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陸淮被他一個動作弄得靈魂出竅……

第5章 第5章 陸淮被他一個動作弄得靈魂出竅……

陸淮對醫院多少有些抵觸情緒。

上輩子替周雨生擋的那刀傷得太重,接連做了許多場手術。

術後疼痛很折磨人,翻身,咳嗽,甚至呼吸都會牽扯到傷口,疼痛之下,抑郁、焦慮、睡眠異常一窩蜂地碾過疲憊的大腦,短短半月就把他的精氣神一鍋端了。

整日整夜睜着眼,瞪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視覺疲勞,視物模糊,像跟世界隔了一層毛玻璃,看不見希望。

等漫長的疼痛稍有緩解,他終于能下床,緊接着就迎來了更深的絕望——

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吃喝拉撒需離不開人……再往後的一年幾乎所有痛苦的記憶都與醫院有關。

陸淮深吸口氣,五指攥緊,盡量不去想從前,也不去看熟悉的導臺和擦肩而過的醫護,佯裝無事跟着陸南風往病房走。

周雲鶴在的這所私立醫院很照顧病患的感受,裝修統一了溫和的暖調,空氣中沒有令人精神緊張的消毒水味,比起醫院,更像是療養院。

擔心的應激沒有發生,陸淮暗自松了口氣,電梯一路上升,來到十七層。

兩位保镖門神似的守在病房外,見來的是陸南風才露出一個職業微笑:“陸先生。”

陸南風摸出兩個紅包遞過去,輕拍陸淮的肩膀,“我弟弟,陸淮。”

保镖點頭間打開病房門,陸淮超在陸南風前面進去。

周雲鶴的單人病房客廳、廚房、衛生間一應俱全,走進來不會覺得是進了病房,倒像進了星級酒店。

只是房間的主人閉着眼,安靜得令人難過,陸淮手不由攥緊了衣擺,抿起唇來。

安靜的房間裏時鐘滴答響着,陸南風剛要囑咐陸淮不要吵到病人,手機就響起來,他看了陸淮一眼留下句:“我去接個電話。”轉身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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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極輕的咔嚓聲後,陸淮勉強收斂的目光立刻落到周雲鶴身上。

病床上的周雲鶴還沒醒,與記憶裏也全然不同。

記憶裏,周雲鶴身量很高,肩膀寬厚,懷抱溫暖,是港灣也是歸巢。

成熟穩重、知情知趣、堅毅可靠,陸淮能将所有好詞都套到他身上。

可如今,周雲鶴躺在病床上,皮膚泛着難掩的蒼白,看不見生機。

陸淮一陣天旋地轉,美好的記憶轟然破碎,剩下那些凄涼可怖的群魔亂舞。

病房溫和的光線與周雲鶴死去的那個聖誕夜,停屍房裏慘白的燈光重合在一起,陸淮喘氣聲越來越粗,腦袋也像是混了漿糊,手控制不住地發顫,兩手用力撐在大腿上才勉強站穩。

周雲鶴死時的樣子占據了大腦,明明知道周雨生就活生生躺在面前,陸淮還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撲到病床上去,充斥着無論用什麽手段都要把周雲鶴叫醒的瘋狂念頭。

勉強走到床前,死死盯着緊閉雙眼的周雲鶴,陸淮忍不住懷疑起自己離奇的重生究竟是不是幻覺。

但只要——

只要抓住周雲鶴的手,只要碰一碰他露在被子外的皮膚就能從觸感中分辨出眼前這一切究竟是夢還是現實,但陸淮竟然膽怯到連伸手的勇氣都沒有。

他怕這真的只是一場死前的幻夢。

“周雲鶴……”陸淮拳頭捏得死緊,指甲全陷進肉裏,目光緊鎖在周雲鶴身上,僵了十幾秒才緩緩順着床沿蹲下來,扯着他的被角,還是不敢碰他。

但也不甘心只是看着,于是緩緩俯過身用很小的氣音請求道:“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我……”我真的受不了你再死一次。

“你會醒過來的對不對?”上輩子你就是今天醒過來的,後來還救了我,這次你也一定會醒過來的對吧?

“別丢下我。”

陸淮額頭低垂埋在周雲鶴頸間,像暴雨中失去了歸巢的雛鳥依偎着供他栖身的唯一一塊浮木,低聲念着禱言,請求上天不要收回他的幸運。

無法緩解的緊張情緒下,焦慮症再次冒頭,陸淮大腦裏充斥着亂七八糟的念想,沒能關注到周雲鶴的所有。

因而錯失了他夢寐以求的奇跡。

周雲鶴右手食指動了動,像是按下命運的開關,意識掙脫黑暗,如草原飄搖的野草般瘋長,重回光明。

眼皮微動,周雲鶴睜開眼,柔軟、微微卷曲的黑發映在眼底。

或許是在黑暗裏待了太久,周雲鶴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陸淮,病中的人思維都不太清晰,但剛與危機擦肩而過的身體卻本能地知道眼前人毫無惡意,任由他接近觸碰。

手臂微展,周雲鶴緩緩擡手,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動作時青筋微微鼓起,淡青色的血管如微小的山脈在手背上延展出一道道深青,而後落在陸淮線條清晰的下颌,有力地承托起指尖人整個世界的重量。

肌膚相觸的感覺只有被觸碰的人知曉,過于熟悉的觸感傳來,陸淮驚醒般地擡頭,鼻尖剛好擦過周雲鶴的下颚,一愣之後化作滿目驚喜:“你……!”

驟然從失去的驚慌中抽身,陸淮渾身一輕,蹲久了的腿放松之後立刻彰顯出強烈的存在感,針紮似的酸疼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周雲鶴從沒想過陸淮會這樣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但面對陸淮,他的身體永遠比意識快一步,手已經搭上了陸淮的後脖頸,輕輕捏了一下。

陸淮頓時僵住,應激似的立刻反手握住周雲鶴的手腕絕不讓他松開,但這個動作只保持了很短的幾秒陸淮整個人就從脖子紅到了臉頰,整個人猶如煮熟的北極甜蝦,就差蹦上病床的另一邊蜷起來了。

周雲鶴怎麽這樣!

陸淮紅着臉想——捏脖子什麽的也太那什麽了吧?上輩子明明只有他們滾在床上,他被弄得受不了了這人才會做這個動作哄他放松。

怎麽……怎麽大白天就這麽捏他呀?

絕對說不上純情但就是因為重生莫名變純情了的陸小少爺:“……”

快清醒一點!!!

這邊陸淮被一個動作捏得靈魂出竅、六神無主,那邊周雲鶴驚鴻一瞥,很快認出了陸淮。

盡管完全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陸淮又怎麽會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但周雲鶴不愧是周雲鶴,分毫不見慌亂,鎮靜沉着地處理眼下最緊急的要件。

感覺到陸淮不願意放開抓着他的手,他也從善如流地任他抓着,動作輕緩地離開掌下那片觸感良好、微微發燙的瑩潤皮膚,帶着陸淮的手放到病床上。

這會兒陸淮終于反應過來一直這麽抓着人家的手很不禮貌,萬一周雲鶴覺得自己在占他便宜就此對他生出厭惡之心——那絕不可能。

陸淮瞬間就否定了這個無聊的想法,是周雲鶴先捏他後脖頸的,要是講道理的話,他肯定穩贏。

“阿淮?”直到周雲鶴略顯低啞的聲音傳來,陸淮才趕忙放開手。

“啊……那什麽……”雖說知道周雲鶴今天就會醒,但他才剛重生幾個小時,又和陸南風鬥智鬥勇幾個回合争取到了來醫院的機會,自己都還懵着不知道該以哪副面孔面對周雲鶴。

十九歲吧?

十九歲陽光燦爛的自己這時候該做什麽反應?陸淮狠狠搜刮一圈大腦,幾乎是慌慌張張、同手同腳地倒了杯水遞給周雲鶴。

“你先喝口水吧,嗓子都啞了。”

“我哥出去接電話了,要我去把你的保镖叫進來嗎?”

“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哥說你睡了快一周,要不還是找醫生來看看?”

終于冷靜了一點,陸淮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眼下的正事,想要擡手去按呼叫鈴,手指剛伸出來,就被周雲鶴截住。

這人挂上一個令人安心的從容微笑,輕輕撫了撫陸淮散在耳邊的額發,是安慰的意思。

“別慌,我感覺很好,暫時不用看護,你哥事情多,也別打擾他。”周雲鶴喝了口水潤過嗓子,态度平和到詭異,仿佛他不是剛從昏迷中醒過來,而是睡了一個飽足的午覺。

比起自己,他似乎更關心陸淮:“倒是阿淮,你真的沒事嗎?是不是周雨生……?”

這種無微不至的關懷和上輩子周雲鶴給他的沒有任何區別,陸淮忍不住眼眶一紅,分明已經調節好的情緒瞬間崩盤,眼淚不受控制地湧上來,直在眼眶裏打轉。

好在限于角度,雲鶴沒有看到他失控的表情,只看見微微泛紅的眼眶,陸淮才找到一點空餘壓下四溢的情緒,将眼淚逼了回去。

知道周雲鶴死訊時,那種仿佛整顆心髒被生挖出來的只剩空洞、七彩世界瞬間褪成黑白的感覺太可怕,給他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以至真正失而複得的這一刻,陸淮空洞的心髒終于重新長出血肉,煥發出了無匹的生機。

周雲鶴還活着。

真是太好了。

心中千言萬語凝作一句回應:“啊,和周雨生沒關系,我已經和他分手了!”

“我就是單純地想來看你!”

周雲鶴聽這一句忽地擡頭,倒不是覺得陸淮在開玩笑,只是一瞬間為陸淮感到心痛——周雨生究竟做得多過分,才讓那麽愛他的陸淮決定放手?

陸淮……又該有多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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