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玩家到齊

玩家到齊

徐韞是最後一個抵達小屋的人。

四男三女圍坐在火堆前烤火,只剩下一個空位,柴火燒得噼裏啪啦響,倒像在放煙花。

坐在最中間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上下打量了徐韞一番。

與此同時,徐韞也在觀察他。

中年油膩老男人——這是徐韞對他的第一印象。

理由很簡單,他看她的眼神令她倒胃口,像地下道的老鼠在觊觎人類的食物。

“人齊了,我們進去吧。”中年男人收回視線,假裝剛才不曾對徐韞進行審判。

他這口氣,不是在和那些人商量,而是通知、命令。

也不知怎麽回事,那些人一聽到他的話,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跟着他撩開簾子往裏走,好似沒有自己的思想。

徐韞則站在火堆前沒有動。

她在思考,究竟是從衆還是獨行。

走在隊伍末尾的女孩折了回來,自來熟地牽起徐韞的手,冷得吓人。

“我叫唐芃,”唐芃一邊給徐韞暖手,一邊解釋,“糖果的糖沒有米字旁,草字頭加一個平凡的凡。”

“徐韞。”徐韞抽回手,想和唐芃拉開距離。

唐芃卻把她的手捂得更緊,“你的手再不捂捂就要凍僵了。”

徐韞低頭看着自己的手,确實如唐芃所說,凍得發灰發紫。

可她為什麽沒有知覺?

或許是她在雪地裏走了太久,久到她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她現在所處的世界是死後的世界。

若不是循着腳印找到小屋,又看見一堆活生生的人,徐韞萬萬不會相信自己還活着。

唐芃說,“我們先進去,好不好?”

徐韞擡手打斷對話,“等等,你和那些人認識?”

唐芃搖搖頭,“可是除了這兒,我們沒地方可去了。”

唐芃指向門前的雪地,八個深淺不一的腳印來自不同的方向,“在你來之前,我們已經探過路了,只有這兒能取暖。”

徐韞張口還想問問別的,另一個女孩跑出來和唐芃一起拉着她往客廳走。

“先進去再說吧,那個叔叔在催了。”蔡寧顯得尤為不好意思,但她不得不這麽做。

因為那個陌生叔叔是長輩,而她的媽媽教導過她,無論何時何地都應該尊敬長輩。

四個男的率先坐在正北位,徐韞挨着蔡寧在左邊坐下,唐芃和不知姓名的姐姐坐在她們的正對面。

所有人落座後,中年男人又站了起來,擺出天生領導者的排場,命令大家互換姓名和消息。

由此,徐韞得知,坐在唐芃旁邊一直看書的姐姐叫權越,看着像二十多歲的學生,實際年齡三十六。

至于那個中年男人鄧鵬飛,果真沒猜錯,四十多歲,正是散發爹味的年紀。

而坐在鄧鵬飛旁邊的王良友,和鄧鵬飛年紀差不多,卻安靜得離譜,鄧鵬飛叫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完全不會紅臉。

剩下兩個年輕的男孩,一個叫劉軒宇,在讀高中,另一個叫黃浩強,本科畢業出來工作了兩三年。

奇怪的是,坐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認識彼此,那怎麽會湊在一堆?

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那我們該怎麽辦啊?”蔡寧的語氣透露着無助,“我想回家。”

徐韞擡手拍了拍蔡寧的背,正要安慰蔡寧幾句。

她的右肩頭忽然重了幾分。

徐韞回頭一看,是鄧鵬飛的手。

“別擔心,有我在。”鄧鵬飛的手仿佛抹了膠水,就粘在她的肩頭,拉不開。

徐韞不客氣地眼神警告鄧鵬飛——拿開你的髒手。

鄧鵬飛完全不當一回事,竟然還想把另一只落空的手放在她的左肩。

徐韞先放開蔡寧,再拿左手拍開鄧鵬飛,“說話就說話,別碰我。”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見。

盡管所有人都聽見了她的話,看見了鄧鵬飛的無禮,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她說話,所有人都保持着詭異的默契——沉默又沉默。

鄧鵬飛尴尬地笑了,拍拍手掌,“我不知道,原來你有潔癖。”

徐韞不屑地哼了一聲。

果然,她的判斷沒問題。

鄧鵬飛就是個惡臭中年油膩老男人。

這哪是什麽她潔癖,分明是他在性騷擾她!真會轉移話題,把矛頭指向她。

“是你在性騷擾我!”徐韞指出事實。

王良友立馬出來打圓場,“妹妹,我說句公道話,這話說得有點嚴重了,你鄧叔絕對沒有歪心思,他只是拿你當侄女,想安慰一下你而已。”

劉軒宇的眉頭擰在了一起,眼睛和鼻子、嘴巴組成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黃浩強則面無表情,不太容易看出他心中所想。

徐韞不理會王良友混淆概念的說法,“我不需要任何人安慰。”

王良友和鄧鵬飛一齊尬住,不知如何狡辯,劉軒宇出來救了急。

“等等,先別說這個,”劉軒宇指向後面的餐桌,“桌子上有一封信。”

鄧鵬飛聽見救命的消息,拔腿往餐桌跑,恨不得離徐韞這個刺頭越遠越好。

鄧鵬飛一轉場,其餘男人也跟了上去,客廳便只剩下她們四個。

唐芃走過來向徐韞道歉,“對不起,剛才我沒能幫上你的忙。”

蔡寧接着說,“我也是,對不起,若不是我,你不會被他這樣對待。”

“這跟你們沒關系,是他的錯,又不是你們的錯。”徐韞的話裏沒有一點責怪她們的意思,但唐芃和蔡寧的臉上始終挂着懊悔。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權越仍坐在原位看書,她的周圍好似立了一層結界,任何人都無法打擾到她。

徐韞卻并不生氣。

她對人性并沒有過多奢望,冷漠才是人的常态。

像鄧鵬飛這種,沒認識幾個小時就熱情過頭的人,她見多了,一般都是有所圖才會熱情過頭。

再說了,他還是個男人,那更得萬分小心了。

突然冒出的念頭令徐韞感到奇怪,她為什麽會有如此肯定的想法?

鄧鵬飛得意地帶着他的“小弟”走了過來,“有新線索了。”

唐芃和蔡寧站在徐韞旁邊看向別處沒接腔,鄧鵬飛臉上的兩坨贅肉明顯停止了運動。

可能是覺得沒人附和他,有點掃他面子。

劉軒宇狗腿地跑到鄧鵬飛身邊,接過信紙,“我來念吧。”

“真心話大冒險。”

“歡迎各位玩家來到冒險屋,只有成功通過游戲的人才能離開這裏,游戲限時五天。”

“規則如下:一,每晚八點在餐桌進行真心話游戲,限時一個小時,問題是你認為你犯下的極惡之罪是什麽?請舉例詳細闡述。”

“二,只有說真話的人才能看見明天,說謊者會受到相應懲罰;若說謊者不止一個,那麽最不誠實的人将受到相應懲罰。”

“三,三的後面,我看不清了。”

黃浩強在旁作證,遺憾地說,“後面還有幾條規則,但被墨水給擋住了。”

劉軒宇接着說,“還好還好,下面還有注。”

“注:一,晚十點到早八點務必呆在各自的房間;二,游戲期間,衛生與用餐均有專人解決,無須擔心;三,所有玩家沒有拒絕參加本游戲的權利;四,若有違規,後果自負,概不負責。”

王良友:“就沒了?”

劉軒宇攤手,“沒了。”

王良友摳摳腦袋,“我都這麽大一把年紀了,還玩什麽游戲哦,腦袋都不中用了。”

劉軒宇:“不難啊,只需要實話實說。”

黃浩強撐着下巴,“上面只說了成功能離開這裏,那失敗呢?失敗的結果是什麽?”

聽到這話,唐芃和蔡寧一下緊張起來,抓着徐韞的袖子。

權越放下書,露出整張臉,她的眼神尤為堅定,“離開這裏,又去往哪裏呢?”

語畢,權越拿起書,繼續沉浸書海。

權越的話恰好啓發了徐韞。

游戲規則滿是漏洞不說,還有殘缺,但最關鍵的要屬注解,違反規則的人一定會受到懲罰。

那麽,遵守規則就一定不會受到懲罰嗎?

劉軒宇:“我們得在這裏生活五天,今天是幾號了?你們有誰知道嗎?”

鄧鵬飛抖了抖手臂,做作地拉起袖子,卻愁眉苦臉地望着空蕩蕩的手腕,“我的名品表不見了。”

“我的手機也沒了。”黃浩強郁悶地坐下了。

權越說,“今天是農歷臘月二十六。”

黃浩強問,“你怎麽知道?”

“我的書上有記錄。”權越依舊拿書擋着自己的臉。

鄧鵬飛站到中間,“看來所有電子設備都被人沒收了,咱們齊心協力,熬過這五天就沒事了,請相信我,只要大家團結一心,不要起內讧,我們就能通過游戲。”

王良友附和道,“只要我們都說真話,我們就不會受懲罰。”

徐韞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她只覺得這些男人在玩賊喊捉賊的游戲,最會說謊的是他們,最愛宣揚自己老實的也是他們。

劉軒宇走到權越面前,嘴巴特別甜地叫起了姐姐,“權姐姐,你知道現在多少點嗎?”

權越掐了幾下手指節,搞得像在作法,着實唬住了劉軒宇。

他的眼神完全包含了崇拜的色彩。

劉軒宇起初以為權越是個傻子或書呆子,真沒想到她還有兩下子。

權越:“下午兩點十五分。”

劉軒宇沖到餐廳,興奮地大叫,“沒錯,就是兩點十五,權姐姐,你真神了!”

鄧鵬飛不樂意了,有人奪了他的風頭,黃浩強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兒去。

王良友的肚子恰逢時宜地叫了,“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吃的。”

不一會兒,王良友接連從廚房端出十盤飯菜,色香味俱全。

只不過,他擺盤可有講究了。

肉菜都放在正中間,素菜都放在邊邊。

而四個男人搶先坐在了正中間。

徐韞鄙視地看着他們,唐芃和蔡寧是不敢反抗。

權越則是無所謂的态度,美食對她來說,只是填飽肚子的飯菜,不餓就行了,好不好吃不重要。

鄧鵬飛夾了一大筷子紅燒肘子,肉皮冒着豬肥油,可惡心人了。

他費力地張開厚重的豬嘴唇,“我先給你們試試毒啊。”

嚼了不過十下,鄧鵬飛的腦袋開始磕桌拜年了。

其餘三個男人飛速放下筷子,無比關注鄧鵬飛的腦袋什麽時候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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