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休息間隙

休息間隙

這是最後一頓晚餐。

今天過後,誰也不知道,明天醒來第一個看見的是初升的太陽還是永無止境的黑暗。

王良友吃着寡淡無味的清湯面,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擡頭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徐韞和蔡寧的碗,厚厚的紅油浮着大量的蔥花,一看就讓人胃口大開。

只不過,可惜了。

他既吃不了辣,也吃不了蔥花。

蔥花?

王良友低頭看向自己的碗,一點蔥花都沒有。

可他是怎麽吃出的蔥花味?

他立馬端起碗,喝了一口湯,再次确認他的味覺沒有出錯。

他的腦中漸漸浮現出一個女人在廚房裏忙活的場景。

這場景太熟悉了,他已經看了好幾十年,早就深深刻進了他的腦海中。

即便時間流逝,他也不會忘。

應該不是她吧,王良友覺得自己的猜想有點荒謬,那個女人不可能來這兒,更不可能躲着他。

王良友看向了權越的碗,依舊是紅湯面,但湯上浮着的是致死量的香菜。

在他們家,吃蔥花味但不吃蔥花的人是他,而不吃蔥花、只吃香菜的人是王巧兒。

王良友樂得笑出了聲,那是和故人重逢才會有的喜悅。

他回想了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種種巧合都在告訴他,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王巧兒。

是他太遲鈍了,太愚鈍了。

僅僅換了個名字,換了身裝扮,就認不出人了。

實在是太搞笑了。

徐韞和蔡寧不知何時進廚房洗碗了,現在餐桌上就剩權越一個人。

王良友跑到權越身旁的空位坐下,一只手抓着她的椅子,另一只手放在她的碗前。

“你真的把我忘了?”

權越收腹挺背,讓前胸遠離桌子、後背遠離椅子。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王良友身體前傾,伸長脖子,吸了吸鼻子。

“沒事,你不記得,但我記得,我永遠都不會忘了你。”

權越瞬間沒胃口吃面了,把筷子放下。

“麻煩你讓一下。”

“好好好。”王良友讓開了。

權越端着碗走向廚房。

盡管她穿着長裙,但不難看出她的右腳有點跛,多半是受過傷。

王良友懊悔地拍了一下腦門,感嘆自己的愚蠢。

王巧兒的右腳是他打傷的,這麽重要的事,他居然給忘了?

不對,不是他忘了,而是王巧兒在和他玩捉迷藏的游戲,她藏得太好了。

仔細想想,自來到小屋那天起,王巧兒就沒穿過褲子,清一色的及踝長裙。

權越感覺如芒在背,但她萬萬不敢回頭看。

她的身份一定暴露了,但她一定要打死不承認。

如果她承認了,她就會沒有力氣反抗了。

只有成為權越的她,才是真實的她。

“王巧兒,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王良友在給她下最後通牒。

那又如何?

權越仍舊在往前走,不回頭,不停留。

“王巧兒,你別後悔了來求我。”

權越不屑地往前走着,求你?恐怕是你來求我吧?

王良友眼睜睜地看着王巧兒走向了他的對立面。

他下定決心,不再原諒她,不再給她活的機會。

晚上七點半,權越去到徐韞的房間,蔡寧也在。

徐韞背對權越站在桌前挑來挑去,權越好奇地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刀。

刮皮刀、水果刀、切菜的刀、剁肉的刀,還有剪刀。

權越:“你從哪兒弄來的?”

“廚房呀,”徐韞拿起鋒利又趁手的剪刀,“你要不也拿一個防身吧。”

權越一眼看中放在桌角不起眼的縫衣針,“我用這個就好。”

那些刀,反而到了她的手裏不好使,還不如用她最喜歡的針。

蔡寧則選擇水果刀,“對了,你想說什麽來着?”

先前在廚房,權越把她拉到一邊,悄悄告訴她,讓她一會兒去徐韞的房裏,她有話要跟她們倆說。

權越走到窗邊,開了條小縫,風指着她的腦門吹。

“今晚十點過後,無論你們在房裏聽到什麽動靜,都別出來。”

徐韞隐隐感覺要出大事,“為什麽?”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權越在提醒她們。

徐韞說,“不對,聽你的語氣,你好像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麽一樣。”

“別多想,我就是來提醒你們,”權越笑了笑,“對了,以防萬一,今晚你們最好一起睡,如果有人來敲門,你們可千萬別開門,就算那人說我的名字也別開。”

權越本來還想說,如果敲門的人是王良友,那更別開了。

但她覺得,徐韞她們巴不得離王良友十米遠,她們不會傻到大晚上給王良友開門,便省了這話。

蔡寧震驚:“啊?怎麽會有人來敲門?”

權越說,“我也不敢肯定,都說了,以防萬一嘛。”

徐韞問,“你呢?你不和我們一起?”

“這床這麽小,睡不下三個人。”權越找了一個非常合理的借口來掩飾她的目的。

一米二寬的床,勉強夠兩人緊挨着睡,再來一個人,三個人誰也翻不了身。

與此同時,王良友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拉通所有線索來看,他和權越,不對,他和王巧兒是夫妻關系,黃浩強和蔡寧是戀人關系,劉軒宇和唐芃是朋友關系,那鄧鵬飛和徐韞是什麽關系?

父女?看着不像。

戀人?看着更不像。

朋友?那絕不可能。

陌生人?百分百不可能。

來到小屋的人,看似沒有任何關系,實則暗藏玄機。

最奇怪的是,剛來小屋的每個人都不認識彼此,就好像從未見過面,可在小屋住久了,每個人的記憶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恢複,每個人至少跟一個人會有着密切的聯系。

親戚?倒還有點可能。

再往細了看,徐韞、唐芃、蔡寧,包括王巧兒,對他們的态度是出奇的一致,一致的差。

就好像在報複他們一樣?

對!是報複!

問題是他們壓根沒有主動招惹她們呀,他們如往常一樣做着最尋常的事,可她們就像被踩到尾巴的兔崽子一樣,氣急敗壞,恨不得咬他們一口,要他們破皮流血掉肉才好。

鄧鵬飛、劉軒宇,還有他的爸爸已經确認死亡,黃浩強的情況多半夠嗆。

她們不是想要他們流血,而是想要他們死!

不不不,她們辦不到的,她們一個個細胳膊細腿,連袋米都搬不動,怎麽可能殺掉一個無比強壯的男人?

在他的老家,他從來沒聽說過有哪個男人能被女人反殺,這是沒有根據的說法。

也不一定。

萬一她們合起夥來殺人呢?這是極有可能完成的事。

王良友忽然想起了劉軒宇和黃浩強同時提到的老人,這人很有可能就是幫兇。

如果是這樣,唐芃不應該消失。

難道她們內讧了?

三個女人一臺戲,而這裏足足有四個女人,說不定有更多臺戲呢。

幸災樂禍了一會兒,王良友開始擔憂,她們為什麽要把他留在最後?她們對他有着什麽企圖?

圖他的臉?還是圖的他的錢?又或者是圖他這個人?

如果她們真打算殺了他,理應在第一天就殺了他,而不是把他留到最後來收尾。

王良友想了想王巧兒對他的态度,便越發認為他的假設合理。

她們一定是對他有着別的心思,然後唐芃是最先表達想法的那個人,王巧兒聽了不樂意,就順便把她給殺了。

一定是這樣!

噔噔噔——徐韞重重地敲了三下桌子,王良友甩了甩頭,發現自己正坐在餐廳。

死亡鉛筆正指着他。

徐韞極為不耐煩地說,“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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