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微晴宮地處南方, 正是江南一帶, 水澤豐潤,四季分明, 這時節, 漫山遍野都是春意,綠草鮮嫩, 鮮花芬芳, 十分養眼。
要說這微晴宮,也是江湖上有名且比較特別的一個門派,這個門派是以女子為尊,歷代的宮主都是女子, 若是成親, 必然是男方入贅, 且她們也只收女弟子。
或許是江湖門派的特殊愛好,微晴宮的宮殿也并不在城內, 而是建在城郊外的山腳下。
微晴宮占地極廣,這次除了主動來參與招婿的, 被邀請來的各大門派在微晴宮內都有安排好的住處,所以思雀他們到了沒有在城內逗留,直往微晴宮。
思雀他們騎着馬, 遠遠地就看見她大師兄齊霜禹站在門口。
齊霜禹瞧見他們幾人的馬後興奮的揮了揮手。
“你們來的可真是巧, 這裏剛剛才開始呢。”
經煥石城和茶莊的事情,他們在路上耽擱了一番,這回是算着日子趕到微晴宮的。
思雀把馬缰繩交給門口的奴仆, 看向齊霜禹,“其他人呢?”
“大家都在裏面呢,就你來的最晚,七長老便讓我出來接你。”齊霜禹看了眼她身後的人,“這幾位是?”
“這是我二姐葉栀瑤,這位公子則是青梧俠曲冷。”
兮鸠在路上接到一封信,便與他們暫時分開了,是以到此處的只有他們四人。
齊霜禹他們只知道思雀是七長老的女兒,卻不知道思雀還有一個二姐,想來就是那位經常在七長老身邊晃悠的男子的女兒了,不由得有些好奇的多看了季栀瑤兩眼。
待他們進入內院時,便看見內院搭了一個很大的臺子,像是專供戲班子表演用的舞臺,圍着臺子有一圈座位,思雀瞧見了少林寺的師傅們,還有其他各個門派的人,當然,她一眼便瞧見了她的美人娘親。
美人娘親這幾年也沒什麽變化,依舊跟當年她第一次見到時那般仙氣飄飄的,而美人娘親身旁那位穿着一身淺淡的青衫,手上握着一把折起來的扇子,看似是一個文弱書生的男人,赫然就是她老爹季猶了。
思雀看見他時一點也不驚訝,這番她娘親好容易從悠疏山上下來了,想也知道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見到她娘親的老爹怎麽會不跟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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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也是厲害,作為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魔教教主,他就這樣光明正大的坐在這群正道人士之間。
也是因為他自從當了教主後便行事低調,特別是這幾年,幾乎沒什麽動靜——那是因為他人都在平蕪派追她娘呢,當然沒有動靜了,所以這裏的人大多都不認識他。
而在那臺子上站着,正在講話的美豔女人,穿着大膽豔麗,就是微晴宮的宮主舒望歲。
她姣好的身段和嬌嫩的臉龐,一點都看不出是一個已經三十五歲的女人。
她身後站着的,是她的兩個女兒,舒雲安和舒亦浮,至于她們的父親,沒有人知道是誰,這次招婿,也主要就是為了她的兩個女兒。
所以臺下除了坐着各門派的人,還有一片地方是沒有作為的,站着一群年齡不一,眼睛直直的盯着臺上站在舒望歲身後那蒙着面紗的兩個姑娘的男人,想來就是這次要參加招婿的人了。
看起來人數還挺多的。
思雀打量完這一番,他們就從後面走到了平蕪派所在的位置。
思雀蹦跶了兩步,上前牽着顏傅水的手晃了晃,“娘親,我到啦。”
在門派內,平時在大家面前她都是顏傅水叫七長老的,但私底下當然還是叫娘親的。
顏傅水看向她的目光柔和,摸了摸她的臉龐,“有些瘦了,路上累嗎?”
“不累。”思雀搖頭,笑盈盈道,“有二姐姐照顧我呢。”
季栀瑤:“父親、顏姨好。”
曲冷在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與他們分開,去跟他的同門師兄妹們聚合了。
也幸好這次他的師父,炎雲山莊的莊主蕭東元沒來,畢竟別人是不認識季猶,可蕭東元是肯定認識的,他們倆可是多年的死對頭了。
顏傅水對着季栀瑤淡淡一點頭,“思雀頑皮,辛苦你了。”
季猶也對她笑着點了點頭,“瑤兒也長大了,會照顧妹妹了。”
在季猶面前,季栀瑤就拘謹了很多,從熊孩子立馬變成乖小孩,“都是我應該做的。”
季猶不着痕跡的拉開思雀拉着顏傅水的手,手一伸,攬住了顏傅水的腰,笑眯眯對思雀道,“小雀兒回來怎麽只與你娘親打招呼?莫非是看不見為父?”
思雀聞言,誇張的對他行了一禮,“小女見過父親。”完了後翻了個白眼,“可滿意了?老——爹——”
季猶拿手上的扇子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你爹我有那麽老嗎?”
這對父女是互相讨債的嗎?別人還在上邊說話呢,這兩個人就在下面打打鬧鬧了。
即便是顏傅水也有些無奈,“你們兩個安分點。”
顏傅水身後站着的思雀的師姐師兄們都掩面偷笑。
這場景他們這幾年在平蕪派就見得不少了,每次都是以七長老忍無可忍的發話而結束,但看多少次也不覺得膩,聽他們鬥嘴比下山聽說書還有趣。
不能說話,思雀抱住顏傅水的一只手臂,朝着季猶挑釁的做了個鬼臉。
季猶眯眼瞧了她一眼,但在顏傅水的目光下也不敢對思雀做什麽,心中愈發覺得這個女兒是自己早年造的孽多了,老天爺專門派來向他讨債的。
雖然忙着跟她爹“争奪寵愛”,但思雀也沒有漏聽了臺上舒望歲所說的話。
這次招婿大會一共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的內容她剛剛才說,是需要所有參賽的人吃下微晴宮提供的一種讓人在一個時辰之內毫無內力的藥,然後他們需要在一個時辰內,爬上微晴宮背靠着的這座名為龍繞山的山頂,拿下山頂放着的信物,再返回,若不能在規定時間內回來,或是沒有拿到信物,都算是失敗。
第二部分的內容她表示明天早上才會宣布,而第三個部分才是比武。
她話一出,下面的人就不滿了。
“你讓我們吃藥就吃藥?那若是這是什麽毒|藥呢?”
舒望歲一點也不慌張,顯然是早有準備,招招手便讓自己的弟子帶着一個男人走了上來,那男人自發的拿起桌上放着的瓷瓶,倒出一顆藥便吞了下去。
“這藥效是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沒有問題,你們就出發,當然了,若是有人不願,自然現在就可以離開。”
以微晴宮在江湖上的地位,是有底氣說出這樣的話的。
舒望歲說完了她要說的話就從臺上下來了,招呼着弟子為底下坐着的,被邀請而來的各門派前來旁觀這次招婿大會的人擺吃食,“為了給諸位解悶,我特意準備了表演,還望大家不要嫌棄。”
果然,沒過多久,就有戲班子上臺唱起了戲,咿咿呀呀的,思雀沒有這方面的欣賞細胞,聽得有些昏昏欲睡的,倒是季栀瑤來了興趣。
“舒望歲真是大手筆,這個戲班子可出名了,肯定花了不少錢!”
說了幾句客套話,舒望歲就走到他們的位置上,讓弟子搬來了一張椅子,就在顏傅水的身旁坐下了。
走近了看她的皮膚也是沒有一點瑕疵,五官更是豔麗,大俗大雅,舉手擡足之間盡是風姿搖曳,坐在顏傅水身旁,竟也看不出究竟誰的年紀大些。
“一晃我們這麽多年沒見了。”
顏傅水看向她,神情柔和了一些,“你看上去沒怎麽變。”
思雀驚訝,原來微晴宮和平蕪派不僅僅是上一代的掌門、宮主之間感情好,看起來這舒望歲跟她娘親關系也很是密切呢。
至少她沒看見過顏傅水除了對她、她老爹還有她舅舅以外的人用這麽熟稔的語氣說話。
舒望歲掩嘴一笑,但還是擺了擺手,“老了老了,你倒是十年如一日,都是這個樣子。”
她睨了一眼顏傅水身旁的男人,視線沒多停留,目光最後落在思雀身上。
“這就是你女兒吧?生的真是可愛。”
思雀甜甜一笑,“舒姨好!”
舒望歲忍不住笑了,“這點跟你不像,是個小機靈鬼。”
顏傅水自以前開始就是個不懂變通,不想說話就不會多說一個字,也不會刻意說好話讨好別人的人,所以舒望歲剛剛聽見她說自己沒怎麽變才會那麽開心,因為她是不會說謊的一個人。
思雀一見面就知道叫她姨了,機靈的跟什麽一樣,跟顏傅水自然是不像的。
顏傅水沒說話,看着思雀,嘴角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微晴宮的弟子,對男人都是看不起的,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宮主舒望歲,是以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要與看起來不過是個書生的季猶說話的意思,就連季栀瑤她都打趣了幾句。
思雀偷偷睨了一眼她爹,季猶優哉游哉的喝着茶,聽着戲,一點也沒有因為主人家的慢待而生氣的樣子,可以說他也根本沒把舒望歲放在眼裏。
季猶察覺到她的目光,看了過來,疑惑的對她挑了挑眉,像是在問她有什麽事。
思雀朝他眨了眨眼,便轉頭粘着她娘親去了。
季猶不由得失笑。
這丫頭。
好吧,他勉勉強強的承認,有個女兒還是有那麽一點點點點的好處的,偶爾還是有些暖心的。
“你叫思雀嗎?”舒望歲的神情似乎有些奇怪,然後便調侃的看了看顏傅水,“那你娘親平時都怎麽叫你的?”
顏傅水知道老友要說什麽,不由得搖了搖頭。
思雀卻是不知道的,她的名字還有什麽玄妙之處嗎?
“就叫我思雀啊。”
舒望歲終于忍不住笑了出聲,笑夠了才對思雀說,“也是,總不好叫你雀兒,不然,她真不知道是叫她自己呢還是叫你了。”
“呀?!”
原來美人娘親的小名是雀兒!
怪不得了,她老爹總是叫她小雀兒,而不是雀兒,在她娘在跟前的時候還總是叫的格外騷氣,原來是在暗裏調戲她娘呢!
再一想,她的名字,思雀思雀,若是冠上了季姓,那就是季思雀。
肉麻死了!
思雀抖了抖,看不見的雞皮疙瘩抖了一地。
這狗糧!她不吃!
季猶聽見他們的話,擡眸看了一眼顏傅水面無表情的臉,目光又落到她隐在發間的耳尖處,眸中蘊起笑意。
她恐怕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所以才會為他們的女兒起了這麽個名字。
他又想到當初自己為思雀起名字,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她有些詫異的神色,還有那想說些什麽又躊躇着不知道要不要說的糾結表情,就忍不住更想笑了。
季猶擡起茶杯飲了一口,抑制住快要溢出嘴邊的笑。
他覺得,思雀這麽可愛這麽讨人喜歡,其實是像了她的。
只不過,她的可愛,要很細心觀察才能發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