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經歷了一路的“艱難險阻”, 幾人終于是到了茶舍, 果不其然,如景漓所說, 茶舍大門緊閉, 門前貼着告示牌。

茶舍前面就是懷西茶莊的茶鋪子,有不少人在排隊買茶葉。

季栀瑤:“我去前面問問。”

一開始茶鋪子的夥計還是堅持茶舍不得入內的, 但看見季栀瑤手中的茶莊木牌後便變了臉色, 明顯有些為難。

只因季栀瑤手中的木牌整個茶莊這麽多年發出去也不過十枚,皆都是各方的大主顧,平時若是有他們的單子,也是做好了寄過去的, 卻不知今日竟然有人親自上門來了。

季栀瑤也不為難他, 揮揮手, “你去找你們這兒能主事的來。”

夥計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似乎才想起還有這一做法, 說了聲稍等便轉身向內跑去了。

沒過多一會兒,裏面的簾子被掀開, 一位穿着桃色衣裙的小婦人走了出來。

說是小婦人,實則看上去年紀不大,容貌豔麗, 與她着的桃色衣裙相得益彰, 若不是梳着婦人髻,他們也只會以為這是茶莊中哪個未出嫁的姑娘家。

但看那随後走出來的夥計對她的态度,看得出這人是茶莊裏說得上話的, 定不是普通的姑娘家。

那小婦人邁着小步子走出來,先是對六人笑了一笑,“妾身名為越邊蘿,姑娘可否給我看一眼你手中的東西。”

她說的是季栀瑤手中的木牌。

懷西茶莊的木牌在質地和上面刻着的紋路都極為特別,難以仿制,越邊蘿仔細瞧了瞧,便知道這是真的,又将木牌還給季栀瑤。

“既然是貴客來訪,我們定是歡迎的,只是茶舍久不開張,要些時候打理,諸位不如先随我入內品茶,稍等片刻。”

“那便多謝夫人了。”

這茶鋪和茶舍後面有一間大院子,兩個地方經由這座院子相連,院子裏假山連片流水潺潺,假山旁的水塘中魚兒成群,湖面上還有綠色的片葉漂浮。

這院子不僅連着茶鋪和茶舍,它的後面就是懷西茶莊,從茶山上摘采下來的茶都會在這裏進行加工制造,最後包裝完成。

茶莊占地面積廣,背靠着茶山,放眼望去整一片連綿起伏的綠色海洋都是屬于懷西茶莊的。

越邊蘿帶着他們到茶舍旁邊的一間候客室,請他們一一落座。

另一邊是茶莊的夥計為他們現場泡茶,他沏茶的手法十分流暢,熱氣袅袅如婀娜美人從紫色茶壺中升起,舉手擡足之間都充斥着一種美的韻味,這便是茶藝之道。

懷西城內少有人不會此道,一般人家的孩子五六歲看着長輩沏茶就已經漸漸開始跟着學了。

在等沏茶的過程中,越邊蘿問道:“不知幾位怎麽稱呼?”

于是幾人又接連報了一遍自己的姓名。

只是在越邊蘿聽到景漓的名字時,有些訝然,看了他好幾眼,擡起手又放下,“不知這位公子可是來自音離谷?”

景漓面露疑惑,“音離谷?小生從未聽說過這一地名,夫人何出此言?”

越邊蘿卻沒有回答,只是笑道,“那可能只是重名罷了,音離谷也有一位公子名為景漓,近幾年在江湖上頗有名聲。”

季栀瑤一合手,恍然大悟道,“我就說怎麽覺着小公子的名字這般耳熟,原來是與音離谷的景漓公子同名了。”

“可聽說景公子今年已經二十有餘了,這位小公子看着不過十五六,這年紀是對不上的。”

越邊蘿也跟着點頭,“是妾身認錯了。”

思雀見景漓一臉霧水的聽着她們兩人搭話,只好開口對他解釋道,“公子你不是江湖中人吧?這音離谷是江湖上有名的鬼醫聖手聚集之地,多少有名的大夫都是從音離谷出來的。但音離谷地處偏僻,除了他們自己人,沒有人知道具體在何處。”

景漓一臉新奇的點點頭,“原來如此,竟是如此厲害的地方,若是有機會,小生也想去一回呢。”

思雀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沒什麽事還是不要去的好。”

若是有一天要去音離谷,那定是出了什麽事情,不是自己就是至親好友,都不是什麽好事。

在原著中,後期男主身受重傷,女主帶着他為了躲避追殺,誤打誤撞進了音離谷,所以原著中對音離谷的方位是有所描述的。

別人不知道,思雀可是知道音離谷在哪裏的。

思雀眼珠子轉了轉,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對其他人的對話感到十分新奇的景漓。

關耶溪将茶杯放在手指間轉了一番,視線落在杯沿上,狐貍眼微眯,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沒想到夫人您對江湖上的事情也如此了解。”

語氣亦是輕飄飄的,似乎只是淺淺的提起一句。

越邊蘿并無異色,只溫柔一笑,“茶莊的生意各方皆有涉及,老爺在處理生意的時候偶爾會與妾身聊起,是以也知道一二。”

要說除了盡曉天下事的百語閣,這天下哪些人的消息最靈通,莫過于商人了。

驀地,從外面進來一個步伐急切的婢女,走到越邊蘿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神色慌亂且焦急。

雖然她說的很小聲,但在座的大多都是習武之人,這五感比起常人都要靈敏些,就算是思雀也不例外,是以她說的話幾人皆聽在耳中。

“二夫人,老爺那裏不好了,你快去看看。”

季栀瑤和思雀不動聲色的交換了個眼神。

越邊蘿聽完,那一直溫婉耐心的神情也瞬間就變了,柳眉微蹙,“幾位在此稍等一會兒,房間很快就會收拾出來,皆是阿喜自會招待幾位的,恕妾身就不奉陪了。”

“夫人有事便忙去,無礙的。”

也正如越邊蘿所說,茶舍的房間很快就收拾好了,他們一人一間,男客女客分開兩個樓層。

那位先前為他們泡茶的阿喜實則是負責管理茶舍的。

時候尚早,他們才用過早膳不久,外面的細雨此時也已經停了,于是在阿喜的安排下,他們幾人放好行李後,就有人帶着他們去茶山游玩,這茶山便是茶莊後面的那一片種着茶樹的山林。

雨才停不久,茶山上還被一層薄霧籠罩着,空氣中都是水汽,吸一口濕潤潤的,帶着青草混雜着泥土的清新味道,是雨後特有的。

茶山上這會兒全是采茶的工人,背着背簍,手下動作不停,一張嘴便是悠揚透徹的采茶歌,極具穿透力,響徹整個山頭。

他們看見季栀瑤幾人後,一邊手中動作不停,一邊跟他們打招呼,還有的讓他們上手試試采茶,親手教他們如何采茶,采哪裏的茶葉才是最好的,更有人熱心的為他們講這片茶山的歷史由來。

茶山上劃分了好幾個區,不同的片區種着不同的茶樹,這是由土壤濕度、受太陽光的照射角度和強度來定的,不同的茶适宜生長的環境是不一樣的。

“好厲害啊。”思雀聽了之後只剩下了贊嘆。

無論是做什麽,想要做大做好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呢。

茶山能成為現在這樣井井有序的樣子,都是一代又一代的人總結經驗傳下來的。

思雀跟着一位采茶的姑娘走,聽得入神。

不一會兒,該講的都講完了,為她帶路講解的采茶女又回到自己原來的地方采茶了,她擡頭想與季栀瑤說話,卻發現身邊只剩下了阿皎。

還有站在她身後,她一擡眸便與他視線相接的關耶溪。

他似乎這樣看着她許久了,唇角上揚,眸中含笑,與她對視上了也不慌張,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瞪大了雙眼,露出像只受了驚的兔子一般的神情,眸中笑意更深梓。

只是在看見她蹬蹬往後退了一步後似乎踩到了石子就要摔倒時連忙伸出手将人撈回來,只是這撈也不是簡簡單單一撈,他幹脆借力将人撈入懷中了。

這一次,他的速度終于比阿皎要快了,懷裏抱着溫香軟玉小美人的關耶溪愉悅的想。

腰被人箍的死死的,男人身上的味道撲面迎來,似乎帶着他的體溫,溫熱的,還有些清淡的香氣,像是那種用來洗衣服的皂角的味道,是一股草木的清香。

這一刻身旁的人和聲音都變得悠遠,像是隔着一層看不見摸不着的界限,而他們兩個人,獨處在一個地方,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但是思雀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這聲音已經不是一下接着一下了,她覺着每一下都好像是踩着前面一下的尾巴,重疊在一起的,又像是戰場上無數匹馬朝前奔騰的聲音,震耳滔天。

——她平時跟關耶溪對視或是跟他走的稍微近了一些,心跳就會失去節奏,跟聞見糖味兒的馬兒一樣興奮奔騰,更別說離他這般的近了。

不知是被男人身上的味道熏的,還是被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震的,她感覺有些暈乎乎的,小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自以為用的是兇巴巴的語氣,其實出口跟小羊的叫聲差不多,“放開我!”

阿皎站在一旁,原本是打算有所動作的,但看了一會兒發現思雀沒有危險,也不是真的不情願,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好容易抱到人的關耶溪會放手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懷裏滿滿的,是他想了四年念了四年,是他在最污濁黑暗的時候支撐他活下來的人,鼻息間全都是她身上的味道,沒有了濃濃的藥味,全是甜絲絲的,糖一般甜美,讓他想起當年她塞入他口中的桂花糖,他貪戀的低頭用側臉蹭了蹭她的發絲,有些冰涼。

“小雀兒是在害怕我嗎?”

思雀擡頭瞪他,一開口就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哪、哪有!”

她這會兒小臉通紅,瞪人的時候那雙淺色的眸子像是潤着水的,晶瑩透亮,微鼓着小臉,奶兇奶兇的,一點沒有威懾力,反而讓人想好好“欺負”一番。

關耶溪與她對視,緩緩低頭,看着她躲閃的目光和越來越紅的小臉,忍住沒有笑出來,擰着眉故作苦惱,“那就是厭惡我了?否則怎麽會整日躲着我呢。”

思雀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臉,急的蹬了兩下腿,側過頭不看他,慌不擇言道,“我、我就是讨厭你,你快放開我!”

她一側頭,便露出修長的脖頸,她的皮膚十分的白,幾近透明,藏在下面的血管似乎都能夠看的清清楚楚。

男人的眸色漸深,臉上的戲谑之色收斂了些,深呼吸了一輪才松了手将人放開。

但放開後擔心人又跑了,于是又把手放在她肩上,兩只手按着她的肩膀。

他低頭看着她,舔了舔幹澀的唇瓣,循循善誘道,“你讨厭我?那你喜歡誰,送那只小象給你的人嗎?”

思雀的心猛跳了一下。

這人怎麽知道這只小象是別人送給她的?!

在這個年代,男女之間互送東西,可沒那麽純潔。

“我喜歡誰與你何幹?”

心裏很亂,像是一團亂麻攪在一起,不知何處是頭何處是尾。

思雀幹脆朝着一旁的阿皎喊了一聲,“阿皎,我們走。”

于是原地便只剩下關耶溪一個人,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被踩了一腳的鞋面,低笑了一聲。

男人看着她們離開的方向,神色晦暗,漆黑的眼眸沉沉的,殷紅的嘴角輕勾,卻沒有任何笑意在其中。

“所以小姐,你是更喜歡兮鸠,還是關耶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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