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賠禮 那天,扶春直勾勾地望着謝雲璋……
第8章 賠禮 那天,扶春直勾勾地望着謝雲璋……
因有謝從璟的這出意外,扶春沒敢再多逗留,向謝雲璋辭別後,旋即離開朝晖院,玉佩的事到底不了了之。
隔幾日。
仲春之月,春光璨然明媚。謝瓊所住的栗玉院中,一夜間海棠花齊齊綻放。
海棠大多無香,唯有西府海棠遺有清香拂面,且其初展花瓣時顏色正濃,胭脂花色連雲成片,場面尤其鮮明美豔。
謝瓊邀請府中女眷及商氏女郎來她院中小聚,對外的說辭是同聚賞花。實則是為了此前表姑娘落水一事,“請”來商氏女郎。
商寧姝不是傻的,不是謝瓊叫她,她就會來。
故而為了給扶春一個交代,謝瓊早提前兩日就把這事原原本本告訴了父親。
将此事交由長輩們處理,再妥當不過,即便商寧姝不肯來,也會因長輩施壓而親自登門。
今日謝瓊特意以賞海棠花為由“請”人過來,反倒是給足了商氏女郎顏面。
得知謝瓊所為,扶春心有觸動。“承蒙表姐如此厚待,我不知該如何回報。”
謝瓊笑笑,“這算不得什麽,我也無需表妹報答。”
但凡那日對扶春動手的人不是那商氏女,謝瓊怎樣都會讓對方蛻了一層皮再離開。偏偏是商寧姝,也只有商寧姝能做出這種不顧頭尾的事。
栗玉院。
扶春坐等了好一會兒,才等來些許人。不過卻非商寧姝,都是些家中姐妹,走在最前面的是謝氏三房的姑娘謝蓉,以及她的妹妹玉茵。
她二人挽手相攜,言笑正好,正是親密無間。
扶春沒有細看,因為很快商氏女郎就到了。
商寧姝走進栗玉院時,婢女無意間擋住她半條路,她一聲呵斥,極其冷厲,吓得院中婢女慌忙跪落。
謝瓊見狀,亦沉下臉面。
在她院中教訓她的婢女,商氏女可真是漲氣勢。
“商妹妹這是在做什麽?”
謝瓊過去,先讓那名婢女起身退下,冷冷瞧着商寧姝,“莫非這幾日妹妹還未在家中反省夠?”
謝瓊冷冷一語,一下子戳中商寧姝的心事。
于是望向謝瓊時的眼神更淩厲一些,“是你害我。”
一定是謝瓊向她那位身為大司徒的伯父告狀,所以父親才會關她禁閉。
數日不曾出門,沒想到今晨父親允許她離開院子,竟是為了讓她來謝府向那表姑娘賠禮道歉。
“商妹妹既己來了,有些話是一定要請妹妹說出口的。我們都是自家姐妹,當着我們面說,也無不妥。”謝瓊面上帶笑,說得客氣,眼裏卻尋不出一星笑意。
商寧姝扯了扯唇角,觀其院中盡皆謝氏女郎。
父親明明已經與大司徒說好,讓她私下裏與扶春表個态度就行,謝瓊卻還請來她的這些姐妹們,如何不是想看她笑話?
再看此刻衆人瞧她時看戲似的眼神,商寧姝心裏有一絲發麻發癢的東西在作祟。
她先瞥了眼扶春,繼而對謝瓊說道:“我原先是想就着父親的吩咐,向表姑娘說聲抱歉,這事就算了了。但思來想去,我為何要承擔這莫須有的罪名?”
說到最後,商寧姝的語調陡然尖利起來,她不承認是她将扶春推進了水。
她臨時變卦,謝瓊聽着臉色更沉。“商妹妹這般……看來還是大将軍仁慈,沒舍得重罰。”
提起這事,商寧姝就惱火得很,父親一向寵愛她,哪怕以前在北面的時候她折傷過那麽些人,父親別說關她禁閉,就是連一聲呵斥都不曾有過。
可現在扶春毫發無傷,她卻被關禁閉數日,商寧姝怎能甘心?
“父親如何待我,與你們有何幹系?”
“商妹妹最好還是好好說話,不然我們今日就去長輩面前仔細議一議,扶春表妹落水一事到底是何人所為。”謝瓊實在看不慣商寧姝這副裝都不裝都跋扈樣。
商寧姝嗤了聲,知道謝瓊是在威脅。謝瓊賭她看重面子,不敢去到衆人面前,但商寧姝卻覺得是謝瓊欺人在先。
若謝瓊不請來這麽些人,商寧姝可能真會草草說上一兩句好話就離開。
謝瓊既然請了人來,她不演上一出大戲,怎能對得起謝瓊的心意?
“我怎麽知道你這表妹為何會落水?瓊姑娘又怎能将罪名推到我頭上來?”
商寧姝眨了眨眼,臉上做出了無辜的表情,随口扯謊。
“萬一是你這表妹自己不小心跌進了水,偏要誣賴給我。她是楚楚可憐的受害之人,我縱有一千張嘴也解釋不了。”
扶春聽到這裏,心中氣極。
本想裝柔弱,把一切事情交給謝瓊處理,她只需要在最後,裝一裝不是很情願的樣子,再諒解商寧姝就好。這樣不管是姓謝的,還是姓商的,兩邊她都能讨到好。
沒想到商寧姝竟然這樣不講道理,比扶春在宋郡時遇過的那些仗着家裏有幾分錢財,就戲弄她的無知小兒更可惡。
“你說我誣陷你?那商女郎可否再說說,我與你往日無怨、素日無仇,當日水榭飲宴那麽多人,我為何只單單陷害于你?”扶春冷冰冰地看着她。
她在衆人面前一向表現得溫和柔婉,哪怕心裏再有不滿,往往都不會在面上表露。這回她真是氣懑,臉上再挂笑容也只覺累贅。
“我們當然有怨有仇。”
商寧姝反駁,想到要說的話,她竟笑出聲。
“那天我不過是說了兩句表姑娘的出身不好,當時我就表過歉意,表姑娘也未說什麽。沒想到竟是佛口蛇心,在事後記恨我,不惜以身犯險也要陷我于不義之地。”
“夠了。”這些糟言糟語,謝瓊再也聽不下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當日所作所為,都被我長兄瞧見了,如今還有什麽可抵賴的?”
與她們做弄出這一番口舌之辯,商寧姝是痛快的,反正只是口頭言說,大不了事後不承認就是。
但謝瓊卻突然搬出謝雲璋來,商寧姝一愣,連帶着臉上戲谑的笑容都不見了蹤影。
她狐疑地看着謝瓊,“你莫要拿長公子出來唬我。”
謝瓊冷笑,“若非我長兄親見,大将軍何故禁足于你?”
是了。若不是謝雲璋,大司徒不會輕信,更不會因一個區區弱女而向她父親發難。
确認謝雲璋親眼所見是事實後,商寧姝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很奇怪,再沒有先前那般嚣張,但也不見什麽喜色。
“長公子可有說些什麽?”她不關心自己扯謊被人揭穿,也不在乎她們怎樣看她。
商寧姝只靜靜望着謝瓊,想知道謝雲璋是如何說她的。
商寧姝的反應也叫謝瓊愣住。謝瓊想了又想,想到水榭飲宴那日商寧姝三番兩次有意向她打聽謝雲璋的事。
謝瓊忽地意識到一些事,但她不确定,更皺起眉頭,沒有理會商寧姝莫名其妙的發問。
為此,商寧姝有些郁悶,有些焦躁,還有少許是在後悔為什麽要那樣沖動,為什麽……
望見扶春嬌容,她一下子都想起來了。
那天,扶春直勾勾地望着謝雲璋,任誰都看得出來,她是在蓄意勾引。
她的确還是沖動了,若她再謹慎些,扶春怎麽可能還能在她面前露出這張惹人厭的臉來。
“孟家妹妹,是我對不住你。”盯着扶春看了許久,不知為何,她突然想通了,願意講和。
不等扶春開口,她招了招手,商氏的婢女立刻從門外入內,捧着一盒盒珠玉珍寶到扶春面前。
“這是我給孟家妹妹的賠禮。”商寧姝随手打開一只匣子,裏面躺着的就是一顆似嬰兒拳頭大小的明珠。
商寧姝可不管扶春接不接受她的“歉意”,話已經說出口,禮已經送到位,她自認為再沒什麽虧欠。
她帶來的東西一應價值連城,扶春見都沒見過,更別說擁有。
如今商寧姝将這些送給扶春,扶春就合該把舊事翻篇,日後再見她也需得緊了嘴巴。
這就是商寧姝的道歉。
自顧自的,毫無誠意。
扶春臉色泛白。
如果商寧姝最開始就這樣做,念及禮重情意輕,扶春或許會忍着點委屈再不提這事。
可商寧姝偏要無理取鬧過後,再假意道歉。這只讓扶春心覺不忿,久久沒有一聲回應。
扶春不着急,另有人心急。
“姐姐,商女郎既已這樣誠心道歉,若姐姐再不寬宥,未免顯得太不近人情。”
孟玉茵在一旁看得心驚膽顫,她知道商寧姝的家世,與其相比,她和扶春根本是草芥。
光說這些還不夠,她走到扶春身旁,壓住聲音道:“商女郎到底是鎮軍大将軍的親女,不是姐姐能夠得罪的人。其性子也不見良善,我不想姐姐日後遭其報複……我都是為了姐姐着想啊,姐姐可一定要聽我的勸。”
扶春心中冷然一片,她知道孟玉茵在想什麽。
若扶春遭難,她是她親妹,勢必也跑不掉。孟玉茵是不想扶春折在商寧姝手上,但更多還是為了自己罷了。
“你妹妹倒是知道變通,若再識趣些,說不定我一高興就讓我父親為你父進言,将你父從鄉野之地調到上京任職,小官變大官,也是指日可待啊。”
這當然只在口頭說說,商寧姝心底恨不得父親拿了孟父的頭顱。
商寧姝話中諷刺意味十足。
扶春沉默不已。
良久後,她擡手往商氏婢女捧着的匣子裏摸了摸,從其中取出那枚圓潤的珍珠。
扶春望了望謝瓊,見她正擔憂,同她一笑示意自己無事。
接着上前,走近商寧姝,扶春面上浮現溫和的笑容,在商寧姝散漫不屑的眼神裏握住了她的手。
何其親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