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 36
Chapter 36
那天算是很多人人生際遇的一個轉折點，項遠，沈陌，溫茹，甚至衛晨，麗珍，還有沈陌苦心經營的雲開工作室。
項遠跟沈陌的事情，原本以為只是家庭之間，長輩晚輩之間的糾紛，冷處理也好，再吵幾架也好，固執的戰勝更固執的，然後在時間流逝中撫平印記，但是沈陌跟項遠還是把事情想簡單了，也把人心想善良了。
那天工作日午休的時間，天氣很好，陽光普照，風和日麗，冬日暖陽讓人心情很放松，園區上班族中午餐後在園子裏散步的很多，沈陌也站在窗前伸着懶腰，還發順毛信息給項遠，誇他早餐做的雞蛋灌餅完勝地鐵口小攤。
十二點半，衛晨站在二樓樓梯口窗邊跟行政小妹吐槽樹上的那些麻雀圓滾滾好肥，麗珍在斜對面的街口喂着流浪貓，外賣小哥拎着二樓項目組小姑娘訂的麻辣燙進屋喊着放前臺了，開門關門驚擾得小麻雀呼啦一群都振翅高飛，逃向天際。
十二點四十分，幾個帶着棒球帽的男人拎着紅色油漆桶停滞在雲開工作室的門口，突然有人向工作室大門潑油漆，其他人拿着油漆刷子在工作室落地玻璃上寫着巨大的“三”。
後來沈陌複盤，覺得這些滋事的人也挺有智慧，寫“三”真是最快的方式，誰都來不及阻止，落地窗上就已經被紅油漆寫滿了“三”，觸目驚心的紅色張揚殘酷地宣告着這個罪名，原本光淨明亮的窗戶當然無存，油漆像是定罪的诏書，一旦印在窗戶上，進入人們的眼睛，就再也無法褪色。
潑油漆的時候驚到旁邊的路人，喂貓的麗珍被小姑娘的驚呼吓一跳，站起來就看到自己工作室門口的混亂和狼藉，聚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只見帶頭潑油漆的人，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又粗又長的鐵棍，直接沖進了工作室。
他們先在一樓展廳一頓砸，幾個正在買東西的顧客吓得飛奔而出，其他人順着樓梯舉着鐵棍直接沖到二樓辦公區域，衛晨首當其沖，但是先護住了吓傻的前臺小妹，把她塞進小辦公室，然後趕緊去沈陌辦公室。
沖進來的人掄起棍子專門砸電腦、電視這些貴重電器，他們訓練有素，眨眼之間雲開工作室就是一片狼藉，一層展廳的東西全部損毀，二樓辦公空間也是被砸的沒地兒下腳。
沈陌剛開始也是被吓傻了，尋仇尋到這種地步，轉念一想大概能猜到，她一把抓住呆在過道裏的一個設計師妹妹，推着她讓她從樓梯口趕緊跑，其他還有幾個人都吓傻了，尖叫着抱在一起縮在角落中，衛晨要沖過去阻止，沈陌一把拉住衛晨，那些人的鐵棍子砸到身上可不是鬧着玩的，既然沒沖人來，沈陌就要把人護好，她緊緊扣住衛晨肩膀，喊着：
“都躲到角落！我是沈陌，你們有事沖我來，別傷人！”
那些人并不理會，沖進沈陌辦公室幾棍子下去，電腦櫥櫃茶幾全部都稀碎，他們快速砸完就撤退，前前後後也就是十幾分鐘時間，但是足夠毀滅苦心經營的成果。
騷亂動靜很大，又是中午人流多的時候，雲開工作室本身又在園區小有名氣，這會工作室門外已經圍觀了很多人，都在指指點點，領頭打砸的人好像就是要找人多的時候，他站在門口大聲罵着：“破壞別人婚姻當小三就是這個下場！要不要臉！呸！”
人群後方的麗珍已經完全傻眼，哆嗦着手打電話報警，衛晨掙脫沈陌要追出來，沈陌仍舊死死攥着他的手，手指手心都是冰涼，臉色慘白，衛晨心中悸動，轉身緊緊抱住沈陌，一手捂住她的眼睛，把她摁在胸前，一手去捂住另一側的耳朵，希望她別看，別聽，不要受到傷害。
沈陌知道自己不能垮掉，工作室不是她一個人的工作室，她讓年紀比較小的幾個孩子先下班休息，項目組的組長留下清點東西，把重要資料先收拾起來，統計一下各組孩子們的財物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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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很快就趕來，調監控，做筆錄，沈陌強裝鎮定先忙完這些，等到重新回到工作室，看到麗珍跟衛晨一人拿着一個酒精噴壺，對着玻璃上的紅油漆一邊噴一邊奮力擦拭，效果并不好，擦不掉。
夕陽餘晖照在倆人身上，身邊路過行人仍舊會駐足圍觀，但是他倆幹得沉默又執着，沈陌走過去，問：“是不是擦不掉。”
麗珍紅着眼睛說：“先讓大家回去了，就留着我跟衛晨簡單整理一下。”
衛晨把手裏的抹布一扔，氣道：“項遠那混蛋呢？他招惹的事端，他人呢。”
沈陌倒是很淡定，說着：“還沒跟他說呢。”
衛晨：“……”
麗珍：“……”
沈陌瞧着紅油漆的樣子，突然問着：“咱們工作室還有牆繪顏料吧，衛晨你上次剩下的扔了嗎？”
衛晨一證，但是很快GET到了沈陌的意思，說着：“沒扔，你等着，你狠啊沈陌，你太狠了。”
麗珍沒明白，衛晨去倉庫間抱出來顏料，堆在門口，說着：“正好三面玻璃，擦也擦不掉，幹脆重新畫畫吧，一人一塊，風格要統一嗎沈總。”
沈陌點頭：“随心所欲吧，晚上我重新定玻璃，換之前就先畫畫吧。”
晚霞餘晖也要收起尾巴，又到了下班的時間，園區附近的人也都聽說了雲開工作室的八卦，看到站在外牆繪畫的三個人，還是各懷心情地駐足，有人拍照，有人錄視頻，但是不影響沈陌他們繼續沉默着完成畫作。
期間項遠打來電話，問沈陌晚上想吃什麽，要在家簡單喝養生粥，還是出去找個小酒吧聽聽歌，沈陌聽着項遠的聲音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有點像分離期間夢境中偶爾夢到他的那樣情形，虛無，不真實。沈陌反應了一會，說着：“你可能得來一趟我工作室。”
項遠隐約有種預感，聲音也緊張起來，問着：“怎麽了？”
沈陌：“你先來吧。”
項遠趕到的時候，沈陌，衛晨還有麗珍的畫作已經接近尾聲，他們是雲開最出色的三個設計師，都有深厚的繪畫功底，麗珍畫了一面蔥郁的松木樹林，厚重的顏料層層疊疊，呈現立體的紋路，嚴嚴實實遮住了油漆。
衛晨原本遲遲沒有下筆，但是順着麗珍風格意境，畫了遠松和懸崖，用山景鏈接起深林，山崖延伸到沈陌的畫面，變成了海邊的懸崖，一片蔚藍洶湧的大海奔湧到遙遠天際。
項遠看他們三個在冷風中發神經一樣作畫，困惑問着：“這麽冷怎麽在外面？”
衛晨擦了擦鼻涕，沒好氣道：“那您倒是進屋看看還能不能待。”
項遠推開門，也是一下子愣住，沈陌他們只畫了外面玻璃，玻璃內面看過去，仍舊是觸目驚心的一片紅赤赤的“三”。
項遠臉色很沉，沉默着看完一樓情況，又上了二樓。
他一句話沒有講，目光沉沉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看着沈陌，沈陌太了解他，知道駭人的沉默和目光下已經是驚濤駭浪，項遠處在一個危險的邊緣了。
沈陌過去淺淺拉了下項遠的手，說着：“已經報警處置了，尋釁滋事、損壞財物，警察會處理的。”
項遠：“怎麽不告訴我？”
沈陌：“都發生了，無非就是後續處理，好了，我很累，先回家好不好。”
項遠沒法不聽沈陌的，但是還是緊緊抱住沈陌，說着：“對不起。”
沈陌拍了拍他的後背，嘆氣道：“我也吓壞了，好在沒沖人來，大家沒有受傷。”
項遠抱得更緊。
衛晨把畫筆一扔，砸在碎玻璃上，沈陌松開項遠，趕緊也安慰衛晨兩句：“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說，麗珍姐，你跟衛晨要不也休假幾天吧，下周再來上班好嗎？”
麗珍：“不用管我們了，你更應該休息幾天，跟項總回去吧，別操心了。”
衛晨不吭聲，但是眼睛看着項遠要噴火。
沈陌拍了拍衛晨肩膀，拉着項遠先回家了。
一路上項遠仍舊是沉默，沈陌倦倦地看着窗外，情緒很複雜，估計項遠的情緒會更複雜，沈陌問着：“會是你們家找人幹的嗎？經濟損失很大，抓住應該會判刑。或者是溫茹家？當然也可能是我的競争夥伴。”
項遠冷笑：“你的項目可丁可卯，哪個競争夥伴有這個實力為了幾萬幾十萬的錢去争取刑期。別安慰我了蘇陽，我們都能猜到是誰不是嗎？”
沈陌：“你別沖動，等明天再說吧，今天我有點吓着了，最起碼今天晚上你陪我待在家裏，我想吃口熱湯飯緩緩。”
項遠握住沈陌的手，說着：“好。”
夜晚項遠緊緊抱着懷中人徹夜未眠，沈陌倒是疲乏得很快安穩睡着，項遠想了很多很多種彌補和報複的辦法，想着先讓沈陌好好睡醒一覺。
只是事情的發展還是如脫缰野馬一樣不可控起來，自媒體時代人人都是信息源，園區人流密集，又都是年輕人集聚，而且還是圍觀群衆愛看的打小三事件，而其中的主角是多次同大型節展活動合作的新銳知名設計師。
在這個深夜，照片視頻紛紛上傳，形成了同城的熱點事件，然後被吃流量的推手公司運作，竟然熱度飙升上了熱搜，可怕的是前半夜詞條還是“園區打砸”，黎明到來之際，詞條突然被更換成了“沈陌小三”，變得不可控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