶春的衣角,謝雲璋另一只手将其扯下,不經意間,指腹沾染到她的香粉。

從他的指縫間嗅到這氣味,貍貓更為興奮,在謝雲璋的掌中,伴随着綿綿的呼叫,四爪頻率極快地撲撓空氣。

原來不止是他,就連貍貓也覺察出她身上散發的是忍冬清冷微甜的幽香。

*

目送三郎離開後,謝雲璋往隔扇後望了一望。年輕女子從中走出,撫了又撫被貍貓撓破的衣裙,面露惋惜。良久後,似乎發覺他在看她,連忙擡起臉。

扶春以為他會問她究竟,她已想好措辭,只待謝雲璋開口,但他沒有。

靜默注視她片刻,謝雲璋道:“日後莫要如此了,徒惹旁人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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