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朋友
第8章 朋友
梁肆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陳以良的座位,發現他不知什麽時候溜走了,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座位。
齊素看着他懵逼的樣子,忍不住用手捂着嘴,笑得前仰後合。
她獨自笑了一會,然後說:“哎你真是有趣,難怪陳以良能跟你走得這麽近。”
梁肆讪笑着擺了擺手,說:“……不能吧?”
這還叫近啊?那這家夥平常得多有距離感。
“真的。”齊素說完,低頭看了一眼快空了的啤酒罐,擡手朝服務員招了招,“我從來沒看見他和除了我們以外的其他人吃飯——服務員,再上罐青島!”
遠處的服務員朝她比了個OK。
“不過……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梁肆被她冷不丁這麽一問,心裏又漫上了幾分惆悵,“我老家是陽城的。”
“那隔得還挺遠。”齊素說完,也沒再開口了,一個人悶聲灌着酒。
附近嘈雜的聊天聲和夜市的吆喝混雜在一起,有幾個中年男人互相賭酒,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遠處的宇軒逸不知道什麽時候順走了老板的民謠吉他,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撥片掃了幾個掃弦就開始solo起來。
下面圍觀的人一衆叫好,有幾個還站起來給他鼓掌。
梁肆有些出神地盯着面前未開的啤酒罐,總有些好奇這酒是什麽味道。
他以前在陽城的時候,晚上星星很多,在夜空裏一閃一閃的。奶奶總會端碗桂花酒釀,就這麽坐在院子裏,咿呀咿呀地搖着椅子,閉着眼睛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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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香順着空氣鑽進了小梁肆的鼻腔,每次一到這個時候,他就趴在奶奶的扶椅上,也想要蹭一口。
奶奶一直不讓他喝,但他總謀劃着偷偷去喝。
酒釀喝起來怪怪的,他并不喜歡,所以那之後也沒喝過多少次了。
“想喝啊?”
旁邊的齊素不知什麽時候看了過來,梁肆被吓了一跳。
“我草……我就是看看。”
“你喝吧,沒事。”齊素搖了搖手上的啤酒罐,“況且我比你們要小,喝了都沒多大事,你怕什麽?”
梁肆聽了這話,猛地轉過頭。
齊素笑了,然後說:“怎麽,沒看出來?”
“我哥……也說我長得急。”她在說“哥”這個字時明顯停頓了一下,像是有些介意提到這個字眼,“說我說出去是18都有人信。”
說完,她抓起那罐酒,遞給了他,然後說:“試試?”
梁肆接了過去,食指勾着易拉罐的環,“滋拉”一聲,冒着氣泡的啤酒就溢到了外面。
他抓起酒罐,剛要喝,手就被另一個人抓住了。
梁肆擡頭,在看到對方的臉後愣了兩三秒。
“陳以良,你還知道回來啊。”齊素搖頭“啧啧”出聲,“我還以為你又要跑了。”
“忙了點事情。”
陳以良的聲音很低,在蟬鳴和喧鬧中顯得有些沉悶,讓梁肆想到他曾經摸過的一把貝斯。
說完,他皺着眉,掃了一眼旁邊眼神意味深長的齊素,說:“你給他灌酒?”
“少給我扣帽子,我從不幹這麽缺德的事情。”齊素說,“他自己要喝。”
陳以良轉而盯着某個堅持要握着酒罐的人。
梁肆盯着陳以良瘦長的手指,用另一只手覆在上面,然後說:“你應該相信我的酒量。”
陳以良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大概兩三秒,然後說:“那你喝,喝暈了沒人扛你回去。”
梁肆嗤笑了一聲,得意洋洋地一字一頓道:“不、可、能。”
然而事實證明,他這話說得太早了。
陳以良看着旁邊一股酒氣的梁肆,和他已經變得有些迷離的眼神,很想讓他自己滾回去。
“啧啧。”齊素饒有興味地看着神志不清的梁肆,然後又看了一眼表情冷得像冰塊的陳以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陳以良你也有今天——叫你平常一個人不吭一聲地背着包就走,現在遭報應了吧!”
宇軒逸跟他不熟,說話比起齊素收斂了很多,只是朝他點了點頭,“路上小心。”
幾個樂隊成員陸陸續續和他說了再見,陳以良面無表情地盯了上半身坐得筆直的梁肆的俊臉,認命地嘆了口氣。
手機上叫的司機師傅已經到了,他把人拽了起來,讓他跟在自己後面。
“早就跟你說了你喝不了。”陳以良低聲說。
梁肆不爽地眯起眼睛,說:“男人不能說不行。”
“……随便你。”陳以良拖着他往外走,打開的士的門,把他塞進了車後座。他剛要起身自己一個人坐副駕駛,結果猛地被梁肆拽了一下校服領子,上面的扣子差點因為這一下崩開了。
陳以良剛想問他要幹什麽,結果聽見梁肆一腔豪情壯志地說:“陳以良,我帶你坐豪車!來,坐這。”
前面的司機頓時轉過頭來,看着兩個學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随後又在心裏感慨了一句“年輕真好啊”。
“……”陳以良深吸了一口氣,有一瞬間真的想把人就這麽丢在車上,自己再打一輛車走——最後他還是認命地坐在了他的旁邊。
“啪”地一下,車門一下子就關上了。司機跟他們确認了一遍目的地之後就開車上路了。
梁肆突然安靜了下來,氛圍頓時變得有些沉寂。
這種氛圍持續了不到兩秒,陳以良就聽見梁肆開口了。
“喂。”梁肆認真地看着他,眼神盯得陳以良忍不住撇開頭。
“?”
梁肆低聲問:“你會玩電吉他?我看到了,他們用的琴是依班娜。”
陳以良聞言,系安全帶的動作頓了一下,微沉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依班娜……GRX?”梁肆說,“沒認錯的話。”
有一瞬間,陳以良在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睡着。
“嗯。”他沉沉地應了一聲。
梁肆看着面前的空氣,回想起下午的那個場景,忍不住說:“……太他媽帥了。”
說完這話,他似乎是遲鈍地發現這句話有些直白,加了句話找補。
“我說……我說你那段solo。”梁肆結結巴巴地說。
陳以良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暈,應該是喝酒喝得有些上頭了。
“你左手上好像有繭。”他對梁肆說。
梁肆的情緒突然變得低落起來,像是被觸及到了什麽不好的回憶,神色恹恹地說:“以前玩木吉他留的,後來琴被砸爛了。”
陳以良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地看着他。
梁肆的嘴唇抿着,一下、一下的按着手的骨節,發出了幾聲“咯噔”的聲響,聽得人心慌。
陳以良不知怎麽的,神鬼使差地開了口。
“你還想玩嗎?”
梁肆聽到這句話,偏過頭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陳以良沉甸甸的目光盯着他,指了指背上背着的吉他包,然後又低聲問了一句:“你還想玩嗎?”
梁肆的眼睛很緩慢地眨了一下。
車外幽暗的路燈光照進了車廂,梁肆感覺自己的眼睛被晃了一下。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問了另一個話題。
“喂,”梁肆半開玩笑般地說,“你今天都請我喝酒了,我們應該算朋友了吧?”
陳以良微沉的眸光一動,看向了外面的星光和車道。
過了不知多久,梁肆才聽到他很低很低地說了一句。
“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